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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渡慈航,可识得老夫——”
响彻天地的声音,震荡四野八方,城中一栋栋建筑吱微微摇晃,站在街巷仰脸望去的城中百姓,连带家中鸡犬、山麓野兽都不敢发出丁点声响。
一片死寂当中,唯有建筑传来吱嘎吱嘎的摇晃声,灰尘簌簌的往下掉。
“这是山?!”“是妖怪吧…..”
“比先前那个还大…..快跑啊!”
“哎哟喂,我的娘亲咧!!”“大伙快回屋里啊!”“妖怪来啦!”
拥挤的长街上,不知谁喊了一声,有人转身就跑,惊得附近的其他人跟着乱跑起来,混乱的声潮骤然响起,远远的,整座京城站在街道上的一道道身影惊散跑回屋中,被遗忘的孩童哇的一声哭喊出来,孤零零的站在攒动的人群中间,不久,心大的父母回跑回来,将他抱起这才跑回自家屋里。
也有胆大的还留在街边,驻足观望犹如山岳的巨大黑影,恍如眼花一般,手抬起指了过去,惊声大喊起来。
“动了!”“快看啊,那黑影动了!!!”
惊散的人中,有人停下转头望去远方的天空,原本遮蔽的月光,隐隐露出了些许清冷银霜。
然后……是轰的一声脚顿地的巨响。
东郊十里之外,一只蛙蹼轰的踩碎大地,溅起的土块如同巨岩一般打在大树上,树躯连根带土齐齐砸倒。
原本同样虫躯巨大的普渡慈航一对触须都在这片刻间唰的绷直,微隙露出的月光之中,是坟包大小的疙瘩,密密麻麻的排列、鼓胀。
“嘶~~”
低鸣长嘶一声,调转红头就要朝另外的方向,蜿蜒浮走,然而,灰尘弥漫的黑影之上,一条长影破口而出,探进月光范围,一条猩红长舌唰的卷住蜈蚣长身。
轰!
蛙蹼压下深陷,抬起,又迈开落下,激起一圈劲风尘埃,威严如铜钟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小小蜈蚣精,在老夫面前也想跑!?”
长舌绷紧,在蟾口中一摆,原本跑出十多丈的普渡慈航悬着百足飞蹬,看着几乎一丈远的书生和道人,钳子般的口器‘咔咔’夹响几下,整个身形被倒拖回去。
“这是老蛤蟆??”
道人望着巨大到只能看到大腿的身形,‘咕’的咽了口口水。
一旁,用法术平复伤势的陆良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目光里,巨大蜈蚣尖锐的密集长足插在地面,都被拉出两排深深的沟壑远去。
“嘶嘶——”
普渡慈航扭动狂鸣。密密麻麻百足在地面刨动都止不住被拉去后面的力道,嘶鸣声里,陡然翻转前身,硬壳摩擦声里,调转红头咬去缠在中身的那条长舌。
唰!
猩红的舌头忽然收回,一只蛙蹼探出黑暗,一把抓在普渡慈航脑袋上,使劲往下一按,嘭的巨响,蜈蚣头狠狠磕在地上,撞出大坑,土岩飞溅。
远处的陆良生,起身祭出《阴府索魂葬》画轴,挡在前面,法力波纹蔓延,将飞来的岩石、硬土荡去别处。
“还以为,师父只会吃、吹牛……”
眸底倒映的画面,月光只能照出半边的恐怖身形,泰山压顶般骑到了普渡慈航长躯上,一蹼按着蜈蚣头,一蹼划过月光,狠狠盖了下去。
“打老夫徒弟!”
嘭!
蛙蹼狠狠盖在蜈蚣头壳,气劲翻滚激射,周围树林哗啦啦一片倾倒成圆。
“打老夫徒弟?!”
盖下的蛙蹼抬起,响彻的声音里,又狠狠落下。
嘭!
普渡慈航整条长身、百足、触须都被砸的绷直。
“敢打老夫徒弟。”
“叫你打老夫徒弟!!”
“叫你看不起老夫!”
蛤蟆道人一声声话语里,硕大的蛙蹼带起风雷抬起、落下、抬起、落下…..
嘭!
嘭!
嘭嘭——
蜈蚣红头的甲壳迸裂出蛛网裂纹,淡黄色的汁液都渗出了些许,粘在蛤蟆蛙蹼上牵出粘稠的丝线。
普渡慈航之前还能嘶鸣几声,现在连叫声都没有多少了。
好一阵,砸下的蛙蹼停住,蛤蟆道人随手在百足上一掰,传出‘啪嚓’脆响。
“嘶——”普渡慈航昂起红头,痛苦长嘶。
一根长足硬生生不被拧断放进蟾嘴里,如同嚼甘蔗般,咔咔咀嚼吸尽里面汁液、嫩肉,呸的一口,将碎壳吐出。
“屁本事没有,味道还不错。”
‘啪嚓’
又一根虫足被掰下来放入口中,压在蛤蟆身下的普渡慈航被剧痛刺激清醒过来。
嘶~~
‘化龙…..化龙……’
虫眼望去远方灯火通明的城池轮廓,嘶鸣声里,脑袋陡然朝地一钻,驭使土遁术法,百足刨动,飞快钻入土里。
“那蜈蚣妖要跑了!”
“这只蛤蟆巨妖怎么办?”
悬浮夜空的几个城隍司主判官想要追去,被一旁白衣城隍伸手阻拦,目光扫过另一只大妖。
“我等阴神,护佑百姓才是第一要职,去护住城池,以免城中百姓被波及!”
“是!”
神光闪现,拖出金色焰光瞬挪飞去天治京城,下方土地,一片狼藉的原野,蛤蟆道人犹如山岳矗立,蟾眼扫去一侧树下,渺小的徒弟,微微颔首。
“良生,好生看着,为师巅峰时的样子!”
恢复妖身,对于那只蜈蚣精的去向,蛤蟆道人轻易能感知到,片刻,一对巨大的脚蹼迈开,地面轰轰轰……的震荡起来,一片片林野、道路在他脚下压的塌陷。
“普渡慈航!”
跑出十多步,威严中正的声音传开,蛙蹼高高扬起。
“给老夫出来——”
高高扬起的蛙蹼轰的拍在大地,一道道裂纹咵咵朝四周蔓延,前方地面,轰的一下泥土翻飞破开,一条长须、百足舞动的长影破土飞出,悬浮半空,朝着城池冲去。
轰轰轰…..
巨响的脚步声蔓延追逐而来,抬起迈开的蛙蹼间,圆圆的蹼头轻轻刮过一栋农家房舍,木头拼成的墙壁、房顶嘭的一下,整体掀了起来,飞沙走石般投去黑暗。
四面、房顶空空的屋内,缩在墙角的农人和妻子抱做一团,看着从头顶迈过去的巨大身形,瑟瑟发抖,回过神来,朝四下打量。
喃喃在说:“.…..我的房子呢…..怎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