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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夫人呆若木鸡,峻儿是天下第一才子,薇儿名列“绝代双娇”,这一双出色至极的儿女,是她无上的骄傲,太子此举,分明是要了她的命啊!
薛灵薇也没想到,太子一怒之下,竟然一言就令哥哥光明远大的前程陷入极度的晦暗,急忙道:“表兄,这件事是我做的,和哥哥无关。”
“无关?”太子唇角勾出一道讥诮的冷笑,幽凉的目光落到薛灵峻身上,“真的无关吗?”
面对太子那双看似平静实则冷幽的眸瞳,薛灵峻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是啊,太子是何等聪明绝顶的男人,在他面前强行辩驳,毫无意义。
从不多话的世子几次三番提醒过他,不要试图去挑衅太子的底线,薛灵薇爱慕太子多年,薛皇后又极力促成,可是,这样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婚事,却迟迟定不下来,就只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太子对薛灵薇从来都无心。
以前无心,现在无心,将来也一样无心,薛氏不必再做无谓的挣扎,早日放下,放弃执着一木,才能看到另外的通途。
可惜,这样的箴言,他并没有真正听进去,他对薛氏在太子心中的地位太过乐观,更不想看到国色天香的妹妹终日愁眉不展。
他贵为薛氏嫡子,作为一个出身高贵的男人,谁心中没有风云际会的豪情壮志?
更重要的是,就算知道希望渺茫,可只要没试过,谁又甘心真正放弃?
命运有时就是一场豪赌,对平民如此,对贵族亦是如此,薛氏也在不动声色地进行一场豪赌,若是成功逼得百里雪让位,就即将迎来薛氏的春天。
可是,他赌输了,一句“十年不得入仕”足以断送他所有的梦想,薛灵峻的心仿佛被扎进一根钢针,血淋淋的疼痛。
赵国候老泪纵横,“殿下,峻儿是你的表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纵然有错,还请殿下念及骨肉亲情,高抬贵手。”
骨肉亲情?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是触到了太子的逆鳞,如今雪儿怀着他的骨肉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眸瞳更是冷意四射,透出彻骨的冰寒。
赵国候不知太子心中冷意,他下定决心,今天就算豁出去这张老脸,也一定要保住峻儿的前途。
薛氏将天下第一才子的美誉收入囊中,这些年,其他各大世家都嫉羡红了眼,今天若是第一才子梦断仕途,一定会成为其他府邸嘲笑的对象。
而且,赵国候怎么也没想到,薇儿竟然会把这件事透露给太子妃,不过,现在说起来,也只是事后诸葛亮而已,换了是他,当时定然也会觉得这是一条借刀杀人的锦囊妙计。
见薇儿面无人色,险些晕厥,薛夫人反应过来,恳求道:“殿下,娘娘已经把薇儿指给楚世子了,还请殿下念及娘娘舐犊情深,收回成命。”
“晚了。”太子冷冰冰道,没有半分感情,“夜罗酷寒,夫人若是爱女心切的话,就多准备几床被褥。”
薛氏安逸太久了,一心奢望更高的荣华富贵,还想孤注一掷豪赌一场,可是豪赌失败的后果是,你原本已经拥有和即将拥有的东西,都会一并失去。
薛灵薇不禁泪如雨下,她不过只想要追求自己的爱情而已,她做错了什么?
论身份,论地位,论德行,论贤淑,她都比百里雪更胜一筹,更合适做太子妃,百里雪简直天真到可笑,太子为了木槿花娶她又如何?岂非正说明和太子有宿定的姻缘,是她的福气?
可就是这样一个任性妄为蛮横骄纵的女人,生生夺走了太子的心,自己自小学的是贤良淑德,庭训教仪,三从四德,可这些被人交口称赞的美德,在太子面前统统不值一提。
他喜欢的是那个被惯坏了的野丫头,她不懂雅量,不懂谦让,不懂隐忍,行事从来都是随心所欲。
赵国候见皇后娘娘的懿旨迟迟未到,心急如焚,此时必须拖延时间,忙以退为进道:“是臣昏庸老迈,一时糊涂,但臣已经严令,绝对不允许对外透露半句,请殿下放心。”
“看来你也知道自己昏庸老迈。”太子淡淡道:“朝政纲要,动辄关乎数万人生死性命,江山社稷,更非儿戏,既然上了年纪,就在府中好好养病,朝堂的事,就不劳你费心费神了。”
如一闷棍重重敲在赵国候的头上,他脑子轰然一响,这一次太子不仅仅是要断了峻儿和薇儿的前程,更要拿他开刀,竟然剥夺了他参与朝政的权力。
薛夫人怎么也想不明白,太子会为什么会做得这样绝情,他们命运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太子何须自断臂膀,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薛夫人是妇道人家,身居内宅,有些门道看不透彻,赵国候却明白,太子不是傻瓜,他敢于对薛氏痛下杀手,就说明他已经不需要薛氏的襄助了。
薛灵峻也目瞪口呆,俊秀的容颜上是从未有过的暗沉,他心如明镜,太子拿薛氏开刀,不仅仅是为了震慑薛氏,更重要的是杀鸡儆猴,顺太子者昌逆太子者亡,一代帝王,必须有唯有独尊的霸气与狠厉,才能坐得稳江山。
若只祸及自身,薛灵薇还能自我安慰,可是,连累了爹爹和哥哥,这样摧筋动骨的重创,必定会殃及整个薛氏的权势和地位,而这一切的源头,仅仅只是因为她有意向百里雪透露了血玲珑的秘密吗?
面对祸从天降,薛夫人泪眼婆娑,“殿下,薇儿一时糊涂,是臣妇教女无方,臣妇愿意当面向太子妃负荆请罪,只求殿下宽恕侯爷和臣妇的一双儿女。”
“夫人不知道太子妃失踪了吗?”太子冷淡道:“要去哪里负荆请罪?”
薛夫人被噎得哑口无言,虽然太子妃失踪的消息对外秘而不宣,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更何况赵国候府?
不过,薛夫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太子妃平安回宫之后,臣妇愿当面向她请罪。”
太子眸色温凉地瞥了一眼薛灵薇,“本宫倒不知,薛氏还希望太子妃能平安回宫?”
时运这种东西,从来都难以预测,之前恨不得对方去死,现在却没有人比薛氏更急切地盼着太子妃平安归来了,只要太子妃回来了,太子心情一好,说不定高抬贵手,就免了对薛氏狠厉的重罚。
有时候,女人能起到男人起不到的作用,赵国候惊醒过来,太子妃年纪幼小,又是女人,总比太子铁石心肠容易打动得多,忙表明衷心,“太子妃失踪,臣寝食难安,薛氏虽不才,但还有些人脉,如殿下不弃,可尽情差遣,臣别无他愿,只求太子妃平安归来。”
局面看似有所缓和,但薛灵峻明白,太子之所以在赵国候府浪费这么长时间,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给薛氏任何网开一面的机会,这种看似缓和的余地,不过是爹娘自欺欺人的幻想罢了。
最了解太子的人,是世子,直到今天,薛灵峻才真正佩服了世子,他虽是太子的表弟,但若是不知道这一层亲戚关系,根本不会有人把他们两人往表兄弟上面去扯,就是因为世子一开始就明白,太子不会被任何关系所羁绊。
而百里雪到底是个怎样的奇女子,竟然能将这样无情无心的太子抓得死死的?
就在赵国候以为太子被自己打动的时候,太子忽然拂袖转身,丢下一句让他浑身战栗的话,“侯爷莫不是以为本宫闲来无事,所以亲入侯府来消遣你吗?”
太子的脚步踏出大门的时候,听到背后的惊叫声,“爹,爹…”
“来人啊,侯爷晕过去了…”
太子冰冷的唇角溢出一道嗜血的冷意,他曾和母后承诺过,若是薛氏安分守己,不做非分之想,他会保证薛氏一族安享荣华,身居高位,但若是肖想不该想的东西,就别怪他不念及母后情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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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薛皇后吃了一惊,凤眸圆睁,不敢置信道:“你再说一遍。”
太子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薛氏下手,瑶姑姑同样难掩震惊,“太子亲自去了赵国候府,随后发出三道旨意,封薛姑娘为怀敏郡主,即日赐嫁夜罗王,薛公子十年之内不得入仕,赵国候体弱多病,准其在府中休养,不必上朝。”
三道旨意,震惊朝野,引起了轩然大波,薛皇后无暇顾忌外面的种种议论,她思绪翻飞,太子下手,快,狠,绝,事先瞒得密不透风,连她都一无所知。
瑶姑姑心中暗忖,薛氏是娘娘母家,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太子这个时候骤然出手打压薛氏?
这不仅仅是一种打压,更重要的是一种姿态,仿佛在昭告天下,薛氏岿然不动的地位已经开始动摇。
甚至有人暗中猜测,一朝天子一朝臣,长江后浪推前浪,如今太子宠爱的是太子妃百里氏,百里家族很有可能取代薛氏,成为第一高门,此起彼伏,要不然为什么会重挫薛氏呢?
“之前赵国候派人来见娘娘,但适逢娘娘午睡,奴婢不敢打扰,让人在外面候着。”瑶姑姑十分不安,当时的来人只说太子莅临侯府,像是兴师问罪,但具体什么事又说不清楚,精明如瑶姑姑者也无法判断其中的蹊跷。
近日宫中厄运频发,皇上,太后相继病倒,娘娘身为六宫之主,片刻不得安歇。
瑶姑姑不想把好不容易睡着的皇后娘娘叫醒,再则,太子没有要对薛氏动手的必要,所以,她怎么也没想到,等皇后娘娘午睡起来的时候,三道旨意已经传遍朝野。
“娘娘?”见皇后娘娘怔怔不语,瑶姑姑心惊胆战,“奴婢自作主张,延误要事,请娘娘降罪。”
哪知薛皇后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神色幽沉,“太子既然心意已决,就算你叫醒本宫,本宫亲自赶过去,也未必能力挽狂澜。”
瑶姑姑一怔,以她对太子的了解,的确如娘娘所说,娘娘曾经甚至与太子在金銮殿上争吵过,最后还是以娘娘的失败而告终。
那一次把娘娘气得不轻,却又无可奈何,只因太子的一句,“金銮殿本就不是母后该来的地方。”
太子以霹雳手段重创薛氏,皇后的母家,薛皇后不是不动怒的,“他人来了吗?”
瑶姑姑知道娘娘说的是太子,于情于理,太子都应该给娘娘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是,三道旨意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他却迟迟未现身。
见娘娘面容含怒,瑶姑姑忙道:“太子妃失踪,太子殿下想必心情不好,还请娘娘再等候片刻。”
薛皇后冷笑一声,“片刻?恐怕本宫就是等上一天,他也不会来的。”
瑶姑姑不敢说话,太子妃无故失踪的事,目前已经传出好几个版本,一说太子妃素来我行我素,十有八九是和太子吵架,夫妻失和,便携身孕出走。
二说太子妃不过是贪玩任性,躲在什么地方玩得乐不思蜀罢了。
还有人说太子妃是在怡兰轩失踪的。
这罪名可就大了,怡兰轩是京城最有名的风月玩乐之地,当日太后晕厥,身为太子妃,不去尽孝,反倒在风月场所流连忘返,很有可能被什么好色之徒看中美貌强抢了去,以致下落不明。
对于此事,太子始终讳莫如深,连薛皇后也不知道太子妃失踪的真实原因,此时,她对雪儿的任性妄为也有几分恼怒。
宫中已是多事之秋,太子理政,国事繁忙,御书房的折子都堆成了山,偏偏雪儿这个时候还来添乱?
她若是一个人也就罢了,可腹中还有轩辕皇室最金贵的皇孙,不能有半点闪失,薛皇后头痛地抚着额头,皱眉道:“雪儿这个肆意妄为的性子,何时才能改一改?本宫都在想,是不是宠她宠得过头了?”
瑶姑姑忙道:“依奴婢看,太子妃看似狂放不羁,实际上是极有分寸的人,失踪之事,背后恐另有蹊跷,当务之急,是赶快把太子妃找回来。”
“本宫何尝不知?”薛皇后长叹一声,“只是,这个时候,本宫实在无暇分身,若是她能安分片刻,本宫也不至于这样心力交瘁了。”
“娘娘心意,太子妃日后必能理解。”瑶姑姑忽道:“太子妃失踪,太子重创侯府,这两件事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薛皇后慢慢抬眸,“太子不来,侯府自会有人来。”
话音未落,就听到宫婢禀报,“启禀娘娘,薛夫人和薛姑娘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