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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呀!剐了大汉奸!”……
“剐了袁崇焕!”……
西市的刑场上人山人海,他们呼喊着,嚎叫着,想要亲眼看着引导东虏进京的大汉奸袁崇焕被凌迟处死。在高台上的袁崇焕每被割一刀,人群就会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
“我出一钱,助辽饷,买大汉奸的肉来吃!”突然,在人群中有一个人大声的喊着。之后他周围的人也受到了启发,一同大声的喊起来。一会儿之后,出钱买袁崇焕肉的声音在人群中反复的响起,呼声越来越高。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上了刑台,和刽子手耳语两句。刽子手点头应命,停止了行刑,并且将止血药铺洒在袁崇焕的伤口上。这是为了让受刑人活着受完三千六百刀刑罚,要是受刑人中途死掉的话,那么他们就会受到同样的刑罚,所以他们家传的手艺,不但有刀法,还有止血。
等一队兵丁过来,将人群向后驱赶,僻处一小块空地,一个箩筐被摆在了一个官员的脚边。军兵开始将叫喊的民众一个一个的放进来,进来的人把一钱银子放在箩筐里,就站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肉食’。
官员向刽子手一挥手,刽子手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之后又开始了他精妙的刀法表演。他从袁崇焕的身上细致的割下一条一条的肉,每一条都是一寸长,半指宽。他每切下一条肉,就抛给下面付了钱的人。
而接到肉的人,则宛如英雄一般,将手中血淋淋的肉条举得高高的,向其他民众展示着。
“袁贼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那人在向民众展示之后大声的喊道,之后泰然自若的将那刚从袁崇焕身上割下来的肉条放进了嘴里,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
“好样的!”
“大汉奸袁崇焕永世不得翻身!”
“吃的好!”
……
外面的人群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那人将嘴里的肉咽下去之后,咧着血红的嘴,露着血淋淋的牙齿,向四下里打着拱,接受着英雄般的崇拜。
……
明崇祯十一年,十二月十一日,巨鹿,贾庄。
卢象升忽地从床上做了起来,满头大汗。他心有余悸,那梦境实在是可怕,他不想再回想,但是脑海中却是不断的涌现出来。
那是崇祯三年时候的事情了,袁崇焕从蓟辽督师变成了汉奸,成了引导东虏入关,蹂躏京师的奸佞,就是因为袁崇焕想要议和。现在的杨嗣昌也想要议和,但是他的坚决反对的,他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主战。
“老爷,您没事吧?”他的仆人顾显听到动静,赶紧过来问道。
卢象升平静的说道:“没事,拿毛巾来。”
顾显立刻去准备,一会儿之后拿了温水泡过的毛巾进来,等卢象升擦完脸之后,劝道:“天还早,老爷再睡会儿吧。一天两顿稀饭,任谁也顶不了多久的,老爷还是多歇一歇吧。”
军中无粮,兵部的粮食供应已经断了七天,说是虏骑肆虐,运不过来。其实他知道,这是杨嗣昌和高起潜在给他施加压力,让他不能去作战,不要破坏他们的和谈大计。其实这种情况在他向皇帝表达了主战的想法之后就开始了,先是调走了关宁兵,接着又调走了大同兵,经过几次大战之后,现在他手里也就只有五千的疲兵而已。
可是袁崇焕的例子就在那里,谁敢议和,那就是取死之道,真的是千刀万剐呀!不管怎么样,主战只能是他唯一的态度。而且不战而定城下之盟,条件必定是苛刻的,这种像宋朝秦桧那样遗臭万年事情,无论如何是不能答应的。所以即使现在只有五千疲兵,他也只能带兵出战。
“军粮还能吃几天?”卢象升摇摇头,站起来,示意顾显帮他穿衣,随口问道。
顾显一边将卢象升的麻衣帮他穿上,一边低声的回道:“就够今天的了。”这些粮食还是巨鹿没有逃难的民众给送来的呢。
这几年年景不好,还有各种加派、催缴积欠和赔偿逃户的税赋(明朝的里甲,要是有逃户,那么逃户的税赋和徭役,就由同甲的人来赔偿),小民们真是要活不下去了。逃户越来越多,积欠和赔偿的也就越多。要么弃田逃跑,要么将田产投献给王公仕宦,要么狠下一条心,也参加到流贼当中去,世道是越来越坏了。
“唉,”卢象升微微的叹一口气,说道:“该走了,否则斥责的旨意就又要来了。”
顾显给卢象升把白网巾带好,小声的劝道:“老爷,您就服个软不行吗?至少也要让杨本兵(杨嗣昌)给咱们把粮草发过来呀。”
“我父丧在身,陛下夺情,以卫社稷。孝,已然是不能全了,要是忠上再有亏,还有何面目苟全于人世。”卢象升淡淡的说道:“不必再劝,唯死而已。”
顾显擦一下眼角的泪水,想了一下,才开口道:“那老爷就不用着甲了吧,等起营的时候再穿,能省一点力气就省一点吧。”别看卢象升是总督天下勤王兵马,现在刚降了一级,挂的兵部侍郎衔,但是他从来都是和将士们同甘共苦的。将士们一天两顿稀饭,他也是一样,绝对不会多吃一点儿,这才让将士们在断粮七天的情况下依然跟着他离开坚城,追击让所有官军——包括边军都畏之如虎的东虏。
“穿上吧,”卢象升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这一身麻衣重孝,让将士们看着不好,对士气也有影响。”
顾显无奈,只好从架子上将那套山文甲拿下来,帮着卢象升穿在身上。整套铠甲有三十斤重,平时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现在每天只有两顿稀饭的情况下,就有些浪费体力了。
卢象升整理好铠甲,出了军帐,看看依旧还黑沉沉的天空,还有火头军开始造饭的火光,一股伤感不自觉的涌上心头。
此时帐篷里陆陆续续的走出了不少军卒,他们不是不想继续睡觉,而是饿的睡不着了,就早早的起来,哪怕是喝上一碗热腾腾的开水先垫一垫也是好的。他们有的身上还带着伤,有的两鬓已经斑白,缓缓的向火堆移动过去,一边烤火,一边等着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