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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氏来了,所有执刑的婆子们明显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停下了杖责的板子。
婆子们打冷夏板子虽然很有技巧,明显的外重内轻,可是打了就是打了,不因为你打的有技巧,打的轻就算了。
不论是谁的命令,只要打了冷夏,就等于是得罪了管事冷管事夫妇。
艾芬再不得志也是主子,又是分出府去的人,打完冷夏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了,婆子们可是要一直在阳府当差的,她们那里经得住冷管事夫妇背后下冷绊子?
所以魏氏一来,婆子们便住了手,等着魏氏吩咐。
魏氏来,是婆子们遣人去通风报信的,所以艾芬一点也不吃惊,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阳凯梓也来了。
看了眼面前的阵仗,早已经先入为主的魏氏更是怒气冲冲,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艾芬这样打冷夏,不是明摆着将她放在眼里:“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需要动用这样重的家法?”
来此之前,魏氏就已经被冷夏的母亲洗脑过一次了,冷夏的母亲并没有说艾芬为何要责罚冷夏,只是强调了了一点:艾芬居然敢打魏氏的贴身丫鬟,岂止是没将魏氏放在眼里,简直就是打魏氏的脸!
早在魏氏还没进屋的时候,艾芬就从凳子上站起来迎了上去见礼:“儿媳不孝!儿媳本因该亲自去母亲房里请示,只是现在天也晚了,怕打扰母亲休息,本想明天再将此事禀报母亲,不想还是惊动了母亲。”
魏氏推狠狠开艾芬要扶她的手,冷冷地一哼,坐到了婆子们用帕子擦拭了又擦拭的凳子上:“这屋子里怎么这么脏乱也不知道收拾收拾?妇德是什么你忘了?要不要我找人好好教导教导你?”
收拾?收拾了战场一会儿如何作战?至于妇德是什么,艾芬只当没听见魏氏的话,收回手臂一脸恭敬地立在一旁不说话。
看艾芬吃瘪,冷夏充满恨意的脸上居然出现了得意之色,抬眼给了艾芬一个示威的眼神,冲着魏氏“唔~唔~”几声,委屈地哭了起来。
“什么事情需要动用这么大责罚?”魏氏忙示意身边的婆子给冷夏松绑。
不用婆子给冷夏松绑,阳凯梓早就一脸心疼地上去把冷夏嘴里的布条扯开了。只不过趁此机会好好地吃了冷夏的豆腐,更绝的是冷夏对阳凯青居然一脸的娇羞、一脸的幽怨……
啊妹喂!
艾芬忍不住叫老天,阳凯梓这样的荤素不禁,没准冷夏还是个准姨娘。她开始还以为是因为有魏氏护航,冷夏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看来她之前的认知有误,人家冷夏除了冷管事父母、魏氏之外明明还有一个后台——凯子阳凯梓。
“老夫人救我!二老爷救我!”和阳凯梓眉目传情完了之后,冷夏不等完全松绑就开始叫屈:“老夫人救我!二老爷救我!”
等到完全被松绑之后,冷夏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魏氏跟前,抱着魏氏的小腿哭道:“老夫人救我,二老爷救我!夫人说要打杀了奴婢……”
从冷夏跪地求救这一系列动作来看,刚才那二十板子明显没有将冷夏打疼嘛。
眨了眨眼睛,艾芬觉得自己很无辜,她刚可是什么都没说,就连杖责三十也是出自冷管事之口,怎么就成了她要打杀冷夏了呢?当着她的面,冷夏就敢这样说瞎话,真是了不起。
在此之前,艾芬一直想给冷夏留一丝余地,只要冷夏真心认错,她就考虑不把事情做绝。
现在艾芬彻底对冷夏死心,一个如此蛮横的人,怎么可能认错呢。就算有错,那也是别人的错,绝对不是她冷夏的错。
她的丫鬟也是艾芬能打能杀的?魏氏很生气,看也不看艾芬,冲着冷管事发作:“冷管事,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一点主意也没有?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夫人没有?谁让你执行家法你就执行家法,阳家的家法可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请的?”
在这个婆婆屋里的阿猫阿狗都比媳妇重要的年代,艾芬冷不丁地打了魏氏的丫鬟一顿,魏氏顿时觉得她在阳府说一不二的权威被人挑战了。
更让魏氏生气的是,挑战她权威的人居然是一直任她搓圆捏扁的艾芬。
冷管事更是一脸的委屈,他也不想啊,冷夏是他的女儿,他难道愿意拿大板子抽冷夏么?
只怕老夫人不过问,冷夏被打了板子也就算了,现在老夫人过问了,还不知道冷夏要怎么样呢。
只是冷管事什么也不能辩解,点头认错:“老夫人您别生气,都是小人的错。”希望他这样做能让冷夏的下场不至于太惨。
安抚性地摸了摸冷夏的头发,魏氏转过眼对艾芬道:“不知道媳妇为什么对一个丫头动这么大的刑?我们阳家历来都是宽和待人,绝对不允许有这样刻薄的主子。”
听了这句话,冷夏更是忍不住得意,抬眼朝阳凯梓看去,发现阳凯梓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艾芬身上,冷夏的醋缸又翻了,狠狠剜了艾芬几眼,恨不得魏氏以此为理由让阳凯青休了艾芬才好。
瞪我有用?艾芬尽量当阳凯梓不存在,朝着魏氏福了一福,淡然道:“听说母亲下午丢了一对祖传的耳环,媳妇也很着急……”
“着急?”生气让魏氏失去了一贯的冷静,想也不想就打断艾芬的话:“着急你就可以打丫鬟出气?今天你着急就打我的丫鬟,明天你着急是不是连我也一起打?我的耳环丢了干你什么事?你有凭什么打我的丫鬟?”
“母亲您先别生气,”艾芬好脾气地上前帮魏氏拍后背顺气,被魏氏狠狠拂开也不以为许:“儿媳不是因为着急才打冷夏的。”
“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资格打我的丫头!”魏氏依旧沉着脸,要是艾芬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怕是就要棍棒加身了。
艾芬再次福了一福,解释道:“咱们阳家是大户人家,历来最是重视便是‘规矩’二字。”
“你也知道‘规矩’?”看着哭得越来越厉害的冷夏,魏氏再次抢白:“我怎么不知道阳家的规矩就是责打嫡母的丫鬟出气?还是你自己的规矩是责打嫡母的丫鬟?”
“母亲丢了祖传的耳环,”说到魏氏的耳环,艾芬见阳凯梓神色很不自然,心里灵光一闪:“也许是谁偷了出去卖钱,也许是谁偷了出去送人,也许是谁偷了……”
“胡说!”魏氏恨不得掌艾芬的嘴,艾芬左右离不开一个‘偷字’,明显就是说她治家不严:“我们阳府从来没有这种偷鸡摸狗之徒!我的耳环不见了,只是忘在那里一时找不见了而已!”
“是,是”艾芬忍着笑,一本正经地点头附和:“母亲说的是,母亲的耳环没丢,不过是一时找不到而已。”
感觉到面子再次找回,魏氏脸色稍霁,以为把握了主动权,质问道:“不谈耳环之事,你有何理由打杀我的丫鬟?”
来了!艾芬忍住对阳凯梓的恶心,再次对魏氏福了一福:“母亲既然没有丢耳环,冷夏又怎么以此为名大肆收查儿媳的房间呢?”顿了顿,指着满屋子的狼藉:“母亲您不是嫌弃儿媳屋子又脏又乱么,这都是冷夏趁儿媳出府搜查儿媳屋子的结果呢。”
“什么?”魏氏将抱着她脚痛哭流涕的冷夏拉开,她是吩咐彻查,却并没有让冷夏如此张扬,想起她刚才耳环没丢的话,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是什么:“这屋子这样乱是你搜查的结果?”
冷夏神色躲闪,支支吾吾不敢回答,魏氏一见如此,就知道艾芬说的是真话了,闭了闭眼,事关面子问题,魏氏可不愿意就此认输:“就算是冷夏搜查了你的屋子,你也犯不上打杀她吧?”
“儿媳不敢,”艾芬连连摇头,一脸的惶恐:“儿媳也不敢责打冷夏,只是为了阳府的规矩,儿媳才斗胆……”
“规矩,”艾芬再一次提规矩,魏氏心里灵光一闪,对策来了:“规矩,规矩不也不是人定的嘛!再说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得……”
“是,是,”艾芬简直是个应声虫,连忙附和:“母亲有令,儿媳不敢不从,只是冷夏对我房里的丫头乱用私刑,儿媳才要打她几板子以儆效尤。阳府乃道德之家,礼仪之士,怎么能无故对小丫头滥用私刑呢。”
听到这里,冷夏身形一滞,忙继续上前抱着魏氏的小腿痛哭,博取魏氏的同情。
以前冷夏要为难哪个小丫头,哪个小丫头就得乖乖站在那里让冷夏为难。今天责罚小雪,冷夏就像从前一般,跟没没对小雪严加看管就去吃饭了。
谁知道小雪没有乖乖地在原地等冷夏回来责罚,一溜烟跑了。跑了不算,还对艾芬告密!
现在事情捅出来了,冷夏还是有点心虚的,一面哭一面朝阳凯梓使劲递眼色。
只是阳凯梓现在只顾着对艾芬抛媚眼装潇洒,对于已经得手的冷夏看也不看一眼。可怜冷夏的眼睛都抽筋了,也没让阳凯梓收到她的求救信号。
对小丫头被打骂这件事情,放在平时,魏氏可能还会过问过问。放在此事,魏氏只剩下高兴:冷夏打了艾芬的丫头,可是狠狠地给她涨了面子呢。
高兴之余,魏氏就很不以为然:“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那个大户人家的大丫头没有管教小丫头的权利?你的丫头不好,冷夏替你管教,还帮你省了不少事不是?不然你的丫头不好,说出去你的脸上也无光:别人只是说你连个丫头都管教不好。”
听到魏氏如此说,冷夏松了一口气,表面却哭的更厉害了,她在心里盘算,等她过了这一劫,要如何让小雪生不如死,还要如何让艾芬知道她的厉害。
说到后来,她还的感谢人家冷夏了?艾芬很是佩服魏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本事,语气依然波澜不惊:“只是——”
“只是什么?”魏氏皱眉,很是不满意没有在艾芬脸上看见慌张的神色。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艾芬怎么还是一脸淡然?
“只是——”艾芬看见周嫂子前来,指着周周嫂子脸上的伤,胳膊上的绷带:“只是周妈妈可不是下人,周妈妈可是良人……
“我好好一个良人居然被一个丫头折辱成这样,”周嫂子忙冲上前,一脸的愤慨:“反正都没脸了,拼着一条贱命我也是要告官的。除非你们今天将我打死,不然等我告官,你们阳家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个朝代的人分三六九等,分别为上(上智)、中(中人)、下(下愚)这三等。上中下三等又各自再分为三等。良人便是中中之人,而奴籍便是下中之人。
什么?不是奴籍?冷夏吓了一跳,真的有点害怕了:她在阳府再得势,也不过是奴籍罢了,一个奴籍的人怎么能打良人呢。
魏氏垂下眼帘不再说话,冷夏这次做事也太没有分寸了!见官?魏氏别的不怕,就是怕她好容易得到手的家产被人挤走一部分。到了手的银子再被人拿走银子,拿可比杀了她还难受。
魏氏此生第一在意的便是银子,第二在意的才是面子。魏氏今天纯粹是为了面子问题才和艾芬杠上,并不是为了冷夏出头。
如今面子遇见了银子,面子当然是要靠边站的。
看见俺魏氏的动作,艾芬忍笑继续道:“要是见官,官老爷问起冷夏为何将周嫂子打成这样,只怕就要牵扯出冷夏作为主人的丫头,却无故搜查客人的屋子的事情,到时候恐怕不那么好说呢……”
“媳妇怎么能算是客人呢?”魏氏抬眼,好事抓住了什么:“媳妇你也看见了,虽然凯青不是我亲生,可我也没把凯青当外人不是?媳妇是我儿的媳妇,当然也算不上外人。”
艾芬嫣然一笑,笑得一旁的阳凯梓骨头都酥了:“母亲说的是,媳妇自然和母亲是一家人的。只是如今大房和二房也已经分了家的事情,满族的人都知道呢。冷夏作为二房的丫头,查大方的屋子,只怕说给官老爷听,也不那么听呢……”
一般儿媳都是要给婆婆面子的,更何她魏氏如此有钱,艾芬也肯定会为了银子让步。说不一定这一切都是艾芬为了多要几两银子使出来的苦肉计呢?
媳妇总比官差好打发,魏氏心思一转,反问道:“今天的事情,依儿媳看怎么办呢?”
问道点子上了!艾芬一脸的懵懂:“母亲可是难到儿媳了呢。儿媳不过刚嫁入阳家,哪里就知道怎么办呢。”
媳妇果然比官差好对付,魏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又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阳凯青在背后搞的鬼……甩了甩头,魏氏正要说:既然艾芬已经责罚过了,那就算了之类的话。
可惜事情总是出乎魏氏的意料之外,艾芬怎么能让魏氏将这些话说出口?
不等魏氏缓过劲儿来,艾芬忙询问冷管事道:“冷管事,我还是那句话,你熟悉族规又掌管家法,冷夏这样以下犯上不敬主子怎么处罚?接二连三不敬主子又怎么处罚?趁主子不在家收查主子的屋子又怎么处罚?为了冷夏一个人劳师动众不算,还惊动了老夫人,又怎么惩罚?如此数罪并罚,又该怎么样?”
一番话下来,冷夏错愕得忘了痛哭,魏氏惊得目瞪口呆,冷管事吓的冷汗直冒,阳凯梓则更是恨不得将艾芬好好搂在怀里亲热一回。
在艾芬的眼神下,冷管事无力回天:“杖责五十,剥落衣装,卖做苦力奴。”
“好,”艾芬拍了拍手,满意道:“冷管事掌管家法果然公正不徇私。刚才打了多少?好象是二十?那剩下的三十一会儿一起领了吧。”
顿了顿,艾芬补充道:
“明儿个,就让牙婆子来将冷夏领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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