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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长安第二日起来练刀却久不见文大公子,待朝食过后方见其姗姗来迟,却是裹头蒙面扭扭捏捏,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夜里爬墙脸摔了吗?”叶长安就爱看文子欺遭殃,非要装作关心的上去撩他的头脸,“不是我说你,堂堂一个大公子,什么样儿的娘子找不着啊,干嘛非要偷偷摸摸的,来来我瞧瞧是不是让人家挠的。”
文子欺难得裹上璞头,却是披头散发不露脸,如同异域过来的浪人,丑的不能再丑,冷不丁被叶长安撩开脸,气急败坏地想咬人,“你是不是女人啊,有这么不要脸的吗,我们男子也是知道害羞的!”
“害羞?哈哈……”叶长安看见文子欺遮掩的一半脸,肿的爹妈不认,堪比猪脸,顿时笑的肚子疼,“不是吧,哪家娘子这么猛啊,居然……哈哈……”
狗屁娘子,谁家娘子有这本事打文大公子,还不是秦白渊那个心狠手黑的王八蛋拿茶碗砸的,他居然真下得去黑手,像文子欺这样整日走街串巷靠卖弄姿色为乐的公子,为什么偏偏要打脸那!
能不能商量一下再打啊!
文子欺莫名委屈,饭也不肯吃了,闹脾气的回房间里窝着。
此时秦未出来,招呼叶长安上职,“走吧别管他,于伯一会给他送饭进去,出不了门挺好。”
叶长安嗅出了一丝八卦味道来,“莫不是秦将军打的,怎么,他掘你家祖坟了吗?”
“性质差不多。”
“噗……”那就没什么好同情了,这完全是该啊。
秦未今日不用晨朝,正好赶上与她一道出门,只是叶长安要去长公主府,两人道有点岔,到了该分道扬镳的道口,秦未却仍旧没有走的打算。
“秦将军也是去长公主府的?”叶长安好奇问道。
“想不想去徐府瞧一瞧,今日大概是徐府抄家的日子。”
徐府抄家?叶长安心里顿了顿,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徐应桐如何了,虽然算不得有什么交情,总算是她相熟的第一个娘子,是该去看一眼。
徐府门前围满了人,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风光无限的徐府一朝被抄,怎么都应该值得看一眼,而且大都饱含愤怒,徐康年干这么多缺德事,砍了脑袋都会有人叫好,都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指手画脚。
“这等黑了心肝的狗官,就该判个满门抄斩,真是便宜他们了!”
更有脸皮厚的郎君说道:“男的斩了就罢了,这几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斩了怪可惜的,不如给我当婆娘了!”
“瞧你那熊样,落魄了的鸡都看不上你!”
“谁许你们这些刁民在这里胡说八道的!”忽然有个不怎么和谐的声音出现,一众吃瓜看热闹的人皆往这边看来,发现他们之中不知何时藏了一个衣饰讲究红唇白脸的郎君。
此人正是偷溜出来的贺添,尽管他已经打扮低调,但还是跟一般人格格不入,他忍气吞声听了半天,最后实在听不下去,终于被方才那个厚脸皮的郎君炸了出来。
本来差点被揍,但好赖凭着一身装扮,一般人打他之前都得要先考虑考虑,他这么一吆喝,也让叶长安发现了他。
“这不是贺公子吗?”
“叶媒官你来的正好。”贺添把叶长安拽到人少的地儿,“知道徐娘子在哪吗,我为何一直没看见她?”
“贺公子寻徐娘子何事?”
贺添抓耳挠腮的,他听说徐家今日抄家,可不得想方设法跑出来见徐娘子一面吗,没准错过了,往后就再也见不着了,他这些日子在家里怎么闹都没用,他阿爹阿娘咬死了都不松口。
怎么可能让他接触徐家人呢,这种时候都是避之唯恐不及,万一官家怀疑他们有什么牵连,贺家都要跟着倒霉。可贺添不管这些啊,他现在满心眼里装的都是对徐应桐的深情厚谊,生怕有生之年不能表达出来,后半辈子憋出什么好歹来。
年轻人的情谊正是蓬勃待发,如何甘愿未发先折。
“我的心意也不瞒你,就是想拦下徐娘子,我是万万不能让她离开洛阳城的!”
敢情贺添还不知道长公主收下徐应桐的事,叶长安琢磨道:“这样啊,可是贺公子的心意,别人知晓吗?”
叶长安是问他贺家人同意吗,再者他在这一厢情愿的,人徐娘子愿意吗?
“哎呀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呀,我这急成什么了你还问东问西的。”
叶长安淡定道:“不知道。”
贺添:“……”
叶长安无辜的看向秦将军,“你知道吗?”
这还用问吗,这个时候,徐应桐自然是在家里难舍难分,从徐康年被抓,一家人就没再见过,估计往后也难再见了,一家老小这就要搬离洛阳城,都不能送徐康年一程。
徐应桐抱着徐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死活要跟着他们走,“阿娘,我不要去公主府,我跟你们一起走吧,我如何能眼睁睁看你们一路受苦,阿爹不在我们身边了,阿弟还小,你们往后可如何过活啊!”
徐康年一倒,他们这一支就算是没落了,家被抄了,一家子生活都是问题,就算回到原籍,难免人情冷暖,家里已经出嫁的长姊不敢回家看一眼,生怕受了牵连,几个儿媳宁愿回娘家也不要跟着离开洛阳城,好不凄凉。
徐夫人反而异常坚定,“阿桐,你不要糊涂,长公主愿意给你身份,你一定要把握住,徐家的一切都压在你身上了,想想你阿兄阿弟他们,往后都要靠你的经营,我们去投靠你叔父,生活不是问题,还有你留在洛阳城,待你阿爹离开的时候,你代我们去送一程也是好的。”
徐应桐难以接受现实,不明白一家人原本好好的,为何忽然就要各奔东西,但是理智又告诉她必须要留下来,纵然不能挽救阿爹,可徐家人的前程她也是要考虑的,如此便哭的更凶,此去一路凶险,不知再见何年。
“阿娘……我舍不得你们!”徐应桐抱住徐夫人,眼里尽是坚定,“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徐家没落的,一定不会!”
徐家往日富贵,此时就只剩了抬出大门的一箱箱财物,还有忙着四处捡漏的家下人,主人倒了,他们能捡一点是一点。叶长安站在府外一眼一眼看着,心中五味杂陈,人到了落魄的时候,其实没什么分别。
最后徐家人一身布衣红着眼走出来,险些被围观人的唾沫星子喷回去,徐应桐站出来不甘示弱,“你们都有没有人性那,看别人家倒霉这么开心吗,都别看了,该干嘛干嘛去,幸灾乐祸的人迟早都倒霉!”
“就是就是!再不走,本公子喊全城的街史来抓人!”贺添终于等到徐应桐出来,早已忘记自己偷偷摸摸出来这回事,搬出贺大公子的气势来压人。
他这句话明显比较好使,能把街史喊来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趁早别惹的好,看热闹丢了命可不值当。
在贺公子威严震慑下,人群渐渐散去,徐应桐伴着家人去到马车上,发了一通火后反而看开了,人人都是势利眼,你落魄的时候,连最下等的人都瞧不上你,于是不再哭哭啼啼难舍难分,只道一路珍重,往日好再相见。
贺添不远不近的跟着,想上前去安慰徐娘子,又感觉自己插不上嘴,就这样跟着他们走到外城。叶长安跟在最后,估计徐应桐亦要去长公主处,索性等着她,而秦将军则因公务先走了。
难舍难离终有别,为了不耽误他们行程,徐应桐不再相送,只是站在城门口张望了好久,一双眼睛依旧通红,背影却孤零又倔强,往日娇俏任性的小姑娘仿佛一夜间长大了。
贺添在后面扭捏着一步步靠近,跟要上轿的大姑娘似的,十几步的距离走了一刻钟才到,站在人家身后还不敢上前,“那个……呃……应,应,徐娘子,你不要难过,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你以后有什么难处都来找我,我,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身后。”
为什么要站在身后啊,贺添直想咬自己舌头,他明明是想说会娶她嘛,贺大公子搅着手指头,酝酿着再表达点什么,然而人家徐娘子没给他机会,转过身来提步就走。
“贺公子,谢谢你来,你还是回去吧。”
“不是,哎哎,徐娘子……”
贺添挫败极了,怀疑是自己嘴太笨,怎么就是表达不清那。
叶长安摇摇头,琢磨着应该跟贺添说点什么,“贺公子,我以为吧,你要不还是先回去?”
“连你也不信我吗!我就是想让徐娘子知晓我的心意,我怕她想不开啊,虽然我现在还作不得主,但是我会尽量争取呀!”
唉,一个大公子也怪不容易的,叶长安不忍心打击他,“是这样啊贺公子,徐娘子现在正为家人伤心,是不是不太好回应您的心意那,不然你过段时间再说?”
“是这样吗?徐娘子不是讨厌我吧。”
讨不讨厌就不好说了,叶长安又想了想,“贺公子容我多一句,徐娘子现在无依无靠,往后定然需要一个能依仗的郎君,贵府的态度不明,您说她如何能信你那?”
贺添终于如梦初醒,一拍脑门,“原来如此,我,我这就回去,叶媒官你千万告诉她要等我啊,不对不对,往后有谁来说媒都不准接,不然我一定让人拆了官媒衙门!”
叶长安忍不住心里翻了个大白眼,真是白同情他了,敢情还是这么不讲理,看在他不讲理的份上,怎么也得让他受点心理折磨。
叶长安与徐应桐一道进了长公主府,今日秦未告诉她长公主要收徐应桐为干女儿,开始很为徐应桐庆幸,后来隐约又觉得别扭,看着好似挺风光,其实个中尴尬怕是难以与人言说,以前是上门来欢笑玩闹的女客,现在却成了毕恭毕敬的小辈,寄人篱下,人情冷暖。
长公主倒是依旧笑颜,只字未提徐家的事,只拉着徐应桐安慰,“好姑娘难过了吧,没事,往后还在我这里玩乐,有我在不怕人欺负的,可不能再哭了,多有朝气的姑娘啊,改日我还要靠你跟叶娘子赢蹴鞠赛呢。”
徐应桐配合的笑了笑,“应桐谢过长公主。”
只听这话就知道长公主没打心眼里关心她,是该说她菩萨心肠呢还是说她做给人瞧,或者根本就是有甚目的,不然一个落魄人家的娘子,收来何用呢?
长公主这个人,叶长安实在是有些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