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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听到耳畔,即墨泽无奈而又宠溺的一声——“不过就是离开了稍许,竟几欲催了我的魂。”
这一声嗔怪又自责,似飞雪溅落了万里的扬沙,于冰天雪地里初放了昙花!
一现的美丽,永恒的令人心悸!
“即墨泽……”
水燕倾轻叹,缓缓在他的怀中,在他的胸膛之中,安宁地闭上了眼。
“别说话。我带你走。”
一贯如他的霸道温柔,竟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不给她放过。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三月里的飒爽凉凉风意,飞扬起了他高束的长发,如沐雨春风般地拂上了她的脸颊。
闭眼,星光如漏,灯火通明,香车宝马知几许。
月光如瀑漫洒于她的鬓角,聚了一天色的酡酡夜色。
天地万物,于他一身,郁郁葱葱。
鼻尖,是他好闻永不腻的淡淡木兰香脂味,如细风潜入了雨夜,萦绕在他的臂弯风满袖之间。
亦,在她的,发间。
她感到了自己一阵阵袭来的头晕目眩,以及指尖传来的不安分的刺痛噬咬的感觉,却于沉沉雾霭暮暮的夜色里,她不愿沉醉睡去。
她,贪恋着,这一瞬的,光阴。
她感到即墨泽的空中飞步箭如飞,急迫地掠过了不知道多少的屋檐和多少的树叶尖端,一片的沙沙作响。
他很焦急,也很急切。
是……因为她手指之上的蛊虫吗?
他从未告诉过她所有事实的真相,可她却是那么清清楚楚地知道着,他的真心,他的付出,来不得半点的,辜负。
所以,她给他闭上眼睛捂起耳朵的信任,亦不去提及不去问。
任他带自己去哪里,哪里都好,只要有他在,便是希望。
于莽莽星辰之下,一个艳冠绝伦的男子,呼吸急促地往那郊外的一间庙宇而去,被他踩踏过的树叶,皆纷纷落下,在他的身后,铺成了一条不归路。
哪里顾得上前途,哪里顾得上朝政,哪里,顾得上,天下。
***
郊外,一座山,墨色尖峰。
远远可见,流云仙气自山顶盘旋而来,翩缈而下,回旋转迂,萦萦而绕,许看万山弥漫其中,青山黛峰,尚可犹见。
飞水倾泻间,卷烟雾直达云霄之上,铺万里长路,直润其间草木无数。
峰达万丈之高,耸天际而低瞰万物,渺沧海而垂怜众生,晓天下而藏于胸襟。
流云潺水,拾阶而上,皆是玉石白墙,雕栏玉刻之处,皆是梵文句句,见不得文采,亦看不得深意。
磅礴宫羽,飞檐处,金钟,厚重而鸣。
一座华丽宫殿庙宇,兀自于山尖坐落,却仅仅只有一人,双目紧闭,身披袈裟,独自撞钟。
“咚——”
钟鼓长鸣。
他长发随风而扬,双目迷蒙而开,似目空无物,又似天地间红尘凡事皆框罗于他的眼前,不染一丝尘埃。
“有贵客到。”他轻声一笑,唇边,是久违的笑意。
他,是南海无音和尚。
即墨泽此时,却最不该来,见他。
通敌卖国。单单这一个罪名,就会逼得他无路可退。
更何况,多少暗处的眼睛,现在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但,他却不得不来。
因为前几日,那药方,蓝衣手心的那具药方,却只有他一人得知所有的配方。而水燕倾此刻无意间再次启动了蛊虫奇异之法,生死难卜。
他不能拿她,冒险。
果然,无音和尚不再背门而坐,徐徐转身,站定,眼望着那玉石阶之上的葱茏树木,一阵沙沙作响后,即墨泽带着水燕倾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眼前。
“即墨,她摘下了那枚紫血玛瑙扳指?”无音和尚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即墨泽环抱水燕倾的姿势。
这也太暧昧了,简直比他逛妓院时的左拥右抱,还要艳煞旁人。
“是的。就在刚刚。并且,更不好的是,她用了它。”即墨泽轻轻扫过了双颊已经开始泛白的水燕倾,眼中闪过了忧虑。
水燕倾已经昏睡了过去,没有了知觉。
“她,竟然还用了那枚扳指?!不可思议……莫非那扳指与她有缘?”无音和尚探得透天下的事与人,唯独,算不到她的前世今生,回回探眼向她望去,总是白茫茫的一片,空寂之后还是无尽的空寂。
“先不提什么扳指,你得先给她服下药物,我不知她体内的蛊毒发作,她能坚持到几时。”即墨泽皱着眉头,语速有点急促。
无音和尚毫不犹豫地便掏出了一包粉末,拈着巾帕,涂于了她的手心,表情漫不经心又似在不满着什么,末了,斜斜地看了一眼即墨泽,道到:“她好歹以后是我的娘子,涂完了,你也该放她下来了。”
“无音,你该不会真的相信什么命定之言吧?”即墨泽眯着眼睛问道。
“反正找谁当娘子都一样,不如就找个命定之言的,想来,找她,也不会太差啊。”无音耸了耸肩,一脸看破红尘无所谓地模样回看了即墨泽一眼。
“无音,我给你找艳绝天下的美人三百,换她一人,如何?”
即墨泽认真无比地说着,一点都不像是和无音和尚开玩笑的意思。
“我说,即墨泽,能让你下这般血本的女人,我忽然有点兴趣去了解了呢。”无音和尚挑了挑眉色,眼间闪过了一丝坏笑,触碰着即墨泽的底线。
“你不需要去了解。你管好你的吃斋念佛喝花酒逛窑子,就行了。”
即墨泽的目光幽深,小心翼翼地查看着水燕倾的手心,见有些微微的红色肿胀,刚想去触碰,却被无音和尚大喝一声:“别碰!有毒!”给喝住了。
“有毒?!”即墨泽的目光陡然而转,他似要迸射出火一般看着无音和尚,怒色道:“无音!”
却见无音和尚连退好几步,摆着手认怂地说道:“即墨,你听我说,那剂药方,本就带毒!”
“本就带毒?”即墨泽似知道了什么,狐疑地将目光转向了水燕倾的手心。
“那药方之中,似有两人调制,一方,在解毒,另一方,却在与此同时,下毒。而手法都极为高明,时间太短,我分辨不出,何药物为解毒,何药物,又在下毒。所以,只能将计就计先解了燃眉之急。”无音和尚怕即墨泽打过来,直接抱着头,畏畏缩缩地倒退了好几步,捏着兰花指说出。
“无音。分辨其中下毒,和解毒的成分,还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