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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秦舞阳来到办公室，不久，便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秦舞阳抬起了头，见是县长沙正东，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是沙县长啊，快请坐。”
秦舞阳一边招呼着一边提起刚刚烧开的水壶为沙正东泡茶：“沙县长，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
沙正东面无表情地道：“秦书记是要找我了解禹城的情况吧？”
秦舞阳仿佛并没有在意沙正东的情绪，点头道：“是啊，对于禹城来说，我就是个新兵蛋子，两眼一抹黑，你可是老禹城了，我不找你找谁啊。喝茶。”
沙正东确实是禹城的老辈人物了，从镇党委书记到副县长、县委副书记一直到县长，其从政经历就没有离开过禹城，用老禹城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冷漠地看了一眼秦舞阳，口吻平静地道：“那我就向秦书记汇报一下禹城的情况。”
禹城看上去不温不火，但这些年大事小事发生了不少，虽然没有造成影响恶劣的舆情事件，但在市里是挂得上号的，所以这几年从县里到乡镇，除了退休的以外，基本上没有提拔，这也直接导致了工作作风的散漫，反正升迁无望，干与不干一个样，在这种情况下，躺平就成为了一种常态。
秦舞阳的眉头就拧了起来，怪不得昨天傅部长过来的时候，大家都一脸的漠然。
沙正东接着介绍，工作散漫所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百姓满意度急剧下降，引发了太多的信访矛盾，干群关系紧张甚至对立，虽然县委县政府也出台了很多的纪律要求和限制，但收效甚微。有些想干事的干部，在这种大环境下，无所适从，简而言之，机关一潭死水，百姓戾气很重。
秦舞阳被沙正东迎头浇了一盆冷水，心头拔凉拔凉的，他真的很难想像在如今的华夏还会有这样的工作环境，贫穷、发展艰难等等等等，秦舞阳都可以理解，但一个县成为了一潭死水，真不知道平时的工作都是怎么开展的，这些，罗翔跟自己根本是只字未提，是故意保留，还是千头万绪，无从说起？
“我的汇报完了。”沙正东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秦舞阳沉吟了一下，道：“沙县长，针对这个情况，你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沙正东板着脸，很是机械地道：“秦书记，您来了，这个问题当然得由您来解决。”
沙正东这么一说，秦舞阳不禁有些上火：“沙县长，你这么说就有些不负责任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作为政府一把手，所要做的就是执行。”
秦舞阳在来的时候，王佳国就曾经跟他提起过，老书记遭遇不幸之后，就有不少人开始运作禹城县委书记的事情，其中以沙正东为最，但都被他以县委书记是省管干部为由一概挡了回去。
所以秦舞阳大体明白沙正东的心情了，他对自己的敌意来自于自己占了他的位置，这不受他的控制，但是既然来了，就不能由着你胡来，当即道：“沙县长，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人必须尊重现实。”
沙正东垂着眼睑道：“秦书记，我想问你一句话，你当官是为了什么？”
秦舞阳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沙县长有什么见解？”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沙正东毫不避讳自己的内心想法，“做官么，谁不想走得更高？秦书记，难道你不是么？”
秦舞阳淡淡一笑：“我的世界你不懂，总之不是你所追求的东西。讨论这些没有意义，我不管你内心怎么想，又想怎么干，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踏踏实实地把工作给我干好，在我这里，尸位素餐混日子绝对不行！你想走得更高，那就更需要认真做事。”
两人的第一次交流以失败而告终，秦舞阳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感。在与王佳国交流了之后，他能够想像到禹城的工作会有一定的难度，但他万万没想到，沙正东的个人情绪会如此之大，有理由相信，沙正东不可能就这么忍气吞声按部就班，唉，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果然不假，内耗就真这么有意思吗？
秦舞阳深谙人性，知道想凭言语来打动甚至改变沙正东的想法，那是异想天开，那只能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秦舞阳开始逐一谈话，先是剩余的九名常委，谈话比起与沙正东的交流要顺畅很多，个个拍胸口表示，一切以秦书记为中心，紧紧团结在秦书记的周围开展工作。
秦舞阳挺无语的，谁都看得出来这只是在喊口号，但不管怎么样，也比像沙正东那样对着干要强，不过这里面有多少是敷衍了事，有多少是在阳奉阴违，还需要在实际的工作中观察。只是秦舞阳的内心是强大的，也是光明的，他认为沙正东没有说假话，但有些地方肯定是夸大了的，他不相信，一个县的所有干部都会迷恋于权力。
随后，他又谈了一些副职干部，还拜访了几位从县领导位置退下去的老领导，让他有这个感触的是一位从县政协主席的位置上退下去的老领导，他很是诚挚地说，小秦同志，看得出来，你是想干一番大事业的人，但凡有这种执着的人，都会比较单纯，你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多留几个心眼，我呀，真怕你被他们欺负。
“老领导，您放心吧，我不欺负他们就算好的了。”秦舞阳笑着说了这么一句，但内心多少却有些悲哀，他很感激这位老领导的关心，但这不也证明了禹城的政治环境很诡异。
经过这些谈话，他对禹城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这也让他深深感受到，思想才是第一个需要改变的。
在结束了县里干部的谈话之后，秦舞阳开始马不停蹄地对全县十六个乡镇进行调研，由于秦舞阳一直没有配备自己的秘书，所以全程都是罗翔在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