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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虽然痛恨熊开元,但却知道现在这个时候绝不是玩死他的时候,毕竟人家是堂堂的朝廷四品命官,如果死在自己设置的安置站里那才是有口说不出,朝廷一干反对三卫总兵府以及他李信的阁臣言官们更得最抓不放,置之死地而后快。
于是剖析利害一番,劝说高时明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高时明将头摇的拨浪鼓一般,死活都不肯放那熊开元出来。高时明也想的很明白,熊开元对他阳奉阴违,实在可恨,更加不可饶恕的是这厮居然使出以鼠疫来撵走他们如此毒辣的计策来。打蛇不死剩下的就是无穷祸患,没准还得被蛇反咬一口,现在不趁他病要他命更待何时?
是以,无论李信如何劝说,高时明都不同意放他出来。并以李信亲自制定的防疫条例来驳斥李信,“姓熊的已经接触鼠疫病患多日,按照鼠疫防治条例已经属于高危人群,必须隔离。”
李信笑了,没想到这货将鼠疫防治条例读的到挺透彻。
“高公是否想过,皇上追究下来,该如何作答?”
“熊大人身患鼠疫,不幸殉职!对他来说朝廷的恩恤是少不了的,未尝不是件好事!”
“对高公却未必是好事!”
“李将军何出此言?”
“司礼监惦记高公位置的人恐怕不止一个吧?堂堂四品文官不明不白的死了,不正式送上门的刀柄么?”
高时明之前不过是一叶障目,如此孟浪的事,倘若真个被内监中别有用心之人加以利用,自己的麻烦不会小,曹化淳,方正化平日里都与自家不对付,还不趁他病要他命?甚至被贬南京也不是不可能,想到此处,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可如今已经势成骑虎,想再走回头路谈何容易?
李信知道高时明已经心动了,此时迟疑不决,还是怕熊开元这条毒蛇出了囚笼反咬他一口。
“高公毋须担忧,您只须……”李信压低了声音在高时明耳边说了几句,这位司礼监秉笔立即眉开眼笑,由衷的竖起大拇指。
“若论使坏,咱家甘拜下风,不如李将军多矣!”
李信干笑,心里却是苦笑,还不是让你逼得,用这种非常规手段干掉熊开元只有麻烦,没有好处。
当安置站的大门打开,李信和高时明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熊开元**着上身,满脸的污迹,上来抱住李信的大腿就失声痛哭,“李将军,李将军放我出去吧,这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他们,他们……”
如何旬日不见堂堂的熊大知府就变成了这个鸟样子,李信强忍住笑意,双手将熊开元扶了起来。
“熊大人何止于此啊?”
熊开元就像见到救星一样,声泪俱下,这几日的遭遇如鲠在喉,却让他如何有脸面说出口去?只是翻来覆去求李信放他出去,等他看到李信身后的高时明便一个箭步扑过去,打算拼命,被随行的军卒一把拉住,呵斥他后退。
此人已在安置站待了多日,是鼠疫的高危人物,岂可让他长时间接触二位大人?虽然李信与高时明都身穿特质的防护服装,但仍旧不敢行险。
安置站外搭起了临时的军帐,熊开元被像提小鸡一般带了过去,李信不明白这几日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一个如此高傲的官员如此丧失了人格。
帐中预备了简单的桌案椅子,李信与高时明落座,熊开元却并不坐。
“熊大人如何不坐下说话?”
李信和高时明为了防止风险都带着口罩。熊开元本不想带,却被强行带上了口罩。这里的军卒们似乎完全不把堂堂知府大人当一回事,竟有任意欺凌的意思。
熊开元面有难色,一旁的军卒却满脸深意的笑了一声,来到高李面前,低声道:“二位大人不知,这位爷的**被安置站中的泼皮开了花,现在是……”
言语中充满了幸灾乐祸,这倒合了高时明的意,他平生最痛恨别人对他阳奉阴违,凡是如此做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现在远离京师,不得不收着手,不能将他弄死了图惹麻烦。他满意的拍拍那军卒的肩膀,“都挺懂事,回头咱家重重有赏!你先出去,咱家有要事处理”
军卒满脸兴奋的应了谢,欢天喜地的退了出去。李信充满了同情的看着熊开元,看来这货在安置站中的悲惨遭遇绝不仅仅是一件,否则如何能将好好一个人折腾城这般鸟样子?正是形势使人强,也能使人弱。
“咱家就敞开天窗说亮话,熊大人你若想出去,却须将这份协议签字画押!”
熊开元面部肌肉剧烈的抖动,只要能让他活着出去,别说签字画押,就是让他不当这大同知府也千肯万肯,此处的罪哪里是人能遭受的起的?
但熊开元拾起桌案上的两张纸看了几眼便眼皮陡然跳了几跳,似乎又犹豫了。
高时明冷哼一声:
“如何,签是不签?若不是李将军求情,你如何能出得了这安置站,须知所有病患都隔离在此处,就是天王老子想出去也得严格按照防疫条例。你应该听说过阳和卫是如何隔离的吧,指挥使丘大人为国捐躯,连他遗体都没能破例,凭你这腌臜货又凭什么破例?”
话说的很不中听,熊开元还在迟疑,高时明当场便翻脸将之前那军卒唤了进来。
“拖回去吧!”
军卒得令,拎起熊开元便走,熊开元一看他们是玩真格的,那梦魇一般的地方如何肯再回去,终于服软。
“且慢,且慢,我签便是!”
看着按了鲜红的五指手印,又具了熊开元名姓的两张纸,高时明心满意足的将其小心折好揣进怀中。
“熊大人若是早就招了,何必在这安置站中受苦。虽然出了安置站,可这规矩不能破,先另寻地方隔离观察吧……”
熊开元忍气吞声,连连应下,任由高时明安排。
彻底解决了熊开元这个隐患之后,高时明大呼痛快,刚出了安置站,却见一骑快马由阳和卫方向而来,李信心头没来由的突突一阵乱跳。
“报!火枪营出了大事故,火药被引爆,死伤数十人!”
李信只觉身体晃了两晃,他曾利用闲暇时间编写了一份简明的火枪的使用以及队列训练要则,由几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高阳老人来负责训练这些刚刚转为火枪营的长枪兵,谁知还是出了纰漏。他只好放下安置站的事全部由高时明负责,又随那军卒快马加鞭回阳和去了。
等到了阳和卫李信才发现问题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是火药仓库出了问题,说起来和他训练火枪兵队列还有些原因。由于滑膛枪精度极差,需要密集的弹丸形成弹幕来达到最大的杀伤效果,因此没个火枪兵必须紧紧挨在一起,问题就处在这紧紧挨在一起上。不知是谁的火绳点燃了谁装黑火药的袋子,一连串的着火爆炸就这样发生了。
李信了解了事故的原因之后,失悔大意,偏偏这种问题在高阳时却是没出现过的,此时出现既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不幸的是死伤了数十人,万幸的是没有在战阵之上发生,否则便不是几十个人那么简单了。他对此也提出了改进意见,提出用葫芦来装火药,使用的时候打开塞子再用皮纸做成定装弹药,如此一来便免去了因为集中而失火的问题。
有了这次偶然事故,李信又想起了燧发枪的好处,如果是燧发枪这种事故的机率当会大大降低吧。于是,又去了趟铁厂想看看艾伯特和田复珍将燧发枪改进的如何了。
结果令他很是失望,还是扳机这个看似简单却绝不简单的关键部件的问题没有解决,想在短时间内大批装备看来是不成了。只好鼓励一番,希望他们早日攻克难关,解决难题。
到了晚上,陆九带着骑兵马队从代州回来了,这让李信很高兴,可他带回的消息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经历一冬的围剿,穷途末路的流贼突破李仙风、左良玉的围追堵截北渡黄河,连克十数城,太原城陷落了!
李信连夜将阳和卫中毛维张等人叫来商议此事,大伙都觉得此事匪夷所思,且不说流贼经历崇祯十一年的围剿,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山穷水尽的地步,就算他们能够成功度过黄河,又凭什么攻下城高池深的太原?就算流贼最强之时,也没有哪个能拿下一省之治城的,又何况是残兵?
毛维张自经历了叛乱一事后,就像换了个人,沉默寡言,行事倒比平时果决了许多,也不知这变化是好是坏,李信决定给他机会,还是相信此人并非无可救药。
“大人,下官怀疑,是不是瘟疫闹腾的,灾民们趁乱闹事?”
这也是一种可能,很快就得到了大家伙的认同,因为阳和卫也刚刚避免了一场由灾民所引起的民变。可灾民闹了民变和流贼还有区别吗?再说,太原府距离三卫毕竟还隔着诸多府县,一时间也轮不到他们来操心,大伙更多的是着眼于当前灾民的安置。
可李信却有一种隐忧,一旦流贼势大反复,崇祯皇帝肯定要从北方调干臣强兵南下剿贼,是洪承畴还是孙承宗呢?北方满清如趁机再次入寇,又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