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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暗淡,夜风已起,徐长卿打发队伍回转营地休息,他则继续盯场子。
G104大队的具体事务他是不管的,他只负责定方略,下命令。
对这支部队来说,此次事件就是一场实践演练,获取战斗经验,培养工作习惯才是重要的,其他不值一提。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进入地宫的队伍,陆续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这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但山梁上,空场中,有G104大队这些天布置的白炽灯,车载柴油发电机供电,所以并不特别影响视物。
人们看起来不太开心,却也谈不上悲情,显然,行动不太顺利,但损失应该不大。
徐长卿盯了下人数,嗯,人数基本对头。
脸露疲态的人们相继经过他身旁离开。
“你们,站住!”他突然发声。
附近的人都是一愣,继而看向被他所指的一行人,喇嘛。
喇嘛中精通汉语的一人有些色厉内荏的道:“你想怎么样?”
他以为是徐长卿趁他们疲累,要找碴。
其实有这种臆测的不止是这名喇嘛,好多人都这么想。
没人阻止,相反,看戏心态的极多,这帮喇嘛行事霸道,在地宫中横冲直撞,许多人都心怀不满,有人肯出头灭灭他们的嚣张气焰,大家很乐意看到。
“这个人被恶鬼附身了。”徐长卿指着一名年轻的喇嘛这样说。
两位法王皱眉。
“你这是污蔑,我们劳累一天,你趁机挑衅,好不要脸。”当事人气呼呼的吼。
旁边一名喇嘛也嚷嚷:“就是、就是,我师弟一直跟我在一起,他若被附身,我会不知道?”
“你当然知道,你也被附身了。”
“哼,有人反驳,就是被附身了,你这诬陷的手段可是够拙劣的。”
徐长卿一笑,道:“那就劳烦二位说几句藏语,或颂两段梵文,可好?”
两个喇嘛闻言变色,紧跟着便对身旁的喇嘛发动了攻击,他们身边的喇嘛反应慢了半拍,被成功袭击,然而未等这两人出声要挟,两名法王已经扑了上去。
一场激战,两名被夺舍的喇嘛固然是被毙杀了,但喇嘛们也是一死三伤,其中两人伤的比较重。
喇嘛们在两名铁青着脸的法王的带领下,悻悻离去了。
徐长卿微笑着对他们说:“不用谢。”
依照他一贯的先打过再说的风格,若是真想帮喇嘛们,应该是先动手,制服两个被夺舍者,然后再讲明原委。
可他不喜这帮喇嘛,怎肯背着突然动手伤人的恶名替喇嘛除患?自然是来个常规坑才是正确选择。
很多人直到这时才意识到,敢情徐长卿才是这次行动的真正主事人,有他在这里坐镇,才能风浪不经。否则,今晚宿营地绝对会上演一把鬼玩人。
第六日,人们进死羊坑时,对坐在椅子上饮茶的徐长卿就客气了许多,纷纷行礼这才入内。
徐长卿有时会回礼,有时不会,他也是看人,他感应力强大,那些有诚意的,即便身份低,他也回以客气,反之,名头响他也不甩,他既有那个资格,也有那个实力。
然后跟昨天一样,G104大队的官兵入场,还是在土窑区跟恶鬼们较劲。
这死羊坑已经被恶鬼们馊成了蚁穴般的迷宫管道,有无数的鬼路通联上下,恶鬼们被探地宫的众人在下面一逼,就会有部分逃到土窑区,然后就是战。
战斗这种事,看多了也没啥意思。尤其是象G104大队官兵这种级别的除魔作业,真的是不好看。
形象点比喻,就好像天朝的所谓武林高手们在擂台上交锋时的模样,就开始时拉架子象那么回事,一开打那就是王八拳使劲抡,真还不如散打搏击,又或拳击来的有章法。
这个也是,开始时很专业,开干后就成了七手八脚,但还不能埋怨,就会那么两三手,对付的又是鬼,哪怕是灰头土脸、狼狈万端,只要能达成目的,就值得称赞了。
而官兵们的热情还是比较高的,不说什么保家卫国的大话套话,单说是实惠,按照徐长卿给出的办法,大约干掉两头鬼,就能攒1克左右的残留物,上千万美元的票票就到手了。
如今军队也讲究自力更生,光是靠上面拨的军费,只能说饿不死,发展什么的就不要想了。G104大队这样的存在,获得的经费虽然十倍于野战军的团级单位,但架不住行当烧钱,如今能练兵加赚钱,自然是乐在其中。
徐长卿本人也很有些小乐,藏匿过千恶鬼的坑局,硬是被他拆解成普通人都能刷一刷的低端本,这也是很有成就感的。
至于赚钱,得宝,他拿了他觉得有价值的,这就够了。
他手腕一翻,五行阵旗出现在他手中,巴掌大小的一套,宛如小孩子们的玩具。其实从某种程度讲,它确实是玩具,是他母亲为他做的。
他对母亲的记忆非常模糊,只记得温暖的怀抱,好听的声音,那是他稚儿时的记忆。
徐家家教极严,还有许多在常人看来古怪的说法,比如说这启蒙玩具,什么小汽车、毛绒玩具等等,那是想都别想。徐家的孩子从小玩的就是法器,罗庚、水盂、令牌……
他不懂事的时候,经不住花花绿绿色彩鲜艳之物的诱惑,常常哭闹,后来他母亲想了办法,就有了无色五行旗,阴阳大纛旗那是他祖父徐凤山后来帮他添的,是第一件真正的法器。
他母亲做的,自然不是法器,但他强行将之融入,外观款式更是照搬,所以这套法器,不仅有用,还有情意在里边。
养魂木也是一样,虽然情意似乎浅薄了一些,但空海赠他如此贵重且合心意的宝物,这份情他是领的。
玄针的际遇传奇,但内涵却一般,是集护身与攻伐为一体的法器,护有甲盾、攻有刀枪,四种变化,他很满意。
查阅过已有炉火纯青之势的阵旗,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倒社稷之力的分析研究上。
他手中,有着多种技艺可供深研或取用。比如说在群英宴会上利用天衍之法收集的法门灵光,将之拆解出来,每一项都是赴会的某人最为得意的技法。
还有来自朝廷库藏的术法,哪怕是只拣选看着顺眼、乐意研究的拿,也有近二十册之多。
当然,并非都是鸿篇巨著,象‘通晓语言’、‘通晓文字’这类术,其实都相对浅薄,拢共不过三五百字,一篇口诀。
但若分门别类,这些应用法术同样自成格局,也能深入研究。
他在失法世界,空暇之余,就啃嚼这些,深觉受益良多。
尤其是专门为应对被穿越后的险恶局面而定制的《降临者计划》,该计划是在第一次被穿越之后,才匆忙立项的。
从第一次被穿越,到第二次跟华玉珑他们游山玩水时被穿越,相隔连一周都不到,该计划自然是有很多不足。
但在失法世界,他有足够的时间将之进行理论上的完善及推演。玄针即是该计划的核心法器。红绫银簪和鬼鼠针则可以配套使用。
唯独社稷之力,这个他比较看重的外力,在失法世界是没办法研究的,如今就成了主攻项目,有时间,便拿出来推敲一番。
于是一晃,又是白昼将尽,G104大队的官兵,唱着打靶归来率先会营地了,方菲传话过来,今天的羊肉汆面味道很正。
“嗯,掘削队也差不多该收工了,很快就能回去。”
安灵科的五位股长,知更鸟在塔克拉玛干那边,灰狼和棕熊则在历城坐镇,他觉得魔道在那边有猫腻尚未挖出来,所以放了两人,蝰蛇和狐猴,则参与到了‘天罗地网’计划中,说白了就是一次全国性质的细致勘测梳理,目的不光是为了挖出魔道在各处的布置。
如此一来,他身边就是方菲和四名返魂尸,以及总是存在的阿杜和阿哈,消耗品,坏了就再来俩死囚犯顶上,现在的已经是第三代了,眼看着又不行了。
得力人手不够用,他也不急,失法世界培养了他的耐心,纵观他入世以来取得的成果,进步速度不但不慢,反而快了。步子迈的太大容易扯着蛋,他现在要的就是稳健。
还是那句话:不给对方破绽,他倒要看看布局者怎么搞事。
“就是不肯入局,对么?”质问声声中,有旋风卷来,风尘散去,显出一个身影。
此人面貌衣着看着有些熟熟,须臾间,徐长卿便确认这是多吉才旦引发黑煞喷发那日没能逃出来的山系修行者中的一个。
但内核不熟,不是原本那人了,甚至都不能算活着,枯瘦干瘪,肤色铁青,眼中跳动着两团橘色的光,深沉阴沉。
眼中有雷霆光芒一闪而过,徐长卿边以法眼端详对方边道:“好几十位奇人异士都在局中,你仍旧不满意,未免太贪。”
“可他们加起来也不及你一人金贵。”
“谢谢你的抬爱,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吧。”
“你入局,换其他人平安。”
徐长卿哂笑“烂理由,你何不说,只要我自尽,你就放过天下人?”
“这么说你是不接受威胁喽?白坡村呢?”
“我们不跟恐怖份子谈条件的,你们替天行道,我们人定胜天。你们做初一,我们做十五,无非如此。”
对方阴沉的道:“果然是宁肯生灵涂炭,也要分个胜负的死硬,这因果你背的起吗?”
“不劳你操心。自古正邪不两立,不是说说而已。”徐长卿说着看了看天空“好了,扯淡就到此为止,你们的后手我看清了,我赢了。”
说着,他站起身,手向着北山的方向虚虚一抓,便见一道五彩华光应召飞来,落入他手中,显出真形,是一只看不出材料质地的螃蟹,模样极为逼真,形态则跟死羊坑从空中俯瞰的样子十分吻合。
对方一看这物,立刻恨的咬牙切齿,咆哮:“你耍诈!”
徐长卿觉得好笑,戏问:“是么?我可有承诺过不探地宫?不破枢机?”
“好,好,玩文字游戏是吧,你够贱,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话间,整个死羊坑地动山摇。
喀喇喇的迸裂声中,两侧的山梁出现一道道断裂,地气夹杂着尘土喷涌而出,北面的土山也情况糟糕,有地气宛如喷泉般将尘土沙石吹起,直上天空,能有几十米高。
给人感觉,似乎地下有巨兽苏醒,即将掀翻这山石,破土而出。
徐长卿却没有理会这些,而是看着天空,天上有着尘霾,难见天穹,但他有法眼,却是看的清楚。
“螃蟹横行,斗转星移。”他目光回落到对方身上,笑:“三流手段,倒是符合你的器量,之前高看你了。”
“随便你吹大气,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过的了这一劫。”话音落时,他猛的扑向徐长卿,然后,轰!爆炸开来,血雾碎肉弥散。
这是临了都要恶心徐长卿一把,但一层无形的光幕罩住了徐长卿的身体,让他滴血未沾。细细看就会发现,这光幕是有媒介物的,无数细小的尘埃排列,构成了光幕的节点。
紧跟着,轰隆一声,北山山顶爆炸,黑气冲天而起,在这黑气中近百头恶鬼拱卫着一身形向天空而去。
空中传来巨声:“徐长卿,这回算你小赢一局,下次定让你痛不欲生!”
徐长卿回嘴:“我倒是觉得还可以再多赢上那么几分。”
在他说话的同时,山上有无数梭形金光飞起,追上那些恶鬼,宛如一道顺流的天河,将之笼罩。
恶鬼被这些金光穿身,发出刺耳的凄厉嚎叫,身体嘭嘭的炸个不停,又那被命中要害的,速度顿时大减,随即被更多的金光穿身、淹没。
这样的波潮恶鬼们实在是承受不住,宛如花朵绽放般纷纷散离,于是露出了之前它们拱卫的那位。
金梭之河始终以其为目标,可惜持续时间并不算长。
被宛如弹雨般的金光不停扫攒射,这位也是很痛苦,嗷嗷狂嚎,连狠话都顾不上说,飞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