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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瑜哥哥!”赵小岚喊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明长宴猛地回神,抬头一看,茯苓与芍药二人蹲下身行礼:“小国相。”
茯苓轻轻拽了明长宴的衣角,明长宴尴尬地笑了一声,连忙蹲了一下:“中午好,中午好。”
他蹲得实在滑稽,赵小岚笑道:“烟姐姐,别的女子都蹲得弱柳扶风,怎么你像扎马步?”
明长宴敷衍道:“我腿长,蹲下去不方便。”
他眼神频频望向怀瑜,对方却一个眼也没看他,而是全神贯注的拿着碗,往池子里撒些鱼饲料,盯着池子里的鲤鱼互相追逐。
明长宴顿觉气氛非同寻常,找了个借口开溜,却被赵小岚一把拽住。
“怀瑜哥哥,这里碰到你正巧,我刚才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妃嫔,她说要见你,我把她带过来了!”
明长宴一听,心下万马奔腾,用手中的小香扇狂打赵小岚拉住他的手臂,打得赵小岚直呼好痛。
“小岚!赵小岚!放手放手!”
赵小岚此人热心肠得过分,虽然痛,但还是忍着难受,历经千难万阻,将明长宴拖至怀瑜面前。
明长宴猛地闭上双眼,心中念道:阿弥陀佛,本少侠现在穿成这样,他应当认不出我。
比起两年前风光无限的一念君子,现在的明长宴,身高短了一截,但看外表,连性别都变了。这位小国相曾经虽然见过他的相貌,不过两年,也早该忘了吧!明少侠自己不大识人脸,便以己度人,认为小国相也不识人脸,胡乱安慰自己一翻,睁开眼,学着赵小岚的口气,卖乖道:“怀瑜哥哥好。”
怀瑜端碗的手从左手换到了右手。
赵小岚惊道:“你怎么学我?”
明长宴道:“这怎么叫学你,我与你是同辈,你叫他一声哥哥,我叫不得吗?”
赵小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声道:“可你叫得太嗲了。”
明长宴心道:罪过罪过,用力过头了。
赵小岚又叫道:“怀瑜哥哥。”
明长宴有样学样,“怀瑜哥哥!”
他越叫越顺口,铁了心要拉好关系,好方便他自由行走皇宫,寻找神仙草,于是干脆不要脸了,任凭茯苓与芍药吓破了胆,自顾自地上前道:“哥哥喂鱼么,喂的什么鱼?”
怀瑜不赏他一眼,明长宴便确认,此人没有认出自己。
要说没认出来才正常,认出来了那才是不正常!先不说自己颜面扫地的问题,他不要脸惯了,扫扫地也无伤大雅。如若怀瑜把他认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把他裙子一掀,一看:少侍是个男人!
真是荒唐至极!
他趁怀瑜不注意,多看了两眼。
明长宴嘻嘻一笑:“我见到怀瑜哥哥,就有一种他乡遇知己的感觉,十分亲厚,想来怀瑜哥哥与我非常有缘!”
赵小岚捏着书,问茯苓道:“烟姐姐平时做派一向如此吗?实在不像一个女人。”
茯苓双眼发黑,恨不得晕死过去。
芍药道:“她、少侍性格活泼可爱,一贯如此……”
赵小岚笑道:“那倒是很有意思的!”
怀瑜撒了一把鱼食,重复道:“他乡遇知己?”
明长宴连连点头,伸手从他的罐子里摸了一把饲料,往池子里天女散花一般狂撒。东一片西一片,惹得鲤鱼四下乱窜。
他拍了拍手,十分新奇:“这鱼是什么鱼,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怀瑜淡然道:“你不是和它十分有缘吗?”
明长宴笑道:“有缘有缘!上面的有缘,水里的也有缘!”
怀瑜道:“御金池的鱼都是番邦送的。”
明长宴道:“听你这个口气,你倒是还能和鱼说话。怀瑜哥哥果然有过人的长处。”他随口一问:“这鱼跟你说什么了?”
怀瑜不动声色地停顿一会儿,开口道:“下雨了怎么不回家。”
明长宴一愣,伸手一接,豆大的雨滴砸在了他的手上。他诧异地看了一眼怀瑜,心道:这人难不成还真是个神仙了?
赵小岚道:“边上有亭子,进去躲会儿雨!”
进了亭子,刚坐下,雨幕中又窜出几人。为首的两位生的高大挺拔,宝相庄严,茯苓与芍药见状,连忙行礼:“大皇子,三皇子!”
赵小岚拱手道:“大表哥,三表哥。”
茯苓低声提醒明长宴:“少侍,快行礼!”
明长宴蹲了一下,行礼时,大皇子却并未将他放在眼里。他回了怀瑜一声,接着对赵小岚点点头,便神情难堪地坐在石凳上。
三皇子在一旁劝道:“皇兄,节哀顺变。”
大皇子道:“我知。我……小国相,宫中作祟的那人,真的是明长宴吗?”
明长宴插嘴道:“怎么可能是他!”
大皇子转头,明长宴盯着他的脸看,左看右看,没有记忆。此人两年前烟波江一战中领了个队伍肃清他,明少侠左右看他不顺眼,突然改了口,连忙道:“是!怎么不是!”
大皇子道:“你是哪个宫里的?”
明长宴摆摆手:“这你就不用知道了。宫里接连死了这么多人,别的不死,专挑与你相关的人死。要说和你没仇,你信吗?”
他危言耸听道:“曾与我一个院子的王少侍亲眼所见,明长宴的鬼魂悬挂在半空中,英姿飒爽,气势逼人!”
大皇子受皇帝影响,对鬼神之说迷信的青出于蓝,不自然地换了个姿势,连教训明长宴不懂规矩都忘了,直接问道:“明长宴已经死了,打捞上来的尸体泡得像白面馒头,鬼魂怎么会英姿飒爽,是不是你那位朋友认错了?”
明长宴喝了一杯茶,正义凌然:“英姿飒爽的白面馒头嘛!一念君子当馒头也是很俊的,这个不提,大皇子,难道你不知道宫中死人是如何死的吗?”
大皇子虚虚道:“针……”
明长宴笑道:“对啦,针!敢问皇宫戒备如此森严,除了鬼,谁能来去自如?谁能出入禁地于无人之境?”
大皇子神情晃晃,看向怀瑜:“小国相,你说呢?”
怀瑜一本正经叹了口气,“言之有理。”
明长宴侧过头,偷偷打量怀瑜,心中有些忐忑,一会儿觉得对方认出自己,一会儿又觉得对方没认出自己。几番惆怅,活像个春闺少女。他跟着怀瑜叹了一口气,又伤春悲秋地看了一眼对方,这时,怀瑜也正在看他。
明长宴一口水喝到嘴里,咳嗽起来。茯苓连忙上前替他擦拭胸襟,明长宴拒绝,自己胡乱地擦了两下,心中烦闷道:他果真没有认出我?
认出来,明少侠觉得丢人。
没认出来,明少侠觉得憋屈:本少侠长得这么好看,两年就把我忘了,实在可恨。想当年,我还救了他,要换做是个女子……
想入非非之际,大皇子登时坐不住,站起来在亭子里转了两圈:“那岂不是下一个就要找我!”他猛地回头,看向怀瑜,哀求道:“小国相,你救救我!”
三皇子道:“皇兄,你不必如此紧张。父皇正是担心你才把你接到了宫中,皇宫禁地有十三卫层层把守,还有小国相在此,你大可放心。”
明长宴哈哈笑道:“是啊!你放心,十三卫只是偶有疏忽,不小心死了三个人而已,平时一定特别严防死守!最多,再不小心死几个,皇宫那么多人,死一轮都死不到你头上来。”
大皇子听罢,神情更恼:“罢了罢了,来都来了。”
此时,雨停了。
怀瑜起身告辞,大皇子与他别过。
明长宴见他离去得不拖泥带水,连大皇子都要给几分薄面,心里不由唏嘘。两年前,他从大月回来,本以为怀瑜已经离去。哪知道对方在天清过得比他还潇洒。一问才知道,明月同玉楼打架,齐齐从山上滚下去,各断一条腿,怀瑜留下治疗,一拖就拖到了他回来。
之后,他跟怀瑜倒也相处得融洽,对方除了爱耍小性子,性格又臭屁之外,别无缺点。当时没多想,现下看来此人留在天清还是屈才了,没想到如今在皇宫里混得这样如鱼得水。
当然,更冷漠。明少侠吃着茶,见怀瑜头也不回,便长吁短叹地开始怀念当年跟在他身后转的小祖宗。果然,男人一长大,翻起脸来谁也不认,明少侠唏嘘道:天下除了他老婆,谁受得了这祖宗的脾气!
大皇子刚下台阶,他身边的侍卫机灵道:“主子,要我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宫中虽谣言四起,但未尝不是装神弄鬼。皇上如今直接将主子安排在东宫,这自古以来东宫住的从来都是太子……”
三皇子也道:“皇兄不必多想,就算是明长宴的冤魂真的出没在皇宫,你能杀他一次,难道还不能杀他第二次吗!”
几番阿谀奉承的话过后,大皇子心安不少,一时间,觉得自己能杀鬼了。
亭中,明长宴站起身也要走,刚走了两步,却被赵小岚叫住:“烟姐姐!”
明长宴脚步一顿,看着他。赵小岚几步上前,笑得十分灿烂,挠挠头,他道:”烟姐姐,不是要教我武功嘛。”
明长宴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你要学针?可惜你只完成我的第一个条件。我要见小国相,现在见了,但还剩下第二个。”
他道:“白鹭书院。”
赵小岚:“带你去白鹭书院不难,只是书院现在正在放假,去了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而且花也落了,光秃秃,怪难看的。”
明长宴道:“g,此言差矣,我不是去看花的,我是去看人的。”
赵小岚道:“人也没什么好看的!好看的人都在百花深处,书院里尽是些脾气刁钻的大小姐,总取笑我。我现在去,准能遇见阿b,她最要拿我取乐。”
明长宴道:“你不是有个厉害的朋友吗,叫他打回去!”
赵小岚:“阿b是公主,我怎么能打女人,明少侠说了,君子不与女人动手。”他从怀里摸出《为君之道》,“《为君之道》第三十二页写了,你看。”
明长宴看也不看便说:“他都死了,这还有什么好遵守的!”
赵小岚气鼓鼓道:“只要苍生令没有被别人拔.出来,他死了也是天下第一!烟姐姐说的我不爱听。”
明长宴只好敷衍道:“好好好,我没说他不好,明长宴最好,最帅!行吧,小岚兄,你带我去白鹭书院,我便再教你几招天清六剑!”
赵小岚眼神亮堂,提高声音:“好!一言为定!”
他将书本一卷,对明长宴说道:“你这幅样子可进不去书院。”
明长宴提起自己的裙边:“这如何了,衣服这么贵,难道还进不去?”
赵小岚摇头:“非也,你穿成这样,怎么出皇宫。晚上的时候,我给你带一套男装过来,你假扮成男人,然后同我一起出宫!”
明长宴顿了顿,突然爆发一阵笑声,直把自己笑得断气。他搭着赵小岚的肩膀道:“好好好,我女扮男装!”
赵小岚虽不知他笑什么,但也配合地跟着笑了两句,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出入皇宫需要通行令牌。此令牌你我决计是拿不到的。”
明长宴道:“小岚小友可有其他法子?”
赵小岚神神秘秘地招手,明长宴附耳过去,他小声道:“有。皇宫内除了通行令牌能出入,还有一人也可以自由出宫,只要拿到他的腰佩,不愁别人不放!”
明长宴与他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怀瑜!”
“怀瑜哥哥!”
二人互相高深莫测地对望半天,一合计,决定晚上去九十九宫——偷鸡摸狗。
赵小岚给他出个主意,叫明长宴偷了怀瑜的腰牌,顺便把衣服一块儿偷了,好扮做小国相出宫。此法子,是继明少侠扮女人之后,第二个聪明绝顶的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