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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一九零年年初,在很多人正在为罗马帝国的后冠究竟会落在谁的头上纷纷猜测,甚至争论不休的时候,远在西西里岛上的英国国王,也正在为一个虽然不大,却显然牵扯着很多人的事情烦恼。
在最初赶到西西里的时候,理查为自己的看到一切感到意外,在他之前听到消息之后的想象中,西西里人即便因为遇到了很多困难,可是应该还没有变成现在他看到的那种惨淡的地步。
不过出乎英国国王意料的是,他亲眼看到的一切,明显要比他听说的糟糕的多。
之前他只到关于西西里的港口被罗马人袭击的消息,这让他相信西西里人肯定遭受到了不少的损失,但是当他看到,不但港口,甚至很多西西里当地人,也因为遭受到罗马舰队的袭击不能出海,而被困在岛屿上时,理查才终于开始明白,罗马人的舰队,显然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只是在一阵掠夺之后,就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实上罗马舰队已经已经成为了地中海上令人胆寒的威胁,不论是西西里人,撒丁人,还是任何不属于罗马或者是罗马人朋友的法兰克人或是萨拉森人,都成为了那个已经被谣传得完全辨认不出本来面目的女海盗袭击的目标。
在那个女海盗的指挥下,罗马和塞浦路斯人用一种令人不可思议的速度和举动,在地中海上掀起了巨大的风浪。
除了港口和聚集的为十字军准备的大量补给被残酷的烧毁,那个女人俨然已经成为了人们心中中的噩梦。
她带领的舰队总是会出人意料的出现在岛屿和沿岸的那些村庄城堡的面前,然后随船出现的可怕军队,会用一种让人胆寒的举动血洗他们所遇到的一切。
地中海成为了罗马人自己的内湖和池塘,他们可以肆意的在任何他们需要的地方靠岸,然后疯狂的洗劫一通,而当当地的军队闻讯赶到时,看到的,往往是被焚烧毁坏的堡垒,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的村庄。
人人都在传说,在那个女海盗的心里,是没有仁慈和宽恕这些字眼的,她被形容成了一个冷血残忍,甚至还用人血代替美酒的妖魔,不过和这些可怕的谣言相对的,则是在贵族骑士中间流传的关于这个女人那令人难以置信的美貌和妩媚。
这些传言显然令更多的人为之着迷,不过在一一九零年年初的英国国王理查,却显然没有这个心情,和他的那些骑士们一起想象,有一天俘获那个残忍可怕的女魔鬼,然后让她成为自己的禁脔。
让理查烦恼的,是他那个堪称一生死敌的法王腓力布下的阴谋诡计。
也许在腓力看来,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把戏,但是对理查来说,让自己成为腓力的妹夫,简直就如同要让教皇带头和异教徒和解一样不可想象。
这让腓力不由再次憧憬起之前自己单独来到西西里时的好日子,在给了阻止自己登陆的西西里新国王坦克雷特一个小小教训之后,理查带着他那些粗犷,甚至堪称野蛮的士兵登上了西西里岛。
在西西里人充满猜忌的注视下,理查俨然以征服者的姿态进入了西西里王宫,他释放了被坦克雷特囚禁起来的老国王威廉的妻子,然后用恩主的口气,要求死了丈夫的王后重新为十字军准备补给。
但是他的好日子没过多久,法王腓力的到来就开始给他带来了麻烦。
在刻意向西西里新国王坦克雷特示好之后,腓力以一个朋友的面目出现在了西西里人面前,这显然让法国国王获得了不少的友谊。
随后腓力向理查提出的,要自己的妹妹嫁给腓力的建议,就让英国国王陷入了烦恼之中。
关于腓力那个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各种流言却已经十分丰富的妹妹,理查并不陌生,特别是每当他想到那个女人居然和自己的父亲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时,理查就觉得好像吃下了一只苍蝇般的难受。
从西西里岛到东方,需要跨越波涛汹涌的地中海,更加重要的是,现在这片大海显然已经被那个可怕的女海盗所统治,这让理查不禁气愤无比。
他找到了西西里国王坦克雷特,甚至还忍气吞声的主动找到了腓力,当他向他们提出要用征集来的所有海船向着东方进发时,他看到了另外两个人神色各异的表情。
对西西里国王坦克雷特来说,理查要离开的决定,简直就如同天籁一样好听,他早已经厌烦了那些粗俗野蛮的英国人,也厌恶死了趾高气扬的法国人,能够尽快把这些绝大多数由叫花子组成的十字军打发走,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
但是在兴奋之余,理查向他提出的关于补给的要求也让坦克雷特为之懊恼,他不明白他的前任威廉国王为什么会那么热衷于帮助十字军,不过更让他愤恨的是,那个可怕的女海盗居然在袭击了港口之后,还一直不停的侵扰西西里岛,这让西西里的贸易在地中海的贸易受到了巨大打击,以至他根本无法顺利的再次收集起理查要求的那些物资。
而法国国王,则更是有着旁人所不能图及的心思,这个时候的腓力,心思早已经从遥远的东方转到了一片混乱的欧洲。
对腓力来说,理查所热衷的东征完全变得可有可无,甚至在他心目中,东征已经和一场闹剧没有什么区别。
腓特烈的忽然死去,让整个欧洲为之震动,大大小小的国家一时间都在猜测着德意志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腓特烈那个野心丝毫不亚于父亲的儿子亨利,又会做出什么样出人意料的事情。
所以,这个时候的腓力对于理查的建议丝毫没有兴趣,他只是一边试图用自己那个和英国国王一家“关系不浅”的妹妹安抚这头不逊的狮子,一边敷衍着理查越来越不耐烦的催促。
同时,腓力也不能不承认,地中海上的那个女人令他感到颇为意外。
即便亲眼见到过那个女人的魅力,但是腓力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漂亮的女人不止是一个狡猾的海盗,居然还是一个出人意料的海上女王。
从厄勒冈的肆虐到罗马和塞浦路斯舰队的横行,阿赛琳彻底从一个海盗变成了地中海的主人,这让腓力在感到意外的同时,却又感到一阵欣喜。
以国王的名义发出了征讨异教徒的号召,但是在军队汇集起来之后,却因为地中海的阻隔而无法远赴东方,这样的借口足以让腓力乘机作很多事情了。
至于被异教徒占领了的圣地,事实上从来没在法国国王的心目中占据过太多的位置。
对于腓力来说,他的梦想并不是拯救那也许一辈子只会到达一次的圣地,而是能够完成查理曼时代的荣光,让伟大的查理曼帝国重新出现在欧洲的土地上。
所以当理查不耐烦的催促西西里国王坦克雷特的时候,腓力只是用一种漠不关心的神态看着眼前被狂热的信仰和荣誉感冲击的英国国王。
坦克雷特的推诿和腓力的敷衍让腓力感到气愤,他不住的指责这两位国王对圣地的漠不关心,到了最后他气愤的说,如果不能立刻离开西西里,他宁愿自己带领英国的十字军单独踏上拯救圣地的道路。
这样的决定终于打动了两位反应冷淡的国王,在一阵讨价还价之后,坦克雷特终于和理查达成了在一个月能为十字军准备好足够多的补给的条件,不过同时他也得到了理查同意,不用再向圣地派出西西里军队的条件。
就在那两个人争论的最为激烈的时候,腓力始终沉默的坐在一边,这位年轻却以智慧著称的法国国王只是默默的看着那两个人,同时他的心里不住的闪动着一个个对其他人来说,未免匪夷所思的念头。
然后,腓力在理查终于因为达成了协议,高兴的喊着要葡萄酒时站起来,一边接过仆人送上的酒杯,一边用意有所指的口气向理查举杯:“祝你的东征一切顺利。”
“是祝我们的东征一切顺利,”理查难的表现了一丝谦虚,他边大口喝下杯子里的葡萄酒,边抬头向腓力用挑衅似的眼神扫了一眼“当然如果你认为异教徒太可怕,完全可以回到巴黎去,我会自己一个人面对萨拉丁。”
“当心,你这是在蔑视一位法国国王。”
腓力脸上露出的愤慨让理查感到高兴,他因为自己终于出了口恶气高兴的发出一阵大笑,不过就在理查兴奋的走远,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骑士们时,腓力却向着满脸无奈的坦克雷特平静一笑,在伸手轻轻拍了拍西西里国王的肩膀后,法国国王慢慢的走出房间,来到了城堡面向地中海的一处城墙前。
看到国王沉思的神情,腓力身边的贴身仆人们立刻变得谨慎小心起来,虽然他们永远不知道这样的时候国王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不过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们,往往当国王沉思醒来时,就是他们开始忙碌的时候了。
果然,这一次这些亲信仆人也没有猜错,稍微寻思了一阵后的腓力回头向等待在一边的一个亲信开口下令:“立刻派人出海把这个消息送到奥托那里去。”
看到亲信茫然的神色,腓力不禁为自己之前想得过于投入哑然失笑,他回头看着吹来强劲冷风的海面,在略微寻思了一会后,他淡淡的说:“告诉奥托,十字军最晚会在两个月后开始渡海,然后对他说,他应该知道该把这个消息告诉谁的。”
………………
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从海面上传来,当巨大的水柱腾空而起,然后哗啦啦的激落下来时,站在甲板上的水手们发出了一阵高声欢呼。
不论是厄勒冈上的海盗,塞浦路斯的骑士,或者是罗马人的水手,人们似乎都对看到的一切感到满意。
但是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阿赛琳却双眉紧皱看着远处海面上还在翻滚着水泡的海面出着神。
看到旁边的人们兴高采烈的样子,阿赛琳有些不耐烦的发出一声低低的哼声,然后她不理会旁边立刻变得安静了不少的其他人,几步走到一台正在被水手们推着重新弯曲投臂的投石机前,在仔细看了看后,抬起脚来,用力踢了踢那架笨重的机器。
“这东西真是个废物!”
阿赛琳不满的低声骂着,当她看到几个人再次奋力搅动木头轮轴把粗重的投臂压向机器后面的压槽时,她紧皱的双眉已经拧在了一起。
“这些东西根本就不象那些人说的那么灵活,要重新装上一块石头的时间足够敌人靠上来了,难道伦格就是用这样子的东西打败的德意志人?”
听到阿赛琳的质问,船上的人不由立刻压低了声音,他们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招惹老大,否则谁也不敢保证,阿赛琳不会把哪个让她看的不顺眼的家伙绑上石头,用投石机扔出去。
“小姐,皇帝当初使用的投石机并不是这个样子的,那要比这个大的多,不过船上不可能安装得下那么大的机器。”站在投石机旁边的一个男人头上冒着冷汗回答着。
这个被委派来给罗马舰队安装新式投石机的工匠,是巴布罗身边的一个颇受赏识的人。
当巴布罗不得不按照伦格的命令,暂时放弃他那些越造越可怕,杀的人也越来越多的玩意,转而开始为罗马的农民们设计某种能够让他们更快的在田地里播种的机器时,这个工匠就荣幸的成为了新任“罗马农务官”巴布罗的代表,登上了著名的厄勒冈。
对于这个美差,当初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得发狂。
对那些人来说,能够登上闻名已久的厄勒冈,见到那位早已在东西方都名声显赫的塞浦路斯女子爵,简直是一个男人令人难以想象的走运。
不过,当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地中海女王之后,这个工匠不由开始为自己的“好运”哀叹起来。
阿赛琳的疯狂让这个幸运的男人感到恐惧,他甚至有时候不由得在想,皇帝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够成为这样一个女人的情人。
机器不能太大,因为那样会占用太多的甲板和分量;机器不能太小,因为那样投射出去的石弹威力会受到影响;机器不能太高,因为会成为敌人火箭的靶子;机器不能太低,因为安放在没有安装钩网的船帮边,会被敌人直接跳上来……
阿赛琳的要求让工匠感到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这位女子爵是在故意刁难还是因为什么,或者纯粹只是因为无意中听说,这种经过改造的机器,是受到了埃罗帕西娅的启发才制造的。
而最让工匠感到畏惧的,是这个女人似乎随着这种机器的建造,开始对舰队大动手脚。
在海上,阿赛琳不厌其烦的逼迫着舰队进行着一次次无聊的训练,每当她那面已经被公认为罗马海军帅旗的“女王旗”升上帆顶时,她就会让整个舰队按照一种看上去有些象过去西罗马和埃及时代的海军一样变幻队形,但是让人感到似是而非的是,她总是一次次的让整个舰队如同一群脱缰野马般向着想象中的敌人战阵直冲而去,然后一次次的逼迫着工匠,让他用那些投石机向她想象中的敌人扔出一颗又一颗的沉重石弹。
这让工匠不由感到说不出的畏惧,虽然始终还没有机会,见到阿赛琳用这种近乎疯狂的方法去对付她的敌人,但是一想到总有一天,自己可能要按照这个疯狂女人的命令,在这条疯狂的船上,和一群同样疯狂的海盗冲向迎面而来的敌人,这个被人羡慕的工匠,就不禁暗暗祈祷,能够尽快离开这条可怕的海盗船。
“一定要让时间缩短。”阿赛琳大声对工匠吩咐着“我要让我的敌人还没有来得及靠近时,就已经被我的投石机砸成了筛子,否则如果就这么傻乎乎的冲进敌人的船阵里去,那我可就是地中海上最大傻瓜了。”
“你不是傻瓜,你是个疯女人……”
怎么也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的工匠尽量让自己不要叫出声来,他难以想象究竟该怎么办,才能满足这位女子爵大人提出的那些要求。
这让可怜的工匠不由又想起了远在君士坦丁堡,正在铸剑为犁的“罗马农务官”大人。
“小姐,也许我可以……或者我能够……”
几乎绞尽脑汁的工匠为自己在这位美丽的惊人,可可怕的也惊人的女人面前的窘迫感到沮丧,不过他的毫无办法,也同样让阿赛琳感到不快。
“如果能再快一下,如果投石机能够同时投出一大片石头……”
阿赛琳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木板不住的寻思,在她的心底里,一个模糊的,还没有成型的念头总是在搅动着她的心田。
如果能让自己的海军在还没有和敌人接舷时,就让对方遭受到巨大的打击呢,如果把当初用蝎子锤偷袭塞浦路斯城堡的方法,运用在整个舰队上呢?
这样的想法让阿赛琳感到兴奋莫名,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的这些东西是否有用,虽然曾经和米利厄诺斯为了这个议论过一阵,但是她却又始终难以抓住心地里那一抹忽明忽暗的灵思。
“真是麻烦,如果伦格在,也许一切就好多了,只要对他说,也许他就知道该怎么办。”阿赛琳心里不由轻轻念叨着,不过这个念头很快让她不由一阵发愣。
虽然对伦格的爱毋庸置疑,但是阿赛琳始终觉得这个爱就如同自己对大海的爱一样,她知道自己离不开大海,也同样离不开伦格。
正是因为这个,当玛蒂娜一次次的发着公主脾气般的挑衅时,阿赛琳从来没有想过要和那位小皇后计较,在她看来,那顶罗马的皇冠也许更象一个牢笼般的束缚住了玛蒂娜。
不过,当她在面临困惑时不由自主的想起伦格时,阿赛琳不禁为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失去的思考感到不安。
她知道自己爱伦格,但是她从来没想到过让伦格代替自己去想一切的事情,否则这个时候的她,早应该在塞浦路斯或是罗马的某座豪华城堡里,整天等待着情人来探望自己。
阿赛琳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的一个手镯,那是她的母亲给她留下的不多的东西之一,而送给母亲这个手镯的,正是她的父亲雷蒙德。
在阿赛琳的记忆里,即便是逃离了的黎波里,母亲也从来把这个手镯摘下来过。
当她看着那个手镯时,阿赛琳也总是能从母亲的眼中看到一种她以前始终无法理解,可是现在却逐渐明白的眼神。
用力摇了摇头,阿赛琳有些懊恼的从船板上站了起来,她不喜欢总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想起伦格,这让她感到害怕。
她无法想象在别人眼中可怕的地中海女王会因为想念一个男人,而变得魂不守舍,这让她在对自己懊恼的同时,也对自己那个遥远的情人懊恼无比。
“居然把我和那个埃罗帕西娅相提并论,”走上甲板的阿赛琳气鼓鼓的看着甲板上的那架投石机“那我就让你们所有人看看,海上的女王究竟可怕到什么地步。”
阿赛琳嘴角挂起一丝让旁边的人看了不禁开始胆战心惊的笑容:“升起旗帜,让我们再到西西里去做笔买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