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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傍晚,上职的晚归的人都陆续回到家,见了于伯又是一番惊喜感慨不提,阿玥忙活着做饭,一家人难得重逢,府里如同过节一样热闹。
蔡崇嘉听闻燕柯有意入大周朝效力,激动之下跑到书房相见,彼时秦未正与他聊着有关南朝之事。
“崇嘉你来的巧,这下来了以一当十的好帮手,你不愁无人可用了。”秦未笑着招呼他坐下。
蔡崇嘉对着燕柯深深作揖,“燕先生,能再见您是乃人生幸事。”
燕柯笑呵呵的看他,“这位小先生,某与你何曾有过私交的?”
说来两人的确没有交集,只限于彼此知晓有对方那么个人,不过小蔡大人近来名声鹊起,燕柯自是了解过的,如此说不过打趣罢了。
蔡崇嘉到也没有不好意思,他本就是后辈,官做的再大,也不能要求谁都得来卖面子,燕柯这般反倒更合他意,若是上来就一番恭维热络,那才是不入流之辈。
“燕先生没见过我,我却是久仰您大名,在我心里是相熟的故人,如故友相见一般让人惊喜。”
燕柯笑起来,“不愧是小蔡大人,眼见方知不虚。”
“得了,你俩这番神交可有点牙酸,别在我这个粗人面前咬文嚼字的。”秦未打断二人,“都坐下说话,横竖日后同朝为官,你俩慢慢叙旧不迟。”
“白渊言之有理。”
“秦将军,燕先生入朝任什么职好那?”蔡崇嘉问道。
燕柯摆摆手,“大周朝选官不是得先考核吗,如何到我这里就直接任命的,小蔡大人你可不能双重标准那。”
蔡崇嘉挠挠头,他是激动的忘了这茬,“怪我怪我,我是想着燕先生考核自不在话下,若从头任职不免大材小用,故而还是要商讨一下去哪个官署任职的好,再者官吏考核年年有,到时候若不合格,再降级不迟。”
“敢情还有后手。”燕柯笑起来,“没想到在大周朝任职这样提心吊胆,别回头降了级,让我面子往哪搁那?”
“你还来劲了。”秦未笑他,“什么样的考核能难倒你,我看也甭商量了,就继续去廷尉府吧,我看你断案断的挺好,关键脸硬,干刑狱最合适不过。”
“我也是这样想的。”蔡崇嘉附和,“廷尉府的确需要燕先生这般大公无私的,如此方能以正刑法。”
一朝若想兴旺,文武刑法皆要健全,如今文有蔡崇嘉,武有秦将军,再来个燕廷尉,可谓十全十美。
“瞧瞧我这个操劳命。”燕柯只管笑,“早知就不来了,在外逍遥两年才是。”
“想逍遥还不容易,等你七老八十功成身退,放你去逍遥便是。”
燕柯举手告饶,“我算是服了秦将军,但愿我能活到那一日罢。”
三人玩笑一阵,方说起正事,蔡崇嘉问他,“燕先生从南朝而来,不知南朝近况如何?”
“方才正跟白渊聊的,南皇早与高安沆瀣一气,是打着将大周朝逼死在西北的算盘,之前我一直替你们捏把汗,因为不论是从地域还是兵力上看,大周朝都没有优势,万幸你们内斗取胜,秦将军又一举重挫高安,南朝没有高安打头阵,短期内没有北上的条件,不过南朝人才济济地广物博,往后如何很不好说,且老皇帝身染重苛命不久矣,即将继位的这位新皇不容小觑,乃今后头号劲敌。”
蔡崇嘉听的眉头紧皱,庸帝退位新帝强悍,听起来委实不是什么好消息,南朝不缺人才,重振旗鼓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相比之下,大周朝这般一切从头起步的局面着实堪忧,且朝中能人有限,陛下又年幼不成事,可谓一手的烂棋。
“倒也不必过于长他人志气。”秦未沉吟道,“新皇继位必要经历一番权利更替,内部尚且不稳,这种时候最不宜外战,而我们只要趁这段时间养精蓄锐培养强兵强将,便不怕应对战争,而且若想与南朝相对,高安必须要除,唯有收归了他所掌控的所有地域,才有底气与南朝一战。”
“白渊所言甚是。”燕柯说道,“说来说去,高安才是你们下一步的目标,其子而后继位,虽不能与高安相提并论,但要除掉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故而小蔡大人肩上的担子还重的很,大周朝未来如何,可都寄希望你们这些后生身上了。”
秦未眼下最为心急的是能尽快培养一批可以接班的干将,他眼疾不治,上战场已经有了妨碍,战事不行,后面说什么都是白搭,只是这份心事不好与旁人言说,埋在心里尤为沉重。
夜里大家一起团聚,相聚的热闹此起彼伏,秦未勉强喝了两口酒,乃是为了不扫众人兴致,实则他并不能沾酒,后背的伤刚刚有结痂,喝酒会有碍药性。
待夜深酒散,秦未独自进浴堂查看伤势,而每次上药都得等她睡下后才行,今日她精神好,好半天才睡着,后背隐隐作疼,他不得不忍到现在,关上门后,他小心翼翼的揭开白布,有些艰难的伸手摸了一下,果然又有开裂迹象。
他叹了口气,重新拿了孙郎中配的药,正准备上药之时,房门忽然一动,某人的声音猝不及防的窜进来,吓得他险些砸了药瓶子。
该死,他好像忘记锁门了。
“秦将军你在做甚,我睡不着。”
叶长安今日高兴的过头,夜里睡的不怎么踏实,迷糊了一会醒来,发现秦将军不在身边,以为他去了茅房,可等了好一会不见他回来,这才起来找他。
见浴堂门关着,里头还隐约有声音,心说秦将军怎么大半夜来洗澡,一好奇就推开了门,正看见秦将军裸着后背,不知道在干嘛,看起来又不像沐浴,奇怪的很。
说起来成亲许久,她好像都没有这样正大光明的看过秦将军的身子,两人腻歪的时候大都黑灯瞎火,反正稀里糊涂的也顾不上看他,当然秦将军害羞也是有的,连沐浴换衣都要背着她。
乍然见了,叶长安先是一阵面红耳赤,而后觉察到有些不对劲,她方才一瞥眼的功夫,看见了秦将军后背纵横交错的伤疤,尽管没看的很清楚,但骇人程度一点都不少。
“你怎么起来了。”秦未慌忙背过身去,手里的药瓶攥紧,本想着拿衣服盖上,又觉得刻意,故而就没着急穿。
“秦将军你受伤了吗,让我看看。”叶长安压抑着心里的忐忑朝他走过去,她一边安慰的想,秦将军以往征战沙场,受伤肯定不能避免,连她自己都好多伤疤不是吗,所以肯定是旧伤,一定是。
“没事,不是说了现在不能看么,等以后你生了娃娃,我一定给你看如何?”
“你不让我看我会乱想的,反正刚才也看了七七八八,你不如让我看清楚。”叶长安这回执意要看,她越发觉得秦将军这样瞒着她是有事,都怪她以前粗心,秦将军说没事她都信了,现在看来恐怕不是那么回事。
“是在上药吗,为什么不叫我那,就是没把我当自己人。”叶长安一下夺过他手里的药瓶,放在鼻下闻了闻,“难道上次的伤还没好?”
秦未情知瞒不过去,索性不拦着她了,“是没好利索,倒也不打紧,我之前受伤用药过猛,孙郎中说一般的药对我无用,伤好的也慢些,不过迟早都会好,不必担心的。”
叶长安蹙眉,那得是多重的伤才会用大量的猛药啊,“是之前对柔然那次吗?”
“嗯。”秦未轻轻应了。
叶长安不再问了,不用他说也知道是何等的惨烈,秦将军受的劫难是旁人不能想象的,即便离他如此近,她都不能体会万分之一。
她转到他后背,明明白白的看见了这些劫难的印证,心口好似被什么给堵住了,眼睛盯在他后背那道贯穿刀疤上久久不能离开,疤痕历久弥新,诉说着当年的惨痛。
换个人来怕是要给劈成两截了吧,他是如何忍受的那,痛不欲生的滋味只能生受,所以他才比一般人不怕冷,比一般人能忍么,大概寒冷彻骨都要好过那样的痛苦。
叶长安哆嗦着手指抚摸上去,层层叠叠纵横交错,很难摸到一块完整的皮,新的箭伤正在一块伤疤上,隐约有些溃烂,新伤旧伤叠加,看的人触目惊心。
秦未的肩膀不由自主的紧绷,既紧张又担忧,“害怕就不要看了,不是说了对娃娃不好么,再看下去,我就要害羞了。”
叶长安手指沾了些药轻轻抹上去,冰凉的触感让他的后背再次紧绷,“秦将军别担心,我又不嫌弃你,不就是几道疤么,我身上也有啊。”她忽然附身在他耳边,轻声说,“在我看来,这才是男人的象征啊。”
秦未耳根一红,无奈的失笑,他此时就如同交出秘密的孩童,有忐忑,有庆幸,还有那么一丝羞赧,内外都扒光了给她看,他这算是大姑娘入洞房,什么都交出去了。
“看了就不准始乱终弃,我可是从来没给别人看过的。”
“你还想给谁看那,哼!”叶长安给他缠绕着白布,故意从后面抱住他,抱完了再松开,就好像始乱终弃的负心汉,闹的秦未抓心挠肺的。
让她上个药还真是遭罪,秦未如同修行一般压抑着不安分的心,在某人毫无眼色的挑逗下终于忍无可忍,把她拉到身前从后抱住,咬着她的耳朵恨道:“惹火么,不怕我办了你啊。”
“我只是在上药啊秦将军。”叶长安颇为无辜,“哎呀你都受伤了,快趁早别想了,要是伤口再裂开可更要命了,反正伤好之前,你就老老实实的什么也别动,以后沐浴上药换衣裳就都交给我了。”
“成心气我是不是。”秦未咬牙切齿,“不怕哪天落我手里么。”
自从她怀了娃娃,两人就像是回归了朋友关系,除了每天睡在一处,连亲热都少了许多,并非不想,是怕伤了她,人家秦将军忍得辛苦,她却来挑逗找事,完了还不承认,不是找抽是什么。
秦未心说还不如去战场多待几个月那,想起她又是要给他换衣裳又是沐浴的,这日子还怎么过。
“不定谁落谁手里那!”叶长安不服气,“不信咱走着瞧。”
秦未气乐了,埋在她肩头笑起来,挺好,他就喜欢她这不讲理的样子,反正娃娃就快要出生了,看她嘴硬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