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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武朝未来的帝王,怎么能一辈子生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中?
哪怕,那个别人,便是如今的皇帝,更是赵载存的亲生父亲。
他甚至想,父皇这么多年来之所以对他不满意,除了他身体的原因,也因为他才智胆识都不够,若是他能借此机会向父皇证明他其实并不是父皇所想的那般软弱,也许,他的父皇从此便会高看他一眼?
既能从侧面向父皇证明自己,又能得到一个心仪之人成为自己未来的太子妃,他又岂能放弃这诱人的念头?
赵载存便是这样下定决心的。
含月公主见了赵载存的表情心里便是一沉,她对自己的亲哥哥如此了解,自然能看出来赵载存是铁了心的要反抗上父皇一回。
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那些当年的隐秘之事,含月公主必然会支持赵载存,只是她怀揣的隐秘便如一颗定时炸弹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将她与皇兄炸得尸骨无存,在这种情况之下,她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兄犯拧?
“皇兄,你……”
含月公主劝解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便被赵载存出言打断了。
“含月,你不用再说了,这件事我既然已经决定了便绝不会轻言放弃,你若是还把皇兄当成兄长的话,你就什么也不要说,毕竟,皇兄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听从父皇的安排过活。”赵载存道。
含月公主便觉一阵无力。
这么些年来,她独自一人守着那天大的秘密,哪怕有着人人欣羡的金枝玉叶身份,也始终提心吊胆的活着,她如此小心翼翼的一步步走过来。偏还不能与任何人说,又有谁能理解她心里的苦处?
被赵载存这样一噎,含月公主心里顿生一股怒气,一双眼紧紧盯着赵载存,眼中渐渐蕴了怒意,“皇兄,你知不知道……”
只说了几个字。她的理智便让她将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含月公主紧紧握着拳。双唇几乎抿成一条没有血色的直线。
“我知不知道什么?”赵载存却因含月公主的表现而存了疑。
只是,任赵载存如何追问,含月公主却是再没说过一个字。
她又深深看了赵载存一眼。然后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去。
赵载存看着含月公主的背影,也许是出于血脉之间的感应,莫名的,便觉心中一阵难忍的酸楚。
他的妹妹身为皇家公主。他这些年来一直以为含月就如那高悬于夜空的明月,但如今看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妹妹心里,似乎也隐藏了不少秘密。
想到含月那句“你知不知道”后面未尽之意,不知为何。赵载存心里便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总感觉,有什么重大之事,会在不久之后发生……
……
含月公主一路沉默着回到寿宁宫。
她知道以皇兄那一旦下定决心便绝不回头的性子。她是不可能将他劝住的,只是若真等着皇兄因为凤止歌而与父皇发生冲突。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含月公主还真不敢肯定。
若是寻常百姓家,父子之间就算有个什么意见不合也并非大事,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
要是不知道那个秘密,只怕含月公主也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父皇就这么一个儿子,就算两人在这件事上意见相左,最多也就是另外给皇兄指个太子妃。
偏偏,含月公主所知的,远超旁人想象。
若只是因为太子妃人选一事,含月公主的反应也并不会这般大,她担心的,却是父皇本就对皇兄心存不满,若是因此事而将这不满放大,让父皇察觉到一些别的……
只要一想到这里,含月公主便觉不寒而栗。
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母妃与那人当初做得也并没有多隐秘,连她当年还只是个十岁孩童,都能偶然听到这天大的秘密,又岂敢肯定不会有旁人将这件事放在眼里?
更何况,那人虽然已经不在宫里当差,但皇兄如今长大成人,眉眼间与那人的相似越来越明显。
父皇如今是压根儿没往那方面想,若有一日惹来父皇的怀疑……
纸又如何能包得住火?
含月公主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怕心里再急,她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将这件事解决好,所以她也只能拦着赵载存不让他与赵天南起冲突。
她不知道这件事还能瞒多久,也只能祈祷着,能多瞒一天便是一天。
也许,拖到将来父皇大行之后,他们一家人才能真正安全?
想到这些年来父皇对自己的百般疼爱,含月公主也为自己会有这种想法而羞愧不已。
无论如何,她得先阻止皇兄将这件事捅到父皇那里去。
既然无法说服皇兄,那,她便只能从凤止歌这里下手了。
虽然只见了两次,但含月公主就是认为凤止歌不会想进宫,想来,以她的能力和脾性,会有办法阻止这件事吧……
抱着这样的期待,含月公主一回到寿宁宫便去了书房,并亲手写了一张帖子。
含月公主亲笔所书的这张帖子,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人送到了威远侯府。
帖子是写给凤止歌的,内容是邀她今日午时于百花园一叙,落款则是含月。
事实上,就算不用落款,收到这张帖子的人也该知道这帖子的主人是谁,毕竟,这满京城里,除了含月公主,又有何人能随意邀人于百花园见面?
“主子,您与含月公主并无往来,为何她会突然邀主子去百花园?”李嬷嬷面带疑惑。
因为赵天南的原因,李嬷嬷对皇室中人都没有什么好感,哪怕她知道那皇室秘辛,也同样对含月公主没多少喜意。
看到这张帖子。李嬷嬷下意识的就想到,这会不会是什么阴谋,莫非,是赵天南察觉到了主子的身份?
想到这里,李嬷嬷心里便有几分心焦。
虽然她知道,主子早晚都会与宫里那人对上,却也没想过。那一天会来得如此早。
凤止歌却不像李嬷嬷这般想。
若真是赵天南察觉到了什么。他绝不会采用如此迂回的办法,想必,真是含月公主有事想见她?
不过话说回来。她与含月公主,似乎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啊。
凤止歌对含月公主的印象倒是极为深刻,甚至还有些欣赏,否则。她也不会在那次含月公主放慕晓晓离开之后,投桃报李的将于公公这条线告诉了含月公主。
以含月公主的情况。想必,于公公那里,有一天她会用得上的。
只片刻,凤止歌便打定了主意。总归闲来无事,不如就去百花园看看含月公主到底有何事找她。
“吩咐人备车。”凤止歌站起身,吩咐李嬷嬷道。
李嬷嬷虽然仍有些担心。不过凤止歌既然已经发了话,她便也不再多言。转身吩咐人准备去了。
凤止歌换了一身出行的衣裳,便上了威远侯府的马车往百花园而去。
还记得春宴那日,百花园外人来车往的热闹场景,如今再来这百花园,却是一副冷清不已的样子。
不过这也不奇怪,若是百花园是人人想进就能进的,也就当不起它那皇家园林的名号了。
凤止歌的马车到达百花园时,园外已经有含月公主身边的人等着了,凤止歌才下得马车,便见一名年约十七八的宫女领着一群宫人迎上前来。
“给凤小姐请安,公主已在园中等候多时,凤小姐请。”
许是知道含月公主对这次见面的看重,那宫女面上表情极为恭敬。
事实上,就算不冲含月公主的态度,这些宫人也不敢对凤止歌有任何的不敬,威远侯府嫡长女的名头也许不足以令她们压下那服侍皇室公主而带来的莫名骄傲,但寒老爷子之女的身份,却能叫她们俯首。
凤止歌点了点头,由那宫女领着往含月公主那里而去。
含月公主此时便正在上次凤止歌见到她的那座精巧的小院子里。
百花园里风格各异的院子并不少,相比其他,这院子虽然胜在精巧,但面积以及华丽程度都远远不及,但含月公主就是对这院子情有独钟,每次来百花园小憩时,都会到这院子里来。
凤止歌推门而入时,含月公主正背对着她看着平铺在桌面的一幅画,从凤止歌所在之处远远看过去,应该是一副侍女图,不过上面具体画着什么,却是看不清楚。
“你们都下去吧。”凤止歌道。
在这百花园里,含月公主才是主人,凤止歌最多只能算是个应邀而来的客人罢了,论起来她这反客为主的行为是多有不妥的,可她这声吩咐声音虽然不大,内里却自有一番威严,饶是含月公主身边的宫人平时见多了宫里的贵人,乍听之下也不由自主的便依了她的吩咐行事,直到退出院子,几名宫人才面面相觑着不知作何是好。
早在凤止歌出声时,含月公主便已经将视线自那副画上挪开了,她回过头看向凤止歌,在发现身边的宫人不自觉的就被凤止歌影响时,眼中更是不由亮了几分。
“凤小姐,别来无恙。”
两人相隔丈许对视片刻,含月公主首先出声道。
凤止歌微微勾唇一笑,缓步来到含月公主身边,“虽然许久未见,但公主风采依旧。”
这时没有外人,凤止歌面上便并无多少对皇室的敬畏。
她的这番举动若是落在旁人眼里,便可算得上是对公主的不敬了,但含月公主却丝毫不以为杵,她往旁边让了让,露出桌上那副画来。
凤止歌便顺势看到了画上的内容,只看了一眼,她的眉头便轻轻皱起,“太子?”
桌上的那幅画,正是昨日太子亲手所画。含月公主今天出宫之前,趁着太子不在东宫,便将这画带了出来。
这幅画本就是描绘的凤止歌与赵载存在离湖畔的那次见面,作为当事人,凤止歌自己当然不可能认不出。
她有些奇怪,那次与赵载存的见面本就是偶然,除了她与赵载存。想必也不会有人记得这般清楚。可若说这画是赵载存所画,那就更奇怪了,赵载存作为当朝太子。又怎么莫名其妙的画这样的幅画?
见含月公主有些惊讶,凤止歌便解释道:“先前我与太子有过一面之缘。”
含月公主这才了然的点点头。
想必,这画上所绘,便是皇兄与凤止歌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了。
先前她还道皇兄为何只在寒老爷子的寿宴上见过凤止歌一面便下了如此决心。原来他们在此之前还曾有过这样一次邂逅。
想到这里,含月公主面上便是一黯。
皇兄或许是真的对凤家小姐有意。只是,这次,她却不能站在皇兄那边了。
含月公主本就不是那等喜欢拐弯抹角的性子,待凤止歌看完画。她便将昨天在东宫里她与赵载存的那番谈话尽数讲与凤止歌听,最后道:“皇兄这次是铁了心要立你为太子妃,本……我也不妨直说。我知道父皇是不会允许寒家的女儿成为太子妃的,所以今天才会特意将凤小姐请到这里来。”
说完。含月公主双眼眨也不眨地看向凤止歌。
凤止歌见状便是一笑,她突然歪了歪头,模样十分娇俏的回视含月公主,“那么,以公主之见,我该放弃这可以成为未来皇后的机会,然后说服父亲婉拒?公主知不知道,这世间有多少女子做梦都想成为那个能与天子并肩的人?”
含月公主一窒。
她也知道,自己此番将凤止歌找来是很不妥的,就如凤止歌所说的那般,皇后之位确实太过吸引人。
不过,含月公主心里就是笃定,凤止歌绝不会如寻常女子那般在意这个皇后之位。
所以她轻轻一笑,道:“但那些女子之中,并不包含凤小姐,对吗?”
凤止歌闻言眼中便染上几抹愉悦的笑意。
良久,待眼中的笑意散去,凤止歌渐渐地道:“既然公主如此放心,那我也不妨与公主直言,我对这个皇后之位确实没有任何兴趣,这件事就交给我……”
话未说完,凤止歌便听得外面院中突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鸟鸣。
面色微微一变,凤止歌看向含月公主的眼中便多出几分深意。
察觉到凤止歌面色的变化,含月公主也跟着心中一沉,她虽然不知道凤止歌为何会有这样的改变,但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怎么了?”含月公主问道。
凤止歌敛去眼中的深意,她突然转过身背对着大门,语气中带着几分凌厉自傲的对含月公主道,“公主,臣女与太子殿下既然能在茫茫人海之中相遇,想必也是自有一番缘分的,而且臣女如今乃是寒氏女,论起身份来,这满京城的贵女,难道还有人能比臣女更高贵,更能担起太子妃的重担吗?”
哪怕不用看凤止歌面上的表情,只听她的声音,一个刁蛮骄纵的世家贵女形象便栩栩如生的出现在听者的心里。
含月公主面上泛起惊色,她不知道为何凤止歌会在突然之间有如此变化,就在她要出声相询时,却见凤止歌递了个眼色给她。
心中微微一动,只一瞬,含月公主便面带怒色地道:“凤小姐,本宫敬你是因为你是寒老爷子的女儿,寒家为大武朝立下功劳无数,寒老爷子更是父皇都敬重不已的人。不过本宫没想到,寒老爷子承认的女儿居然如此蛮横,凤小姐就不怕此事传出去之后寒老爷子的威名有损?”
凤止歌微微一笑,投了一个赞许的眼神给含月公主,但说话之时仍是语调上扬,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她轻轻一哼,道:“父亲既然认了臣女这个女儿,就必定会站在臣女这一边,作为父亲的女儿,难道臣女还做不得一个太子妃?至于父亲的威名,公主都说了,父亲于大武朝有功,就凭父亲与寒家立下的功劳,区区一件小事,又怎么会有损父亲的威名?若皇上真因为这点事就降罪于父亲,那天下人才该心寒呢。”
说到后来,凤止歌的话里还多了几分不屑与幸灾乐祸。
“你!”含月公主气结,好半晌才继续道,“无论如何,太子妃的人选一事本宫都作不得主,这件事终须得父皇首肯,凤小姐在本宫面前如何说都无济于事。若凤小姐真如你自己所说的那般底气十足,不如便亲自与父皇说?”
凤止歌微微一窒,再说话时却多了几分气急败坏,她道:“你们赵家本就欠我们寒家一个皇后!当年姐姐没能登上后位,如今由我这个做妹妹的代替又有何不妥?若是姐姐泉下有知,如今只怕该看清楚你们赵家人的真面目了!”
一番话说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显然是怒极之下的口不择言。
含月公主闻言一惊。
凤止歌如今是寒老爷子认下的女儿,她口中的姐姐,自然便是当初只差一步便登上后位的寒素。
含月公主吃惊的是,她在知道寒素这个人之后,都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打听出来关于寒素的往事,凤止歌才被寒老爷子认作女儿多久,竟然便知道了这件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