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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勉很快就有了意识,只是他不敢睁开眼,小心翼翼的装作还没醒的样子,这是隋衍舅舅教他的。
他感觉到自己好像蜷缩在一个密闭的地方,身上有点疼,小脑袋还晕晕沉沉的,他让人下药了,不过他们并没有伤害他,只是在抓他的时候手劲太大,生生把他给捏伤了。
他记得自己跟阿祺阿然上街玩,阿然嚷着要吃甜糕,身上的银钱又花光了,所以央求阿祺给他买,而他自己被远处的小杂耍吸引,跟阿祺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兴奋的跑了,他知道阿祺会一直看着他,所以一点都没在意。
长安城没有他不熟悉的地方,阿祺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是还把他当小娃娃看吧,整天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他走路摔倒一样,他都长大了啊,连阿娘都已经放养他了呢。秦勉忽然玩计上心,恶作剧似的故意躲开了阿祺的眼神,而阿祺果然上当,强拉着阿然来追他。
秦勉躲在人群中,想等阿祺追上来的时候吓他一下,可周围忽然间围过来几个人,人高马大的瞬间挡住了他的视线。今日街上人头攒动,哪哪都是人,可秦勉在那些人出现的时候就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因为前面有好玩的杂耍,这周围的人流大多是往那边去的,怎么会跟他一样故意拐到边上来,他下意识的就想喊阿祺,他怕阿祺看不见他,走去了别的方向。
然而他刚喊出了一个字,嘴巴就被捂住了,胳膊被人捏住强行离地,那一瞬间他闻到了迷药的味道,是的,他会闻,这也是隋衍舅舅教他的。
其实隋衍舅舅真的教了他好多好玩的本事,只可惜很多都没告诉过阿娘,当然这些不重要,因为他即便知道有迷药,他也憋不住,这人的手好像吸在他脸上一样,连一点缝隙都没有,他憋到了极限,最后还是吸了一口,然后他很快就没有意识了。
这应该是药效很强的那种,他咬牙切齿的想。
幸好他坚持了一会,所以迷药吸的少,醒来的快,而且有赖于坚持的那一小会,他看清楚了自己被带去了哪个方向,是揽月酒肆的后街方向。
难道是因为他上次误翻了他家墙头,踩断了一盆盆栽,然后抓他报复吗,或者想讹他爹的银钱?如果报复的话打一顿放人不就好了吗,所以一定是想讹钱的。
就在秦勉的小脑袋转来转去的时候,外头忽然有了动静,他立刻闭上眼装没醒,他知道这里应该是酒窖之类的地方,因为他能闻到酒味,不知道阿爹阿娘会不会一下想到这里呢,近在眼前的地方,很可能想不到吧,而且看样子,他们想要转移他。
“他娘的,怎么这么快就有了动静,城门都封了!”一个大汉嚷嚷着,“不行啊,这得加钱,你们早说是个身份棘手的小崽子,这货我肯定不接,搞什么啊,弄不好要掉脑袋的!”
一人陪笑道:“别介啊老张,咱都是老交情了,你放心,出城不是问题,我们掌柜的都找人打点好了,只要顺利出了城,保证不会再有问题,您都是老江湖了,还怕这点麻烦吗,钱的事好说,保证不会让你亏本的。”
秦勉这会才有些害怕了,看来他猜测的都不对,这不是讹钱,这是干脆把他卖了啊,一旦出了城,他再也见不到阿爹阿娘了!
心里一着急,秦勉不慎发出了点响动,外面的人立刻警钟大作,“什么东西,那小崽子居然醒了?”
“怎么可能,这可是强效迷药,别说一个小崽子,大汉吸了都得睡一天。”酒肆的伙计嘴上这样说,却还是谨慎的过来踢了踢大木箱子,甚至恶狠狠的抬起来摔了一下。
如果真醒了不信他不出声,这小崽子要真这么聪明,那就太麻烦了,大不了就宰了完事,反正上头没说不能宰。
秦勉死死捂住嘴,随着木箱的翻滚,他被撞的天翻地覆,额头好像撞伤了,身上也疼,他现在很想叫一声,可是他知道不能,如果惹怒了他们,很可能就没命了。
他好想阿祺哥哥啊,好想阿爹阿娘,他想以后一定听他们的话,再也不胡闹了。
“行了,没事,就知道他醒不了,老张,就别耽搁了,趁着天黑赶紧走吧。”
秦勉就这样被带走了,而此时距离他失踪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时辰。
秦未跟叶长安分开后,只身去了李府。
上元节,李府没有往日张灯结彩的热闹景象,都还沉浸在李成智之死的阴霾中,李家主亲自出来迎接他,脸上阴沉不定,“呦,大过节的,秦将军不在家陪夫人公子,是专门上门来看我笑话的吗?”
“李家主,明人不说暗话,我儿子在哪?”秦未没心思跟他寒暄。
李家主轻笑,“这话就有意思了,贵公子的去向如何要来问我,我还想知道我儿的命去哪了呢,你知道吗?”
秦未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足以给李家主致命的压迫感,李家主下意识的就要往后缩,却被动作更快的秦未一把薅住衣领,双脚离地扑棱着,让他的样子显得很滑稽。
“我的耐心不多。”秦未阴沉的脸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住李家主因为窒息而憋红的脸,“你抓人抓的不加掩饰,不会就为了跟我来打太极的,想要什么不妨痛快点,我秦未这辈子没什么是不敢做的,你把我的耐心耗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信你就试试。”
在窒息的逼迫下,李家主不得不暂时妥协,“有话好说,秦将军,你把我弄死了,贵公子可就真麻烦了。”
秦未手松开,但让人窒息的压迫还随时笼罩在他脑门上,“说说吧李家主,怎么想的,你知道我不爱说废话。”
李家主整理了衣领,故作镇定的笑了笑,秦将军一松手,主动权就又回了他身上,丢儿子的是他,就不信他不着急,“秦将军,你知道的不是么。”
李家主那个小人得志的欠揍模样,秦未如何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李成瑞近日正陷在一宗人命案子里,在廷尉府无比配合的全力调查下,拖泥带水的查出了更多不利于李家的勾当,这应该是李家主铤而走险的导火索。
因为他知道这样下去的话,李家就离灭族不远了,在灭族威胁之下,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更何况他很想让秦将军体味一番丧子之痛。
“李成瑞的案子是么。”秦未直截了当,“好,让我见见阿勉。”
从他说出要见阿勉的那一刻,不论是气势还是主动权,就又往李家主那头倾斜了一分,李家主更为闲适的看着他,游刃有余的退后一步,“秦将军,我可从头到尾都没认过贵公子在我手上的事,你想见他,我大概是不能满足的。”
秦未的脸瞬间阴沉,眼神透着阴森,李家主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承认抓走阿勉的事,更不提让他见一面了,秦未要是认定阿勉在他手上,不管最终见到的是人是鬼,都必须要赌一把,也就是说必须要先解决李成瑞的案子,但最后却并不一定如愿以偿的见到阿勉。
这种一方开价的买卖根本就是耍无赖,当然秦未可以现在转身走人,那样以来,他就不能从李家主这里得到任何线索,那他就等于白来了。
秦未现在几乎已经有八成肯定,阿勉很可能真的不在李家主手上,要么是已经没命了,李家主在空手套白狼,威胁了他,得了好处,然后赖账,要么就是落在别人的手上,不管是卖了还是如何,很有可能已经不在长安城了。
秦未手攥成拳,克制住先把李家主爆头的冲动,明知道是个有去无回的坑,他还是要跳一跳,因为阿勉不止是他的儿子,他更需要给长安一个交代,任何一种有可能的交代……
“好,李成瑞的案子我就做主撤了,不会危及到李家任何一点利益,如此,你满意了?”
“口说无凭。”李家主笑的十分欠扁,“秦将军,我不信呢。”
“拿纸笔来,白纸黑字总能信了,我若食言,你明日就拿着这字据上廷尉府揭发我。”
秦未几乎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连得意的李家主都没敢再进一步挑战他的底线,不过解决了李成瑞的事,李家主就轻松多了,没有了这层顾虑,他可以好好陪秦将军玩玩。
叶长安跟隋衍带人搜遍了东市区,毫无所获。
“长安,咱要不要去其他地方找找,万一就不在东市呢?”
整个长安城都布满秦将军安排的人,几乎没有死角,之所以将搜寻重点放在东市,是因为大家都觉得短时间内转移的可能性不大,试想有人在街市上抓了个半大娃娃,第一时间应该是就近找一个地方藏起来,而不是抱着他穿过闹市去其他地方。
阿勉丢的时候天还没黑,更加重了这种可能性,当然不排除其他可能,但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所有能搜的地方都搜了一遍,不管是什么可能性,都应该有点眉目的,如果没有,只能证明情况越来越糟。
隋衍之所以这样说,纯粹是不想让她的希望落空,其实找到现在,他心里也没了底。
“隋衍,再陪我去一趟揽月酒肆。”叶长安站在熙攘的街头,没有因为隋衍的提议而动摇,相对于其他地方来说,阿勉被藏在东市的可能性最大,而在其他地方找寻无果的情况下,只能在东市再次筛选。
“揽月酒肆?长安,说实话最开始我也猜测阿勉被藏在那里的可能性最大,可我们已经先后搜查了两次,就算他李家主是故意的,但我们没有证据跟理由再三搜查扰民的。”
隋衍不想否定她的希望,但他同样不以为再去一次会有什么奇迹,除非……
“是彻底搜查,掘地三尺,撕破脸的彻底搜查。”
她的声音平静无澜,脸上看不出特别的情绪,隋衍心里却咯噔一下,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好,我陪你去。”
叶长安冲他笑笑,“隋衍,谢谢你。”
“咳,你跟我还客气什么,走吧,冲锋陷阵烧杀抢掠的事我来,我可是奉了旨的,不能叫你动手。”
“你奉谁的旨了?”
“你家男人呗。”
“……”
叶长安失笑,秦将军一定去跟李家主摊牌了吧,看来是没撬开嘴啊,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