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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即使深水利夏只听过一次,想忘记却也十分困难——因为辨识度实在是太高了。
一个杀手,哪怕收敛了身上所有的杀气,可只要他一开口,仍然透着股寒气森森的感觉,仿佛一柄见血封喉的利刃。
深水利夏全身的弦都绷到了极限,这是他第一次距离危险如此的近,在琴酒开口到话音落下这短暂的时间里,他飞速转动起大脑,分析目前的情况。
琴酒离他很近,只要他往前迈一步,两人的距离就能消弭于无形,在没有时间打通穴道的情况下,近身战深水利夏绝对是个死的节奏。
术法的确能牵制住琴酒的行动,可消耗也很大,何况琴酒通常不是一个人行动的,他肯定还有同伙,牵制住琴酒一个,恐怕深水利夏就无力去对付剩下的人了。
更别说琴酒对术法的免疫程度超出了深水利夏的想象,上一次六七个缠缚术都没能完全困住对方,深水利夏还记得当时大量怒气不受控制地从体内抽离的感觉,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不能让琴酒近身。
深水利夏飞快地作出决定,往后退了一步,同时开口分散琴酒的注意力,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最佳时机,“这位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好像从没见过面吧?”
“我也没有见过你的记忆。”琴酒说的是“记忆”,而不是其他,这表明他对记忆的缺失是有感知的,惊人的直觉和判断力。“但是,你的柠檬味……我绝不会认错。”
说着,琴酒抬起左手,枪口金属光芒在昏暗的过道里显得格外森冷,“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但是,只要你死了,任何意外都不会再有了。”
言下之意,竟然是连记忆怎么丧失的都不去追究了,琴酒追求的只是将麻烦彻底扼杀!
糟糕!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要是以这个距离开枪的话,深水利夏根本就躲不过去,毕竟他只是个人,还是在没有打通穴道的状态下。
深水利夏捏紧双拳,目光微动,脑子里记下了这个通道的大致情况,包括长度、宽度、暗度,以及哪里与其他通道是相连的。
就连深水利夏自己,都从没想过他能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分析了那么多,果然潜能是逼出来的。
枪声响起。
这声枪响在过道里回响了几秒,琴酒的肆无忌惮在于,他料定了大剧院中的人都在答谢宴上,音乐声与人群的喧闹足以令人忽略这点不和谐的声音,更甚者,他还知道这段时间主办方会放烟花。
仿佛印证这一点,外面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砰砰”声,隐隐约约的还有人们的欢呼。
琴酒勾起嘴角,悠然地踏出一步,猎物垂死挣扎的姿态令他体内的嗜血因子暴-动起来,“不管你躲到哪里,都没有用。”
“呼……”深水利夏捂着手臂,以最快速度窜入舞台后台,分出一缕怒气止血,将自己的身体藏在舞台的升降机内,这里空间极小,普通成年人只能站在里面,而深水利夏凭借不高的个子和纤瘦的身体,让自己蜷缩在这个狭窄而不起眼的空间里。
刚做完这些,他就听见了脚步声。
一个玩弄猎物的高手……深水利夏不禁苦笑地想,琴酒明明有本事在走路的时候不发出任何声音,可他现在却毫不掩饰自己的脚步声,是为了引起猎物的紧张感吧?
好吧,他确实十分紧张,连手都在微微发抖。
幸运的是,琴酒那一枪只是擦过了手臂,深水利夏没有中弹,血腥味都掩藏在衣服里了。
然而码头那惊险的晚上提醒着深水利夏,对方不单有枪,还有热感器。
深水利夏轻轻吸了一口气,用上体内储存的所有怒气,进入假死状态——散去体温,让身体热度与环境相同;呼吸和心跳也处于静止状态。
可以的话,深水利夏也不想用这个方法,一旦他用于维持假死状态的怒气消耗殆尽,他就真的要长眠于世了,所以他必须在怒气没用完之前恢复清醒,但愿那个时候琴酒已经离开了。
假死状态下,就连思考都会消耗怒气,深水利夏尽可能地放空大脑,可是还要留着双耳去听琴酒的动静。
滋——滋——
是琴酒对讲机里发出的声音。
“大哥,我这边没有看到任何人出来,你那边呢?”这低沉浑厚的声音是属于伏特加的。
“我也暂时没看到一个活物。”琴酒说。
“大哥,他会不会跑到别的地方去了?”伏特加问。
琴酒扫了一眼没有任何光线的后台,冷冷一笑,“不,他一定就在这里。”
“说不定他回到答谢宴了呢?”伏特加急急地说,“大哥你看清楚他的脸了吗,我看还是回去问问斯米尔诺夫吧?”
“没那个必要。”琴酒冰冷的声线在一个衣柜前响起,“我没空去记住一个死人的脸。”说完,猛地拉开了衣柜大门。
里面什么都没有。
琴酒冷哼一声,又走到下一个衣柜前,如法炮制。
斯米尔诺夫……深水利夏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不可能是个人名,应该是个代号,和琴酒、伏特加一样是一种酒的名字。
深水利夏早就猜到琴酒肯定有同伙在酒宴上,然而只有跟深水利夏近距离接触过的人才会发现他身上的味道,而且为了出席颁奖晚会,化妆师特地给深水利夏喷了男士香水,只有具备近身接触和鼻子格外灵光这两个条件才能把他找出来。
这一晚上和深水利夏近距离接触过的人不多,由美子和野本可以排除,剩下的只有三个:开场时不小心撞到深水利夏的女演员,做现场采访的主持人,以及那名洒了酒的服务生。
并且,从琴酒和伏特加的对话来看,他们还没有跟斯米尔诺夫碰过头,斯米尔诺夫此时一定还在答谢宴上,暂时脱不开身,这对深水利夏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琴酒目前还不清楚他到底是谁,之前在昏暗的过道里,琴酒也没去留意过自己的长相。
他一定要在琴酒离开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答谢宴上,只要把斯米尔诺夫的记忆改了,这件事就能暂时了结。
刚回过神,深水利夏就听到脚步声在自己的面前停下了。
琴酒此时就站在他的面前。
他和琴酒之间就隔着一层薄薄的金属。
这个认知让深水利夏吓得差点恢复了心跳,他不安地动了一下手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体内的怒气消耗越来越大,令他渐感吃力。
“也许是藏在舞台的某个地方。”
这句话几乎是在深水利夏的头顶说的,深水利夏仿佛能感觉到琴酒锐利的目光穿透了铁皮,窥视到升降机中的自己。
幸而下一秒,琴酒又迈开脚步,踏上了登上舞台的楼梯。
一步一步,缓慢而不沉重,深水利夏甚至能从脚步声里感受那股戏弄猎物的愉悦感。
两分钟后,琴酒从舞台上下来,在剧场空荡荡的观众席上扫了眼,提着枪走向了观众席。
深水利夏则在脚步声远去的同时用怒气恢复了心跳和呼吸,顾不上怒气的消耗,第一时间打通了所有的穴道,以最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后台。
挑了一条和来时不同的通道,深水利夏绕了一点原路才离开了剧场的范围,接触到灯火光线的瞬间才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然而此时,旁边却伸出一只手,拉住了深水利夏,“你……”
深水利夏好不容易落地的小心脏又骤然提了起来,猛地转过身,看清那人的脸后才狠狠松了口气,“啊,你吓死我了……名取先生。”
名取周一蹙着眉,“你才吓死我了!刚刚我发现你有一段时间失去了所有的生命特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等等,你受伤了?!”
名取抓着深水利夏的手臂,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银白色的礼服上有干涸的血迹。
“一点小伤。倒是名取先生……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曾经失去了生命特征?”深水利夏不解。
“我曾经在你身上下了一个感知的术,就在我们一同来到东京的那天。只要你有危险,我就能感觉得到。”名取耐心解释,视线却还粘在那道伤口上,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利夏,你这是……枪伤吧?这还叫一点小伤?!”
“没有伤到筋骨就不算严重。”深水利夏着急地开口,“名取先生,我不能把时间耗在这里,不如我们边走边说?我需要尽快回到答谢宴上!”
“等等,你身上还有血迹,就这么回去的话太显眼了!”名取不赞同地说。
“我有衣服!”深水利夏举起没有受伤的手,手里正抓着一件从舞台后台顺出来的演出服,那是给主持人穿的白西装,口袋里还缀着一个红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