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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愁有些心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
咬了咬唇,她抬了眸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男人。
慕二爷的俊脸似乎融在光影之中,她只看到他坚毅的下颚。
这样的气氛实在糟糕透顶。
莫愁咬着唇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她轻轻吸了口气,低声唤了一声:“二爷。”
她的声音感觉都快哭出来了偿。
慕容也许听出来,也许没听出来她语调里的哭腔,他敛了眸,淡淡瞥了她一眼:“嗯?”
“二爷,对不起,我刚才,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是慕……慕少爷他……。”
莫愁实在很不想称那个人渣为少爷。
“你没有必要道歉。”
男人的声音在她的小脑袋上方淡漠地响起,“你是我的人,替我卖命就行,其他不必理会。你也不用把自己的身份摆为下人,没有一个下人我会这样带在身边。”
小女孩儿听了。
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不太明白二爷说的她不是下人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知道二爷没有生气,这样就好了。
-
慕家舟原本就给慕家抹了黑,这次又在苏家出了这样的事情。
二爷身边的人是能随意就碰的?
还想要染指的是人家小姑娘。
那天在宴会场上看到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慕家的这支分支,这下是真的完了。
惹谁不好,本家的人也去惹,这不是找抽找死吗?
两件事情下来,那一支的旁支被慕家除了命,没了慕家的庇护,没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落败了。
这中间苏家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竟也对他们这旁系下了手。
慕家舟回去被慕父拿着板子抽,直接打进了医院。
慕父还跟慕母闹起了离婚,指着慕母破口大骂:“要不是你这个蠢妇平时娇惯着儿子,他不学好也就罢了,你还帮他遮着掩着,这下我们家完了吗,都是你的错。”
要不是慕母这样娇惯着儿子,在儿子做错了事情之后还那样嚣张跋扈,求个情服个软,事情还不至于这样。
慕母在娘家那边也是小姐,脾气也冲,那天被慕父打了一巴掌,这会也大骂起来:“儿子是两个人的,他上次搞大女高中生的肚子,还不是你给他善后的,养不教父子过,做什么都是我的错,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的责任,要不是你自己在外面包着那些小三小四,不管着儿子,能惹出今天的祸?”
夫妻两个各不相让,把责任往对方身上推。
转眼大半个月过去了。
这是已经是夏末初秋,天气渐渐转凉。。
慕二爷在公司上班,莫愁平时在训练上练习,文化课在训练场也有专门的老师教。
平时没有在上课,莫愁也会跟着二爷去公司。
在公司。
莫愁能学到在学校学不到的实践,而不是单纯的理论。
而且,还能呆在二爷身边。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合着那天苏家的事情,以及后来慕家那旁支被除了族谱。
鹭城开始有了传言,大概就是慕二爷身边带着的小女孩儿,是他养在身边的小情儿。
慕二爷好的就是年纪小的这口。
有些想要讨好慕二爷的,都会收罗一下漂亮的小女孩。
十五六岁,青葱水嫩的年龄,送到二爷那里去,但无一例外的,都被退了回去。
莫愁每次得知别人送了小女孩过来,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是会觉得难受,堵得慌,这种胸闷甚至心痛的感觉,情绪无法排遣。
她只是看着,什么话都没有说,她一直很明白自己的立场。
在公司里,她大部分也是跟在二爷身边,她就像一块吸收力超强的海绵一样,小小年纪,已经学了很多。
有几次,她看到二爷在对着一个男人说着什么,每每这个时候,莫愁都就觉得二爷的神情神情严肃冷然,周身的温度都比平时降了一个度,又不是不开心的那种。
她有一次偶然瞥见了那个男人拿着资料,只看到一个温字。
好像在调查一个什么人。
这天莫愁又跟着二爷去到公司。
两个人在公司前下了车,司机把车开去停车场。
慕二爷走在前头,莫愁跟在后面,刚走上最上一层台阶,就有一个年轻的男人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
“二爷。”那人带着一顶鸭舌帽,一件深色风衣,远远就叫了一声。
他走进了,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是慕家舟,您还记得我吗?”
他的目光又落在莫愁身上,那个讨好的笑容更加的谄媚,“那天多喝了点酒,做了混账事,本来想早点来道歉的,但是又被我爸给揍进了医院,躺了大半个月,今天才能过来道歉,莫妹妹,你就原谅我吧。”
莫愁神色紧张的跟着二爷身边,二爷没有说话,她也不开口。
慕家舟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地说了几句好话,
慕二爷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其他反应,就要往公司里走去。
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
“慕二爷,我道歉完了。”慕家舟的声音突然变得诡谲起来,他的谄媚的笑容变得诡异阴森。
只是刹那间的事情,他从怀里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洒向慕二爷,另一只手上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跟着向慕容刺过去。
这么短短又出其不意地瞬间,莫愁根本没有办法来得及反映那白色粉末是什么,她只听到走在前面的男人声音低沉的闷哼了一声,那声音听不出是痛苦还是其他什么意味。
莫愁的视线就在那把泛着雪白光芒的尖刀上。
她动作极其迅速地伸过去,用手握住了那尖刀的刀刃,锐利的刀一下子划破了她的掌心,带着冲击力,一刀下去,几可见骨。
慕家舟见到没有刺中慕容,面容扭曲的要把刀拔出来再次第二刀。
他已经疯狂了,咆哮叫嚣着:“去死吧,什么慕二爷,什么本家,不就是想玩玩你一个下人吗?不就是玩玩一个高中生吗?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本家来管了,把我们家除族谱,我爸把我往死里抽,现在去哪别人都把我当条丧家犬,你去死吧,我要你死……”
莫愁哪里会让他得逞,一个重拳砸在他脸上,揍歪了他那张叫嚣的嘴脸,紧接着她又一个重力飞踢,对着慕家舟拦腰扫去,把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像踢皮球一样踢飞了出去。
慕家舟跌倒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哀嚎着。
莫愁没再理会慕家舟,她心急如焚的往往慕二爷那边看去,几步到慕二爷身边,高大的男人这时捂着眼睛蹲在地上,不时发出沉闷痛苦的声音。
莫愁慌了,连连唤了两声:“二爷,二爷,你怎了?”
慕二爷双手捂着眼睛没有说话,薄唇抿成一条骇人的直线,因为疼痛,手背的青筋一根一根的凸起,看起来颇为恐怖骇人。
—
医院里。
小女孩儿坐在走廊的长条椅上,她的眼眶红得厉害,不时吸着鼻子。
小小单薄的背靠在身后的墙壁上,脑袋想着刚才医生说的话。
冷意一阵一阵的传来,深入骨髓的冷。
慕炎匆匆从走廊的另一头赶过来,莫愁见到了来人,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手背揉了下眼睛,叫了一声:
“慕爷。”
慕炎点头颔首,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从接到电话说慕容出了时候,就绷着一张脸。
“小容怎么样了?”
这么一问,莫愁的眼泪又要出来了,她的脑袋里回响着医生说的话,几乎下一秒就要痛哭出声。
她忍着哭腔,低声说:“医生,医生说二爷的眼睛,瞎了。”
慕家舟洒的那些白色粉末是碱,正面洒的,大量的碱进入了眼睛,造成了碱烧伤。
二爷的眼睛瞎了。
莫愁无比地痛恨自己啊。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二爷的眼睛,二爷的眼睛怎么会瞎呢?
都是她的错,全部都是她的错。
小女孩无比地自责自己。
她明明是要替他卖命,她明明是要保护他。
为什么还会让他受伤。
慕炎听到这句话,倒吸了口冷气,本来就不好的脸色更加阴沉。
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看到小女孩自责的面孔,又看到她手上的伤口,刀刃划开的伤口,还没有处理,伤口深得几可见骨,几乎要把那白嫩的手掌切开了血肉都发黑了。
这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儿。
慕炎对莫愁说:“别哭了,等小容醒了再说,你手上有伤,也让医生给你看一下。”
莫愁摇了摇头:“我想呆在二爷身边。”
慕炎厉声喝道:“去让医生看。你是小容身边的人,你想让他看到你手上的伤吗?”
莫愁一怔,她紧紧咬着唇,小脸上流露出痛苦。
二爷还能看到吗?
—
因为碱性灼烧,慕二爷的眼睛在拆了纱布之后,瞎了。
一开始还能模模糊糊看到一点影子,后面情况越来越糟糕。
到了完全看不到,陷入一片黑暗。
最初眼睛看不到的时候,慕二爷还不适应,但这个男人一向内敛,就算成了个瞎子,身上那种摄人的气场还在,只是很多事情自己做不方便,都要被人帮忙。
自然而然,做这些事情的人就成了莫愁。
而原本会出现在人前的二爷,也不怎么在公众面前出现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慕家二爷眼睛瞎了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鹭城,鹭城的人有惋惜的,也有冷嗤的,但都很快就过了,对于他们来说,这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是大家都知道。
这位二爷眼睛瞎了,慕家的继承权,已经没有他的份了。
慕家这么大的家族,还有慕爷在,怎么可能让一个瞎子做当家的。
莫愁小心翼翼地照顾慕二爷,到了外面听到别人谈论二爷眼睛瞎了的事情,一开始还会忍不住气愤,要跟人争执,可是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嘴长在别人身上,她管不了。
这个小女孩儿有还几次都偷偷哭了,哭得一点声音都没有,不让二爷发现。
后来有一次,她终于忍不住了。
那天是沐衡衍带着他的妹妹来拜访慕家,沐衡衍跟慕二爷私交不错,原本有意向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慕容。
他跟自己的妹妹沐诗说慕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嫁给他不会有错。
年轻的沐诗那时来到慕家,见到是一个瞎子,纤纤玉手指着慕容,冷哼道:“哥,你有没有搞错,让我嫁给一个瞎子,目不能视,他配得上我吗?哼。”
她的语气十分的不屑。
最后那一声鼻哼是从鼻腔里带出来,带着无尽的蔑视和冷意,对着这个瞎眼的男人不屑一顾。
莫愁当时就恭恭敬敬地站着慕二爷身边,听到沐诗那么说。
当即就忍不住了。
她没有后来那么能忍,动作很快,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上去就是一个巴掌:“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沐诗捂着脸差点都要疯了,她活了二十几岁,在时候被人这样打过,当即反手就要扇回去:“臭丫头,你疯了吗,你居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可是她这样一个娇养的小姐,哪里是莫愁的对手,一个巴掌还没有落下,就被莫愁捏住了手腕。
莫愁动了怒,用力捏着她的手,那么大的力气,仿佛都能听到沐诗手骨要断裂的声音。
沐诗哀嚎起来:“你这个臭丫头,放开我,痛死了,快松开!”
沐衡衍皱眉。
慕二爷这时开口发话了:“莫愁,够了。”
莫愁咬唇,过了几秒,才放开沐诗的手。
“道歉。”二爷又说。
这是莫愁第一次违抗慕二爷的命令,她低着音儿,无比冷静地说:“二爷,我没有错,我不道歉。”
慕二爷地声音更冷了:“莫愁,道歉。”
莫愁不吭声,她身姿笔挺地站着,倔强着不说话。
沐衡衍这时出来打圆场,他笑了笑说:“慕容,你也别苛责她了,这事本来就是小诗不对,是我考虑不周,抱歉,抱歉。”
慕容薄唇凉薄的抿着。
沐衡衍带着沐诗离开了。
莫愁跪在二爷面前,膝盖下跪的声音很明显,自从慕二爷瞎了之后,他的听觉变得异常灵敏。
慕二爷淡淡了皱了眉,说:“刚才不道歉,现在这会儿跪在我面前做什么?”
“二爷,我跪在您面前,是因为我违抗了您的命令,但是道歉,我是绝对不会的,我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
小女孩红着眼眶,声音里带着哭腔,“二爷你这么好,我没有办法忍受她那样说你,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会那样做,二爷,我没有做错。”
“没有做错,哭什么呢?”慕二爷的声音仿佛叹息一般,“别哭了,莫愁。”
他顿了一下,伸手摸索着,摸到了小女孩儿的小脑袋,低沉的嗓音富有磁性:“我的眼睛跟你无关,你不用放在心上。”
莫愁当即就哭了出来。
她再也忍不住,用得那么凄惨的样子,声音呜呜咽咽听着都让人觉得心疼。
她忍了太久了。
她一直觉得二爷的眼睛就是因为她才瞎的。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她打了慕家舟,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全部都是她的错。
慕二爷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勾着薄唇笑了笑:“别哭了,女孩子家,再哭可就不好看了。”
她趴在二爷的腿上,哭了很久很久……
小女孩知道二爷在安慰她,这个男人就是这么温柔体贴。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二爷,我不会离开你,我绝对不会离开你……
可是她不会离开他,他却可能会有别人。
意识到这一点,是在几个月后。
之前那个拿着资料的男人又来找了二爷一回,那天下午二爷在书房里和那个男人呆了十几分钟。
那个男人出来后,二爷自己一个人还是呆在房间了。
隔天。
莫愁就知道了慕二爷去温家下聘的事情。
温家。
当初那个男人的资料上,她就看到了一个“温”字。
五千万的聘礼,本来是要娶温家的大小姐。
结果温家塞过来的是一个小小姐,听说这小小姐还不是温家人,生母是个小三,带进温家的拖油瓶。
而这个小小姐,还怀孕了。
是温家大小姐不愿意嫁,嫌弃慕二爷年纪大了,又是个瞎子,才把这个怀了孕的小小姐硬塞过来。
跟沐诗那时一样,他们都看不起二爷了。
莫愁很气愤。
慕二爷点了根烟,修长的中指和食指夹着,抽了一口,轻描淡写地说:“没有关系,反正原本要的,也不是那个大小姐。”
那位温家小小姐直接进了慕家,没有酒席没有婚礼,甚至也没有婚纱照,就这样迎进了慕家。
当天晚上温小小姐和二爷呆了一间房,莫愁靠在自己房间的门板上,脱了力一般的靠着。
她的双腿蜷曲着,双臂抱着双腿,额头抵在膝盖上。
心里一阵一阵抽疼。
她在想二爷现在在干什么。
和那位温小小姐在干什么?
见到那位温小小姐,她才明白了二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反正原本要的,也不是那个大小姐。”
那个温小小姐,就是那天在苏家看到的温绯心。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看到温绯心时的惊艳。
长得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儿。
雪白的皮肤,光洁饱满的额头,睫毛长而卷翘,大眼睛瓜子脸,那一双漆黑的眼眸,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墨玉一般,清亮的令人心惊。
她还记得那天在苏家,二爷看到她时眼底有了变化。
原来不是错觉吗?
心脏传来阵阵的抽痛。
她抱着自己双膝的手紧了紧,小女孩儿这时候才明白。
原来我喜欢二爷啊!
并不是因为要替他卖命的承诺。
原来她喜欢二爷啊!
那么温柔,那么出色的男人,她怎么会不喜欢呢?
可是没有办法了,二爷身边已经有人了。
二爷对面的房间是莫愁的,不知道为什么,只有第一晚那位温小小姐是住在二爷的房间。
隔天出来的时候,温小小姐开的门,还是昨天那身衣服,微笑地对莫愁说了早安。
莫愁赶紧也回了一声早安。
二爷和温小小姐分了房住,莫愁的房间,腾给了她。
莫愁搬到了走廊另一头的房间。
莫愁本来就觉得二爷温柔体贴,虽然旁人都觉得这个男人冷峻淡漠,她却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好。
只是等看到二爷对温小小姐好的时候,她才知道什么是正在属于这个男人的温柔。
他事无巨细地安排这位温小小姐地生活和饮食起居。
让家里的保姆注意她每天的饮食,甚至穿衣的布料,房间的空调温度。
他在听温小小姐讲话的时候,永远是温和微笑的,回答她的问题,也永远是耐心十足。
偶然一次莫愁听到家里的保姆小声地窃窃私语:“二爷这哪里是娶个老婆回来,都不同房。”
“哎呀,那位小小姐肚子里有孩子,那孩子也不是二爷的,同什么房。真不知道二爷娶这个女人回来干嘛?”
“你不觉得二爷养着这位新太太,像在养女儿吗?”
……
这两个人嘴碎的话,传到了慕二爷地耳朵里,当天就被辞退了。
温小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至今没有人知道。
二爷也不问。
鹭城的人私底下都在嘲笑慕二爷,花了五千万买个“喜当爹”。
没有结婚就先戴了绿帽,当真是眼瞎心也瞎了。
这些话自然会传到慕二爷和温小小姐的耳朵里,莫愁也见过有几次温小小姐奇怪这事,问过二爷:“二爷,你为什么,花了那么多钱,……娶我。”
“娶”已经是比较客气的措辞了。
温绯心自己也知道,她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值得了五千万。
她就是五千万被温家二爷买回来的。
她看不懂这位二爷。
结了婚之后,简直就像是养一只宠物一样,把她给养起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新婚夜那晚,他也就是问了她一些以前生活的事情,就没有其他的了。
慕二爷对着温绯心温和地笑了笑:“因为慕家是你家。”
这句话按着莫愁和温绯心来理解,就是她嫁进来了慕家,就是慕家人了。
温绯心低声说了句:“谢谢二爷。”再也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十月怀胎后,温小小姐难产,生下了个男孩儿。
慕二爷当天晚上在产房外守了一夜,莫愁陪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等温小小姐做完了月子,慕二爷却开始疏远温小小姐。
虽然慕二爷偶尔还会问起温小小姐的事情,但比起以前,变得很少。
就这样过了两年,温小小姐在慕家终于呆不下去了,她吃在慕家,住在慕家,却什么都没有做,现在连孩子也是慕家在养。
她不能再继续这样呆在慕家。
当她提出希望离开慕家的时候,那天慕二爷失控了,他的双手捏着她的肩膀,声音低沉暗哑地问:“为什么想离开,小绯心,我对你不好吗?”
他那时面色狰狞大概吓到了温小小姐。
他听得出来小女孩儿的声音在发抖:“二爷,您不喜欢我吧,这么多年,包括聘礼的五千万,后面温家来找您要的钱,我已经欠您够多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欠您已经够多了……”
这辈子都还不清。
她以为他是真的需要个太太。
可是这两年多,他已经渐渐地不再找她,应该是失了对她的兴趣。
她不应该再呆在慕家,让温佐军那个吸血鬼有机可趁,一直找着慕家要钱。
既然不是妻子的话,她也不应该在慕家厚着脸皮让他们养。
现在小白也大了一点,她可以出去工作,她应该要养活自己和小白的。
慕二爷听到这话,脸色简直难看的可怕,他低低笑了一声,说的话温小小姐听不明白,莫愁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也听不明。
“是啊,我不喜欢你,你说的没有错,我怎么会喜欢你。”
他搭在温小小姐肩膀上的大手用了力,捏痛了她。
温小小姐低低地痛呼了一声,这样的二爷,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二爷在这个时候松开她的肩膀,低醇的声线暗哑,他说:“你走吧。我确实不需要你了。”
温小小姐离开了,带着她快两岁的儿子。
慕家的东西都没有拿。
莫愁原本以为就二爷那宠着温小小姐的劲儿,就算她离开了,二爷也会把她的生活照顾得很好。
可是他没有。
二爷原本就是个寡言话不多的男人,温绯心离开后,他更是沉默,有一次在书房,莫愁看见二爷拿着一张照片,在看。
说看是不对的。
因为二爷已经瞎了。
莫愁看着二爷的指腹摩挲着那张漂亮,五官轮廓沉冷没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
“莫愁。”二爷忽然低声叫她,他的声音很低醇,听得莫愁心尖一颤。
“二爷。”她连忙回答。
慕二爷说:“你过来看看这张照片。”
莫愁走了过去。
二爷把照片递给她,她接过了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十七八岁的少女模样。
一件白色的上衣,一件黑色的及膝长裙,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
站在一片火红的枫树林前。
她怀里抱着书,唇角弯起羞怯的弧度,眼底潜藏着一抹温柔。
是个看起来很温婉碧玉的女孩儿。
莫愁看了,她有些不解,问:“二爷,这位是……”
慕二爷未答反问:“你觉得她和小绯心,长得像吗?”
“和太太?”莫愁抿了一下唇,又看了照片,认认真真端详了。
不像。
除了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像,真是没有哪里像的。
而且看着气质,太太身上的气质很清冷,照片上的女孩儿确实那种看着就很温柔很亲切的人。
莫愁说:“不像,太太和这位小姐一点都不像。”
“是吗?”
闻言,慕二爷低低沉沉地笑了笑,那笑声听不出什么意味,莫愁这个时候只觉得二爷的心中藏了事,沉重的事。
大概是因为太太的事吧。
莫愁猜想。
太太走后,二爷就像失了魂一样。
别人看不出来,她可以。
可是越是看得明白,她的心就像刀割一般,在滴血。
她越来越明白自己对这个男人的喜欢,可是没有办法。
她只是个下人,替他卖命。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了。
她不能奢望。
莫愁苦涩地想着。
这时,二爷突然又说话了,他的手指按在书桌上的一角,敲了两下,声线微哑地说:
“莫愁,小绯心她,大概是不喜欢一个瞎子吧。”
莫愁错愕。
这天之后,慕二爷就联系了沐衡衍,沐衡衍在M国,那里医学比较发达。
二爷要治眼睛。
慕家上下的人都很奇怪,同时又很高兴。
因为慕二爷瞎了之后,对于治眼睛这件事不怎么上心,这会儿突然这么积极主动说要治了,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是一件好事。
莫愁却是知道为什么。
就因为那句:
“小绯心她,大概是不喜欢一个瞎子吧。”
治眼睛,花了五年。
五年的时间,慕二爷都在国外。
很经常国内都有温小小姐的消息传来。
比如她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吃了很多苦头,找不到工作,住房条件差,熬夜工作饮食不规律,胃也折腾坏了。
还有,温小小姐改了姓,不叫温绯心,叫冷绯心了。
好几次莫愁见二爷都已经要吩咐人去照顾冷绯心了,却又不知怎么的,又忍了下来。
莫愁不知道为什么二爷明明心里有冷绯心,却又不去找她。
她曾经问过二爷:“真的不用去帮助太太吗?”
慕二爷那时在医院,男人低头看着空气中一个虚无的点,已经模模糊糊有了影子。
良久,他沉声说:“我不能靠近她。”
好像在痛苦挣扎什么。
在沐衡衍介绍的医生下,慕二爷治好了眼睛。
从M国回来。
也得知太太从申城要回来鹭城。
二爷让莫愁去接她。
动车站里,她接到了太太和小少爷。
把他们带到二爷准备的公寓里。
莫愁把礼服给了冷绯心,临离开时问了一句:“冷绯心,你希望二爷回来吗?”
她问了这句话,也没有希望冷绯心回答。
莫愁不需要知道。
她只知道,她不希望冷绯心回来,也不希望冷绯心接触到二爷。
在M国五年,她看到二爷对太太的思念日渐浓厚,她知道自己没有机会。
也知道自己应该要盼着二爷好。
可是心里最深处的私心,让她知道,她真的,不希望冷绯心再回来鹭城。
不过就算冷绯心不回来鹭城,不管她在哪儿,二爷想要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这个男人高高在上,杀伐果决,任何事情都能做得干净利落,只要他想。
但是很明显,在冷绯心这里,二爷没有用对付旁人的那些手段。
冷绯心要跟南小公子结婚,他竟然也放任了,那天去了医院看了因为弟弟绑架受了伤的冷绯心。
莫愁也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小少爷是南小公子的种。
也是在那一天,慕二爷第一次对她说了重话。
因为冷绯心去救她弟弟的时候,给她发了条短信,如果半个小时她没有给她打电话,让莫愁去老城区找她。
冷绯心受了伤进了医院。
那天慕二爷问她,声音像淬了冰:“莫愁,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十四年了。”莫愁抿了抿唇,回答。
这么一回答,她才猛然想起,原来她跟在二爷身边这么多年了啊。
“十四年了。”慕二爷侧首瞥了莫愁一眼,那目光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平静得让人心悸。
“没有下一次了,莫愁。”
因为她对冷绯心的事情知情不报,如果她说了。
冷绯心许就不会受伤。
冷绯心和南小公子结婚之后,慕二爷就开始有所动作了。
二爷对着冷绯心就像狩猎一样,他耐心十足。
或者说已经布置了好几年了。
安插在冷绯心身边的安景皓,是冷绯心很喜欢安学长。
设计让冷绯心看到南小公子和他大嫂上床。
自然而然,两个人就离婚了。
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小少爷受了重伤。
莫愁从来没有见过二爷那么痛苦,仿佛小少爷就是他自己的孩子一样,在M国,每一次小少爷的抢救,二爷都是一直守在病床外。
这大概也是因为二爷对冷绯心爱吧。
冷绯心被催眠了。
在二爷身边呆了一年。
催眠后的冷绯心,性格大变,不是清清冷冷的冷绯心,变成了一种,完全不是冷绯心的性格。
她会调皮地笑,会撒娇,会充满爱意的看着二爷。
莫愁看着二爷,知道有冷绯心陪在身边的二爷,很幸福。
所以当在二爷的生日宴会上。
苏半月说南三是他的兄弟,南三喜欢的女人,他会帮得到。
她也毫不客气冷冷地回他:“正好,二爷喜欢的人,我也会帮他得到。”
是的,这是她的真心话。
二爷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只要她有能力,她都会帮他得到。
有什么事情,比二爷开心更让她觉得开心的事情呢?
有什么事情,比二爷幸福更让她觉得幸福的事情呢?
没有了。
她人生的第一件事是替他卖命。
那么第二件事情。
就是默默爱着他。
看着他幸福。
可是冷绯心是被催眠的。
总有一天,她会清醒。
只是这天来得太快太惨烈。
知道小少爷没了的冷绯心,连续几天的高烧,整个人马上就瘦了,一截白皙的手腕只剩皮包骨,像阴森森地白骨一样,看着骇人得慌。
慕二爷这个男人对谁都狠,唯独对着一个冷绯心没有办法。
他见不得她痛苦折磨的那样。
终于还是把南小公子叫来了。
因为安景皓绑架小少爷的事情,南小公子中枪进了医院。
冷绯心也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她看到的事情,她被催眠的事情,一切都是二爷导演的。
她提出了要离开二爷。
没有人在那种情况下还能留在设计自己的男人身边。
那天晚上二爷喝了很多酒,他把莫愁错当成冷绯心压在身上。
他温柔地亲吻她的眉心,温柔的亲吻她的唇角,把她像珍宝一样对待。
因为他以为她是冷绯心。
可是她不是。
莫愁告诉自己说:这绝对她最好的机会,绝对没有第二次。
可是最后的最后,她吻了吻二爷,轻喃二爷的名字。
放弃了这次大好的机会。
二爷很喜欢冷绯心,心里就只有冷绯心一个人。
因为喜欢她,因为爱她,这么多年,他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
莫愁很清楚的知道,如果二爷清醒了,他绝对不会碰她的。
她不能让二爷因为她脏了自己的身。
冷绯心要离开二爷,去到南黎辰身边。
这本就无可厚非,因为冷绯心的心里从开始到现在,就只有南小公子一个人。
莫愁去找了冷绯心,她求冷绯心,她对冷绯心说:“冷绯心,算我求你,你就接受二爷吧。”
她一直呆在二爷身边。
她知道二爷有多么喜欢冷绯心。
如果可以,她想看着二爷幸福。
冷绯心自然不会同意,所以当莫愁得到了二爷的命令,她就拦住了冷绯心,拦着她让她留在慕家。
说是留,其中算是一种变相软禁了。
但是冷绯心给慕二爷跪下了。
慕二爷心里最软的那处就是冷绯心,又怎么能忍受他最喜欢的小女孩儿为了离开他向她下跪。
他放了她走,低叹道:“这是最后一次,看看小绯心到底有多喜欢南小公子。”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藏了无尽的伤痛。
二爷不知道对着南老爷子说了什么,轻而易举的就让原本很喜欢冷绯心的南老爷子强烈反对冷绯心和南小公子的婚事。
反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南小公子娶萧家小姐萧雨琦。
南小公子被关了起来,冷绯心在南家大宅外不吃不喝守了三天了。
而导致这一切的二爷,在用酒精麻醉自己。
莫愁进去打扫书房。
二爷忽然问莫愁,是不是喜欢他。
听到二爷的问话,莫愁的一颗心简直快跳出嗓子眼。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全世界她最喜欢的,就是二爷了。
她闭了闭眼,半响,才轻声说:“二爷,我喜欢您。”
二爷说:““既然你喜欢我,为什么又能关心小绯心?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应该据为己有吗?不是应该,把她身边的人都铲除掉吗?”
莫愁低着头。
她垂立在一侧的手,掌心紧张得冒汗,她一开始不知道二爷在问什么,想了一会儿,懂了。
二爷对着冷绯心强取豪夺,那么多的事情,无非就是想要拆散南小公子和冷绯心,得到冷绯心。
这种想法没有错,对着喜欢的人,很自然而然,都想要对方看着自己,眼底只有自己一个人。
独占对方的身,还有心。
可是她更想让二爷觉得开心。
她说她没有那样想。
慕二爷眸色幽深淡漠没有温度,他的大手有力紧紧捏着她的下巴,力气很大。
他站着高大身躯阴影笼罩着他,他半融在阴影里的面容看起来阴鸷深谙。
“莫愁,我遂了你的意,如何?”
他的薄唇忽然就落了下来,干燥的烟草味,浓重的酒味,混合在一起,很有他的独特味道。
落在莫愁的唇上。
莫愁瞪大了眼睛,仿佛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让她没有办法想也没有办法思考,怔怔愣愣就站着任由他亲吻。
慕二爷的唇贴着她的,她反应不过来,闭着嘴巴。
“张嘴。”男人淡漠地吩咐。
她顺从地张了嘴巴,柔软的唇刚微微张开一道缝儿。
男人捏着她下巴的大手往上抬了抬,舌头就伸出来,撬开她的唇,想要深吻下去。
那天晚上,二爷要了莫愁。
他让她自己脱了衣服,自己爬上床。
一个晚上。
没有前.戏没有爱抚。
第一次,她痛得脸都扭曲了,小手紧紧攥着床单。
她痛得脸儿发白,脚趾不受控制地紧绷弯曲着。
浑身在微微地颤抖战栗。
心像是破了一个洞,凉飕飕的风吹进她的心里,与身上的火.热甚至都出了汗,汗死了身下床单相比。
心是那么冷。
莫愁又想起上次,她在外面书房沙发上的那一次。
她仅有的一次机会。
她放弃了,那次男人细细吻着她,动作轻柔细细地亲吻,一点一滴他都是小心翼翼,唯恐伤了她。
她被温柔对待,就像珍宝一样。
因为二爷把她错当成冷绯心。
而现在这样粗暴没有任何爱意的上.床做.爱。
也仅仅是因为她不是冷绯心。
莫愁了解二爷,她知道二爷今天为什么要她。
因为他决定要放弃冷绯心了。
如果不是这样,他根本不会去碰冷绯心以外的人。
她微仰着头,好看眼眸一动不动看着二爷,看他英俊淡漠的面容。
这么近,她能很清楚的看清楚她,她在呼吸,他在呼吸,她骗她自己他们呼吸暧.昧纠缠。
男人动作很粗暴。
她闭眼又睁开,攥着床单的手加大了力气。
她甚至死死咬着唇忍着不出声,痛苦的或是欢愉的声音,她一点儿都没有发出来。
她怕二爷不喜欢。
二爷给她的,她受着,都受着。
他的呼吸很是浓.重粗.喘,她费力要看他的表情,直直望进二爷的湛黑眼瞳。
深谙瞳眸,她不知道现在对她是否有那么点儿感情。
但至少,他知道躺在他身下的人,是她。
是莫愁,不是冷绯心。
那一夜之后,她忙的昏天黑地。
事实上她一直都很忙,她在二爷身边,就是个高级助理。
什么事情都是她来统筹做的,有关二爷的事情,更是亲力亲为。等忙下了,莫愁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月经似乎挺久没来了。
她去了医院做了检查。
当那位医生告诉她,她已经怀孕一个多了。
莫愁拿着验孕单浑浑噩噩出了诊室。
她又低头扫了一眼验孕单,细长手指捏着验孕单一角,指关节处绷得发白。
怎么办?
到底应该怎么办?
这个孩子要打掉吗?趁二爷知道的时候打掉。
还是告诉二爷,……也许,二爷会想要个孩子,愿意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呢?
但是这个念头一出,就被莫愁自己给否定了。
不会的,二爷不会想要这个孩子的,他如果要孩子,也不会是她生的。
二爷想要的,从来就只是跟冷绯心一起生的孩子。
要不然,怎么会二爷今年快四十岁了,自今仍然单身,膝下无子。
莫愁像是浑身被抽光了力气一般,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墙壁的冷意仿佛透过她的衣服,刺穿了皮肤,神慢慢渗出她的血液骨骼,流窜四肢百骸,冷得会瘆人。
莫愁闭上了眼睛,眼角有一滴泪滑落。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仍然是平坦一片,根本感觉不到里面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这是,她和二爷的孩子。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放弃,这是她和二爷的孩子,她一定要保下来。
她打算把她怀孕的事情蛮下来,最好在二爷知道之前找个理由离开,先把孩子生下来,她也准备了后手,在冷绯心打电话过来问她怎么去医院的时候,告诉冷绯心她怀孕了。
拜托冷绯心,若是二爷知道她怀孕了,冷绯心能帮她向二爷求情,让她留下肚子里的孩子。
能改变二爷想法的,只有冷绯心一个人。
这个孩子,是她和二爷的啊。
不过,不管她在怎么小心翼翼,二爷该知道的事情,总是会知道的,一开始不知道,只不过是因为他对她的事情不上心。
在南家大小姐从她这里带走苏半月后,慕二爷出现在她面前。
莫愁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她的肚子已经两个多月了,小腹微微隆起命,白天上班的衣服都换了比平时大一号的,勉强还能遮得住肚子。
现在穿的是宽松的睡裙,也看不出来什么。
她的视线落在了慕二爷的身上,眼底有亮晶晶的光瞧着她喜欢的这个英俊成熟有魅力的男人。
“二爷,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她紧张地问,看到二爷手里拿着个文件袋。
慕二爷手里拿着文件袋,月色下,男人面部轮廓沉冷,视线也冷冷的睇来:“莫愁,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二爷……”
莫愁的喉咙发紧。
刹那间。
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小脸儿脸色发白,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
就听到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话语冷酷出声,像魔鬼:“莫愁,去把孩子打掉。”
在莫愁的单身公寓楼下。
这一天,她给慕二爷跪下了。
这是莫愁跟在慕二爷身边,第二次见慕二爷对着她发火。
第一次是因为冷绯心受伤,第二次是因为她怀了二爷的孩子。
她跪在他面前,紧抿着唇,只说了一句话:“二爷,我想留下这个孩子。”说这话几乎是鼓起了她小小身体内全部的勇气,她不敢去看慕二爷,又重复了一遍话儿:“二爷,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慕二爷眸光清冷的睨着跪在他面前的小女孩儿。
不久前,小绯心跪在他面前,对他说想要离开他。
现在他亲手养大的这个小女孩,说要留下他的孩子。
莫愁跪着,倔强的跪着。
他不知道她跪着是这个模样,很倔强,反抗他。
他依稀记得很多年以前,那时他看不见,瞎了眼,因为被沐诗嫌弃是个瞎子,她打了沐诗一巴掌。
他让莫愁道歉,这个小女孩没有道歉,反而人离开后,跪在他面前说:
“二爷,我跪在您面前,是因为我违抗了您的命令,但是道歉,我是绝对不会的,我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
慕二爷眸色湛黑,开腔,只问了一句:“莫愁,你现在跪在我面前,是因为自己有错,还是因为违抗我的命令。”
莫愁深吸了口气,她的脸色因为在要失去孩子的恐惧下有些苍白。
她抬了脸儿,透过眼底雾蒙蒙的一层水汽。
她说:“二爷,我替您卖命,您也说过,除了帮您做事情,其他的事情,我是有选择权的,我选择想要这个孩子,可以吗?”
慕二爷的眼底有了变化,他上前一步,这样看着她的目光简直会让人心生恐惧:“可是莫愁,我并不想要孩子。”
莫愁咬着唇,用了力,唇角边都出了血,几不可闻的一句话:“我知道。”
她知道的,都知道。
二爷想要的,是他和冷绯心的孩子,不说冷绯心现在跟南小公子在一起,就是不和南小公子在一起,她也已经不孕了。
甚至是只要是冷绯心的孩子就行。
他那么疼着小少爷。
她跪着,不说话不吭声。
慕二爷淡漠地瞧着她,说:“你有选择权,莫愁,但是留下我的孩子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再给你点时间,你再考虑考虑。我并不需要一个小孩。”
二爷离开了。
莫愁看着他的车开走了,她浑身向脱了力一般,瘫软在地上。
再次见到慕二爷,是在医院。
因为有人爱慕南家大小姐,那个人以为苏半月喜欢她,为了向南大小姐邀功,绑了她去给南大小姐处置。
南大小姐救了莫愁,苏半月把她送到医院。
莫愁住了院,醒了没多久慕二爷就来了。
男人高高在上,淡漠冷冽的一句话:“既然都在医院了,那就顺便把孩子也打了。”
他淡漠的视线,落在了莫愁的身上,视线冗长透露着锐利冷漠。
莫愁呆愣,仿佛有一股寒意侵入她的五脏六腑,彻骨的寒冷。
她出事在医院,二爷这么快就获知了她的消息,来了。
如果他是单纯的来看她,那该有多好啊。
可是……
他是让她打掉孩子的,她很想要这个孩子,想要她和二爷的孩子。
莫愁微微颤抖战栗起来,她看着面前对她来说宛如神祇的男人,张张嘴要说什么,一个音儿都吐不出。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她的脖子。
她曾发誓她绝对不会违抗二爷的任何命令。
可是,这是她的孩子啊……
她,和二爷的孩子啊。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就连慕二爷后一句对苏半月说的:“莫愁是我的人,想来这点,不用我再和苏少说,苏少……你未免管的也太宽。”
慕二爷说她是他的人,她没有听到。
不然,不管是什么意义上的她的人,莫愁听到了,都会觉得开心。
莫愁整个人处在一种失魂落魄当中。
直到后来南家大小姐和冷绯心出现了,南黎优手里拿着的果篮掉在地上,她听到苏半月说的:“二爷,如果你不想要和莫愁的这个孩子,我来养……”
莫愁的注意力却在冷绯心身上,她哀求地看着冷绯心。
她本来已经要绝望了,冷绯心是她唯一的机会。
冷绯心答应过要帮他,她约了慕二爷出去谈一谈。
莫愁在病房里忐忑不安地等着。
十几分钟的时间,她不知道冷绯心跟二爷说了什么。
二爷和冷绯心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回了病房。
冷绯心对着莫愁做了个OK事情办成的手势。
慕二爷瞧着莫愁,微微眯了眯眸,眼底沁了一层薄凉的寒意。
成熟男人低醇的嗓音很性感:“莫愁,孩子你可以留下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再没有多余了,施舍一般的。
事实上,这个孩子,无论是对着二爷,还是对着莫愁,可不就是施舍与被施舍吗?
得了二爷的话,莫愁的心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去看二爷,想张嘴说“谢谢”。
可是又觉得她说这样的话有些可笑。
对她,二爷永远就不会表现出对冷绯心那样的情绪,而这次,是因为是冷绯心的要求,所以慕二爷才会应声下来,同意她把孩子给留下。
她该感激冷绯心的。
被男人这么眯着眸瞧着。
莫愁看二爷湛黑像冰冷无机质的宝石一般。
有这么一瞬间被他看着,莫愁生出了一种感觉。
二爷知道她求了冷绯心去改变他的主意。
而他很不喜欢这样,甚至是厌烦。
但是她无所谓了,也没有办法再去想。
不管怎样,肚子里面的孩子能留下来。
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因为,这是她和二爷的孩子。
慕二爷点了根烟,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他淡淡睨了眼莫愁,又道:
“我会安排人过来照顾,这段时间就不用去公司了,你好好休息。你的事情我会安排其他人接替。”
他身边也有了别人当助理。
这是莫愁最恐惧的事情。
她要成为对二爷有用的人,她可以是保镖,管家,秘书,佣人,只要二爷需要,她什么都可以做。
她最怕的是她其实是可以被人代替的。
就像苏半月曾经对她说的:其实慕二爷并没有那么需要你。
她在慕二爷身边的位置,任何人都可以代替。
对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说话甚至有些急切:“二爷,我不用请假,我下午就可以去上班了,您不用找其他人来代替我的,我可以的。”
她说着,要从床上起来。
苏半月上去用手压着她的肩膀,力气像铁钳一样牢牢禁锢:“莫愁,好好呆在医院。”
“你就留在医院。”
慕二爷凉薄的看过去,目光落在苏半月的手按着莫愁清瘦的肩膀地方,声音不咸不淡。
这话已经是命令了。
莫愁愣了愣没再动……
莫愁出院后,慕二爷让她搬进了慕宅。
又是他房间对面的那间房。
那间房间一开始是莫愁的,后来冷绯心入了慕家,就给了冷绯心。
现在,又成了莫愁的房间。
既然孩子要生下来,那么慕家的子孙,就该得到最好的照顾。
莫愁住在慕家,没有人觉得突兀,甚至众人在得知她怀孕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二爷的。
所有人也都觉得理所当然。
莫愁跟在二爷身边十四年,期间鹭城多少人在传言。
莫愁除了是二爷的助手,早就是二爷的女人了。
在莫愁呆慕家的这段时间,三月到十月份,期间莫愁多次跟二爷说想要去公司。
虽然肚子渐渐大了,但是她觉得她还能在做点事情,孕妇不能剧烈运动的话,坐办公室的活她总是能做的。
这样提的次数多了。
有一天,在二爷从公司回来,莫愁又去二爷面前,她站在二爷面前,咬着唇低声说:“二爷,我可以去公司的,您的事情,我还能做的。”
她想表达她对他,还是有用处的。
慕二爷淡淡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小女孩,湛黑的眸眼底有了变化。
“莫愁,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既然说了不要留下你的孩子,就会留下。”
“可是……”莫愁站着,她的肚子已经有些沉了,八个月。
她知道是她贪心了,她想要的不仅仅是留下孩子,她还想要以后能够呆在二爷身边。
慕二爷似乎叹了口气,他心里,确实是不想要孩子的。
这个孩子,跟是谁的孩子没有关系。
所以他可以那么冷漠的对她说,去把孩子打掉。
他眸光淡淡地看着眼前站着的小女孩儿,对他来说,莫愁确实还是个小女孩儿。
当年她十岁的时候,他已经二十二了。现在她二十五,他已经三十七。
他并没有觉得那天毁了莫愁的清白有什么不对,他的所有物,他做什么,理所当然。
而且除了小绯心,他也没有想过去尊重别人的意愿。
当然,事情之后,她想要去跟谁结婚,去跟谁在一起,他也不会过问。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一次她就怀了。
慕二爷抬起手,骨节分明的大手搭在莫愁的小脑袋上,他淡淡地说:
“莫愁,除了小绯心,我没有想过我的身边要留着哪个女人,我也不需要孩子。比起其他女人,你是我一手带大的,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也不可能。”
他顿了一下,语气放软了一点,不再那么生冷,“你以前留在我身边,以后,要是你不后悔,就继续留着,这件事情的选择权在你手上。莫愁,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你替我卖命,其他的事情,你有自己的选择权。如果你选择以这样的形式留在我身边了,就不能反悔了。”
莫愁愣愣地听着,她抬头去看他,眼底隐隐有雾气:“二爷,您的意思是,您愿意让我留在您身边吗?”
“嗯。你的选择呢?”
“我选择留着,二爷,我想要留在你身边。”
她的眼角有泪水,流出来,她手背一抹擦干了,又流了出来,像是控制不住一般。
“二爷,我想呆在你身边,我想呆在你身边。”
从他在拍卖场买下她那天起。
从她发烧他照顾她一整晚起。
从他对她说你不是下人起。
从他因为她的过错,眼睛瞎了时候起。
她早就回不去了。
她爱着这个温柔体贴的男人。
能永远呆在他身边,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
是她的梦想。
慕二爷勾唇淡淡笑了。
他大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落在她的眼角,动作不轻不重擦掉她眼泪:“好,那你就留在我身边,陪着我吧。”
---题外话---文文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
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和支持,没有你们,我坚持不了这么久的,哈哈,毕竟是个小懒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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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到时候能够见到熟悉的面孔。
不管是亲爱的你们,还是三儿绯心,苏苏和黎优姐,还有我们可爱的小白。
最后,真的感谢你们一路陪我到这里。
真的,万分感谢!
2016.6.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