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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月一看裘岩的神色,立刻就知道他要说的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什么事?”
采月看向裘岩的眼中有警惕和恐惧的神色,太多的打击让她现在就像一只惊弓之鸟,随便一点小的暗示就会让她心惊肉跳。
裘岩两腮紧了紧,狠狠心,还是将云天现在的情况对她缓缓道出。
“我?为什么是我?轮谁都轮不到我。”果然,采月第一反应就是把这个担子往外推。
裘岩只好一点一点地对她进行分析。
“陈总是云天董事会中少壮一派的代表。所以他如果出任这个代理董事长,极可能会成为保守派的攻击目标。他又是云天的执行总裁,具体负责云天的日常运营。如果他受到攻击和掣肘,那云天的运营立刻就会出现问题。
我刚刚成为云天的董事,裘氏和云天又曾经是多年的对手,云天的元老们不太可能接受我成为他们的领头人。而且我还身兼裘瑞国际的职务,无法将全部精力用于云天。
林锐按理是最有资格代替萧天的人。但你看一下萧天现在的人事安排就应该知道萧天是倾向少壮一派掌管云天未来的。萧天在,林锐无话可说,会甘心听命。但萧天不在了,林锐很可能就不会像以前一样对云天的发展放手了。这样的话,云天的发展很可能就会偏离萧天预定的轨道。
你是萧天的唯一合法继承人,你的身份摆在那里,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候,就算大家不服气,但不能不承认你是唯一有资格代替萧天坐在他位子上的人。”
裘岩的分析采月不是不明白,但她的头还是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萧天只是睡着了而已,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我不要做什么云天集团的代理董事长,云天的董事长只有一个,那就是萧天!”
裘岩担心又心疼地看着采月。
云天代理董事长,这是一个闪耀无比的职位,但眼下这更是一副沉重的担子。她显然是害怕,所以拒绝出任也是人之常情。尤其以她现在的状态,她这样的回复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裘岩实在狠不下心再对她说什么大道理了。她现在需要的不是什么道理,而是安慰、发泄和忘却,所以裘岩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中只剩下了采月一个人。清冷的月光如同照着萧天一样地照着她。她呆坐在那月色中,如同木雕泥塑一般。良久,嘶心裂肺般的哭声终于从病房中传出。
裘岩并没有真的离开。他只是守在了病房外采月看不到的一个角落,他怎么放心在这样的时候留下她一个人?
只是他知道,这一关必须她自己闯过。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自己的空间,一个可以让她尽情发泄情绪的空间。
他能做的只是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哪怕她不知道。
听着病房中传出的嚎啕之声,裘岩的眼湿润了,但同时他也长长又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这样的哭泣比之前的安静更让他感到宽慰,太多的悲伤必须发泄出来,否则他担心这么多、这么重的连续打击会让她跨掉。
采月哭累了,终于在疲惫与忧伤中睡着了。
裘岩重新走进病房为她揶好被子、擦干眼泪,这才真正地离开了。
他很想留下来陪着她,但他必须离开了。在这样的时候,有太多的事情他需要思考和照顾。留在这里他不仅不能为她做更多,反而会让自己被她的情绪绑架而不能更好思考其它更重要的事情。
萧天沉睡第三天
太阳升起,采月醒来后第一个感觉就是眼睛肿得不想睁开。昨晚她睡得很不好,噩梦不断。中途她被噩梦惊醒,然后就再也没有睡着。黑漆漆的病房里,她一个人睁着眼,眼泪就那么如拧开的水笼头一般哗哗地往下淌。
她有气无力地穿好衣服走进洗手间开始洗漱。刚洗漱完王姐就拎着早餐到了。她感激地对王姐说了句“谢谢”!
王姐来采月家做护工时间已经不短了,与肖灵与采月都相处得很不错,做事也是非常尽心。
身为一个女人,她对采月现在的悲伤感同身受。她能做的只是尽量做出可口又营养的食物,照顾好采月的身体,让她能尽快从小产的虚弱中恢复过来。
“王姐,你今天忙吗?”边喝着王姐带来的小米枣仁粥,采月边问道。
“不忙,采月小姐有事?”王姐连忙挨近她,轻身回复。
“嗯。我想把妈妈的事办一下。但我现在的身体虚得厉害,所以有些事想请你陪着我跑一下。”
眼下,采月真的是身边没有亲人了。裘岩虽然是她现在最亲近的人,但他的责任太重、事太多,不可能总是陪在她身边。王姐虽然只是一个护工,但在眼下,却仿佛是她半个亲人一般。
“没问题。你放心!我妈是去年走的,她身后的这些手续的事都是我跑的,我清楚得很。”王姐二话没说,一口应允。
采月在王姐的陪同下办理了出院手续,又为妈妈办理了死亡证明和火化手续等。
接到裘岩电话时,采月没有告诉他自己在哪,只让他专心忙公司的事,她有王姐照顾,一切都好。但裘岩还是赶到了她的身边。
殡仪馆里,采月最后一次站在了妈妈的面前。
“妈,你安心走吧!我会好好的,你的月月长大了!”采月想让妈妈走得安心,轻声地安慰着她,可是又想到妈妈真的很快就会没有了,她又伤心起来:“可是妈,我好想再让你抱抱我!好想再听你叫我一声傻孩子。妈……”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大哭起来。
裘岩含着眼泪抱住了她。
王姐是过来人,她了解失去母亲的滋味。眼前的情景让她想起了她自己的母亲过世时自己的无助和伤心。
只有在母亲真正离开时人才会知道,就算一个人长得再大,心理再成熟,再独立,母亲,永远会是每个人心中最让他感到踏实的存在!
想起自己的母亲,王姐的眼泪也跟着在眼圈里打起转来,然后又滚落下来。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将推车推走,将遗体送入了焚化炉。
当采月手捧着肖玲的骨灰盒走出殡仪馆时,她觉得正午的阳光强烈得有些刺眼。心中想着这么美好的阳光妈妈却再也看不到了,不禁再次悲从中来。
裘岩陪着采月回了香榭园802的家。
一到家采月就直接躺倒在了床上,然后就昏沉沉地睡着了。
裘岩嘱咐王姐,让她好好照顾采月,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立即联系他,嘱咐完才回了公司。
睡梦中的采月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夫人,我是明涛。我打扰您休息了吗?”听采月的声音很是倦怠,陈明涛猜想她应该是在休息中。
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候,作为萧天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之一,对采月,陈明涛也直接用了“夫人”的称呼。他跟了萧天快八年了,他很清楚,虽然天哥还没有迎娶这个女人,但她显然就是天哥认定的妻子了。
“明涛呀,你找我有事吗?”
对陈明涛采月不算很陌生。之前她因车祸住院,陈明涛曾多次看望过她,后来她与萧天在一起后,陈明涛打萧天电话她偶尔也代接过几次他的电话。
“夫人,天哥在出事前一晚曾嘱咐过我一件事。他说万一他出事,让我一定要带您去一些地方看看。”
采月皱了皱眉:“什么地方?”
“您去了就知道,按天哥的吩咐现在我还不能说。”
采月实在是疲累虚弱至极,很不想动,但听陈明涛说得郑重,而且又是萧天特别嘱咐过的事,只好勉强答应了。
按照约定的一小时后,正是采月用完中餐的时间,陈明涛到了楼下,打采月手机请她下楼。
见到采月,陈明涛很恭敬地微微一低头:“夫人!”然后就为采月打开了驾驶位后座的车门。采月上了车,陈明涛关上车门坐在了驾驶位上,他今天没有带司机。
车子一路向前开去,离市区越来越远。采月坐在车里一句话都没说,也没问,任凭陈明涛带着她一直向前。刚用过午餐,她觉得有些困,闭上眼将头靠在了座椅上。
陈明涛通过后视镜时不时看一眼采月。她的憔悴和疲惫显而易见,陈明涛的心纠结着疼起来。
他与采月以前常常在各种应酬场合见面。没有人知道他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她,在他还不知道萧天与采月的关系之前他就爱上了她。
因为云天与裘瑞国际的敌对立场,他只能强自压下了这份爱。那场车祸中他把她撞成重伤,生死未卜。他一方面担心因为她的受伤云天会受到裘岩疯狂的报复,另一方面他也无法向任何人启齿,他有多么地担心她。
可是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因为这一场车祸,他发现了天哥对她的热切的感情。而这意味着他对采月的爱只能永远地进入冬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