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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四娘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却是目光一扫其余诸人,声容庄重地说道:“目前,咱们的准备工作,还没完成,这‘天心谷’的秘密,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所以,对即将赶来的那些人,不管他们属于哪一方面,也不管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一律格杀无赦。”
话声冷漠而威严,令人不寒而栗。
刘子奇等人同声恭诺之后,朱四娘又目注田斌,沉声说道:“田斌,如果你真想在‘天心谷’效劳,待会,你可得多卖点力!”
这等于已经说明,可以容许田斌留在“天心谷”中了。
这情形,可使得朱胜男芳心暗喜,田斌更是心花怒放地抱拳长揖道:“小可遵命。”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那边已有行动了,现在,大家都进入谷道中去,听我的命令行事。”
他们刚刚进入谷道中藏好身形,箭远处的密林边缘,已出现一行蠕动者的黑影,沉沉夜色中,有若幽灵似的,徐徐向前移动。
距离越来越近,暗中窥探着的朱四娘等人,已能隐约地看清来人。
那的确是十个人,十人中,八个是着玄色劲装,手持单刀的壮汉。另两个,则是一个着蓝布短装,一着古铜色长衫的半百老者。”
这一个幽灵似的行列,在距谷道口约三丈左右处停了下来。
走在跟前短装老者,精目四扫之下,殊感诧异地“咦”了一声道:“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长衫老者笑了笑道:“你老兄还认为那是山精海怪?”
短衫老者苦笑道:“姜兄,虽然我也好像听到有人说话,但在这荒山绝谷之中,又是已经天黑了这事情,是委实有点不可思议。”
长衫老者微微一哂道:“所以,你老兄始终认为那是山精海怪在作祟?”
短装老者苦笑如故地道:“纵然不是山精海怪,也极可能是咱们的耳朵有了错觉。”
长衫老者冷冷一笑道:“那么,咱们两方面的人,都在这‘雪锋山’中失踪了,又作何解释呢?”
暗中窃听的朱四娘,心中暗忖道:“好啊!原来还有无敌堡的人在内……”
只听那短装老者仍然是苦笑道:“这个……”
长衫老者冷笑着接道:“还有,我要特别提醒你老兄,山脚,下那家猎户所说,那两批人,在时间和人数上,都与你我双方所失踪的人相吻合的。”
短装老者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
“那么。”
长衫老者含笑接道:“你老兄对方才所听到的那些人的话声,必然认为是咱们失踪的那些人的鬼魂在说话了。”
短衫老者苦笑道:“姜兄,我不相信鬼魂之说,事实上,咱们已到地头,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呀。”
原来这“天心谷”的入口处,是一片排云峭壁下的小溪流,至于那惟一的通道:却被一些杂木和藤罗所遮掩住。
慢说目前还是黑夜,纵然是大白天,也只能看到一条深洼而奇狭的小沟,阴森森地使人望而生畏。
这情形,谁会想到这里面别有洞天,而冒着不可知的危险,进去探看呢!
也因为如此,那短衫老者才有这种说法。
这时,那八个劲装壮汉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道:“血!这地下有血。”
原来吕正英等人,方才在这儿站了一阵,那些猎护的飞禽走兽中所滴下的血,被他们察觉了。
经过那两位半百老者的察看,证实那是血,而且,也察觉出不久之前,有人在这儿打斗过。
长衫老者微一沉思之后,才向短装老者笑了笑道:“向兄现在,你怎么说呀?”
短装老者讪然一笑道:“这事情,可真有点邪门。”
长衫老者道:“走,我们向那山池中瞧瞧去。”
短衫老者犹豫着说道:“姜兄,我的意思,还是等咱们后面的人赶到之后,再进行搜查,比较妥当。”
长衫老者笑道:“向兄往日的豪情,到哪儿去了呢?”
短装老者正容说道:“话不是这么说,姜兄,既已有过前车之鉴,咱们岂不可谨慎一点!”
一个冰冷的话声,忽然接道:“要说谨慎,你们就不该到这‘雪峰山’来了!”
随着这话声,田斌已象幽灵似地,飘落在他们身前,短装老者首先一怔道:“你是什么人?”
田斌冷冷地一笑道:“要命的人!”
短装老者怒笑道:“你的意思,是说要取我们的命?”
田斌点点头道:“不错。”
长衫老者目光深注地接道:“咱们素味平生,更谈不上恩怨,你为何会要我的命呢?”
“因为”田斌耸耸肩膀道:“我要借重诸位的人头,作为我平步青云的踏脚石。”
短装老者气极之后,反而哈哈一笑道:“好!咱们的项上人头,是现成的,只要你有本领,尽管取去就是。”
田斌含笑接道:“那我先谢了!”
长衫老者也笑问道:“你准备把我们的人头,献给什么人?”
田斌歉笑道:“很抱歉,这问题我自己还不知道……”
短装老者截口怒叱道:“小杂种,你是油蒙了心窍,也不打听打听,咱们是什么人?”
田斌连忙接道:“对了,多谢提醒,我还没有请教你们,是什么来历,现在,我敬谨请教?”
短装老者冷笑道:“凭你也配!”
“不”长衫老才连忙接道:“向兄请耐住性子,让我先问他几句话。”
接着,才目注田斌,沉声说道:“年纪轻轻,别狂得太离谱,你总该有个师承来历?”
田斌笑了笑道:“如果我说你们不配问,那是过于轻视你们。
不过,你们最好是不问为妙。”
长衫老得笑道:“你这一份狂劲,倒是蛮合我胃口,只是,你不肯告诉我们你的师承来历,也就别想知道我们是来自何方了。”
田斌淡然一笑道:“其实,你们不说也不要紧,我早就知道你们来自何处,不过是不知你们的职称和姓氏而已。”
长衫老者蹙眉说道:“有这种事?”
短装老者注目!可道:“说说看?”
田斌冷冷地一笑道:“你们两个,一个是‘无敌堡’的狗腿子,一个是南七省强盗头儿西门锐手下的小强盗,是也不是?”
田斌这一猜,当然是猜对了,因而使得这两个老者目瞪口呆,愣在当场。
这情形,不难想见,田斌一口道出他们的来历,固然使他们吃惊,而更使他们凛骇,却是田斌那目中无人的神态。试想,凡是在江湖上跑跑的人,谁不知道‘无敌堡’与南七省的强盗头儿太以难惹,而田斌分明是明知其不好惹而故意向太岁头上动土,这如非是田斌发了疯,那就显然是必有所恃。
再联想到以前平白失踪的那些人,那就自然会使目前这两个老者暗中凛骇不已了!
短装老者惊凛交迫之下,也无暇去体会对方那难听的话意,注目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长衫老者也同声问道:“既然知道咱们的来历,为何还要问?”
田斌淡然一笑道:“因为,我还不知你们的职位。”
长衫老者接问道:“我们的职位与你何干?”
田斌笑了笑道:“这关系可大呢!”
一顿话锋,又含笑接道:“我方才不是说过,要借重你们的项上人头,作为我平步青云的踏脚嘛,所以,你们两个的职位越高,对我的帮助,也越大。”
长衫老者的涵养功夫,真不错,此情此景,居然还笑意盎然地问道:“你希望我们什么职位呢?”
田斌似乎是在倾听什么似的,沉吟少顷之后,才漫应道:“我希望你,最好是‘无敌堡’的一级护法,至于这一位……”
抬手朝短装老者一指道:“我希望他是独当一面的分舵主。”
很显然,田斌是在接受朱四娘的传音指示,否则,他不会对对方的职位名称,有那么清楚。
长衫老者笑笑道:“你的运气很不错,只是不知你手底下的功夫,能否配合你这一份好运。”
田斌笑问道:“难道你们两个,果然是我想像中的那种职位?”
长衫老者道:“老夫虽然不是一级护法,却也与一级护法相差不多……”
田斌含笑接道:“那是二级护法了?”
长衫老者点点头道:“不错。”
“总算是差强人意。”田斌自我解嘲地一笑之后,才向短装老者接问道:“那么,这一位呢?”
短装老者冷冷一笑道:“老夫不使你失望,也是一位分舵主,而且是新任三湘地区的分舵主。”
田斌朗声笑道:“我的运气,委实不坏,至于功夫能否配合这一份好运,那就请你们拭目以待!”
话落:“刷”的一声,已由腰间抽出一张颤巍巍的,形如柳叶,约莫三尺长短的软刀来。
他这柄软刀,显然是上佳缅铁精炼而成,而于那外表的澄如秋水,与颤巍巍的情形判断,其锋利程度,恐将不下于一枝古代名剑。
也因为如此,刀一出鞘,长衫老者立即赞道:“好刀!但愿你不是前来送礼的。”
他口中说得轻松,但心中的凛骇程度,却更加深重了。
因为,他自己是大行家,使用这种软绵绵,颤巍巍的软刀,必须有精湛的内家功力才行,目前的田斌,看外表,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岁,居然使用软刀,其身手的高明,已不难想见。
两个老头儿,固然是暗中惊凛不已,那在暗中偷窥的朱四娘等人也不由地为之蹙起了眉峰,因为朱四娘虽然早就看出田斌身手甚高,却不会料到他,居然高到能使软刀的程度。
因此,田斌的软刀一出鞘,不论明里暗里的人,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的身上,尤其是朱胜男,但见她一双美目,在黑夜中异彩连闪,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田斌却是轻松地一笑道:“老儿,别开玩笑了,亮兵刃吧!”
长衫老者冷冷地一笑,由腰间取出一枝钢精旱烟杆来,但短装老者却抢先说道:“姜兄,笨鸟先飞,先让我来吧。”
接着,扭头一声沉喝:“刀来。”寒芒一闪,一根总有五十斤以上的大砍刀,应声飞向他的手中了。
这情形,倒并非表示这位分舵主架子大,自己的兵刃,还要手下人帮着拿,但事实上,像这种份量的重兵刃,自己带着,可委实不太方便。
他接过大砍刀,掂了掂道:“小子,进招!”
田斌仍然是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看,还是你们大夥儿一齐上吧!”
短装老者怒叱一声:“小杂种,你未免狂得太离谱了。”
“呼!”地一声,一刀横扫过来。
别看田斌神态满不在乎,但事到临头,对于这雷霆万钧的一刀,却也不敢轻易其锋。
只见他身形一飘,已脱出对方刀锋所及的威力圈外,并哈哈一笑道:“好像很有几斤蛮力……”
话声未落,短装老者已是厉吼一声,身随刀进,斜肩带背地,一刀力劈而下。
可是刀人人杳,但听“砰”的一声,已结结实实地砍在山石之上,火星四溅中,背后却传来田斌的清朗语声道:“老儿,你砍石头做甚,小爷在这儿哩!”
短装老者不但蛮力惊人,身法与变招之快速,也非常出色,因此,田斌的话声未落,他身膂臂展又是“呼”的一声,横扫过来,因而,一刀快以一刀,也一刀狠似一刀地接连展现出一串猛攻。
这回,田斌没出口说笑,在劲风呼啸,刀光霍霍中,只见他连飘带转地,在一丈多方圆之内腾挪飞闪着,显得轻灵而又曼妙之至。
也许他是故意在未来主子、和心上人的面前表现他那非凡的身手,最初十招之内,他一直不曾还手,等到十招一过,才哈哈一笑道:“作为一个分舵的强盗头儿,是可以胜任了,老儿,还有什么箱底的本领,快点施展出来啊!”
一旁的长衫老者,似已看出眼前的情况不妙,他一面紧了紧手中的钢精旱烟杆,一面扭头以真气传音向一旁的一个劲装大汉说了几句什么,只见那劲装大汉点首恭诺着,转身飞奔而去。
但他还没奔出二丈,暗影中传出一声犬吠,一道灰影,朝着他疾射而来。
他本能地一振手中单刀,朝那道灰影,迎头猛劈,刀出一半,已是一声惨呼,抱头倒地狂滚起来了。
原来那一道灰影,是一只大如牛犊的巨犬。
这种巨犬,虽名之为犬,但性情残忍,气力之大,以及身法之灵活,可并不比一头普通的豹子逊色,尤其是经过朱四娘的特别调教之后,更要凶猛无比。因此,当那劲装大汉向它一刀迎头劈出之间,不但利爪一张,拨飞了那柄钢刀,同时也将那劲装汉子的脸部,抓得不成人形,因而也痛得满地狂滚。
可是,那巨犬却是得理不饶人,一个虎扑,咬住劲装大汉的喉结,使得那劲装大汉,只发出半声惨号,就告了账。
这些,本来也不过是那劲装大汉奉命离去时,刹那之间所发生的事。
当那劲装大汉所发出的半声惨号,使得他的同伴们,汗毛直竖,暗影中却传出朱四娘那冷若寒冰的话声道:“你们,为什么不跑了?跑啊!谁能跑了五丈之外,我就饶他一命。”
说来也真邪门,那些劲装大汉们尽管心中怕得要命,而想逃生,但那两条腿,却像是生了根似的休想挪动分毫。
这同时,田斌也淡然一笑道:“老贼!你既然技止于此,我也懒得同你罗嗦了!”
紧接着,一声清叱道:“撒手!”
那短装老者也真听话,话落刀飞,那柄足有五十斤重的大砍刀,呼的一声,飞射出十丈之外。
一旁的长衫老者,大喝一声:“向兄休惊,我来帮你……”
田斌冷笑一声道:“你也多活不了多久!”
话落手起,短装老者的人头,已滚落丈许,同时飞起一脚,将那无头尸体,踢得飞射向疾扑过来的长衫老者的面前。
长衫老者顾不得溅得满身鲜血,左边将那无头死体拨向一旁,右手的钢精旱烟杆,却展开一串疾风骤雨似的抢攻。
“锵、锵、锵!”
一串震耳金铁交鸣声中,只听田斌哈哈大笑道:“‘无敌堡’出来的高手,毕竟不同凡响,比方才那个强盗头儿,高明得多啦!”
这话,倒像是并没夸张,因为长衫老者一上手,双手都是以快制快地放手抢攻,双方有若生龙活虎,难分轩轾。
长衫老者边打边沉声道:“方才那位暗中说话的高人,请现身答话。”
但他的话声,除了换来万壑千峰的回响之外,并无一丝其他的反应。
长衫老者怒喝一声:“躲在龟巢中冒大气,算哪一门子的英雄。
田斌哈哈大笑道:“老儿,你还是少说两句吧!惹恼她老人家,对你可没好处。”
长衫老者问道:“听她那语气,好像年纪并不大,你竟称她为老人家?”
田斌道:“不错!她老人家的年纪并不大,我之所以称其为老人家,是表示我衷心的敬仰之意。”
长衫老者接问道:“那是谁?”
田斌笑了笑道:“我看,你还是同你的同伴一样,向阎王爷请教去吧。”
长衫老者冷笑道:“小杂种,咱们究竟是谁要谁的命,还不一定呢!”
田斌笑道:“但我断定你是死定了。”
随着这话声,手中软刀顺着对方一招横扫之势,借刀使刀地猛然一点,使得长衫老者手中的钢精旱烟杆,几乎要脱手飞去。
但长衫老者的身手,也的确不凡,居然借重那手中兵刃将震飞之势,腾射丈外,足尖一点地面,又一个倒翻,飞扑过来。
因为,在旁观之人看来,但见两道人影,一触而分,一分又合,立即又是龙腾虎跃地缠斗在一起,并传出田斌的清朗话声道:“真看不出来,你比方才那个,可强得多啦!”
暗影中,又传出朱四娘的语声道:“田斌,你是否有把握完成使命?”
田斌毅然点头道:“有……”
朱四娘的话声接问道:“还要多少招?”
田斌道:“从现在起,五十招之内,必然取得这老头儿的项上人头。”
长衫老者怒喝一声道:“做梦……”
田斌哈哈一笑道:“老儿,你想做梦也没有机会啦!”
“刷、刷、刷。”
一连三刀,将长衫老者迫得连连后退,一面冷笑道:“老虎不发威,你真把他当成病猫了,老实告诉你,你能活到现在,那是我逗着你寻开心,现在,你该知道我所言不虚了吧。”
话声中,已迫得长衫老者失去了还手之力,只有连连后退的份儿。
此刻的田斌,可真的显出了颜色,一柄软刀,使得神出鬼没,不但使那长衫老者脸色大变,同时也使暗中窥视着的朱四娘直皱眉头,一面传音向林忠问道:“林忠,你看出田斌的武功路数吗?”
林忠苦笑着传音答道:“不瞒令主,属下兄弟对各门各派的路数的辨别,平常颇为肩负,惟独对这田斌的武功,却是一点门路也看不出来。”
这时,那老者被逼后退,向场中七个大汉密语传音道:“我今日定要分出生死,你们赶快走。”
这真是一话提醒梦中人,那剩下的七个劲装大汉,呼啸一声,一齐拔足狂奔而去。
可是,说来也真难以使人相信,那头灰色的巨犬,自扑杀一个劲装大汉之后,即踞坐一旁,除了一双碧绿的眼睛,不时在七个劲装大汉的身上扫视着之外,竟然好像没有一丝敌意。
但当那七个劲装大汉呼啸着,狂奔而去的瞬间,它却“汪”
的一声,有若离弦急矢似地,扑向最前面的劲装大汉。
紧接着,灰影纵横飞射,暗影中又扑去五头巨犬,在一阵“汪汪”狂吠与凄厉惨号声中,片刻之间,那七个劲装大汉,一个也不漏网地惨死当场。
这情形,使得本就居于劣势的长衫老者,心中直冒冷气,但他手上的招式,却因竭力拚命之故,形同疯狂似的,一反迟滞,更加凌厉起来。
这些,说来虽嫌很长,但实际上,从长衫老者下令那七个劲装大汉逃命,一直到七个劲装大汉,全部被巨犬消灭为止,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
田斌目视对方那疯狂状态,不由冷笑一声道:“老儿,以前的招数不算,这五十招之数已过了三十招,你已经面子十足了,现在……”
一顿话锋,沉声喝道:“该你献出人头的时候了。”
话声一落“咔嚓”一声,长衫老者手中的钢精旱烟杆已被削掉一半。
长衫老者自知已难幸免,气怒之下,手中的半截钢精旱烟杆,脱手射向田斌的胸前。
这行动,算得上是出入意外,距离既近,其本身功力又甚高明,在通常情况之下,他这一奇袭,是可以得手的。但他所遇的对方,实在太高明了,只见田斌冷笑一声,那半截钢精旱烟杆,已到他的左手中,同时右手软刀,也飞斩而下。
就当此生死间不容发之间,朱四娘忽然震声大喝道:“刀下留人!”
总算这长衫老者命长,田斌的武功,已接近收发由心的境界,他那飞斩而下的一刀,在刀锋业已接触长衫老者颈项的刹那,居然只伤到一点表皮,给硬行止住了。
眼前香风轻拂,人影一闪,朱四娘已俏立在他们面前八尺处,紧接着,朱胜男、朱亚男、吕正英、刘子奇、林忠等人,也相继出现。
长衫老者似乎还有点不相信自己还活着似的,下意识地抬手一摸自己的脑袋。
这情形,使得田斌禁不住咧嘴一笑道:“不用摸了,脑袋还是你的。”
接着,才转身向朱四娘抱拳长揖道:“令主,属不是否已算及格了?”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你已经被录取了。”
田斌禁不住眉飞色舞,深深一躬道:“多谢令主。”
这情景,这对话,已使长衫老者明白谁是这儿的主人,他强定心神,目光环扫,然后凝注朱四娘正容问道:“这位夫人,想必是这儿的主人?”朱四娘点点头道:“不错。”
长衫老者接问道:“为何不杀我?”
朱四娘冷然接道:“我想,我该有用得着你的地方。”’长衫老者困惑地,眉峰一蹙之间,朱四娘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朱四娘的话气并不凌厉,但却是不怒自威,使得长衫老者无法抗拒地恭应答道:“在下姓姜,名子瑜。”
一旁的林忠接问道:“姜子瑜?莫非是威震关外的‘长白之熊’姜子瑜大侠?”
姜子瑜点首苦笑道:“现在,已成为名符其实的狗熊了。”一顿话锋,又注目接道:“尊驾是哪位?”
朱四娘冷然接道:“你们的话,待会再谈。
“是。”林忠与姜子瑜两人,都情不自禁地恭应了一声,朱四娘却注目问道:“姜子瑜,果然是那‘无敌堡’的二级护法?”
姜子瑜点首头道:“是的。”
朱四娘接问道:“你到‘无敌堡’已有多久了?”
姜子瑜恭应道:“已有七年。”
朱四娘低声自语道:“才七年,怪不得你不认识我。”
姜子瑜心头一动,嗫嚅地接问道:“难道夫人……也是……”
朱四娘截口接道:“暂时不许多问。”
一顿话锋,又注目问道:“姜子瑜,你想不想活下去?”
姜子瑜苦笑道:“夫人,蝼蚁尚且贪生……”
朱四娘沉声接道:“少啰嗦!快答我所问。”
姜子瑜点首道:“当然想活下去。”
朱四娘道:“想活下去,就应该听我的安排。”
姜子瑜连声恭诺道:“是,是……”
“现在,我问你。”朱四娘目光深注地接道:“你们,还有些什么人没赶上来?”
姜子瑜正容答道:“还有三级护法,四级护法各一个,玄衣武士十二人,向导一名。”
朱四娘接问道:“这名向导,是否就是供给你们消息的猎户?”
姜子瑜摇摇头道:“不是,这名向导,是另外雇用的。”
朱四娘道:“那家猎户,距这儿有多远?”
姜子瑜沉思着答道:“约莫三十里以上。”
朱四娘扭头向朱胜男说道:“胜男,你率同护驾双将,和巨犬四头,由姜子瑜带路,赶上去,将那十五个人一齐解决掉。”
朱胜男娇应一声道:“是!”
朱四娘又沉声接道:“还有那向导的家属,以及那家猎户,也不要放过。”
“是!”
“还有,注意清理现场,不许留一丝痕迹!”
“是!”
朱四娘挥挥手道:“好,马上出发!”
姜子瑜怔了怔道:“夫人也点我的穴道?”
朱四娘笑道:“姜子瑜,方才的情形,你已经看到和体会到了,这儿,随便放出一头狗来,都比你高明得多,我还怕你跑掉了吗!”
顿了顿话锋,又淡然一笑道:“如果不信,你不妨试图跑跑看。”
姜子瑜连忙接道:“在下不敢!”
朱四娘蹙眉接道:“这‘在下’二字,我听得不舒服,暂时也跟着他们自称属下吧!”
姜子瑜连声恭应诺道:“是,是,属下遵命。”
朱四娘挥挥手道:“你们该走了。”
“走!”
目送朱胜男率领着护驾双将,姜子瑜,和四头巨犬迅疾地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朱四娘才向刘子奇吩咐道:“刘子奇,你们正副总管,监促大黄、小黄,将这儿现场清理好,不许留下一丝痕迹。”
刘子奇恭应道:“属下遵命!”
朱四娘向吕正英、朱亚男二人挥挥手道:“咱们先回去。”
吕正英嗫嚅道:“令主,属下也……想留下来,帮助他们清理现场。”
朱四娘不在意地点点头道:“也好。”
说完,扶着爱女的肩头,姗姗地向谷内走去。
目前,现场中,除了大黄、小黄,这两头金狒之外,就只剩下吕正英,刘子奇、王人杰等三个人了。
自从进入“天心谷”以来,像这么三人相处,而没有第四人在旁边的情形,可说是少之又少,因此,当他们目注朱四娘母女的身形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后,吕正英首先长吁一声道:“这几个月来,我们一直好像生活在梦境中。”
王人杰苦笑道:“但愿这是一场美梦。”
吕正英轻叹一声道:“看这情形,是好梦还是恶梦,可难说得很。”
刘子奇苦笑道:“别忘了干活儿,咱们边做边谈吧。”
于是,这三人二兽,立即着手清理现场,刘子奇并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却认为这环境还不错,目前,咱们什么人都不必说,也不必想,全心全力,练好武功,才是当务之急。”
王人杰笑道:“咱们说点别的好吗。刘兄,你对那个新来的田斌,有何观感?”
刘子奇笑了笑道:“此人武功超绝,比起两位小姐来,恐怕也并不多逊。”
王人杰微笑地接道:“刘兄,我的意思,是指他的为人方面啊!”
刘子奇神色一整道:“老弟台,静坐常思已过,闲淡莫论人非,此时此地,咱们最好要多做事少说话。”
王人杰讪然一笑道:“小弟记下了。”
自从田斌进入“天心谷”之后,朱胜男与吕正英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更不和谐了,但吕正英可不在乎这些,他的全部精神,都寄托在练武功之上,即使是对那位一向对他一往深情的朱亚男,在他的脑海中,也并未存过什么幻想。
约莫是端阳过后的一个月,朱四娘突然宣布,除了护驾双将与正副总管的武功,仍然由朱胜男继续指导之外,吕正英改由她自己调教,以便达到速成的目的。
这对吕正英而言,自是一大好消息。
因为,吕正英虽然自觉功力在不断精进,但究竟已精进到何种程度,却因没有考验机会,而使他自己也不知道。
如今,既已改由朱四娘亲自调教,朝好的方面想,那是表示朱胜男的一切,已经全部传给他,必须进一层去深造了。
退一步说,即使此一构想有甚偏差,自己能够不必每天去看着朱胜男那一张冰冷冷的晚娘面孔。和那异样的目光,精神上也会轻松得多。
所以,不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这消息,;是值得吕正英兴奋的。当天晚上,朱四娘考察过吕正英的功课之后,赞许地点点头道:“短短四个月的时间,能有这样的成就,已算是出了奇迹了,只是还有……”
她一顿话锋,目光深注地接问道:“你自己明白这奇迹的由来吗?”
吕正英含笑接道:“这都是大小姐教导有方。”
朱四娘截口接道:“不,这仅是原因之一,另外还有三个主要的原因,你能否想得起来?”
吕正英一怔道:“属下至愚,还想令主明示!”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第一、是你那特佳的资质和禀赋,第二、是你胸怀血海深仇,不眠不休地动于用功,第三、也是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你一直在服食本谷所产的一种灵药千年石菌,此外。经常以万年温玉为床,也是原因之一。”
吕正英又是一怔道:“令主,什么是千年石菌啊?”
朱四娘道:“就是二小姐分给你吃的,那滑溜溜的东西。”
吕正英禁不住俊脸一红道:“原来令主早就知道了。”
朱四娘哼了一声道:“如果我连你们这几个小鬼头的行动,都弄不清楚,还配搞什武林霸业的了?”
吕正英讪然一笑间,朱四娘又哼了一声道:“我郑重警告你,我有力量使你在最短时间之内,成为一个少有敌手的武林高手,也有力量于一举手之间,将你毁掉!”
吕正英不明白对方的语意,只好茫然地唯唯称“是。”
朱四娘沉声接道:“还有二小姐对你的情意,算得上是山高海深,如果有一天,你要是辜负了她,可得当心我活活地劈了你。”
这问题,吕正英还是只有茫然地恭诺着。
朱四娘美目深注地接道:“现在,我开始传你第二阶段的武功心法,你可得好好听着……”
紧张中的日子,过起来是不觉得太慢的,弹指间,又是金风送爽,月桂飘香的中秋八月。
也许是朱四娘那“赶尽杀绝”的手段,收到了预期的效果,自端午节到这将近中秋节的三个月当中:“天心谷”中,竟然未受到一丝外来的干扰。
中秋节的晚上:“天心谷”中,举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盛大宴会,这盛大宴会,倒并非是指人数多,场面大,而是指气氛融合和轻松。
因为,在这宴会中,朱四娘第一次打破了主权的界限,不分职位,共坐一桌,她那冷漠的俏脸上也第一次有了开朗的笑容。
至于这盛大的宴会的人数,从身为令主的朱四娘母女算起,其次是护驾双将、正副总管,以及尚未分派的吕正英、田斌,还有,就是那仍然是阶下囚身份的姜子瑜,一共十位。酒至半酣,朱四娘含笑举杯道:“诸位请干杯,我有重大事情宣布。”
全体都干了一杯之后,朱四娘才正容说道:“诸位,从明天开始,这“天心谷”得暂行封闭一个时期。”
朱亚男首先笑问道:“娘,我们要走闯江湖了?”
朱四娘点点头道:“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我这令主,正式执行职务。”
朱亚男拍着玉掌笑道:“啊!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朱四娘目注刘子奇说道:“你们这正副总官,席散之后。立即出发,前往附近村镇,雇用民夫百名,并事先包租一艘江船,直放夏口。”
刘子奇怔了怔道:“令主,那些巨犬,是不是也要带走?”
朱四娘道:“当然要带走。”
刘子奇道:“那就必须雇用大船,而大船却必须到宝庆府才有。”
朱四娘沉思着道:“如果由陆路赶往宝庆,带着这些畜牲,惊世骇俗还在其次,管理方面,也委实不方便,我看,不如在龙潭多雇几条小船,到达宝庆之后,再换大船比较妥当。”
刘子奇点首接道:“令主所见甚是。”
朱胜男接问道:“娘,听说夏口是一个很繁华的地方?”
朱四娘点首道:“不错,夏口不但是一个很繁荣的地方,而且,地点适中,水陆交通四通八达,是一个最适合的武林霸主驻节之地。”
刘子奇蹙眉接道:“咱们这些巨犬和金狒,到达夏口后,一时之间,可不容易找到安顿地方。”
朱四娘神秘一笑道:“这个,我早有安排,毋须你操心。”
朱胜男蹙眉说道:“娘,有一个问题,我不知该不该说?”
朱四娘笑道:“在娘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朱四娘美目深注地说道:“娘,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人手方面,似乎太少了。”
朱四娘笑了笑道:“想凭咱们这十来个人,统治整个武林,那是不可能的,但这问题,我三年之前,就已有了安排,到达夏口时。自有足够的人,给我们支配就是。”
朱亚男笑道:“娘,您委实太神秘了。”
朱四娘漫应道:“是吗,我倒是一点也不觉得。”
略为一顿话锋,又正容接道:“事情就这么决定,由这儿出发,一直到夏口为止,所有大小事宜由刘总管秉承大小姐之命,全权处理。”
刘子奇恭应道:“属下遵命。”
朱胜男讶问道:“娘,难道您不管事?”
朱四娘笑了笑道:“我一个人走陆路。”
朱亚男笑问道:“娘,您为什么一个人要走陆路?”
朱四娘神色一整道:“你别多问,只管帮你姐姐一道押船就是。”
接着,目注吕正英问道:“你知道西门锐的总舵所在吗?”
刘子奇抢先代答道:“回令主,西门锐的总舵,在离此约百里外的恶虎沟。”
朱四娘冷然接道:“我没问你。”
刘子奇连忙起身歉笑道:“回令主,因为正英不知道那等所在,所以,属下才代为回答。”
“坐下。”朱四娘目注吕正英,接问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
吕正英朗声答道:“是的,已经知道了。”
朱四娘沉声接道:“那么,我命令你现在前往西门锐的总舵……”
吕正英不由星目中异光连闪道:“是要我去杀那西门锐?”
“不!”朱四娘连忙接道:“我知道西门锐是你的杀父仇人,我也主张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但目前,我还要利用西门锐,可不许你杀他。”
吕正英殊感失望地,接问道:“令主,要到何时才能杀那老贼呢?”
朱四娘道:“等他利用完了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
吕正英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道:“属下遵命。”
朱四娘忍不住笑道:“遵什么命?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接着,才神色一整道:“你传我的‘七杀令”命令西门锐,以他南七省绿林盟主的身份,散发武林贴,分别通知天下武林各门各派,和无门无派的黑白两道群豪,于明年元旦,齐赴夏口本令主行宫,听候差遣!”
吕正英正容答道:“属下记下了。”
朱四娘道:“关于‘七杀令’令牌,出发之前,我再交给你。”
吕正英又恭应了一声,朱四娘正容接道:“记着,除了不能杀西门锐之外,你可以尽一切手段,迫使西门锐就范。”
这几句话,总算使殊感失望的吕正英,精神为之一振,连忙答道:“是!是!”
刘子奇向着朱四娘嗫嚅地说道:“令主,属下有……有个请求,尚……尚望令主格外成全。”
朱四娘冷然说道:“有话就痛痛快快地说。
“是!”刘子奇满怀希望地接道:“令主,关于西门锐就那总舵之行,请令主由属下与王人杰二人当中,派出一人,随同吕正英前往。”
朱四娘漠然地问道:“为什么?”
刘子奇恭应道:“回令主,因为吕正英武功虽已大成,却毫无江湖经验……”
朱四娘冷然截口道:“江湖经验,是必须自己闯出来的才称得珍贵,此事应毋庸再议!”
吕正英也正容说道:“刘伯伯请放心,我自己会小心的。”
朱亚男娇笑道:“娘,让我陪他去吧。”
朱四娘笑道:“你根本不曾出过门,难道你的江湖经验,还会多过吕正英不成!”
朱亚男娇笑如故地接道:“娘,有两个在一起,也好互相照应呀!”
朱四娘脸色一沉道:“不行,你还是乖乖地帮你姐姐押船。”
朱亚男嘟着小嘴不依地“唔”了一声,半空中忽然传出一声刺耳雕鸣。
为了便于赏月,他们的酒席,是摆在谷中的中央,这时时近子夜,万里无云,星烯月朗,视线至为清晰辽阔。
当他们听到这声刺耳雕鸣之后,不约而同地一齐循声仰视,只见百十丈的高空,一只硕大无比的青雕,正在盘旋飞翔着。
这情形,使得朱亚男脱口欢呼道:“啊!好大的鸟儿!”
吕正英却“咦”了一声道:“那上面还有人哩!”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不错,那是一个身着青衣的男人。”
她的话声未落,那雕背上的人,发出一声清朗敌笑道:“想不到这‘雪峰’中,还有这等洞天福地,今宵倒真是大开眼界了呢。”
朱四娘冷然仰首凝视,没有接腔。
那雕背上的人又朗声笑道:“地灵人杰,信不我欺,能住在这等世外桃源中的人,必然是绝代高人啦!”
朱四娘这才娇笑一声道:“阁下乘飞禽,御长风,出入青冥,瞬息千里,尘世之中,纵有高人,也高不过你阁下呀!”
雕背上人哈哈大笑道:“夫人过奖了!在不是道地的俗人,不过,中秋佳节,遇此世外桃源的绝代高人,也想附庸风雅一番,不知夫人能否赏我一杯美酒?”
朱四娘冷冷地一笑道:“这儿是世外桃源,也是龙潭虎穴,只要你有胆量,尽量下来就是。
雕背上人哈哈大笑道:“夫人毋须激将,在下既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回,所以,纵然这儿是龙潭虎穴,在下也得闯上一闯!”
话落,那只青雕,敛翼俯冲而下,在离地十来丈处,一道人影飘落地面,而青雕却同时展翅冲霄而上飞,仍然在谷顶上空,环绕飞翔。
那由雕背上飘落的人,是一位面相清癯,有着三络长须的青衫文士。看情形,年纪最多不过四旬。
青衫文士刚刚飘落地面,朱四娘首先冷笑一声道:“阁下勇气可嘉林忠,赏他一杯美酒!”
“是!”林忠随手一挥,面前那有着半杯剩酒的酒杯,立即向着青衫文士冉冉地飞去,并淡淡地一笑道:“半杯剩酒,不成敬意,阁下多包涵。”
话声一落,酒杯也到了青衫文士面前。
青衫文士冷笑一声道:“多谢厚赐!”
话声中,徐伸右手,向那酒杯接去。
但酒杯才人手中,却是脸色突然一变,跟跄地连退五大步,才勉强拿稳站稳,杯中剩酒,也几乎发散殆尽。
林忠与那青衫文士的距离,至少在三丈以上,姑且算那青衫文士是一个不懂得武功的普通人,在如此距离之下,有借一双冉冉徐飞的酒杯,将其震退,则目前林忠身手的高明,已不难想见了。
青衫文士的脸色还没恢复过来,朱四娘已目注冷然问道:“你是否来自‘无敌堡’?”
青衫文士一怔道:“夫人怎会知道的?”
朱四娘哼了一声道:“想当然耳!”
一顿话锋,又目注问道:“你在‘无敌堡’身任何职?”
青衫文士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似的,没精打彩地苦笑道:“不瞒夫人说……”
朱四娘冷然接口道:“叫令主!”
这位青衫文士,算得上识时务,可能是方才林忠敬酒的手法,吓破了他的苦胆,此时,他竟然是无比驯顺地,连忙改口道:“是,是……不瞒令主说,在下才进入‘无敌堡”还没分派职务。”
朱四娘注目问道:“你此行是否有所为而来?”
青衫文士点首接道:“是的,在不是因探查‘无敌堡’在这地区失踪的人而来,能查出端儿来,才能正式量才录用。”
朱四娘已由对方的神情语气中,断定所言不虚,于是,神色略为缓和地说道:“你的运气不坏,此行任务算是完成了,也是第一个能生离‘天心谷’的外人。”
青衫文士讶问道:“难道那些失踪的人,都与令主有关。”
朱四娘点首接道:“不错。”
青衫文士接道:“那些人去哪儿了呢?”
朱四娘冷然接道:“都杀光了!所以,我说你是第一个能生离‘天心谷’的外人。
听到自己无生命危险,青衫文士的神态,已安祥得多了,他一蹙眉峰道:“令主格外开恩,饶我不死,想必另有作用吧?”
朱四娘沉思接道:“是的,两件事要你帮忙,第一,将你所乘青雕,奉献给我,作为代步之用。”
青衫文士连连点首道:“没问题,青雕业已通灵,只要在下交代它几句就行了。”
“那我先谢了。”
朱四娘含笑接道:“我也不会白要你的东西。”
接着,目注刘子奇说道:“刘总官,待会儿赏他明珠两颗,白璧一双。”
刘子奇点首恭喏道:“属下记下了。”
也许是因为获灵禽代步,可以出入青冥,瞬息千里,朱四娘的心情,显得颇为开朗,目注青衫文士笑问道:“你,愿意替我效劳吗?”
青衫文士连忙谄笑道:“令主如有所差遣,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四娘正容接道:“那么,我要你重回“无敌堡”,替我暗中监视堡中的一切活动。”
青衫文士一怔道:“令主,这事情有点不妥当,在下生命不足惜,如果贻误令主大事……”
朱四娘截口问道:“此话怎讲?”
青衫文士苦笑道:“令主试想,在下行此是查出端儿来了,但以往的人,无一生还,惟独在不能活着回去,何况所乘云禽又被扣留:“无敌堡”堡主,又怎会相信我的话呢。”
朱四娘笑了笑道:“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我自有安排,不过。此气安排,你可得吃点苦头。”
青衫文士谄笑道:“只要能完成令主所交待的任务,在下吃点苦头,自然算不了什么!”
朱四娘笑道:“说是说得够好听的,但不知有几分诚意?”
青衫文工正容说道:“在下完全是一片至诚。”
“那么。”
朱四娘向他含笑招手道:“你站到我面前来。”
青衫文士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走向朱四娘身前,含笑问道:“令主有何吩咐?”
朱四娘淡然一笑道:“就是我方才所说,要你帮忙的第二件事情。”
话落手起,一声惨号过处,青衫文士的一条左臂,已被她活生生地扯了下来。
她若无其事地,将手中断臂向旁边一扔,目注刘子奇笑了笑道:“刘总管,替他止血上药。”
刘子奇暗中直喊“作孽”,但口中却连连恭应道:“是,是……”
这青衫文士的武功,显然不在原先的“青城双矮”一一现为护驾双将的林氏兄弟之下,仅管目前情况是变出意外,也尽管他身体痛得颤抖,牙床也捉对儿厮打着,但他除了最初发出一声惨号之外,以后,却是哼都不曾哼出一声,并且自行运气闭穴,止住了几乎是狂喷着的血液。”
朱四娘赞许地点点头道:“唔!不愧是一条汉子。”
接着,才注目问道:“你知道‘王佐断臂’的故事吗?”
青衫文士点头答道:“知道:也明白了令主的意思。”
朱四娘笑了笑道:“那就好,你好好听着:当‘无敌堡’堡主淳于坤问你为何没死时,你就说是断臂代首,带罪传令,才暂贷一死的。”
青衫文士接问道:“令主要在下代传什么命令呢?”
“传的是‘七杀令’”。朱四娘一挫银牙道:“同时,你带给那老贼两句话:‘十六年前,挹翠楼中的血债,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青衫文士怔了怔道:“在下记下了。”
朱四娘冷然接道:“从现在起,改称属下。”
青衫文士连忙道:“属下遵命。”
朱四娘目注对方那刚刚被刘子奇包扎好的断臂,微微一笑道:“你虽已断去一臂,但我保证你的武功,能在三个月之内,至少增强一倍。”
青衫文士躬身施礼道:“多谢令主。”
朱四娘目光移注朱胜男说道:“胜男,取出‘七杀令’牌,将七杀律令朗读一遍。”
“是!”朱胜男探怀取出一块长约四寸,宽约三指,下面刻着‘七杀令’三个血红大字,背面有着七行红小字,形如飞镖的银牌,娇声宣诵着:「、忤逆不孝,逆伦犯上者,杀!二、蒙上欺下,鱼肉良民者,杀!三、贪污渎职,尸位素餐者,杀!四、作好犯科,为害江湖者,杀!五、巧言令色,过河拆桥者,杀!六、始乱终弃,忘情负心者,杀!七、不服节制,看不顺眼者,杀!”
吕正英一面听,一面心头暗忖着:“前面六条,都杀得有理,最后一条,未免太那个一点……”
朱胜男宣读完毕之后,朱四娘冷然接道:“将令牌交给他!”
青衫文士由朱胜男手中接过令牌之后,朱四娘又沉声接道:“此令牌,交给于坤那老贼,现在你将青雕招下来,明天,咱们一道起程。”
“是!”
青衫文士恭应声中,朱胜男却笑了笑道:“娘!你还没问人家姓名甚谁呢!”
朱四娘不由哑然失笑道:“哦!对了,你姓甚名谁?”
青衫文士恭应道:“回令主,属下戈永平,‘干戈’的‘戈’……”
朱四娘截口自语道:“戈永平?莫非是有‘大漠神雕’之称的戈永平大侠?”
一听朱四娘竟然能知道自己的名号,戈永平不由面有得色地,连连点首道:“正是,正是……不敢当令主‘大侠’之称。”
朱四娘笑道:“看来,我是老糊涂了,其实,方才我看到那青雕时,就应该联想到你是谁的,因为,当代武林中,以灵禽代步的,可并不多见……”
朱四娘这几句话,倒委实是实事:“大漠神雕”戈永平的名号,比起“青城双煞”林氏兄弟来,可更要响亮得多!
戈永平似乎连断臂的痛苦也忘去了,满脸堆笑地说道:“令主过奖,属下深感汗颜。”
朱四娘神色一整道:“我这个人,可能不太好伺候,但只要你能听话,能完成我所交的任务,我不会亏待你的。”
戈永平又连声谄笑道:“是,是,属下记下了。”
朱四娘目光转向正副总管和吕正英等三人,沉声说道:“你们三个,立即出发,盘缠方面,特别从丰,‘七杀令主’的手下,出手绝对不能小家子气。”
刘子奇、王人杰等三人喏喏连声中,朱四娘又正容接道:“还有,该杀的固然要杀,可莫忘了咱们是侠义道中人,随时注意济困扶危,行侠仗义。”
吕正英禁不住暗中长叹一声,忖念着:“只要你也承认是侠义道中人,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许多。”
“恶虎沟”,位于“雪峰山”之西:“会同”县境之内。
顾名思义,那是一个非常险峻,易守难攻的山沟。
也由于它的险峻,那位身为南七省绿林总舵主的西门锐,才选中它作为总舵所在的发号施令之地的。
“恶虎沟”外,约莫两里路程,是一个有着百来户人家的小镇甸。
由于这小镇甸地当交通要道:又与强盗窝紧邻着,因而显得畸形的繁荣。
这当然有其特殊的原因,第一、即所谓“盗亦有道”,强盗们不吃窝边草,这些人虽然在强盗窝边,却安全得很。
第二,强盗们过的是刀尖舔血,剑底惊魂的生活,银钱又来得容易,因而花得也快。
有着这些原因,这小镇甸就成了这些强盗们的销金窝,温柔乡了。
这是中秋节后,第三天的薄暮时分。
一位满面风尘,穿着寒酸而又有点土里土气的年青人,缓步进入了“恶虎沟”小镇。
他背上背着一个破包袱,肩头却插着一枝长剑,一进入街口,即以好奇的目光,向两边打量着。
这位年轻人,就是有着重大使命,前往西门锐的总舵找麻烦的吕正英。
至于他目前的这一身打扮,倒并非故意装成,因为,事实上。当他于八个多月之前,由鬼门关上逃出来时,根本就什么都不曾带,而“天心谷”中,又根本没有男人的服装,因而这几个月的衣衫都是就他们原有的那套冬装,自己因陋就简地,加以修改而成。
“恶虎沟”这小镇甸,地方虽小,却是道地的卧虎藏龙之处,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应有尽有,因此,像吕正英目前这种不伦不类的打扮的人,走在大街上,是根本没有人感到奇怪的。
吕正英进人大街,略一端详之后,随即向街道旁的一位青衣汉子抱拳一拱道:“这位大叔请教一下!”
青衣汉子愣了一下道:“这位老弟,有何见教?”
吕正英含笑接道:“请问大叔,这镇甸上,是否有衣着铺子?”
青衣汉子连连点首道:“有,有。”
吕正英笑问道:“也有卖马的?”
“有!”青衣汉子哈哈一笑道:“只要你老弟口袋中有银子,即使要买花闺女,马上可以买到的。”
吕正英讪然一笑道:“多谢大叔!小可还有一点事情请教?”
青衣汉子笑了笑道:“不要紧,反正我现在没事,有什么要问的,请尽管问就是。”
吕正英压低话声问道:“请问大叔,这儿距离西门总寨主的总舵,还有多远?”
青衣汉子这才一蹙眉峰,重行向吕正英打量了一下之后,才反问道:“老弟台要去总寨?”
吕正英点点头道:“正是。”
青衣汉子接问道:“不知有何贵干?”
吕正英临时扯了一个大慌:“小可与西门锐总当家的,有点亲戚关系,特地前来投奔。”
青衣汉子“哦”了一声,再度向他打量了一下之后,才含笑接道:“原来是西门锐寨主的贵亲,在下失敬了。”
紧接着,又神色一整道:“总寨离这儿不足两里,但在下奉劝你老弟,还是明天去比较合适。”
吕正英不由脱口问道:“为什么?”
青衣汉子道:“这原因很多。”
接着,他抬手向不远处的一家“群英酒楼”一指,含笑接道:“这‘群英酒楼”是本镇最豪华的酒楼兼客栈,也是总寨的宾馆,今宵你老弟最好是在那边歇一宵,明天再去,到了酒楼中,你说明来意和身份,他们必然会妥为招待,同时,你也可以获知为何今宵不便去总寨的原因。”
吕正英含笑一躬道:“多谢大叔指点,小可告辞了。”
也许因为“群英酒楼”是西门锐的招待所,吕正英到达酒楼前时,他已经有了新的打算,那位站在门口的店小二,向着他满脸堆笑地问道:“客官是要住店,还是喝酒?”
吕正英冷然接道:“天都黑了,我不住店,跑来干吗?”
店小二哈腰赔笑道:“是是……小的失言,客官请。”
吕正英边走边问道:“有没有上房?”
店小二连忙接道:“有,有。”
“我要最好的。”
“本店的客房,每一间都是最好的。”
吕正英笑了笑道:“你要是所言不实,当心我在西门锐寨主面前,告你一状。”
这语气,已表示他知道这家酒楼,就是西门锐总寨的宾馆,明知是西门锐的宾馆,竟在他的手下人面前,直呼西门锐的名字。”
因此,吕正英话声一落,使得店小二向他深深地打量了一下之后,才蹙眉问道:“尊驾是”
吕正英截口漫应道:“我不会告诉你的,先给我找好房间再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