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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这年头,就算毛珏几个月前的后世,夜间行船都是危机重重,长江翻过船,韩国也翻过船,刚刚还以为这公子哥突发奇想想要去哪儿夜钓呢。想着去追毛帅的快船,庞大海就止不住腿肚子突突,他这样的哨船,实际上行驶不了远洋,去深海,一个大浪就给盖了,偏偏,去往宁远方向不往海里躲着点走也还实在是太危险,岸上说不准就让建奴的弩啊!炮啊的给射了。
四个明军嘿呦嘿呦的划桨声中,船跑了快有小半个时辰,这大海里可绝对可怕,四面八方连点光都看不见,只能看到一个浪接着一个浪,腿肚子打颤,站在船头好一会,庞大海还是忍不住走回了船中,对着桅杆下的毛珏报了抱拳。
“千总啊!这夜黑浪大,咱们这船在往前走没准就得翻了,小的贱命一条,您老有个什么闪失的,小的实在赔不起啊!要不,咱回吧?”
“老子呛过一回水,不在乎第二回!”
抱着胳膊阴沉的看着面前黑漆漆的大海,毛珏那张脸上也阴的跟这夜似得,现在毛文龙就是飘在天上的旗子,他要有个好歹,自己也得跟着倒霉,就算袁崇焕不整死他,就那个整天看他如眼中钉,如今更是死了野汉子的沈氏也得整死他,宁远淹死毛珏也不愿意死她手里去。
“你想让本将记住你,现在本将记住了!”
刚很光棍的撂下狠话,不知道那本书上看到的台词又被毛珏想了起来,看着庞大海那难看的脸色,他是用很慢的语速一字一字的崩出来,这话听的那庞大海脸顿时跟霜打的茄子似得。
的确,他是整个千户所第一个得到消息,第一个巴结上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毛珏这个新千户面前的点好念想,到时候能照顾他一下,可今个毛珏用上他了,他打退堂鼓了,那就别说好印象,日后小鞋有的是你穿的了。
悲催的点点头,这庞大海又是踱步到了船头,接着指挥往南追。
不过今晚还真是不太平,天上云厚的月亮一点儿光都下不来,乘着海风又追了十多分钟,浪忽然大了起来,一波接着一***的船都跟着上下起伏,而且还有股子古怪的水声在附近哗哗作响,庞大海这厮官儿不大,能耐还不小,居然搞到一副单筒望远镜,借着那暗的可以得月光向前观望着,片刻后,他忽然惊骇的大叫起来。
“不得了了,过海龙了!”
来自后现代,对于龙这种东西毛珏一直是将信将疑,这个节骨眼上庞大海竟然喊着龙来打退堂鼓,他是勃然大怒,豁然站起,然而没走两步,他也为眼前这一幕所惊呆了。
离得太近了,黝黑的背部露出水面,足足有十多米长,一道道水珠喷泉那样喷射在天空中,那股子腥气这儿都闻的一清二楚,不是龙,那是鲸,成群上来呼吸的鲸!
毛珏来的时代,别说是近海,哪怕远海几乎都看不到这些庞然大物的身影,然而此时还是十七世纪,人类的远洋捕捞技术还没有进步到大规模猎杀这等巨兽的时候,海洋,还是它们称王称霸的时代。
“千户大人,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不能再往前走了!标下得罪!来啊!快降帆,转撸,咱们回皮岛!”
焦虑的大嚷着,再不管毛珏了,这个庞小旗直接大步跑到了船后,毛珏自己也是无言,虽然心有不甘,然而这玩意撞上去真是船翻人亡,就算有一万个不甘心,他也实在没办法把这些人往死路上逼啊!
可就在这一片喧嚣中,漆黑的夜空里,忽然左面三发明亮的烟花呼啸着冲上云霄,紧接着右面又是三个,两面似乎环抱一般拥了过来,看的庞大海目瞪狗呆,惊愕的叫嚷着。
“我大明的水师!”
这下想走还走不成了,大约几分钟之后,两面那种辽东样式的长船就向鲫鱼那样把毛珏一条小船给包围的水泄不通,高四五米的船头,一个戴着铁头盔的汉子不善的举着火铳大声叫嚷道。
“你们是那部分的,敢给狗鞑子卖命,跟踪毛帅,不想活了吗?”
这下还真是把心放到胃里了,郁闷的举着双手,毛珏也是高声叫嚷道。
“我乃大帅之子毛珏,有重要事需要面见大帅!请速速通报!”
这话还真是让长船上面的明军愕然了下,片刻后,那个铁头盔大汉话语变得恭敬了几分,扯着嗓子对下喊道。
“你等着,本将军去通报一声!”
片刻后,一条小船从那头的舰队放下来,几个明军小心的把毛珏接上船,在庞大海等眼巴巴的张望中,向舰队汇合了去。
大明远海力量是真不强,除了开国之初郑和那会辉煌了一阵,旋即就哑火了,然而近海力量,大明称世界老二,都没人敢自称老大的,嘉靖年间为了对付倭寇,东南大规模造舰,一度达到了数万条,万历朝鲜战争,更是出动大明水师,如大唐刘仁轨那样,把倭人的爪子再一次打会倭岛去,几百年不敢挪窝,东江镇就是以水师作为老猫保命的本事,毛文龙这支舰队还真不错。
应该是福船样式,高耸的三桅杆大船足足有四五十米,有六条,剩下三十米苍山船,四百料座船不下二十,这上面,兵士就有三千多了,甲板上,还有海碗口粗细的铜火炮向外森严的张望着,要是敌人看到了,该寒毛都树立起来吧。
看着这船,毛珏也是眼睛中冒出精光来。
他是在船厂上班,不过却不是轮船厂,而是那种木质的景观船厂,他们厂曾经做过秦淮河上的花坊,还参与制作了环太平洋航行冒险的复古福船,对于造船,他倒是真有几分心得。
“公子,前面就是了!”
一个亲兵引路,在大福船后舱门前停住了脚步,两个卫士打开了门,一股子木头潮味扑面而来,又是进了里间,毛文龙那张老脸终于显露在毛珏眼前。
没等毛珏激动起,已经穿着睡衣躺下的毛文龙不耐烦的哼哼了出来。
“小畜生,不在皮岛好好待着,追着老子出来作甚!”
一股子青筋在毛珏脑门上挑了挑,遗传学来讲,这具身体是您生的,老子是小畜生,您不就是老畜生了。
当然,这话毛珏可不敢像第一天过来时候那么讲了,而是颇为悲催的对着毛文龙一鞠躬。
“父,父亲大人,这趟宁远,能不能不去?”
“为什么?”
毛珏向左右看了一眼,毛文龙赶苍蝇那样对着外面摆摆手,几个亲兵立马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
又是小心瞄了一眼,毛珏方才把这么些天都死死埋藏在心里的秘密吐了出来。
“袁崇焕,恐怕会对父亲大人不利!”
“此话怎讲?”
一下子似乎清醒了不少,毛文龙这辈子没少杀人,那咄咄逼人的眼神就算毛珏也有点吃不消,硬着头皮,毛珏强挺着继续说下去。
“那袁崇焕志大才疏,口气却比天高,他向皇上吹牛皮,三年可平辽!靠着糊弄皇上骗来了辽东督师的全权,这厮现在一定是狗急跳墙,肯定不会甘心三年之后,被皇上满门抄斩,对于全辽,定然是誓要掌控在手掌中不可了!”
“不过向北,他打不过建奴的铁骑,收复不了辽阳,沈阳,向西是草原,只有向东这大海他才能扩张的东,沟通朝鲜,在连接山东,这段海路的财源袁崇焕觊觎不已,可这段路是掌握在父亲大人手中,这些在建奴背后打出来的功勋也是属于父亲,他袁崇焕想要这功遮羞,就一定会搬倒父亲!”
这一番话真说的毛文龙豁然变色,然而变色的却不是因为袁崇焕,他一把揪住了毛珏的衣领,眼神犹如豹子一般杀气腾腾,仿佛咬牙切齿般的叫嚷起来。
“小畜生,你怎么知道袁崇焕向皇帝夸下的三年可平辽的海口?”
这年头可不是后世,大大一句话,天下皆知!为了这句话,他毛文龙足足花了上万两银子,才从太监口中买到,自己儿子张口脱出,毛文龙怎么能不惊骇。
也是忽然发觉自己有点炫耀过头了,把百家讲坛讲袁崇焕杀毛文龙的原因都照搬了出来,然而这事儿却解释不同,毛珏只能硬着头皮嘿嘿傻笑着。
“那个啥,父亲大人,小子就是知道!”
“跟老子还保密?”
愤然一声,毛文龙可算甩开了毛珏的衣领子,让他无奈的干笑两声,要是告诉您老人家,老子的意识把你儿子驱壳占了,你还不得把老子扔下船喂鲸鱼啊!
一时间屋子里倒是变得沉默起来,看毛文龙低头沉思,毛珏又是赶忙跟着一低头。
“那,父亲大人,这宁远,咱就不去了呗,就地调头?”
“不,去,还是得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