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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走了十天,比苏任预计的时间长了一半。没了王撵只能骑马,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一切全都在马上解决。苏任很羡慕那些匈奴人站在高高的马背上,掏出自己的家伙,一边纵马狂奔一边舒服的放水。自己就算松开马缰都办不到。
在匈奴人面前,就骑马的本事来说,苏任就像刚刚领取了驾驶证的女司机,即便集中所有精力,还是有可能出现人仰马翻的下场。在第八天的时候,因为没有赶到宿营地点,得走一段夜路。看着匈奴人坐在马上打盹,苏任又想学样,很快就摔了一个狗吃屎。要不是白马温顺,被踩死或者拖死都算轻的。
这天中午,他们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座壮丽的大山。山很高,和平时所见的土包不同,这座山上长满了参天大叔,成群结队的鸟儿在上空盘旋。野鹿就在山下林间漫步,甚至于苏任还看见了一头两米多高的棕熊。匈奴人疯狂了,一个个催马狂奔,还不断吼叫,高兴劲比看见女人还要兴奋。惊的各种动物四散奔逃。
中行说长长出了口气,对苏任道:“到了!再有两天,翻过山就是单于王庭了!”
山下有条河。据中行说说,这河的匈奴名叫弓卢,至于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山的那一边还有一条河叫金吾,也就在单于王庭旁边。弓卢河和金吾河全都发源于眼前这座山,而这座山的名字更响亮,叫狼居胥。
《史记??匈奴列传》 中有这么一段话:汉骠骑将军之出代二千余里与左贤王接战,汉兵得胡虏首七万余级,左贤王皆遁之,骠骑封于狼居胥山,禅姑衍,临翰海而还。由此可见,狼居胥离大汉代郡二千余里,附近有姑衍山,北面或许还有一个内陆湖。
苏任没发现左右有山有湖,只看见眼前的狼居胥山。不管这山为什么叫狼居胥,但他的大名可传颂了几千年。自汉之后封狼居胥几乎被所有武人奉为最高荣耀,这一切都缘于那个现在还在楼观书院中调皮捣蛋的小子。
狼居胥山下,弓卢河边就是今晚安营扎寨最好的地方。奔波了这么多天,吃不好睡不好,眼看就要结束了,自然让人高兴。帐篷之类的没了,那就找些树枝搭几个窝棚。苏任有黄十三和蛮牛,三个人合力在一块大石头旁建了个如同狗窝一样的玩意。
阿施那部鄙夷道:“听说长安城的房子精美绝伦,你们怎么就弄出了这个东西?”
黄十三冷哼一声:“你知道个屁!这东西暖和!先生说了,今夜不是刮风就是下雨,等着吧,冻死你们!”
“哈哈哈……”阿施那部抬头看看天,大笑着走远了。
好长时间没睡床了,就算有羊皮筒子裹住全身,睡在地上还是感觉有些潮。若不是用炭火烤干了地面,苏任认为第二天,羊皮筒子里面都能倒出水来。十几根木棒,绑在一起,弄了些杂草和枯枝铺在上面,头顶上的树枝也用石头压住,背后就是那块巨石很牢靠。苏任里里外外检查了三四遍,这才放心。
匈奴人的大火堆离他们住的地方太远,便让蛮牛找了些火种,在自己的窝棚前面也点起火。炒面糊糊很难吃,因为苏任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中行说说是粟,阿施那部说是稷,苏任尝出了豆子的味道,黄十三硬说里面有股子牛粪味,这下算是彻底糊涂了。
弓卢河中竟然没有鱼,这不科学。本指望喝点鱼汤,可惜愿望没有达成。糊里糊涂的吃罢了饭,苏任没心情去和匈奴人狂欢,自顾自的钻进窝棚,拥着自己的白熊皮准备睡觉。刚躺下,外面就传来脚步声,中行说竟然主动来找他。
这一路上,除了那次在汉森部落的一场谈话之外,中行说就没怎么和苏任说过话,就算是两人见面也只是点头示意。对于中行说,苏任的警惕性很高,这老家伙看不清深浅,万一那句话说的不对,弄不好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所以苏任也不愿意和见中行说。
苏任的窝棚太小,里面也没灯,两个大男人,不!一个男人一个阉人在黑暗中坐在拥挤的窝棚中,这样的画面有点不敢看。所以,不等中行说进来,苏任连忙钻出自己的羊皮筒子,披着白熊皮披风出来了。
“中行先生有事吗?”
中行说点点头:“单于派人送来了信,右谷蠡王已经将苏先生来王庭的消息告诉了你的属下,他们也派人来到王庭,明日可能就会在路上碰见。”
“哦?可说了是谁?”
“没说,不过据在下猜测,应该是你的那个护卫头领。”
“小金子!”苏任看着中行说:“就他一人?”
“还有五个护卫,单于说苏先生是他的客人,苏先生在王庭只要不干违反乱纪之事,其他的没人会阻止。”
黄十三连忙冲过来:“那就先把我们的兵甲还给我,那天晚上若不是我们手无寸铁,用得着害怕那些狼群?不杀个片甲不留才怪。”
中行说微微一笑:“单于说的是王庭,然这里并非是王庭,所以说你们的兵甲暂时还不能还给你们。”
黄十三还要强辩,苏任伸手将其拦住,看中行说没有走的意思,就知道还有话说:“中行先生还有什么事?”
中行说咳嗽一声:“苏先生今夜睡的警觉些,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应付。”说完呵呵笑了笑,冲着弓卢河对面看了看,黑漆漆的夜中,什么都没有。苏任不知道中行说再看什么。
“怎么?到了这里还有危险?”
“危险到不至于,麻烦可能会有些,苏先生应该知道,即便是大汉也不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关东还有那么多的这个王,那个王,他们未必听皇帝的话。”
“哦……!”苏任恍然大悟:“这里是谁的地盘?”
中行说叹了口气:“东面屯头王,北面韩王,论起来他们和单于一样都是先单于的子嗣,所以对于这些人单于有时候也无能为力,没有他们的支持单于无法控制整个草原。”
“你是在暗示我可以在他们之间挑拨离间吗?”苏任面带微笑的问中行说。这些话按理来说都是匈奴人的秘密,而中行说就这么轻轻松松告诉他,绝不是中行说的风格。要么他说的是反话,要么他是在试探自己。
中行说笑了笑:“苏先生误会,我只是提醒苏先生小心些,在王庭干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其余的事情别问也别管,在下虽然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这双眼睛还算明亮。”
苏任点点头:“那就多谢中行先生提醒了,请吧!”
中行说没在说,依然面带微笑,拱手告辞。今天的中行说很怪,就这么几句话,前面听上去像是在告诉苏任匈奴的秘密,最后一句又似一种警告。他的目的何在?或者说和苏任说这些话想看到苏任什么?重新躺回自己的窝棚,苏任将刚才和中行说的对话一点点回想,表情和动作都想的很仔细。可惜完全想不明白。
睡梦中,乒乒乓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乍听之下,就好像有箭矢落在窝棚顶上压树枝的石头上。黄十三就要往外冲,被蛮牛一把拉住。仔细听听外面,没有喊杀声,也没有惨叫和呼喊。只有劈啪啪的响动和战马的嘶鸣。
火堆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狂风在肆虐。旁边匈奴人的营地乱成了一锅粥。巨大的火堆还在,正好照见他们的茅屋被狂风卷跑,然后吹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黄十三从地上捡起一块拇指大小的圆球:“乖乖,这是下雹子了!这东西还在小时候见过一回,这下够匈奴人受的了!”
“咱们的马匹!”蛮牛随手抓过自己的衣服顶在头上就冲向拴马的地方。本就没有几匹马,只剩下白马躲在大树下睁着眼睛看着乱糟糟的匈奴人。蛮牛一把抓住白马缰绳,这才放下心,轻轻拍拍马脑袋:“不错,等安顿好了,给你弄些好吃的。”
冰雹来的快去的也快,短短十几分钟折腾的匈奴人筋疲力尽。冰雹过后就是大雨,苏任窝棚的优越性体现了出来,厚实的带叶树枝不但能抵挡冰雹,还有有效的阻挡雨水。躺在简易床上,就算发水也不会淹了他们。唯一的缺点就是白马没办法住进来,那就找块布披在白马身上,免得被淋湿冻着。
匈奴人很惨,茅屋没了,马匹没了,就连仅剩的火堆也被大雨浇灭了。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只能学着白马的样子缩在树下。但人不是马没有皮毛,冷风一吹冻的牙齿打架。
黄十三趴在窝棚口,看着站在雨中的阿施那部:“哎!我们造的这东西真不怎么样,就是能挡住冰雹,防住雨而已,哈哈哈……”
阿施那部两眼冒火,却又只能忍着,谁让不久前自己就是这么取笑人家的。
苏任一脚踢在黄十三屁股上:“去把中行说请进来,让他在外面淋雨不是个事。”
黄十三回头看了苏任一眼:“那老东西就不是好人,就让他淋着去,咱们何必管他?”
“快去,我有话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