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狌初九不由得问道:“你梦见我什么了?”
姚玉容甜甜一笑, 心安理得的又闭上了眼睛, 轻声道:“忘记了。”
忘记了!?
这可不是狌初九想要听见的回答。
“喂!”见状, 他忍不住捏住了她的脸颊, 不高兴道:“你耍我?”
“我没有啊。”他捏的不重, 姚玉容笑着拍开他的手, 戏谑道:“我就是调戏你一下而已。”
看着她一副又要再睡,不肯起来的样子, 狌初九眯了眯眼睛,欺身而上。
他将她按在床上,不假思索的便用手去搔她的腰肢, “别睡了!起来训练了!”
猝不及防之下,姚玉容就像是被突然放入的鲶鱼所惊动的鱼群一样,立马惊叫着挣扎了起来。“狌!初!!九!!”
“嗯?”他笑眯眯的骑在她的身上, 整暇以待道:“怎么?”
姚玉容心里虽然恼恨,可身体上却痒的笑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显得眼睫湿润又微微泛起了桃花一样的绯红。
她咬着牙去搔狌初九,然而他却微笑着毫无反应。
哇不怕痒的人一点都不可爱!
姚玉容没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好又好气又好笑的抓住了他不肯停止的手,用力坐了起来。
她喘着气把狌初九反过来压在身下,瞪着他气道:“你怎么这么讨厌?”
“那是我讨厌,”少年被她压住了双手, 暂时停止了反抗。他躺在她身下,眨了眨眼睛,显得格外无辜的问道:“还是你梦里的我更讨厌?”
“你更讨厌!”姚玉容嗔了他一眼, 松手将散乱的长发撩到脑后道:“没有人比你更讨厌了!”
但被他这么一闹,她也彻底没有了睡意。少女不服气的松开了他,不甘心的嘟嚷道:“好了,我起来就是了!你要训练什么?”
狌初九扶着她的腰,懒散散道:“什么都可以,我无所谓。”
姚玉容的手放在他的胸前道:“那你等我去洗漱一下。”
说完,她就弯下腰来,在少年柔软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然后我要去练琴和背书。”
“喂!”见她起身要走,狌初九却连忙拉住了她道:“我等下还有别的训练。”
言下之意就是,他等不了她,也没法陪她,他们只有现在能在一起。
姚玉容微微一愣,却顺理成章的推迟道:“那我们就晚上再一起训练。”
狌初九不满道:“可是我特地现在跑来找你。”
“为什么?”她歪了歪头,好笑道:“你想我了?”
“嗯。”狌初九平静道:“我想见你。”
姚玉容有时还不大习惯这样的直接,顿时怔了一下。
现代人也经常会把自己的心思藏得七绕八拐,就更别提更隐晦的古代了。为了保护自己不被伤害,姚玉容挺能理解那些不敢直抒胸臆的暧昧之语,但有时候拐弯抹角的试探也是一种情趣,可如果总是不肯坦率相对,一直回避,就又会令人感到无趣和厌烦了。
费心费力,又没有一点甜头,就只是纯粹的浪费时间。
成年之后,她就越来越不耐烦在感情上的无谓拖延了。
这个世界那么大,每个人都那么忙,哪有多余的时间给你浪费?
因此,她挺喜欢直球。而狌初九平常没心没肺油嘴滑舌,关键时刻却颇为直接的性格,也是她觉得他足够可爱的一点。
想到这里,姚玉容摸了摸他的脸颊,笑着道:“那你去训练的时候,继续多想想我。”
狌初九一把攥住了她的手,盯着她道:“那你呢?”
“我弹琴的时候,也试试想想你。”姚玉容眉眼弯弯道:“青叶姐姐小时候教我,练琴不仅要练技艺,还要练琴意。你等下去训练的时候,试试听听看,我的琴音里有没有想你?”
“哼……”狌初九却嘟嚷道:“我又听不懂琴。”
世人皆知安公子擅琴,据说她练琴之时,谢府墙外总会聚集一大批民众,仿佛隔墙开了个演奏会一样。
但她不仅精擅各种传世乐曲,还经常搜集乡间小曲,民间小调,这些在传统士人眼中不入流的俚曲,却在她手下变得灵动活泼,焕发出不一样的生命。
白让知道她这个爱好,曾经得到半张残谱,送给她以后,姚玉容颇感兴趣的重新补完了一整首曲子。
她之前正在练习这首她自己第一次改编完整的曲子,时常感觉一些音符还是略显突兀,于是反复修改,最近刚刚才定稿。
说起来,这算是她第一次弹奏练习最终版本。
其实音乐和画作很像,这种艺术,一旦创作出来后,便会有无数的人赋予它们不同的解释,有些也许与作者恰好一样,但有些也许根本背道而驰。
每个人的感受,都是很私人的事情。而一首曲子,原作者也许是想着大海的潮汐,但听众却可能会觉得,自己像是听见了穿过树林山谷的飒飒风声。
姚玉容也不清楚那半首残曲原本该是什么样的,但她现在弹完一遍,觉得颇为满意。于是再而三,再而四的重复,逐渐让还有些生疏的指法渐渐熟稔,及至游刃有余。
弹完之后,她又泡在书房里,看书背书复习战争开始前夫子们在学院里的教导,免得开课后遗忘太多功课。
学到一半,凤十二才过来——她习琴的时候,他在另一边练习剑弓骑射,可以说是弓马娴熟。
九江人都说,谢家双璧是书琴双绝谢摩诘,劲弓神箭谢华璧。
但“谢华璧”的对手,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的敌人可能根本就看不清他们在哪。
这种神奇的事情,姚玉容以前在现代时,也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国球国家队里有一位外号大蟒的职业选手,他近视散光,比赛不戴眼镜,却还特别擅长远台技术。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看见那么小移动速度又那么快的小球的,于是被人开玩笑的称为“帝国第一盲打”。
姚玉容觉得,凤十二大概能算是“月明楼第一盲射”了——因为他也没有外出实战过,不确定能不能算“南秦第一盲射”,又或者“天下第一盲射”。
而完成课业后,她看了看天色,还不到晚饭时间,便又去谢温的书房找兵书。
她还记得自己昨日定下的目标——要好好补习兵事这一块的短板。
凤十二则去找谢温本人下棋了。可能谢温准备借着阴阳黑白棋盘如天道之类的哲学思想,要为他开开不一样的小灶吧。
他们在外屋下棋,姚玉容就蹲在里屋的书房里,好不容易找到几本落满灰尘,相比其他书籍,明显很少有人翻阅的兵书,打开一看,用词简略,竖排无断隔。
她头疼的将它们带回了房间里,按照她一贯的读书方法,准备把它们抄录一本——抄成横排排版的书籍,方便她翻阅。
但这一次,标注符号却让她感觉颇为困难。
因为不懂兵事,她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断句,一时间颇为棘手的顿住了。
要不要找个时间,带去找白让,问问他?
他虽然如今才十几岁,可能父亲和爷爷都没有怎么正式的教过他兵战之事,但说不定从小耳濡目染,有所底蕴呢?
总之,先不管断句的抄一本吧。
等到傍晚,姚玉容抄了一半,狌初九也结束了自己一天的学习,一身是汗的回来了。
两人都沐浴更衣以后,吃过晚饭,姚玉容捧着一杯茶,习惯性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星空。
狌初九坐在她对面,面前也放着一杯茶。
过了半晌,她才道:“你觉得全城戒严还要戒严到什么时候?”
狌初九看了她一眼道:“已经两天了,快的话明天应该就能解除,慢的话说不定要七天半个月。”
姚玉容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君颖在宫里怎么样了。上次他还跟我说,白云怀孕了,就快要生了——现在都没准已经生了。”
狌初九疑惑的问道:“白云是谁?”
“一匹白马。”说到这里,姚玉容忽然沉默了下去。
她顿了顿,换了个话题道:“叔父有没有让你们暗中搜查刺杀者的下落?”
狌初九看了她一眼,“没有。”他如实相告道:“我们现在出不去。”
“出不去?”姚玉容微微一愣,“那么,有人来府里和你们接触吗?”
“没有。我们知道现在朝廷盯着谢府,所以楼主让我们暂时停止一切动作。”
“是因为……大楼主的事情?”
“嗯。”狌初九淡淡回答道:“不然呢?”
毫无疑问,这是谢籍登基为北周……不,北燕新帝,对谢温造成的又一影响。
如果不知道谢温和谢籍暗中不合——谢籍绝不会把谢温所在之处当做据点——那么卢湛被刺一事,嫌疑最大的当然是之前北周派来的刺客,但第二大的,就是谢温也许在城内,与他兄长里应外合。
他的兄弟登基为王了,谢温呢?他会不会也有什么野心?
就算没有,他对谢籍做的事情,真的一无所知吗?
如果他知道,那么之前九江被围的时候,谢温按兵不动,一言不发,是不是在消极抵抗?
但没有证据,若是为此对谢温出手的话,卢湛也站不住脚,所以最多也只能派人盯着。
而如果秦帝一时想不通,说不定还会觉得谢安的主动请缨别有用心,心怀不轨。那就很麻烦了。
他暂时可能不会动谢温,但要扼制谢家的势力,就绝对会对年轻一辈下手,最方便的手段,就是推迟他们出仕的时间。
如果说,之前中书舍人保不住的概率是百分之三十五到百分之五十,那么,如今大概已经暴涨到了百分之六十到八十的程度。
唉,果然,从谢温身上得了便宜,就也要一起承担被他牵连的坏处啊。
不过,她昨天制定好的未来计划,方向并没有大的偏移。
拥有一支独立于谢家之外的军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为此她所能投奔的对象只有卢湛。
只是原来打算亲近卢湛,争取直接成为武将的计划,成功难度瞬间又暴增了——想让卢湛信任她,明白她与谢温并非一路,或许要花上更大的力气也说不定。
而见她又开始发呆,狌初九忍不住不甘寂寞道:“你在想什么?”
但姚玉容却不是真的失了神。一听见他说话,她便很快的给出了反应:“我在想你累不累。”
狌初九愣了一下,回答道:“还好。”
“真的吗?你今天在我的脑海里跑了一整天,居然不累吗?”
“……”
这听起来虽然像是一句情话,可不知为什么,却有一种恶作剧般的拐弯,反而更像是在捉弄人。
见他一时语塞,姚玉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捂着嘴巴,眉眼弯弯的笑道:“哈哈哈哈哈,你该不会没听懂吧?”
狌初九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看着她。
见状,姚玉容咬着嘴唇,尽力的敛住了笑意,轻轻的哼了一声道:“你今天有点怪。”
“……哪里怪?”
土味情话一旦开始,姚玉容就觉得有点忍不住的咧开了笑容,闷笑道:“怪可爱的。”
而见她笑的不行,狌初九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就低头吻了下来。
笑声戛然而止,姚玉容愣愣的眨了眨眼睛,看着他直起了身子,笑眯眯道:“你更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不出两个字的内容提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