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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时,林萱的母亲却冲他偏眸笑了笑,灰白的脸上满是凄凉的表情:“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死了。他死了,我更没有,存活于世的理由,魂魄散去,也是一种,解脱……”
白勇这一生见过不少游魂,大彻大悟后甘愿魂飞魄散而去的不止一个,但有时即便是习以为常,面对同样的场景仍是会心有感慨。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飞散的法力重新回归女尸体内,看着她被自身法力一点一点的摧残,早已失去活力的肌肤渐渐往下掉,无法挽回的走上必死之路。
半柱香后,受邪术控制的密室大门终于被女尸打开,白勇甚至没有松口气的机会,便瞧见一片黑光冲着眼前袭来!
一门法术遭到破解会有感应能力,而林庄主发现白勇和女尸逃脱的速度,也比白勇想象中更快!
他从包里掏出铁手,还未来得及戴上,便听见哐的一声,顺势挡住这致命一击。虽然侥幸保住了性命,小哑巴也及时赶来相助,但白勇握着铁手的手整个都在发麻,一个劲儿不停的发抖!
以前没有见识过,是想不到一个人练就邪术会将自身炼得如此强大的,阵阵黑风翻腾中,他听见前往传来的冷笑,狂妄的在耳边耀武扬威:“以为你们寂镇白家的人有多厉害,才压着这口气隐忍不发多年,没想到传闻中习练了琦年华功的人,也不过是个废物!根本不经打!哈哈哈哈……”
如此这般当面羞辱,白勇虽然知道自身能力有限,但乍一听这话还是令他牙关紧咬,怒不可言。
待他稍作调息恢复体力,戴上铁手正面迎战之后,方才发现在眼前弥漫的滚滚黑烟之中实则站满了不少人,根本不止林庄主一个。而跟着他的女尸也在此刻急切说道:“是阵法!他用了阵法!会困住你们!”
难怪小哑巴同林庄主交手这么久还未分出胜负,原来竟是被困住!
白勇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咬咬牙问女尸:“可有破解阵法的方法?”
“找到阵眼!”她一边说着,一边扭头环顾四周,灰白的脖子在夜色下咔嚓咔嚓作响,神情也变得越发慌张起来,“围成阵法的人,一定有一个是阵眼!杀!全部杀!”
她虽然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做事的魄力还是有的。就在白勇点头准备与女尸联手行动时,他听见小哑巴在寒风中大喊:“勇哥,你是不是也在这儿?”
突然闻及此,白勇才想起自己依旧身处梦境,小哑巴根本看不见他,张口想说什么,却心知说的话小哑巴无法听见,只能紧张皱眉迈开脚步径自行动。不料此刻,他又听见小哑巴大声喊道:“你不能出手!反噬力量会伤及肉身!”
闻言,白勇迟疑了一下,难道小哑巴的意思是,他必须从梦中醒来才能与林庄主正面交锋?
“会被困在梦境里的!”
又听见这么一句,白勇的心就更乱了,而林庄主也在此时大笑,讽刺的高吼着:“那个废物不靠你根本没法驱魔,你如今被困,他如何从梦中醒来?哈哈哈哈……”
“你不要听他的话,他是在打击你的自信心!”冷风袭来,女尸再次出现在他身后,白勇看着林萱的母亲着急的对他说道,“要冷静!邪术力量正在减弱,他不是她的对手,快败阵了,所以才会打击你!一定要冷静,你有办法出去,一定有办法!”
白勇心里乱糟糟的,仿佛有无数道声音在耳边回想。曾经的自信心的确在听到林庄主的说法后,于顷刻间瓦解,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孱弱无能,但骨子里不愿服输脾气还是有的,死也不愿如此窝囊的受人摆布!
一步退出阵形,隐在茫茫黑烟之后,白勇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如何面对眼前战局,闭上眼睛看着脑子里一段段闪回的画面,回想在梦境中经历的一切。如小哑巴说的那般,在梦境里遭遇的伤害或许没有现实中的惨重,可一旦死在梦境里,灵魂也会永远被困在此地。所以他必须小心,必须理智的面对这一切,在明知小哑巴与林庄主正在交手的危急时刻,转身离开了混乱的后院,朝林萱的寝室走去。
“你要去哪儿?”
林萱的母亲几步追上,干瘪的身影在身旁漂浮着。
白勇压低眉头,万般无奈的沉沉回应:“回到我的肉身处。怎么入梦的怎么回去。无论如何都要从梦中醒来,而且,不能给小哑巴添麻烦,否则她出手时会始终畏惧我在身旁,怕误伤了我而畏首畏尾!”
闻言,林萱的母亲沉默了,随着白勇一同回到房间。
此刻白勇的肉身正平静的躺在床上,浑身是汗,就像是看见自己已经死了一样,让白勇心里憋得发慌。
他躺了回去,魂魄没有立即与肉身融合,试一次不成功,两次也不成功,强迫冷静的心思也再次变得杂乱,如何也平静不下。
深吸一口气后,他便彻底闭上了眼睛,去寻找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任何一个活人应有的感觉。
终于,第三次,他成功的自梦中醒来,睁眼开着一室摇曳的烛火,听着屋外远远传来的打斗声,抬了抬手腕,张合着双手五指,检查着全身每一个关节的灵活度,终于长松一口气翻身下床,急切的对林萱的母亲说道:“走,我们去帮忙!”
方才在梦境里,即便白勇戴上铁手,威力也是减半的。而且视觉上受到了一定限制,整个画面皆是一片像蒙了雾的灰暗。此刻重新用回自己的肉身,真实的站在万秀山庄内,他可以清醒理智的观察身边每一个场景,每一个可能存在的线索。即便混战的后院情形依旧混乱,但之前林萱母亲所说的情况他却看清了。
那是一个用人性排成的圆形阵法,排阵的都是万秀山庄的暗卫。白勇相信这些人都是受到了林庄主的操控,而且其中一个一定是阵眼,是破阵的关键!
再看阵内交手的小哑巴和林庄主,如林萱母亲所说,即便小哑巴被困,也依旧占着上风,不过林庄主身形极快,小哑巴依旧没有吸魂的机会,若想帮小哑巴解决这个麻烦,还是破阵最为要紧,但白勇却也担心破阵之后,林庄主会趁机逃走……
他犹豫了一会儿,双脚点地,腾飞而起,想要从上至下看清阵法的走势,根据记忆中熟悉的阵法进行破阵。
不料,在他刚刚稳定身形出现在屋顶上时,首先注意到的并非林庄主布下的阵法,而是突然闯入山庄的嫁衣鬼!
他倒是忘了,小哑巴在哪儿,这嫁衣鬼都是要出现的!
眼睁睁的看着那口狭长暗红的棺材从偌大的万秀山庄穿墙而入,一步步朝他们所在的位置逼近。乘风而来的还有一群群护着棺材的黑影鬼,手中白幛随着缕缕加重的阴风在半空飞舞,犹如催命的死符!
要说不慌张,那是不可能的,稍有不慎便会被夹击。
最要紧的是,这嫁衣鬼怕极了小哑巴,却不怕别的人,只怕出现之后,会将他们所有人都杀了!
等等,将所有人都杀了……
白勇眼眸一转,连忙擒住林萱母亲冰冷的手,站在高处冲小哑巴喊道:“嫁衣鬼来了,利用她的黑影鬼帮你破阵,一定要小心!”
说完这话,白勇便打算带着林萱的母亲离开,找个地方暂避,不料他刚刚跳下屋顶,站在阵法中的林庄主就停了手,大手一挥,将所有暗卫击散,也逃命而去。
所有人都不敢与嫁衣鬼交手,先前还十分混乱的后院如今只剩小哑巴一人。
白勇隐隐听见动静小了,正打算回去一看,回廊处便有一道黑影闪来,枯柴一般的手擒住他的脖子,死死掐着他冷笑:“小子,往哪里跑?”
来的人正是林庄主。
他不敢与嫁衣鬼交手,但对付白勇却是信心十足!
一张满是沟壑皱纹、早已分不清年岁的脸狞笑着,一步步朝着白勇压近,冷厉的眸光从他身旁女尸脸上匆匆一扫,从鼻子里憋出冷音,压迫着说:“你倒好,连我的人都敢动,果然是送上门来找死的?!”
“林庄主此言差矣,阿勇虽然行事做人不够圆滑,但也没有白白送死的可能。”
当白寂的沉稳略显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白勇和林庄主皆是两人。两人纷纷惊讶的朝林庄主身后看去,白勇是万万没有想到爷爷会在这时出现,还是冲林庄主来的!
又或者说,爷爷或许早就料到今晚会出事,刻意赶来相救也说不定!
他眸光怔怔,看着林庄主松了手,似乎没打算废话,黑风一现,林庄主便冷笑着朝白寂冲去!
前些年白勇和爷爷一同驱魔时,也曾见识爷爷的法力,不得不说爷爷活了这么多年,法术精湛高强,虽然比不得传闻中的天上神灵,但对付凡人却是绰绰有余。即便是面对林庄主这样习练了邪门歪道的术士,爷爷所使一招一式也是从容不迫,理智而干脆,双手缓缓转换,那样慢的动作却逐一挡住林庄主的攻击,很快便令林庄主恼羞成怒的吼道:“白寂!你要杀就杀,别玩拖延时间的这一套!不就是想让嫁衣鬼,将整个万秀山庄的人都解决掉吗?既然注定今晚难逃一死,不如干干脆脆打一场来得痛快!”
白寂那样深沉的性子,永远不会受世事和旁人左右,即便林庄主恶言相向,他也依旧不慌不忙的点着头:“你说的对,今晚你的确难逃一死,老朽也很想看看那嫁衣鬼的实力,是应该趁早解决了你,去观一观战。”
说完这话,白勇便见爷爷径自伸手将手掌扣上了林庄主的天灵盖,这样直接的动作注定会被林庄主周身散发的戾气和邪气灼伤,但爷爷依旧没有犹豫,缓缓用力的将手掌往林庄主头上一压!看不出用了多大的力度和法术,可林庄主的眼眶却塌了下去,两颗瞪得硕大的眼珠子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被袭来的法术之力挤了出来,咕噜一声滚落在地,砰的一声爆出了血肉。
白勇从未见过爷爷使出这样的法术,在他收手之时,林庄主的身体就像一张碎纸片一样软了下去,只剩皱巴巴的皮瘫倒在地,连骨头都被爷爷的掌力震碎。
他惊呆了,林萱的母亲也惊呆了,但白寂显然不在意他们脸上的表情,背着手径自朝后院走去:“去看看那孩子,今晚嫁衣鬼说不定也会死在她手上。”
于后世多年,寂镇白家唯一一次记录与嫁衣鬼交手是在数百年之后,连青岚神君一手开创的封灵族也不敢轻易插手同嫁衣鬼有关的灵异事件。
所有人都在恐惧同一个厉鬼,所有驱魔人都畏惧着同一个恐怖传闻。然而与记载不同的是,对付嫁衣鬼比想象中容易,也比想象中更为直接简单,只是后世传承的驱魔人,无论出自寂镇白家还是出自封灵族,没有一位凡人子弟能够修炼出非凡的吞噬之力,更没有一个人会像小哑巴那样,一把擒住嫁衣鬼的脖子,便一点一点的将她的赤红魂魄吸入体内,如同发疯的魔鬼一般将强大的嫁衣鬼,乃至跟随她的所有黑影鬼一一吞噬干净!
当白勇看到这一幕时,他惊呆了,可就在他片刻失神的过程中,他看见蹲在地上的小哑巴后肩一抖,像是察觉到他们的到来,深深的埋底了头,许久之后方才站起身来,远远的垂眸面向他们,根本没有朝他们走近。
空气里弥漫的戾气和鬼气很重,所有气息都来自于小哑巴。
失神间,白勇看着爷爷一步步抬衣朝小哑巴走去,也不知说了什么,小哑巴就慢慢的、犹豫的、小心翼翼抬起头来,将赤红的眼睛面对白寂。
这是刚刚吞噬厉鬼后的模样,比嫁衣鬼的面容还要可怕。林萱的皮囊虽然美丽,但自从林萱死后被小哑巴附身,皮肤就显得十分苍白无血,此刻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还爬满了血丝一样的纹路,最为可怕的仍是那双眼睛,赤红得看不到瞳孔,就像眼珠子被挖空了似的,只剩两个血窟窿!
虽然有些震惊,但也谈不上害怕,毕竟知道那是小哑巴,不会害人、不会伤人,性情一直很柔和,即便是恐怖的面容,也不会让白勇畏惧。
他怔怔片刻后便也迈开脚步走了过去,但小哑巴却在听到脚步声后匆匆偏眸,躲在了爷爷身后。
见此,白寂一笑,伸手盖住小哑巴的头,偏眸对白勇说:“小姑娘害羞,不想让你看,你就别看。”
“爷爷,你不能这么……”
“怎么?”
白勇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只能在白寂的注视下垂下头,盯着小哑巴的侧脸长长叹了口气:“把她交给我吧,我照顾她。”
白寂眸光怔怔,若有所思的看了白勇一会儿,转而将眸光偏向了不远处林萱的母亲,那具早已干瘪的女尸,缓缓点了一下头:“好,正好我也要去处理一下别的事。”
那一晚,整个万秀山庄的人几乎都被嫁衣鬼吞噬,当然,后来小哑巴也承认混乱中有些人是她击杀的,但那都是在林庄主布阵时,所以她杀了多少人,林庄主又补了多少人补全阵法,她也记不清,差不多和白勇离开之时能找到的尸体只有寥寥几具,其余的全都死于嫁衣鬼之手,不过如今这些人的尸体和嫁衣鬼的魂魄都存于小哑巴体内,不会再殃及无辜。
当白寂帮着林萱的母亲超度寻求解脱时,白勇和小哑巴便站在死寂的山庄外等候,那时白勇的心情有些复杂,虽然小哑巴的眼睛和面容很快恢复如常,但他总感觉小哑巴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似乎沉默了许多。
“其实,这也没什么。”他绞尽脑汁想着各种开导小哑巴的话,一一缓缓的说给她听,“你做的是好事,并没有害人,而且爷爷也是支持的,可见他对你极其信任,这就是一种肯定,你也不必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愧疚。虽然今晚死了很多人,但杀了一个嫁衣鬼却能挽救更多人的性命,你救了未来许许多多有可能受难的人,这就是一种公德。如果我有你这样的本事,我也会选择直接将游魂吞噬,甚至会直接将那些心怀不轨、恶贯满盈,如同林庄主一样的人一并吞噬,绝不会半点手软!”
小哑巴听了他的话,终于眸光一动,怯怯的看着他问:“可样子还是很恐怖是吗?有一次我在河边看到自己的脸,哭了整整一夜。如果没有林萱的这副皮囊,我的模样还会变得比方才恐怖千遍万遍。有一次下雨,我浑身都被淋湿了,躲进破庙里避雨时发现庙里还有好多人,一直躲避着不敢抬头。后来有一个好心的老妇人递了一块馒头给我,我都不敢接,只能拼命摇头,生怕她看到我双手发黑,似个魔鬼般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