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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重葬的仪式很庄重。
沈晗月没有像祖母那样泪流满面,但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这个年代医疗设施并不发达,难产而死的比例比二十一世纪高得多。
但沈晗月有些不甘心,无法接受母亲当日的血崩只是一个意外。要知道母亲当年生产时是二十一岁,正是最佳生育年龄,且个头身高与她现在差不离,属于高挑的,这样的人生产的话,有一个好处,便是盆骨大,生产时容易打开,比个子小的女子容易一些。
沈晗月出生时,并非巨婴,换算一下,也就六斤多,按照当时的情况,母亲顺产的安全性相对比同时代女性要大得多。且沈家非常重视母亲的肚子,所以产检什么的应该不会少的,可是……事实便是如此残酷,作为血脉至亲,沈晗月的心中梗着一缕疑惑,只是没有开口说出来。
只因……这只是她的第六感,而不是实打实的证据!
沈晗月叹了口气,环顾房间周围,径自深思。这间房是母亲生前住的,沈晗月便在这间屋子出生,家具还是当年的,以红木为主。她倚窗而坐,对面是父亲的屋子,想当年,母亲与父亲日日相对,青梅竹马,可是天不遂人愿,父亲……唉!
“大小姐,老爷吩咐,该启程了。”琼书一壁说着,一壁执起外披,为她覆上。
沈晗月没有言语,走出屋子,来到自己的马车跟前。
回京的路上,有不少东宫的人跟着,仟吴领头。沈晗月冲仟吴微微颌首,那是她的救命恩人!仟吴目不斜视,只执行太子殿下安排的任务,并不想与未来太子妃有任何交集。
沈晗月清楚仟吴公事公办的个性,遂也不多言语,直接步上马车。
这次棋杭县之行,是沈家的大事。楚曜怕祖母与父亲不自在,很自觉地下榻在棋杭县的最大酒楼万隆馆。
只是前两日,似乎京城有事,他便自个儿回了京城,只留下仟吴等一杆侍卫跟随保护着她。
以先前楚曜的热乎劲,就算有事,也会亲自跟她说一声的,可是他只让仟吴捎来一句先行回京的口讯,这样的情况,沈晗月有些忐忑,觉得里头是不是些什么,否则他不会直接甩袖回京的。
一队人马没有在途中歇息,黄昏时分,就已经抵达繁京的沈宅。
沈晗月先下车,走到前头的马车站定,准备搀扶祖母。
沈老夫人已经拂去了在棋杭县时的沉重心情,笑着对她说:“你自己也累了,别顾我,回去歇着吧!”
沈晗月噙着笑:“我身上的伤早已经好了,是您一直记挂着,这几日生龙活虎的,您看着,还觉得我没有大好吗?”
祖孙俩并肩迈入宅子,沈晗月回首看了看在门口的沈升旭,“爹爹不进来吗?他要回那处?”
“哼,那里有儿有女,还有个杨氏,他出门好几日,总要回去看看不是?”沈晗月瞧着祖母道出这句时,尽是不屑,许是父亲又让她失望了。
沈老夫人坐入主屋的主榻上,解下披风,执起莲妈妈敬上的热茶,又道:“我提议让杨氏母女去庵堂,还不是为了他好,唉,这优柔寡断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祖母的这句话,让沈晗月知道了原委,寻思一下,笑着道:“不如我现在回去一趟?”
“你是说你要回那个宅子?回那边不心堵吗?”沈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劝道:“你还是好好在琼华小苑歇着吧!”
“祖母,其实我回去也是有事的。”沈晗月解释,“先前沈昕悦被皇后传进宫里,我觉着肯定有什么事,就想着回去敲打敲打,看看能不能趁机将她们送走,不然她们肯定不会稍停的。”
沈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靠你爹,这件事肯定没有下文。”
沈晗月点点头,“所以省的夜长梦多,我现在就过去一趟。”
沈老夫人见她主意已定,也就没有继续阻拦:“你快去快回,回来后,到祖母房里来,有些账册你拿回去看看。”月丫拿定主意的样子,眼睛澄澈,胸有成竹,与玉环太像了,也是时候让她接管沈家了。
***
沈晗月回到沈府,这里已经是外宅了,外头的传言不大好听,大哥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她先来到紫竹苑寻找沈诀。
出来迎她的是沈玦的通房璃茵:“奴婢见过月小姐,大公子下午喝醉了,刚刚才歇下。”
沈晗月没有见过璃茵几面,但还是看出她瘦了很多,想必大哥的郁郁寡欢,令她也愁眉不展吧!唉,沈晗月忍不住想起了安宁郡主,可是现在看见璃茵这么守着大哥,又不知如何帮安宁郡主问问大哥。
真是孽缘!沈玦此时也不是谈儿女私情的好时候。
“他就算真的睡下了,我还是要去见他。”沈晗月看出璃茵是被沈玦叫来挡人的,不然不会直接道出他已经歇下,不方便见她,是以,沈晗月觉得这是推脱之词。她没想与璃茵纠缠,径直朝里头走去。
“月小姐,大公子真的……”
“我不想为难你,但是我今日非见大哥不可,就算他闭着眼睛装睡,我也要进去见他!”沈晗月说这句话的嗓音是调整过的,故意让屋子里头的沈诀听见。
仟吴与她一道来的沈宅,大婚前,太子殿下让他守护未来太子妃的安全,见到这个情况,他很适时的将长剑一挥,架在了璃茵的跟前。
璃茵本想继续阻拦的,被仟吴的气势一惊,顿时面色变了变,没敢继续动弹。
沈晗月跨上月台,本想敲开房门的,谁知沈诀的房门已经直接打开。
沈玦站在门前,酒气熏天。
沈晗月将食指横在鼻翼下:“她说你喝酒是真的,但醉得不省人事是假的。”
“您现在身份不同,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月丫了,就算是兄妹也终归男女有别,我这屋子,你还是别进了。”
沈晗月点点头:“我今日来便是告诉大哥,我不会原谅你娘的,打算送她去庵堂,先来这儿,只是尊你是大哥。”
“月丫,你变了!”
“我还是那个我,只是在不同的位置,想的事情不同罢了,如今的我只能进不能退,为了父亲也好,为了祖母也罢,总之不容我再退让,也不能有一点儿差池。”沈晗月继续道:“那次世雁山,我遇见歹人,那伙人不是取我性命便是要毁我清白,总之,若不是遇见高人搭救,我早已没法站在这儿。”
沈玦心下一沉:“你现在与我说这个,难道你怀疑是我娘?”
沈晗月无奈地笑了笑:“大哥也觉得你娘最有可能是不是?那日是她跟父亲提议去的那里,本来大哥是与我一起的,可是也被她支开了,结果我就遇见歹徒!”
“月丫,听大哥说,你别胡思乱想,我娘先前是不喜欢你,但是不会这么狠心的。”沈玦说着,想探手去拉她,可是又顿住了动作,只因太子殿下曾告诫过他。
“太子殿下与父王全都调查了这件事,逃逸的犯人已经落网,招出了宁阳侯世子,也就是大哥的舅舅,你娘的哥哥!”
“……”
“大哥,太子殿下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让他别动宁阳侯府,也说你娘由我来安排,所以我选择送她去庵堂,包括沈昕悦也去那儿待一段时日吧!”沈晗月对他这样说,沈玦明白,她已经仁至义尽,若让太子出手,外祖父一家还能有明日吗?还有娘亲,还能有性命吗?
沈玦被这一消息惊得不行,嗫嚅着始终不知如何继续言语下去。
沈晗月劝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大哥,你好自为之,早一日振作方能为姐妹撑起一片天!”这是她唯一能做与能说的事情,虽然她让楚曜暂时不要动宁阳侯府是存了私心的,因为宁阳侯府先前所做的事情,必然害怕着大祸临头,那么就很有可能投到徐太傅勋国公那边去。
这正是沈晗月想要的,假如宁阳侯府没有按照预期的那样投过去,楚曜也势必逼得他们不得不向徐太傅投诚。这个长线的目的,不过是要徐太傅搭上宁阳侯这个猪一样的队友,这样本就有些烂根的大树将更容易拔起,也就轻而易举地削除崇王的后盾,这才是沈晗月想要的。
至于杨氏……她心里还有另一个打算,与沈玦的话是事实,会送杨氏去庵堂也是事实,但是杨氏并不会那么老实地任由她安排,杨氏的不甘心,还有沈昕悦心里隐藏的怨恨,必然不会这么顺从的去庵堂,所以她就等着杨氏自己作死!
沈玦说她变了,她当然变了。
当她看见崇王的眼睛的时候,那双蕴着掠夺的眼神就令她不得不改变,因为上辈子便是败在掠夺上,而这一世,势必不能如先前那样隐忍逃避,前世惨痛的经历让她知道,最好的防守应该是进攻才对!
而与楚曜的婚姻,也不得不让她这么变化,皇宫是适者生存的地方,她必须好好的活着,才能守护叶恒转世的阿奕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