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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旻又开口:“我们见过。”话语简洁。
凤得点头,附注一般道:“一眼。”真简洁~~
闻人旻照旧不动声色:“姑娘来苍旻岛所为何事?”
凤得沉默了会儿,才道:“无事。”
——这么明显的谎言,都闯到人家家门口了!
闻人旻也默了一下,才道:“那姑娘今夜闯入我侯府守护大阵,所为何事?”
凤得头也不抬,淡淡道:“闲逛而已,岛主不必介意。”——很好,很强大。
闻人旻这回沉默得更久,道:“姑娘有事不妨直说。”不过看他嘴角轻微的抖动,就知忍笑忍得很辛苦,明明这样抵赖狡辩的行径是很惹人厌的,为何他此刻竟只觉得面前的人有一点,呃,别扭?
凤得此刻才抬起头来,神情却是一派坦荡,挑眉道:“岛主此话何意?”当真正气凛然!
闻人旻生平第一次有了哭笑不得这种情绪,准备开门见山,道:“为何想要破阵?”
凤得答得很快,道:“身已入阵,不得不破阵。”真是,当我吃饱了撑的,愿意捣鼓这鬼阵法吗?
闻人旻却笑了,虽然只是嘴角微不可查地一勾,道:“那么,我这么问,姑娘半夜闲逛到侯府附近,所为何事?”
凤得对美男冰雪消融般的微笑视若未见,不以为然道:“难道不可以么?”随后声音中加了点诚意,似是在增加她话中的说服力,“你知道,我昨日刚刚上岛,对岛上一些古怪要求并不熟悉。”所以情有可原。
其实这倒是实话,来苍旻岛本就是过路,规定什么的于她何干,自是不会在意。而且,过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怎么将那入口如此慎重严密地藏在阵后,难道还有什么秘密?
真是大惊小怪,若非如此,她就无需如此偷偷摸摸,之前避开那些巡逻兵只是因为不想引来盘查——毕竟她的行为确实称得上可疑~~可当意识到入口竟在阵后的时候,她就知道别有隐情了,也就是说又扯上麻烦了~~继续纠结~~
闻人旻似对这样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抵抗力甚强,淡淡道:“既是无心,自然情有可原。”接着,声音忽然变得极其冷淡,道“那么,若无事的话,姑娘就请回吧。”
话音刚落,就见凤得迅速起身,优雅利落地翩然转身,毫不迟疑地迈步往外走去。
背后闻人旻却拧起了眉,心中有些无奈,这女子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兼之连自己也看不透,一点点试探都不接受,竟是完全奈何其不得,眼看人已经走到门口,只得出声叫道:“慢!”
这已经算是退让了,唉~~
随即愕然,因为女子竟是毫不停顿地在门口转弯,转瞬消失于视线之内,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从未有人敢用如此的态度对他!心中难以抑制地涌起怒气和惯性的杀意……以及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挫败,和失落……
这边,凤得头也不回地出了侯府,对谈崩之事毫不在意,她可从没有非求人不可的时候, 歪歪唧唧,弯弯绕绕,原本还想打个商量,直接让她过去得了,谁知这人竟也来试探这一套!她自是知道翻脸是假,逼她认栽才是真,可要当真让了这一步,一步错步步错,跟随而来的必是假借这个短处提出诸多要求,谁让她自己都承认了是自己理亏呢?
哼!她还就不在乎了,无所谓,魔海嘛~哪条道她也能飞到对岸去——找静水入口不过是想多加一层保险,哼哼~~她还就不稀罕了!走吧走吧,再不想呆这岛上了,闯魔海去!
正当凤得想干脆地施展凌空飞渡,直奔海边的时候,迎面却有人出言相唤:“凤得!”
语气中透着不加掩饰的欣喜。
扑面而来的浓浓柔情让凤得动作一滞,不自在地看了过去,点头:“你在这儿。”
寒渠深深一笑,目光温柔,声音低沉中竟带了沙哑:“你来找我么?”随即才像刚醒悟过来说了什么,忙补充解释道,“不,我是说你到侯府来有事么?”
并不敢确信她会是来找自己的,或许只是巧合……不过还是再见到她了,不是么?
凤得淡淡地道:“无事,路过而已。”随即想起面前这位还是天命传人,忽然觉得蛮怪异,嗯,怎么说呢,对于天道她至今仍只处在初窥门径的阶段,那日法则在她眼中的世界里如优昙一现,至今无敢或忘……
却突然碰到一个从旁门参详得一鳞半爪,却施法等同于自残的人,就如同看到一个人走在自己前头,却心知对方永远不可能走到终点,心中不知是该鄙夷、羡慕、还是惋惜。
他达到了自己未曾达到的目标,却永远达不到自己梦想的那个高度。
脑中思绪烦杂,抬眼对上寒渠温柔含笑的眼神,忽而自失一笑,路是各人自己走的,凭他如何走法又有什么关系,不过各自珍重罢了。想通这一点,笑容便怡然自若起来。
随后出得府来的闻人旻刚好见了这一笑,虽只是个侧面,但那弯起的唇角却是面对自己时从未出现过的……还有寒渠柔情四溢的眼神,两人的含笑对视……心中莫名地生出不豫,张口便道:“寒公子,不知岛上风光可还赏得尽兴?”随即有些似笑非笑地道,“不过,相信有燕儿作陪,过程必是增色不少吧。”
一旁被视为隐形人好半天的闻人燕儿正满心不快,闻言立刻露出一脸嫣然浅笑,有些羞涩地自谦道:“哪里,寒大哥是个很好的游伴,何况这又不是我们第一日相处,彼此都有了解,自是相处愉快。”
寒渠听得直皱眉,但说话的两人只作不知,而此番话的另一位重点陈述对象却已经对这些磨磨姑姑老大不耐烦了,既然打过招呼,她也该上路了。
却在此刻,恰好有人不识好歹地将话题扯到她身上,只听女子娇柔的声音唤道:“凤姑娘,不想还会在岛上遇到你,原以为姑娘突然消失不见是不是临时改变主意,不想上岛了呢。”随即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疑惑地道,“对了,小菱的脚踝听大夫说是被重器击打致残,天呐,什么东西竟能将人脚骨打碎?!凤姑娘当日也在场,不知能不能告诉我原因呢?”
凤得刚要转过去的身子立刻收势,哟呵~~,有靠山了么,就想跟自己找不对付,嗯~还质问于她?呵呵,瞥见对方一脸得意而又咄咄逼人的表情,凤得也不言语,只是双手后背,竟一副作壁上观的表情。
呃?几人见她如此举动,皆不解其意,闻人燕儿嘴角刚露出讥笑,异变突生——
但听“啪啪”两响,再看到的便是原本容貌娇美的女子已是双颊肿胀,呈现出骇人的紫青色,口溢鲜血,嘴中还古怪地“咯、咯”作响,竟是含着满嘴打落的牙齿!血渍沿着嘴角往下颌漫延,然后一滴一滴溅到地上,闻人燕儿却是不管不顾,只是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死盯着停留在凤得肩头的那只小鸟,然后转向凤得,目光在顷刻间变得怨毒至极,终于难以抑制地嘶声叫了起来,发出的却只是涩哑难听的“呜——呜——喔——”声,但其情状凄厉,当真如冤鬼索命!
可惜,在场没人被这个场面骇到,而只有寒渠在最初皱了皱眉,随即便不动声色;而她名义上的大伯,更是瞥了她一眼即面色不变地转开——谁能指望一个“杀神”对这种小场面动容?
至于凤得,在小乌闪电般完成铁砂掌行动计划,再慢悠悠故意显摆地飞回来停到她肩头之后,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三数之内,收起你的恨意,否则,杀无赦。”平淡的语气却散发着彻骨的寒意,这不是威胁,只是简单的陈述。
既然已经是敌人,对方也肯定要报复,血海深仇从来就是由小过节一次次加剧衍生出来的,与其拖到日后纠缠不休,不如今日即行了结。省得那噬心蚀骨的怨毒在世间存在更久,到时她请其它人来对付自己,导致更多的人送死——自己惹出来的,祸延他人就不好了。
闻人燕儿狂乱地嘶喊,对这句判决毫无反应,三数一过,寒渠神色微变,嘴唇动了一下但终究没开口,——关键时刻却另有人说话了。
“姑娘。”闻人旻突然开口说道,“要与我苍旻岛为敌么?”
他口中这么说着,面上却仍是毫无表情,那眸中的神色也绝不是不悦、警告或愤怒的任何一种,而是近似于——期待?
凤得终于将目光转向他,神色平静,道:“悉听尊便。”
闻人旻却摇头道:“不,我不想与姑娘为敌。”话锋一转,“不过,这毕竟是我苍旻岛的一条人命,”突然古怪地轻笑了起来,“若我成功解决了此事,那么,姑娘是不是就欠我一条人命呢?”
凤得闻言眉毛一挑,沉吟了一会儿,才不置可否地道:“算是吧。”确实是一条人命没错,但……他能解决?
闻人旻似是满意地点点头,笑容不变,一手扬起向后一挥,随即便听到沉闷的重物坠地声——场中另一个姓闻人的人已经成了一具死尸。
对整个过程,凤得完全无动于衷,惟有寒渠脚步微移——闻人旻的速度掌握得很巧妙,足够修为远逊于他的寒渠做出反应,却来不及阻止……
闻人旻瞥了寒渠一眼,似带着某种意味不明,随即转向凤得,淡淡道:“那么这位欠我一命的姑娘,可否重新进府一谈?”
凤得突然觉得很有趣,以崭新的目光打量面前的男子,仍是一身白衣,且整个人的颜色都很淡漠,冰样的略显苍白的肤色,色泽极淡的薄唇,浅琥珀色的瞳仁,身材修长却不瘦弱,有人着白衣翩翩潇洒,有人则清逸绝伦,而面前这位只是沉静,沉静而肃杀,唔~确实不愧“杀神”之名,不愧是蓝绝榜的“蓝绝君”!
再谈么?她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闻人旻竟是颇有风度地让她先行,凤得亦不客气,回头重新踏入这座~呃,第一次磨了她数个小时才进得去的苍旻侯府。
——至始至终亦未再看另一边的寒渠一眼。
寒渠望着步步远去的身影,目光惆怅而忧伤,随即一点点垂下眼睑,遮住眸中所有神色,所以,到底还是不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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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两人分宾主入座。
闻人旻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凤得,似乎并无开口的意愿。
凤得亦冷颜相对,她却没这么多闲工夫耗在这里,直截了当地道:“说吧。”
闻人旻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了她半天,闻言这才眼眸微动,轻声道:“凤得么?你~也是个无情之人。”
凤得眉梢一动,不置可否地回望他,点头平静地道:“你确实是无情之人,但是我——”平淡却极肯定地摇头,“我并无感情缺陷,你说的无情,只是从未动情罢了。”
蓦地一笑,笑容悦目,语气却显得寒凉:“你倒是天生无情,不过……算了,直说吧,你的打算?”
一个天生无情的人确实当得杀神之名,凤得心叹口气,无情却比有情好多了,杀孽滔天亦不会沾惹因果,就这方面来讲确实比她幸福,瞧她还在为七情六欲这些玩意儿焦头烂额,受尽烦恼~~不过嘛,一得必有一失,无情之人或许可以升仙成神~不,无情应该是当好仙神的根本要求,但也仅止于此,体验不了世情的仙神却是再也跨不出那最后一步——亦即成圣!这便是许多神仙向往凡尘,不惜身堕轮回的缘故,也许他们不是非成圣不可,也许只是厌烦了没有感情却无穷无尽的时间……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