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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没了依仗,渐生了惊惧之色。但她到底是个经历了后宫大风大浪还能稳坐后位的主儿,倒还算镇定,没吓个屁滚尿流。只见她仍旧地端坐在皇后宝座之上,苍老的双手紧紧地扣住宝座边沿的金凤雕。
“娘娘莫怕,我可还没使什么劲儿呢!”九明媚欺身上前,凑近了过去,“想必娘娘对我早有所耳闻,也该晓得,以我的本事,将丹都夷为平地亦不过是半晌的工夫。不过我这人有个臭毛病,越是强悍的物什,对付起来越是精神。如丰紫英那般弱质的凡女,莫说我压根儿不屑对付,就算当真要对付,您觉着,我会怎样了结了她?”
丰紫英死时的惨状,皇后虽未亲见,却也听陈登说了个大概。若只是睡着觉突然暴毙,犯不着惊动了整个皇宫。但,丰紫英是整个人干枯而死,被抽干了血肉,剔去了骨头。她躺在床上,就这么躺着躺着,便只剩下一张皮囊。
皇后心里一咯噔,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一撤。果然如传言所说,这九更丫头当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力量堪比妖魔,为人狠辣非常。但这也正说明了,她不会用这种耗时耗力的法子报复丰紫英,而是……
“一刀斩下,酣畅淋漓。”
“噫!”九明媚凤眸儿忽地一亮,“皇后娘娘,我当真越发的喜欢你了!”
眼前的丫头虽然在笑,皇后却感觉到遍体生寒,脑中立即蹦出俩字儿:妖魔!
这丫头从头看到脚。从里看到外,哪哪儿也不似个灵仙转世!妖魔……妖魔……能把人抽干血肉,只剩完整皮囊,除了妖魔,还能是何人?或许,这丫头并不是真凶,但。却是最能令人信服的“真凶”。更何况。若不是因为这丫头和叔子钰那贱胚子,她的儿子,怎会半残了身子。输了太子之位,白白便宜了那大荒蛮女的野儿子?!亿琅是她的命根子,也是她后半生的指望。如今,全毁在他们手里!
“不过。这只是推测罢了,并不能作数。”皇后攥紧了金凤雕。心头的怒火渐渐压制了惊惧,“一切,还需面圣,请皇上裁决。”
九明媚细细凝望皇后的眼睛。噫,多么好看的一双凤眸儿,里头却藏了几十年的阴谋算计。早已失了纯澈。她忽而昂起头,清灵灵一笑:“你要交一个凶犯。却不该挑中了我……”
皇后一惊,怎的自个儿在这十三岁的小丫头面前,竟好似透明一般?
在皇后失神的片刻,九明媚已在整个儿正殿溜达个遍。她的小鼻子灵得很,四处嗅了嗅,便盯住了正殿偏西方向的一个小偏门。仙灵的味道在风瑾宫里头较为集中,从偏门远眺而去,有一处院落蒸汽缭绕,影影绰绰的。微风一过,飘来一股子蒸米味儿,还有些淡淡的酒香。难道那是凤瑾宫的小厨房?或许,十二仙徒中的一个,便寄身于个厨娘身上?若当真如此,每每宫中宴会时皆能嗅到仙灵气息,是否便解释得通了?
皇后脸色铁青,这里分明是她的地盘儿,却被个小丫头这般自在地踏遍,肆意晃悠,将她这皇后之尊置于何处?!
“来人!”皇后一拳头砸在金凤雕上头,那金凤雕被突然而来的大劲儿砸得一颤,险些被砸断了凤头,好可怜来哉。皇后估摸着是砸疼了老手,两弯稀疏的眉毛拧得跟麻花儿似的:“将嫌犯九更押入天牢,听候皇上圣裁!”
陈登唬了一跳,自知不是九更的对手,可皇命难违,哪怕是个死,也得死出个“英勇就义”的典范来。他摆出个抓捕的架势,从裤腰里又翻出一根绳索。
“启禀皇后娘娘,”一个小宫女进来传话,瞥见殿里头的混乱样儿,很是一抖索,“柏公公携了圣上口谕,正在殿外候旨。”
定是皇上宣召九更前去认罪的口谕,皇后点点头,让那柏公公进来。只见她施施然上前领谕,却听得柏公公道:“今晚弦月宴照旧,请皇后娘娘将‘相柳佳酿’备好,供神女们品鉴,莫要耽误了时辰。”
皇后傻了:“仅此而已?”
柏公公恭敬地笑着,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写满了世故:“娘娘说笑了,这可是圣上的口谕,奴才哪里敢错漏半个字眼儿?”
一个月内,太子被废,竞选神女的姑娘被虐杀,风烈不伤怀倒也罢了,这不年不节的,因了月初一弯弦月美不胜收,便特特儿召集群臣和姑娘们开班弦月宴,歌舞升平、酒肉照旧。这皇帝的心肝脾肺肾,哪哪儿都比石头还硬,比墨汁儿还黑呢。
皇后顿了顿,凤眸微微一暗,心头早已盘算了八百个来回:“柏公公,你且回去复命,告知皇上。本宫已逮住了嫌犯,今夜弦月宴上,同那‘相柳佳酿’,一并送上,为皇上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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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日头又毒又辣,烤人人冒油儿,烤树树冒烟儿,烤尸首,却不晓得会是个什么形容。然则这日午后,却有个胆儿肥的白衣男子将尸首抱到了窗户边儿,打开窗户,由着太阳直射过来,烤了半个时辰,直到尸皮发热,呲呲地冒出些油花儿来……
丰紫英的房间被封禁,任何人不得入内,外头有兵士把手,门上还贴了封条。但这些并不能阻挡单狐印,他同国师白狸以及田翠从房间小厅的后窗进入,细细去看这个房间。
寻常人进入房间,首先瞧的便是房间布局和周遭摆饰,但单狐印首先看的,却是地面。
云砖铺就的地面平滑光亮,还带了些细碎的波纹,瞧着十分好看。这种云砖十分昂贵,仅有皇宫及一些富商大贾家中才铺得起。
人被剥肉剔骨,地面上却半点血滴也无,反倒干净得跟擦拭了八百遍似的。只是,云砖有些潮湿,氤氲了些水汽,莫不是当真有人用水擦拭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