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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歆喜欢许思问, 而这种喜欢与对太子妃那种全然的喜爱又不同,她真切地希望这个普通的姑娘能够过她想要的生活。
她没有家族的桎梏,没有长辈的施压,作为许家目前真正的顶梁柱,辛苦的同时,某种程度上, 却是她自己人生的主人。
这是讷敏一辈子也求不来的自由。
但容歆出于谨慎心理,不希望事情脱离掌控, 或者因为她将这个姑娘引向另一条有可能是悲惨的路,她临走之前又去信安排了两个四十多岁的老宫人过来。
这两个老宫人,一个嬷嬷一个太监,皆是无根无萍之人, 出宫后想要过安宁的晚年,容歆便给他们一个家,各取所需。
而安排好之后,容歆专门去向讷敏报喜、辞别,便启程踏上了回京的路。
半个多月后, 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缓缓驶入京城的地界儿。
远游人归乡都会近乡情怯,容歆只满心的平静, 直到离城门近了, 远远看见城门外停着一队人马。
容歆只一眼便能确认,打头马上的那个人是太子,而太子也发现了她,立即驱马迎过来。
“姑姑。”太子胤礽纵身下马, 嘴角噙着笑,抬手止住她下马的动作,“您莫要下来了,咱们直接回宫。”
容歆见太子抬脚跨上马车,笑着让开马车门的位置,请太子入内落座。
马车重新行驶,容歆方才笑着表达她的不赞同:“您能来接我,我心里极感动,只是皇上御驾亲征在外,您监国事忙,怎好为我跑一趟?”
“姑姑且放心,我定然是安排妥当方才出来的。”太子嘴角的笑容浅淡,颇有几分漫不经心道,“我整日里皆守着紫禁城,难得寻到缘由出来,自是不该放过,您莫要想太多。”
容歆闻言,透过马车窗瞧了眼周围护得密不透风的侍卫们,道:“您的安危,牵扯甚广,是以皇上和百官才太过着紧。”
太子端正地坐在马车中,神态却有些懒散道:“我知道,其实我如今也不似幼时那般,觉得不能跟皇阿玛出行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果真?”容歆嘴角上扬,眼神带着洞悉。
太子点头点得干脆,刷得打开手中的折扇,笑道:“我身为太子,某些事,责无旁贷。”
因为是太子,要以大局为重,不可肆意妄行,不可儿女情长,不可无能……甚至不可过于明显的表露他的喜好,以防下头人因他的偏好起歪心。
容歆看着太子折扇上的江山图,那笔触显然是太子亲自所画,比两年前看起来,似乎更稳重了。
这时,马车已进入内城,太子问道:“姑姑,可要先回家中探望一二?”
容歆抬头看向马车外,从这个路口左转便是赫舍里家,容家的小院也是那个方向。
她先前是准备回京后便回容家看一眼的。
不过现下容歆挂念太子妃,几乎未作犹豫,便道:“左右我已经回来了,日后再去也不迟。”
她出宫比寻常宫侍容易,只是宫外并未有极其想见之人,她不愿出去而已。
而她既已如此说,太子便并未教马车停下,直接回了皇宫。
太子原本说要和容歆一同回毓庆宫,然而刚一入宫门,索额图并几个内阁大臣便等在宫门口,神色惊惶不定地请走太子。
容歆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康熙亲征噶尔丹,太子留京监国代政,朝中有急事需得太子处理也是正常。
只是容歆思及索额图等人的神色,忍不住便猜测,是不是战场上出了什么事……
她一边想一边往毓庆宫走,耳边听得几声“女官”方才回过神,抬头便见浅缃几人迎上来。
两年未见,几人有说不完的话,只是容歆听浅缃说太子妃正在惇本殿内等着她,便未多说,径直去拜见太子妃。
太子妃一直在向宫门口张望,一见容歆的身影出现,立即便走过来。
容歆见她动作全不似有了身子,当即便快走几步,关心道:“您千万小心些,万一闪了腰,难受的可不是您自个儿吗。”
太子妃挽着容歆的手,亲近道:“还是姑姑心疼我,旁人劝我,总说要小心腹中的孩子,我听得都有些烦了。”
雪青如今是太子妃身边顶顶得意的人,听太子妃如此说,立即便一副委屈的模样,道:“奴婢们可是冤枉极了,教女官以为咱们几个亏待太子妃,定是要没好果子吃的。”
太子妃立即便哄她:“是我词不达意,雪青姑姑你一恼我,我这心儿都要碎了……”
容歆在一旁瞧着,怎么有种男主人哄美妾的既视感,忍不住便看向浅缃等人,而浅缃、绿沈,连丹彤都极习以为常的样子。
如此,倒是容歆少见多怪了。
而太子妃也没忽视容歆,哄了雪青两句,转而又对容歆道:“总之您回来,颂宜可是安心许多了。”
“太子妃过誉了。”容歆谦虚了一句,随即又道,“您和您腹中的孩子母子一体,无论是太子殿下,还是咱们这些人,绝无区别对待之意。”
太子妃一听,笑道:“是,孩子重要,我这个额娘也是极重要的,都要保重好。”
容歆点点头,又关切道:“您什么时候出来的?可有累到?我扶您进去吧。”
太子妃确实是等得有些久了,便顺从地转身往后院去。
她是个善解人意的,知道容歆长途跋涉定然疲累,回到后院也没教容歆陪着说话,直接便催着容歆回去休息。
看太子妃的气色,便知浅缃和丹彤将她照顾地极好,示意容歆也没坚持,行了一礼便回到她的屋子里,简单收拾收拾便躺下来。
容歆确实是累极,没多久便迷迷糊糊地睡着,却又在一阵急促地敲门声中一下子惊醒。
“女官……”
容歆醒了一瞬的神,确定门口是有人在叫她,赶忙整理了仪容,起身打开门,“绿沈,发生了何事?怎地这般急?”
绿沈道:“回女官,是太子殿下命咱们为他收拾行装,我这才过来寻您。”
“可在收拾了?”容歆整了整衣服,随着绿沈往出走,追问道,“为何忽然便要远行?殿下可说要去哪儿吗?何时出发?”
“只说连夜便要出发,至于去哪儿……”绿沈压低声音,靠近容歆耳边,道,“小常子讳莫如深,恐怕事件重大,他不便声张。”
容歆听后,微微蹙起眉头,问道:“太子妃可知道了?”
绿沈摇头,“太子特地交代,先告诉您,暂且不必打扰太子妃休息。”
“既是如此,你们便先为太子收拾着,我去书房等太子。”
而容歆和绿沈分开之后,便安静地待在太子的书房里等候,她并未等多久,太子便回到毓庆宫。
太子一见到她,也不含糊,直接沉重道:“马上飞递八百里加急,说皇阿玛忽染急病,病情恐有些危急,我和胤祉准备连夜快马加鞭赶过去。”
容歆微惊,连忙问道:“可说了是什么病症?”
太子微微摇头,道:“心中只说御医初诊为寒热之症,旁的并未说。”
容歆心提起,康熙从前不是没生过病,只是自他威赫日盛之后,更多的是记得他的帝王威仪,几乎没人会想他也会有病弱的一日……
而太子顾不上与她说太多,只匆匆道:“姑姑,劳烦您安抚颂宜,我今夜便不去扰她起来了。”
容歆点头应道:“您放心便是。”
太子颔首,又叮嘱道:“皇阿玛定会安然无恙,您帮我看好毓庆宫,千万莫要轻举妄动。”
容歆眼神一闪,问道:“您可是担心……”
“今日索额图等人之言,便是要早做准备。”太子沉痛地闭紧双眼,再睁开时,正色道,“皇阿玛吉人自有天相,我并不赞同他们所想,然而前线战事吃紧,军心不可乱。”
“您……”所谓的早做准备,容歆自是清楚为何,但此事非同小可,康熙生死未定,如若真的做了,必是大错。
是以,容歆难得坚决地表现出不赞同,“且不说皇上的病情还尚未有定数,便是真有万一,您是正统,这么多年朝中上下大多拥护您,京中最该做的便是稳住,而非急不可耐地拢权。”
太子胸膛起伏,片刻后,开口道:“姑姑,您说得确有道理,只是我已命九门提督调动禁军把守好皇宫和京城,若有人趁机乱朝纲,一律羁押候审。”
“我希望皇阿玛有惊无险,然若果真危急……务必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