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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残月之令
四十七、残月之令
苗飞双目一翻,抬头望着墙上的油灯,冷冷的道:“艾达娜姑娘,沙吾提队长难道还没给你说清楚么?那天可是令兄哈克札尔自个儿跑到我们房中要酒喝的,又哭又闹,劝也劝不了。他还叫嚷着要跟我们斗酒,看谁能喝。这可是有目共睹之事,当时客栈的老板娘和伙计、客人,还有沙吾提队长,不少人都瞧在眼里。姑娘可别胡乱责怪好人!”
说着伸手一拉江浪,待两人进了屋中,砰的一声,将门板重重关上。
艾达娜一呆,瞧瞧紧闭的房门,又瞧瞧满脸懊丧之色的沙吾提,一顿足,怒道:“你这个混蛋,当时你为甚么不劝阻哈克札尔?你这个卫士队长是不是罪该万死?”
沙吾提脸色大变,右腿一曲,单膝下跪,说道:“属下该死,请公主治罪!”
艾达娜右手皓腕一翻,白光闪处,已多了一柄精光闪闪的短刀,怒道:“好,你有亏职守,我先一刀杀了你这混蛋!”举起刀来,一咬牙,向他胸口刺去。
那青年忙即伸臂挡格,顺手夺过艾达娜手中的短刀,说道:“艾达娜,你不能杀沙吾提!我知道你跟哈克札尔兄妹感情最好,报仇心切。可是你别忘了,沙吾提是哈克札尔麾下的卫士队长,一直都忠心耿耿。我相信他是一位十分称职的哈萨克勇士。”
沙吾提抬头望着那青年,脸上充满了感激之情。
艾达娜哼了一声,恨恨的道:“这混蛋保护二哥不力,就是死罪。托尔根,你说我为甚么不能杀他?”
那青年托尔根微笑道:“哈克札尔虽然死了,但他临终前曾写过求援的信。信中还提到,沙吾提是个忠勇的卫士,如果不是他在后乌国拼命保护主人,杀出重围,哈克札尔压根儿便不可能活着来到这座偏僻的黑水镇。这件事情多半另有隐情,不能怪沙吾提。艾达娜,咱们还是先回到房中,再细细问个清楚罢。或许哈克札尔临死之前,还有其他未了的心愿呢?难道你不想听听?”
艾达娜侧头想了想,长眉一轩,说道:“好。沙吾提,今晚你要好好说个清楚,哈克札尔是怎么死的?他明明出使后乌国,乃是座上嘉宾,怎会被人一路追杀?哼,这次不替二哥报这个仇,我决计不回土耳克斯坦城!”
三个人一面说话,一面回到隔壁客房。
江浪和苗飞二人站在门内,动也不动,直到外面走廊上的三人相偕离去,方始对瞧一眼。
江浪低声道:“苗大哥,你果然料事如神,还当真让你给猜得八九不离十。只不过,怎地还有个哈萨克公主前来?下一步该当如何是好?”
苗飞以手支颐,侧头思索,忽道:“江浪,你该不会是瞧着这位娇滴滴的艾达娜公主美丽动人,一见倾心,起了邪念了罢?嗯,若是能有机会弄个哈萨克汗国的驸马爷做做,倒也不错。”
江浪听他话中之意,竟把自己当作好色贪淫之人,淡淡一笑,说道:“苗兄又在说笑了。天下的美女在所多有,难道还要见一个,爱一个不成?”
苗飞向江浪注目凝视,问道:“这等西域美女,又是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娘娘,你当真不动心?”
江浪淡淡一笑,道:“我已经有妻室了。”
苗飞略一沉吟,问道:“你觉得这位艾达娜公主有没有花小怜姑娘美貌?”
江浪没料到他竟会这般问,笑道:“应该是各有千秋罢。只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知道你十分仰慕小怜姑娘,自然会觉得她更美,对不对?”
苗飞哼了一声,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江浪,问道:“好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看来在你江大少爷心中,世间最美丽的女人,一定是尊夫人鲍小昙姑娘吧?”
江浪点头一笑,并不答话。
在他心目中,论及容颜佳丽,这世上确无一个女子及得上鲍小昙。
苗飞凝望着他,忽然摇了摇头,喟然道:“不过话得说回来,这位美貌公主看来跟哈克札尔倒是兄妹情深,决计不假。反而是那个托尔根王子,自己的亲兄弟死了,毫无悲戚之意,却难掩窃喜之色。哼,甚至连假惺惺的装腔作势也懒得装一下,当真是个凉薄之辈。”
江浪本来不曾留意,听了苗飞之言,仔细回想,似乎托尔根王子的确如此。按说自己的兄弟亡故,念及手足骨肉之情,伤心落泪,才是人情之常。
他摇了摇头,问道:“我们该当怎么办?”
苗飞缓缓的道:“依计行事。”
江浪沉思片刻,又问:“对了,外面大堂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客人,不知道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苗飞淡淡一笑,说道:“外面来的人看似乱七八糟的,其实只不过是两伙黑道上的豪客而已。说来也是事有凑巧,据我猜测,这些家伙多半与哈克札尔之事无关,但却极有可能与你有关。”
江浪奇道:“甚么,与我有关?”
苗飞的目光在他脸上转来转去,过了片刻,忽道:“江浪,哈萨克汗国宫廷之争倒没甚么大不了的。无非是斗智斗勇,胜者为王。我知道以你的侠义心肠,自是想帮一帮人品端方的哈克札尔那一派。此事却也不难,在苗某眼中看来,反而是你这次的麻烦倒是不小。”
江浪一怔,奇道:“我又有甚么麻烦?苗兄此话怎讲?”
苗飞尚未答话,忽听得隔壁房外有女子呼叫之声,江浪侧耳一听,便即站起身来,说道:“好像是老板娘给我送饭来啦。”
苗飞笑道:“江少侠,你的面子不小么?居然让这个风骚的老板娘亲自送饭?该不会她对你老弟有了意思啦?”
江浪摇了摇头,笑道:“我说苗兄,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把人都想得这般不堪?我江浪若是行止不端,贪恋女色,一见美女,便起这些龌龊念头,还算甚么堂堂男儿?咱们朋友一场,你也不必这般看我罢。”起身便欲开门。
苗飞不以为忤,哈哈一笑,叫道:“江兄弟,不介意请我大吃一顿罢?我还饿着肚子呢。对了,是在你房中还是在我房中,由你来定如何?”
江浪在房中四下打量,微笑道:“还是你房间干净,在你这里罢。”
说到这里,江浪不觉微感奇怪,这位苗三爷一个看似外表粗豪的汉子,偏偏腹笥奇广,抑且心思缜密,足智多谋,俨然一个小诸葛亮。更有甚者,自己每次来见他,客舍中总是收拾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此刻细细瞧来,只见床头柜上的一只铜香炉中竟还点着一根深褐色的线香。青烟袅袅,淡雾空蒙。他鼻中闻到一缕幽幽清香,这才恍然:“看来苗兄当真是位雅士。”
江浪随手拉开房门,探出头来张望,灯光下果见尤里吐孜汗正自捧了一只托盘,袅袅婷婷的站在隔壁自己门外。
江浪一招手,说道:“老板娘,劳你驾把饭菜都送到这边苗三爷房中来,我要跟他好生共饮几杯。”
尤里吐孜汗一呆,随即格格一笑,说道:“那是再好不过。省得待会儿我还要跟苗三爷专门送酒菜啦。”
说着转身走进苗飞房中,将托盘中的酒菜摆上桌子。
苗飞望着酒菜,摇头说道:“才一壶酒,四个菜,压根儿便不够吃。老板娘,宝号的炙羊腿、肫牛腩,乳酒奶酪,只管摆上,总之多多益善。今儿晚上是江兄弟花钱请客,可不能替他省银子!”
尤里吐孜汗娇声笑道:“啊哟,苗爷你得多担待些。今晚小店里的牛羊也吃得差不多了,我们掌柜的已派人去连夜到山中乡亲家里采购去啦。暂时也只有这些饭菜,真的很抱歉!要不然,回头我把你的那份也送上来罢。”
苗飞双眼精光炯炯,淡淡的道:“不必了。老板娘说的也是实情,一下子来这么多客人,连客栈也招待不了。罢了,罢了。”
尤里吐孜汗又格格一笑,说道:“这些客人饭量都大得很。看样子都是远道而来的。”苗飞问道:“哦,都是些甚么人?”尤里吐孜汗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她脸上一红,忽现懊恼之色,咬着嘴唇,哼道:“那些个男人,真不是好东西。色迷迷的,净是胡言乱语。”
江浪和苗飞对瞧了一眼,均知多半是客人中的个把无聊之徒见到这位老板娘肤色白嫩,甚有风韵,便即出言调戏起来。
待得尤里吐孜汗离去后,苗飞掩上房门,邀请江浪入座,低声道:“先说正题罢。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没甚么事吧?”
江浪道:“我在前面山谷中碰见哈克札尔的弟弟和妹妹了。对了,还有那个山贼黑熊,他被人杀死啦。”
两人对饮数杯。苗飞听江浪将下午雪谷之事详细说了,待听得黑熊之死状,略一凝思,皱眉道:“当今中原武林之中,只有清凉扇的第三十九招‘白虹贯日’,才能洞穿对手喉咙,一招毙命!”
江浪正自吃着面饼,听到这句话,登时张大了口,忘却下咽。
他自然想起,孙家客栈的掌柜,便是“清凉扇”的掌门人孙伏虎。
难道竟是这位孙掌柜杀了黑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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