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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歆和太子看东珠的眼神十分温柔, 她如今越来越鲜活,这代表她过得很好, 他们都希望她此生只会越来越好,不会变差。
大阿哥说完女儿的事,换了个放松的姿势靠在椅背上,问太子:“出海的商船准备多久了?”
“大哥急什么。”太子慢条斯理道,“为保万无一失,还是要准备充分一些才妥当。”
道理是这个道理,大阿哥却皱眉道:“你之前派人去海外找东西的商船还未回来, 等咱们的船出去,更不知哪年哪月能回来, 难道我那十万两白扔进去吗?”
“不算白扔, 大哥想知道进度几何, 直接问我便是。”
大阿哥闻言, 便开口道:“你就给我个准话, 什么时候能启程?”
太子沉吟片刻, 答道:“快则年底, 慢则明年初。”
大阿哥若有所思。
“大哥, 大炮准备的如何?”
“到年底,只能拿出八门来,皇阿玛那里, 你确定没问题吗?”
这时, 容歆插言道:“只要你们不存心欺瞒, 皇上对阿哥们的容忍度还是极高的。”
这与私兵还不甚相同, 且太子和大阿哥并非要做谋逆之事, 哪怕朝廷对海外贸易态度不积极, 甚至还有几分抗拒之意, 但两人哭穷那么多年想出个赚钱的法子,康熙不会明着支持,可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反对。
容歆想到这里,又问道:“向导可有找好?还有合适的船员,一定要极稳妥的人,免得商船在外头吃亏,那边处理不当,您二位也顾及不到。”
太子和大阿哥深以为然地点头。
而太子一顿,说道:“小九于商道上颇有天赋,外语亦是学得极快,他人又机灵,若非顾及到皇阿玛不会应允,他属实是个极为合适的掌事人。”
“呵!”大阿哥冷嗤一声,“太子对他评价倒是极高。”
太子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方才悠悠道:“咱们这些长大成人的弟弟,个个都是人才,需得用到实处才不算辱没。”
容歆听到太子此言,嘴角勾起,太子何止是没辱没众位阿哥们,简直是人尽其才
三阿哥胤祉,文采出众,嘴碎了点儿,可是对外很注意皇子形象,于文官士林中名声甚好;
四阿哥胤禛,作风严谨,当差以来几乎甚少出现差错;
五阿哥胤祺,为人敦厚,自小便甚少与兄弟们有争端,上下关系皆好;
七阿哥胤祐,因腿疾早已注定无缘皇位,踏实肯干,甚少有怨言。
这几个阿哥,但凡太子有要求,从不推脱,皆是极好的执行者。
六阿哥胤祚,脾气火爆,一点便着,当差后在朝堂上的名声不算好,可这样的性格极适合打头阵,太子……很喜欢他。
至于如朝堂较晚的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以及十阿哥胤俄,八阿哥才能和为人处世皆更出众一些,甚至堪称面面俱到。
到这个时候,太子屡屡监国代政,也不在意弟弟们如何突出,左右他压得住。
而不止容歆听出太子话语中的自信,大阿哥更是完完全全接收到,当即便没好气地问:“那在太子心中,我这个大哥又如何?”
太子作仔细思考状,思考许久,在大阿哥发怒之前,笑道:“大哥自然是大清的中流砥柱,举足轻重。”
大阿哥一脸被恶心到的神情,容歆险些笑出声来。
“太子你癔症了?”
太子脸上笑意越盛,大阿哥恼羞成怒,刷地起身,大步走出去。
容歆跟着起身去送了送,回来后,无奈地对太子说:“何必次次皆惹得直郡王恼怒而走?”
“弟弟们见我皆恭敬,唯大哥视我若平常。”太子的笑容转淡,“出去毓庆宫,人人只当胤礽是储君,若果真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倒也罢了,可惜行事稍有出格便无数人来告诉我这个应如何做……”
偏偏太子身上的格格框框,来自于康熙,来自于百官,也来自于他对自我的约束。
可能,不背负太多,反而会快乐一些吧?
像苏麻喇姑对容歆说得一样,容歆又对太子道:“您做得很好,不必管旁人如何看。”
太子点头,随后看向东珠,轻声道:“大哥一片爱女之心,我总不能落于人后。”
容歆亦看向东珠,然后问道:“大阿哥所言,真的合适吗?”
“以阿日斯兰为例,他身为嫡子,在科尔沁是有权有势的达尔罕王,随公主住在京中,则先是额驸,再是远离科尔沁权势的亲王。”太子反问,“如若是姑姑,会如何选?”
容歆……没办法替人选,但那些格格,心里难道就不羡慕端敏公主能在蒙古说一不二吗?
太子并不在意她的回答,说道:“大哥的要求我已答应,待宝娴到指婚之龄,他若仍然坚持如此,自当尽力满足。”
东珠抬头看看阿玛,又看看嬷嬷,完全没有忧虑地低下头,继续摆弄她的玩具。
“险些忘了……”太子笑着恭喜道,“姑姑,容誉才得一女,容敬参加了今年的乡试,您可要回去看看?”
容歆弯起嘴角,“我回头问一问,等那孩子满月,若无事,便回去看一看。”
不过容歆未能等到满月,便出宫回了容家,皆因随着乡试的放榜一同而来的,还有顺天府乡试舞弊案爆发。
容敬考中的功名恐因这次乡试舞弊而取消,父亲容大气急中风,母亲丁氏也随之病倒。
容歆不得不提前出宫去探望,而大阿哥在宫门外等着她。
“您不是在查乡试舞弊案吗?为何在这儿?”
大阿哥踏上容歆的马车,道:“我知您要去仁昭书院,便与您走一路。”
容歆习惯性地为他倒茶,“您特意等我,总不会真的是顺路吧?”
“还为乡试舞弊的事,太子不如我清楚,我跟您说说,免得您为侄子担忧。”
“我其实……”没多少担忧,但容歆却对大阿哥笑道,“想在弟弟一家人跟前表现得从容些,能有您的话,便更有底气了。”
“考生众多,只要您侄子没有作弊,待查明舞弊案后,皇阿玛自会有妥善安排。”大阿哥稍一停顿,问道,“您侄子多少名?”
“二十一。”
大阿哥惊讶,“这名次,属实不错。”
容歆点头,容敬确实比容誉更有天赋,不过两个人都能在加冠之前考中举人,已是极难得的。
大阿哥暗示道:“莫要跟着举子们胡闹,他许是还会再进一进。”
“您是说……”容歆问得是近几日考生们为舞弊闹腾起来的事。
大阿哥微微点头,“无论如何,一群读书人靠笔杆子成不得气候,只会惹怒皇阿玛。”
“我替我弟弟谢过您,至于我,便不与您客气了。”
马车又向前行了一刻钟左右,两人互相道别,大阿哥下马车回府,容歆则是继续向城外走。
仁昭山下,容歆一见到容盛,便立即问他父亲母亲的身体情况。
容盛面有悲色,“娘喝过药便有所好转,爹……爹他还是人事不省。”
“刘太医如何说?”容歆与太医院不少太医熟识,她以私人关系请刘太医帮忙为容大和丁氏诊治。
容盛摇头,抬袖掩住脸,垂泪道:“太医也无力回天。”
容歆心中憋闷,长长舒出一口气,未能缓解,便暂时不理,从袖中拿出手帕,递给容盛,“你这性子,在家里恐怕要强撑着,哭吧,我这些日子,便待在山上。”
容盛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便真的站在台阶上放声痛哭起来,来往有书院的学子路过,皆向他投以目光。
无论那些年容大对容歆如何冷漠,他对容盛这个儿子,从没有半分不好。
容歆抬头看着台阶尽头的书院大门,安静地等他释放完所有的情绪。
“姐姐难得出宫来,本不该惹姐姐烦忧。”容盛猛烈地情绪稍稍得到控制,鼻音极重道,“只是我……”
他说着声音又带上哭腔,容歆理解道:“我知道,不必说了,整理一下,咱们便上山。”
两人走上台阶,容盛先到井边打水洗脸,然后才和容歆一同,回到家中。
刘太医还要回太医院当差,诊治完留下方子,便有一位城中的大夫继续医治容大和丁氏。
容歆进屋后,父亲容大躺在床上人事不知,便又去另一屋看母亲丁氏。
而丁氏一见到容歆,失声痛哭,“你可算是来了,见见你爹最后一面……”
容歆走到床榻边儿上,丁氏立即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松开。
“娘……”
“奶奶……”
她抓红了容歆的手腕,叶氏和容誉纷纷上前想要制止,容歆摆摆手,然后手在空中停顿片刻,便放在丁氏的肩上,轻轻将她搂在怀里。
老太太哭得越发伤心,容歆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约莫过了两刻钟,丁氏力尽昏睡过去,这才得以解放。
容大是因为容敬的功名病倒,是以,傍晚后等他醒过来,容歆便坐在他床边笃定道:“容敬没作弊,舞弊案便不会影响他,便是这一次功名果真没了,下一次还能考。”
容大眼神激动,口不能言,随后紧紧盯着容歆,手指抖动似是要做什么。
容歆注意到,稍一思索,没去握他的手,而是在手腕处轻拍几下,道:“我确实从未怪过您。”
至于父女之情,都活到这个岁数,何必再强求?不过是徒增烦恼。
容大已无法分辨更多,得到她这一句话,便释然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