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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杉向后靠去,身下的椅子前脚离地,她翘着二郎腿悠闲的晃着,侧头瞟着廖二哥手上的动作,指指点点,“缝密一些,不然灌进沙去就漏了。”
廖爱党笨拙的捏着几块旧布头,小心的把针扎进去,额上都要渗出汗来了,“你别说话了,叽叽喳喳的,烦死了。”
廖杉仗着他现在注意力全集中在手上正在缝的沙包上,翻了个白眼,“我不说话你更做不好。”
廖爱党正要瞪她,突然听到脚步声,下意识的把手里东西塞给廖杉,自己则动作极快的翻开桌子上的书。
廖拥军推门进来,这是他兄弟两人的房间,他自然不用敲门,一进来就见廖爱党一副刻苦学习的样子、还有三儿一副还没反应过来的表情,他的目光落到廖杉手上缝到一半的沙包。
廖拥军诧异,他二弟现在连这种针线活都愿意做了
不过他很快收拾好表情,假装什么都没发现,“有货郎来村里了,你们去吗”
廖杉兴趣缺缺,摇了摇头。货郎就是一个挑着两筐乱七八糟小东西的大叔,廖家村正好是山路走过来的第一个村子,所以货郎就在村口停下,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会过来。廖杉曾好奇的去看过,但一是没钱,二是淘宝能逛到深夜的她还真有些看不上现在的东西。
廖爱党也闷闷的说了一声,“不去,我学习呢。”
“行,那我带小弟去凑凑热闹。”廖拥军握拳挡住嘴边的笑,视线扫过窗边挂在的草编小风铃。
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就像假装不知道二弟为了跟小三换那个风铃,趁着天黑偷摸去河边洗衣服这事一样。
他可真是好大哥。
廖拥军牵着小弟朝着村口走。
村子里的人跟卖货郎都熟了,正一起闲聊着。
廖胜利撒欢儿般的跑过去,看地上摊开的东西什么都新奇,但他没钱,只能用眼睛过过瘾,都不敢伸手去摸。
像他这样的孩子还有不少,所以货郎每次来都十分热闹。
当然也有真的来买东西的人。
一个年轻女人挑好一小包红糖,付了钱,拉着身边才四、五岁的小丫头转身要走,一抬眼正好看到朝这边缓步走来的廖拥军,她一愣。
廖拥军看到她也愣住,很快回过神来,又面带浅笑客套的寒暄,“秀英姐好久不见了,你孩子都这么大了。”
李秀英笑笑,略显普通的眉眼舒展开,鼻子上一点小痣,“这是我妹妹,我还没结婚呢。”
廖拥军晃神,鬼使神差突然想到自家妹妹那句“找个喜欢的”。
李秀英以为他这愣神是惊讶于她这么大年纪了还没结婚,解释了一句,“我是老大,家里还用得着我。”说完,她自己都有些尴尬,十里八乡像她这样二十二岁了还没嫁人的姑娘除了她没别人了。
心里隐隐泛起苦,可后娘根本想不到帮她找人家,只一门心思想要生儿子。
廖拥军和她曾是同学,自然也知道些她家的情况,换了个话题,“你现在还喜欢看书吗”
李秀英顿时又笑起来,点点头,眼睛亮亮的,“看的,李老师现在还愿意借我书看,还有些他订的报纸,我也借来看过。”
廖拥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我也跟着我妹妹在学,她可聪明了,现在和我二弟一起读高三”
一回家,廖拥军就去找廖杉,“三儿,快和我讲讲,你上回说闪电是一种什么现象还有天为什么是蓝的、水又为什么是蓝的”
廖杉懵圈
廖拥军目光殷切不能只帮二哥,也帮帮大哥吧
播种下小麦种子,天气越来越热,一页页翻过的笔记本,黑板上擦了又写的粉笔字,夏天就这么到了。
廖杉坐在自己座位上,听着讲台上的李德盛拿着新出的报纸讲着上面登着的各个学校的介绍,她没有露出像其他人一样激动兴奋的神情。
到现在廖老爹和陈美芬还是丝毫没有“三儿比她二哥还聪明,让她也去考大学”这种想法。
廖杉在心里叹气。
她一开始还想做老本行,考上有汽车设计工程专业的大学的想法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任何一所普通大学都不行。
就算她真的考上了,先不提廖老爹和陈美芬能不能同意她去上,万一廖二哥没考好,他们会不会直接把她的录取通知书给二哥
廖杉不想去赌人性。
她手里的笔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个圈,目光清泠泠的落在黑板上众多学校名中的一个。
反正都决定要走这条路了,直接报这个学校好了。
李德盛讲全国各所学校讲到口干舌燥才终于说完,他走下讲台,“下面让廖杉同学说几句,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让我们的小老师给大家也打打气。”
廖杉回过神来,起身朝讲台走去。
她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生机勃勃的几张脸。
就算是骄傲的赵伟明也学会了虚心请教、陈荣华陈兴昌兄弟俩也认清了这世间并非只有男人能做好事情、李强国虽然墙头草但也容易被带动的认真学习、还有总是想偷懒的陈磊也没有少做一道题、学不进去也咬牙坚持的廖爱党
这些少年虽然身上各有各的缺点,但都满怀赤诚的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努力着。
廖杉清了清嗓,亮声说,“我们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不会有哪家庄户人家愿意再供孩子多读一年高三。
底下少年们浮躁炙热的心被她一句话压了下去。
“我想和大家说,考上大学并不是只是为了光宗耀祖,是为了走出去,国家需要我们。现在百废俱兴,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
男孩们的心中又燃起一团火。
廖爱党看着侃侃而谈的妹妹,心头突然涌出一种奇异的想法,也许这山村能困住的从来只有他们,却困不住讲台上的这个女孩。
廖杉继续说,“我知道学习是枯燥的,这是一场孤身的远行,但只有坚持下去,才能走出一条通往美好未来的路。”
是的,未来是美好的,她曾亲眼见过。
“所以沉下心来,最后两个月,我们再拼一把。大家有没有雄心”
“拼了俺必胜”
廖爱党前一天晚上特意洗了个澡,穿着一身他最妥帖的衣服,麻布做的短袖衣衫、过年才能穿的黑色长裤,今天李老师要带着他们去镇上报名高考、顺便填报志愿,据说还要体检。
陈美芬把烙好的玉米饼子装进布袋里,问道,“三儿也去啊”
廖杉睁着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嗯,我也报名考考,等二哥考完我还能和他对对答案,反正考试又不交钱。”
陈美芬心想也是,又往布袋里装了两块玉米饼子。
廖老爹和陈美芬都被廖杉这么糊弄过去。
去镇上的路很远,这时候也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全靠两条腿。
廖杉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了,夏天又热,她满头大汗,咬着牙坚持。
廖二哥看她一眼,问,“要不要我背你”
廖杉摇了摇头,恹恹的没有说话。
她还能坚持。
好不容易走到镇上,李德盛带着像进大观园般的学生们找到报名的镇公所,登记上个人信息后,又被指引着去旁边拍照,这个一寸照是要贴在准考证上的。
廖爱党还是第一次见识拍照这回事,被要求坐到幕布前的凳子上,他浑身不自在,眼睛都不知道朝哪儿看。
“二哥,看这边。”廖杉站在照相师后方一百米左右的位置,喊了一声。
廖爱党下意识的看过去,照相师适时按下了快门。
廖杉去拍照时就显得游刃有余了,落落大方的看着镜头微微勾唇,表情定住,眼睛也没有像其他人眨来眨去,给照相师省了不少事。
廖爱党略感奇怪,等她过来,“你咋看上去不像是第一次拍照”
“我这不是在后面一直看,你们拍的时候我一直在学。”廖杉脸不红心不跳,“还要体检和报志愿呢,别在这儿耽搁了。”
才刚推行没有多久的高考有好几条硬性规定卡得很严,体检不合格的不准报考,还会组织专门的人员对考生的背景进行政治审查,审查不合格的考了也没用。
动不动就排好久的队,一通忙活下来,少年人对高考的紧张、激动、兴奋之情都熄灭了,走出来的时候只有一个感觉“终于结束了”。
并没有。
8月15、16、17三天,考生们拿着贴有自己照片的准考证走进考场,考完了八门科目。
在交上最后一门中外史地的卷子,高考这才是终于结束了。
廖爱党第二天就跟着家里人去地里务农了,廖杉也着手收拾起家里。
大哥要准备结婚了,和他曾经的同学,李家村的李秀英。原本廖拥军、廖爱党同住的屋子重新收拾一番,打了新的柜子和床,等结婚后小两口就住进来。为此廖家人还重新协调规划了一番,廖杉搬去和陈美芬一起睡,廖老爹和廖二哥则去和小弟一起挤着睡,在廖爱党去上大学前先这么凑合着。
老大结婚这一桩心事了了,廖老爹脸上的皱纹看上去都没有那么深了,接下来就等老二的成绩出来了。
九月的一天,陈磊小跑着冲进廖家小院,陈美芬一见他,立刻眼睛一亮,“咋了是不是成绩出来了”
堂屋里的廖三勇闻声也赶忙出来。
陈磊喘了一会儿把气捋顺,重重点了点头,嘴角快咧到耳朵了,“出了全国所有考生的成绩都登在今天的报纸上了”
“乖乖,这不跟古代放榜似的。”廖老爹惊讶,随即笑起来,“要是爱党考得好,我也买一份报纸裱起来”
“好得很”陈磊说,“李老师已经拿到今天的报纸,挨家挨户报喜,刚去了我家,我也考得不错,这不就急着告诉你们”
他话音还没落下,李德盛也喘着粗气出现在门外,“磊啊你也跑太快了”
李德盛看向院里的廖老爹和陈美芬,喘着气恭喜,“全国第三,咱榉县第一”
廖老爹大吃惊,“爱党能考这么好”
陈美芬也惊讶的提起一口气。
李德盛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是廖杉同学。”
廖老爹和陈美芬几乎同时松了口气,居然不约而同有种“啊,果然如此”的诡异感。
“当然,廖爱党同学考得也很不错,比班上其他同学分数都要高,大学肯定能上”李德盛展开手里的报纸,在密密麻麻的考生名字和分数组成的黑色铅字中,耐心指给不识字的廖老爹和陈美芬看廖杉和廖爱党的名字和对应的分数。
廖老爹翻出家里寥寥无几的钱塞给李德盛,咧着大嘴笑,“麻烦您帮忙再买一份报纸。”
“不麻烦。”李德盛只拿了一毛钱,他说的是实话,每一家都是这样的请求,等下午他就去镇上团购报纸。
而此时,廖爱党和廖杉在干什么
在山上撩妹。
廖爱情信使杉木着一张脸接过树上廖爱党摘下的柿子,转身塞给李易安,她是真不明白,你俩直接一个摘一个接不好吗非要多她一个中间环节。
但其实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廖杉帮廖二哥转送的东西包括不限于不知道哪里淘换来的苹果、廖二哥亲手做的沙包、路边的野花、树叶编的小狗等等
一开始李易安还没察觉到不对,只以为是小伙伴送来的友情礼物,还是后来有一次在路上被黑皮青年人突然塞了一把桑葚,她才反应过来。
但这两人,一个局促的不知道和对方说什么、一个不好意思和对方说什么,就算是眼下这种三人都在的情形,也需要廖杉在中间传话、递东西。
果然妹妹什么的就是拿来当工具人的,廖杉面无表情的腹诽。
再次接过二哥扔下来的柿子,廖杉塞进李易安怀里,然后撒丫子跑了。
真是的,她可不当电灯泡了。
三个人怎么谈恋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