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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钱袋被塞得满满当当, 鼓鼓囊囊。
明长宴反复关上了钱袋子又打开, 最后终于确认:不是幻觉!
他愣了半天才回过神,笑了一声。
柳况道:“你永远都是这么乐观。”
明长宴随手拿起一把刀, 开口:“这不是乐观, 是想得开。”随即又补充道:“不过, 我可不能乱花他的钱。”
闻言,柳况立刻明知故问道:“哈哈, 谁的钱啊?”明长宴瞥了瞥他,拒不答话。
冷不丁,一人问道:“小客官,你这把刀要不要买的?”
明长宴转头看去, 是一名店小二。
他回答:“你在和我说话么?”
柳况笑道:“刚才大概是瞟到你钱袋子里的东西,现在人家盯上你了。”
果不其然,店小二热情似火地凑上来:“明少侠!久仰久仰!”
明长宴新奇道:“哦?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明长宴?”
店小二心道:这不是废话吗!来这儿买东西的,十个里面有八个都自称明长宴!
柳况提示道:“在这个店里的, 基本都是‘明少侠’。”
明长宴顿悟了。
店小二道:“明少侠,大宴封禅就到了, 我想你也是一定会参加的,这把刀哪儿够啊!您要不要看一看苍生令?”
明长宴道:“苍生令?你们还卖这个?”
店小二道:“那当然!我家的苍生令跟别家的都不一样。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咱们阁主跟一念君子交情很深, 自然也看过无数遍苍生令了!那其他地方做出来的粗制滥造, 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是玄铁打造,品质优良, 除恶惩奸,杀人越货,必备好刀啊!”
明长宴看到他说得天花乱坠,于是遂了店小二的愿望,去看了看苍生令。
苍生令不止一把,而是一排一排,躺在货架上。
店小二道:“你看这把!前段时间,南岭王府的小世子就看中了这把刀。你想想,连世子都看重的刀,能不好吗!”
明长宴道:“那为什么世子都看中的刀,你不卖给他,去要卖给我?”
店小二挠了挠头:“这、我也奇怪。世子说了要买这把刀,定金都付了,但是迟迟不来。我听闻,是小世子的表哥得了病,他没时间过来。”
明长宴道:“小世子的表哥?”
柳况道:“礼部的小成大人,你们见过的。”
明长宴道:“又是文臣。”
店小二叹气道:“唉!什么文臣啊,最近京都不知怎么的,估摸着是到了冬天,防寒保暖没做好,一个个的全都病倒了,十天八个月也不见好。前几天储君进京,我听到谣言,说皇上也病了!”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
“你看看,要变天了。皇帝这么大把年纪,哪里还禁得起折腾。又是急着立储君,又是垂帘上朝的……都不知道,那帘子后面的,到底还是不是皇帝呢!”
明长宴道:“你觉得不是皇帝,会是谁?”
店小二道:“还不是——”他的声音更低了:“可不敢乱说。”
明长宴道:“无妨。我们江湖中人对庙堂一事不感兴趣。”
店小二看来是真的憋不住,迫切的想要找一个人倾诉,见明长宴话这么说话,索性自己也肆无忌惮了。
“还不是那个妖后,纵情声色,祸乱朝纲,搞得朝廷上下乌烟瘴气!”
明长宴道:“你说谁?皇后?”
店小二点点头。
却不料,刚点头,肚子就猛地被揍了一拳。
他哎哟惨叫一声,抬起头,正好看到明长宴的脸。
“哎哟喂——!您不是说江湖中人对庙堂之事不感兴趣的吗!”
明长宴微微笑道:“下一次,我听到你再说这种话,就不是揍一拳这么简单了。”
玲珑阁中,都是武林好手。店小二不敢得罪客人,被揍了一拳,忍气吞声,老实了。
柳况感叹道:“哇,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明长宴道:“重吗?不重一点,我怕他不长记性!”
柳况道:“人家也没说你。你急什么?”
明长宴:“说我当然不行。说皇后也不行!”
柳况十分打趣地看着他,说道:“若是云青这么关心皇后,倒是不奇怪,你的话——”
显而易见,柳况嘴里又要说出什么奇怪的话了,明长宴生怕他说出什么,放下刀,赶紧道:“我劝你闭嘴。”
玲珑阁中,关于“一念君子”的相关物品,可以说是多得数不胜数。
明长宴刚才放下的一把弯刀,据说就是他某年某月在某某地方使用过的某把刀。
除此之外,还有各类小物件,摆放的错落有致,令人眼花缭乱。
明长宴道:“京城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一切,你认为,文臣相继病倒,跟什么很像?”
柳况道:“下毒。”
明长宴摸着一对镯子,开口:“似曾相似的手段。”
柳况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明长宴将镯子翻来覆去地摆弄一会儿,俨然正在思考。
却不想,思考到一半,他的神情突然呆滞了。
柳况不由疑惑道:“你怎么了?”
明长宴突然回光返照似的,道:“镯子。”
柳况莫名其妙:“什么镯子,镯子不是在你的手上吗?”
明长宴的脑子突然连起了一根线,他浑身一震:“不好,我竟然送人了!”
柳况听得云里雾里,伸出一只手,正要抓住明长宴。谁知,明长宴跟一阵风似的就窜出去了,他堪堪摸到了对方的衣角。
明长宴直接飞身往百花深处跑去。
之前,皇后曾在永仙宫赏给他一副镯子。那时候,明长宴还挂了个“烟少侍”的名字,在皇后眼中,是个十足的女人。也正是这个时候,阿珺那孩子坚定不移的认为他跟怀瑜两人一定有猫腻。
显然,这件事由她口中传开,皇后可是她的母亲,不可能被蒙在鼓里。既然他是一个“女人”,又与怀瑜有染。
明长宴越想越惊悚,心中暗暗问道:既然如此,那皇后送我镯子是几个意思?
就算没别的意思,那以后总是要被她知道的,到时候问起镯子,他该如何交代?
皇后送他的第一件东西,竟然被他为了套情报,随随便便就送人了。
真是太滑稽了。
此时,百花深处已然近在眼前。
明长宴停下脚步。他见识过百花深处的巷子有多么难走,在没有怀瑜的情况下,他不能保证自己可以顺利走出来。
大门紧闭,红白灯笼高高挂。
百花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来这里做客的,都是你情我愿,寻欢作乐,听到的都是快活的笑声。从未见过姑娘又哭又喊,且叫声凄厉,活像厉鬼。
明长宴登时察觉出情况不对,一脚踹开大门之后,那惨叫的声音在他耳中就愈发明显。
百花深处和他上一次来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两旁的树木因为寒冬的缘故而枯死,唯见红木小路,竹席屏风,不见人影。房间内,唯有案几与杯两只,姑娘未曾出来接客,少了莺莺燕燕的欢笑,这一条道,一片空旷和死寂。
因此,惨叫声在这寂寥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悲切。
明长宴三步并两步走,终于在一处拐角,找到了声音的发源地。
一个女人,正被七八个大汉团团围住,手脚被按在地上,衣衫不整,头发因被众人来回在地上拖拉的缘故,十分脏乱。
一根振翅欲飞的蝴蝶簪子,落在一旁。
明长宴心中一股怒意,数十根银线从袖口中飞出。明长宴十指拉住银线,一用力,只见其中一名大汉,身上立刻布满十几道口子,鲜血直直喷出,将墙壁染得血红。
其余七人,纷纷放开身下的女人,站起来看着明长宴。其中一人,忙不迭送的捆上腰带。
那个女人,悄无声息的躺在地上,通过几人身体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她腰部以下,几乎全泡在鲜血中。
明长宴面若寒霜,森然道:“找死。”
他说的中原官话,几个大汉都是外邦国家之人,长得人高马大,见到明长宴也不害怕。动了动拳头,不讲究一对一的打架,一拥而上,将明长宴逼至角落。
只是几个大汉都还未瞧清楚明长宴是如何出手,无声无息,鲜血齐飞,都没来得及惨叫,便已经断气。
呼吸之间,就解决了八个人。
明长宴许久没杀人,动手时,连手都有些生疏。
熟悉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思维,明长宴抿着唇,撤下自己肩上的披风,用披风裹住地上那个女人的身体。
这名女子,就是香香。
明长宴只记得她头上的那根蝴蝶簪子,却不记得她的脸。
香香死里逃生,却不见欣喜,目光中一片灰凉。
明长宴道:“你还能走吗?”
香香回过神,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我记得你,你是小岚的朋友。”
明长宴点头。
香香道:“他好久没来了。”
明长宴开口:“他已经……”
香香道:“我知。”
明长宴又问:“百花深处为何变得如此荒凉。我一路进来,连一个人都没看见。”
香香找了一处软垫坐着,开口道:“今年与往年大不相同。外邦蛮子进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百花深处抢人。勾栏妓院,皇宫不管,江湖不管,我与众姐妹,终日躲在地下,不敢到上面来。”
明长宴道:“地下?”
香香道:“百花深处还有地下一层,是休憩的地方。”
明长宴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们不躲在地下,为何你还要上来?”
香香开口:“你有所不知,地下……”她顿了顿:“未必比地面上安全。若要我待在下面,我宁可上来求一死。”
明长宴心中微微惊讶。
他见香香的模样,尽然是宁可遭受如此折磨,也不愿意回到她说的那个“地下”去避难。难道说,百花深处之下,还有什么魔窟不成。
香香突然拽住他的手臂:“我见你武功高强,你带我出去,好不好?反正我回去也是死,出去也是死,你若是看在昔日小岚的情谊上,你就该带我出去!否则,你刚才就不要救我,让我直接死了!”
明长宴安抚道:“我救你自然是要将你救到底。你如果想出去,我带你出去就是了,这有何难。只是,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香香点头。
明长宴道:“你说的百花深处‘地下’。有什么东西。”
香香似乎很忌惮这个东西,浑身一震,说道:“我不知道 。”
明长宴见这个地方也不是个能说话的地方,香香此刻身体大伤小伤无数,不便耽搁。明长宴道:“你不要动。我带你出去先看大夫。”
香香虽然疼痛难忍,但是一想到能逃离这里,她咬牙点头:“你的速度要快,我怕被发现了,我们俩都跑不了。”
明长宴道:“既然如此,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香香道:“今日他们不在。对了,你将我的箱子带走,那里面是我的身家。今后我出去,还得靠这个换钱吃饭。”
明长宴顺势替她捡起盒子。
香香拿着盒子,打开之后,最上面摆着的正是一副镯子。
她取出来,放在明长宴手中:“这副镯子是你送我的。如今物归原主,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只需要你保护我。你想知道的东西,我会全部告诉你。”
明长宴看到镯子,有些诧异。
他刚才看到百花深处这幅光景,还以为这一对镯子估计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收好镯子,明长宴带着香香先去医馆,处理了身上的伤口。
一出了门,明长宴便花钱雇了一辆轿子,将香香安置在其中。
一刻钟之后,到了元和坊。
李闵君道:“你上午跑哪儿去了?怎么还有个轿子,谁来了吗?”
秦玉宝听到声音,放下剑。
明长宴掀开轿帘,香香柔弱不堪的身体露了出来。穿衣打扮,皆是一副风尘女子的模样。李闵君见她衣着,脸皮一红,突然反应过来,骂明长宴道:“你要死么!这什么人!”
明长宴被他骂得莫名其妙,说道:“今天我去百花深处,正好遇到了她。”
李闵君瞪大双眼,震惊到:“你还敢去百花深处!去也就罢了……你竟然还敢明目张胆的带人!”
明长宴还没来得及回话,便被李闵君一串连珠炮似的话语轰炸。
李闵君紧张地来回走了几圈,碎碎念就说开了:“要说你娶一个贤惠的妻子也就算了,偏偏招惹的是云青。他那个性格怎么可能让你在外面纳妾,早知道你是这种男人,我就劝你找个大度的妻子。现在好了,我看你是家中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嫖对吧。”
“你可真行啊,明长宴,你这找妻子还分体制内和体制外是吧?今天带回来的这个谁,编外的?”
“我看你这事儿要是捅到云青那里,别说我不帮你。我现在给你一个忠告,你可千万不能把人带屋里来,苦海无涯,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作者有话要说:老李的脑洞蛮大【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