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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一辆越野车从路上呼啸而过。
王勇和陈二虎坐在前面,神色有些紧张。
林辉,舒刚,周忠义,外加张建涛四人挤在后面,气氛同样很凝重。
张建涛看着沉默的林辉和正委,小声对副团长说:“咱们就这么去,行不行啊?”
舒刚眼角直抽抽,也压低声音:“不行也得行啊,咱们团没有放弃过一个人,这种时候必须站出来。”
张建涛点点头,许达也是他带出来的兵。
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
能有今天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其他几个兵也是一样。
如果连一丁点机会都不给,就定了他们的生死,确实太不公平。
为了他们,赌一把也行。
两小时后,车子开进战区,来到司令部门口。
两个卫兵上来拦住车子:“请出示证件。”
检查完证件后,一个卫兵再次询问:“你们要去哪,司令员有没有命令说要见你们?”
没等王勇说话,林辉就跳下车,直接向他出示证件:“我是西南第一团,老虎团团长林辉,司令下命令,说我可以随时来司令部找他,不用通过师长军长。”
卫兵一脸尴尬,朝着旁边值班军官看看。
值班军官立马跑过来敬个礼:“林团长是吧,实在抱歉,司令员他不在。”
“要不给里面哪位领导打个电话,也别为难我们,领导点头同意了,才能让你们进。”
周忠义连忙下车,把林辉拦到一边,笑呵呵地说:“我们是来找杜副司令的,请通报一下,就说我们团长有重要事情见他。”
军官点点头,返回值班室去打电话。
很快,副司令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正在批阅文件的杜宏远头都没抬,拿起电话问:“我是杜宏远,什么事?”
值班军官看了眼外面,把情况报告了一下,听得杜宏远直皱眉头。
吕青松不是才带着他们团正委来过,怎么现在林辉又跑来了?
他不用想也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
林辉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自然清楚,为什么事来的,他也清楚。
这件事,本来就很让他头疼。
好不容易能解决,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现在林辉跑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叹口气:“告诉他我正在忙,没空见他,等司令回来,让他去找司令吧。”
“是。”
杜宏远挂了电话,无奈摇摇头,继续批阅文件。
值班军官跑过去,和林辉笑眯眯的讲明情况,林辉眉头立刻紧紧皱起。
周忠义连忙打个哈哈:“知道了知道了。”
他冲着林辉,小声说:“行了,领导既然不见,那咱们就回去吧,等司令回来再说,这两天应该就能回来了。”
他拉了一下林辉,但是没拉动,于是诧异的看着他。
林辉紧握拳头,眼神犀利起来:“等不了了,命令一旦下达,那就成了既定事实,等司令员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那你要怎么办?”
“上车!”
林辉随即朝驾驶位过去,打开车门,把王勇拽了下来。
王勇站在下面,满脸懵逼。
我是谁,我在哪,我咋下来了?
“上车!”
林辉直接上了驾驶位,周忠义和愣神的王勇立马上车。
随即,一脚猛踩油门,车子直接朝司令部冲过去。
“喂喂喂,停下,停下!”
值班军官和几个卫兵急忙上去拦。
但车速太快,哐的一声把杆子都给撞断了,飞快的朝着里面冲去。
突然看到这一幕,里面人吓得纷纷避让,眼睛都直了。
“光天化日,居然有人敢硬闯门岗?”
“这辈子还是头回看见,什么人啊,不想活了?”
周围的兵急忙问向值班军官:“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难不成把他们抓来毙了?”
他连忙拿起对讲机:“喂喂喂,前面有一辆老虎团的车朝司令部冲过去了,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但已经太迟了,林辉把油门踩到底。
车子发出轰鸣,风驰电掣地冲向司令部大楼。
一直开到楼下,车子才吱呀一声停了下来。
“下车!”
所有人一起下车,跟着林辉朝司令部冲去。
门口卫兵连忙过来阻拦。
“我是老虎团团长林辉,谁要是拦我,别怪我不客气!”
“让开!”
他一边说,一边朝里面走去。
卫兵刚想上来拦他,就被他肩膀撞开。
两人一起坐在地上,眼看他们要冲进去,有人问。
“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你敢用硬的不成?那可是西南第一团的团长,司令面前的红人。”
“算了,先跟过去看看吧。”
两个卫兵连忙站起来跟过去。
片刻后,副司令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报告。”
杜宏远诧异的抬起头:“谁啊?”
“老虎团团长林辉,前来报到!”
听到门外的声音,杜宏远眉头皱起:“怎么还是来了?”
他无奈的说:“进来吧。”
门被打开,林辉率先走进来,正委副团长等人也跟进来。
王勇和陈二虎跟在最后,每人扛着一面旗。
在后面则是十几个卫兵,还有一脸焦急的值班军官:“报告副司令,我们已经拦了,但他们冲卡进来,还撞断了栏杆,车速太快,我们拦不住,所以……”
“不用说了。”杜宏远挥挥手:“你们先出去。”
军官连忙敬个礼,赶紧把人带出去,顺带关上门。
杜宏远站起身,严肃的看着他:“林辉,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
“冲卡,擅闯司令部,你这是无组织无纪律!”
“命令在你心里,还有一点分量吗,你这个团长是怎么当的?”
林辉昂起头:“报告首长,我知道我错了,您随便怎么处罚处分我都行,关禁闭,甚至让我到基层当兵,我都没有任何原因。”
“不过,请你听我把话讲完,讲完随你处分。”
“报告首长,请听我们团长讲完,我们随便你处分。”所有人一起大吼。
杜宏远眼角狠狠抽了一下,背着手走到他们面前:“你们,你们啊,我从来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兵。”
他瞪着林辉,但林辉脸上满是坚定,毫无畏惧和退缩。
杜宏远重新回到座位,一屁股坐下去:“说吧。”
林辉从张建涛手里捧过一个盒子,走到他面前。
打开,里面全都是一枚枚军功章。
杜宏远皱起眉头:“干什么?”
林辉大声道:“报告首长,这些军功章是我们团,许达,张伟等八位同志,用汗水,生命,以及鲜血换来的,这是他们的荣耀,是他们对部队的付出。”
杜宏远冷声道:“这不用你说,能得到这些军功章,就已经说明他们付出了很多,不用你来提醒我。”
林辉将盒子放在桌上,转身指着两面旗:“这两面旗帜,是我们老虎团所有人拼尽一切换来的,这其中也有他们八个人的功劳。”
“这面旗帜上,永远都积攒着他们的汗水和付出。”
“没有他们,我们也不会得到这两面光荣的旗帜。”
徐千山紧紧盯着他:“林辉,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也是从基层部队上来的,我也带过兵。”
“如果换了是我,也不想和我一起摸爬滚打的战友就这么离开,我承认,他们几个都很努力,付出的也比常人多得多。”
“可是,你身为一个指挥官,你应该知道部队要发展,我们需要的是人才。”
“他们军事能力再好,可文化素质摆在那,这会影响他们将来带兵。”
“当现代化武器已经装备引进,全新战术理念推行到部队时,就他们那点文化水平,怎么能发挥得好?”
他严厉的说:“这不是你们老虎团一家,而是全军都在做,这是阵痛,但身为指挥员,必须要克服。”
“慈不掌兵,这一点,你难道不明白吗?”
林辉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我明白,首长,但是你说他们文化水平低,只是对他们不了解。”
“他们真的付出很多很多,如果一次机会都不给他们,这样实在太不公平了。”
“有什么不公平的?”杜宏远一巴掌拍桌上:“这几个人,又不是考上军校,都是提干提上去的。”
“送你们去军校培训,我承认,他们军事水平都能轻松合格,可他们的文化知识水平呢?”
“如果不是他们立了这么多功,军校特批让他们提前结业,他们甚至都结不了业!文化是硬伤,这是没办法磨平的!”
他摆摆手:“行了,全都给我回去吧,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这已经是最好的方式了。”
“到了其他部队,他们拼一拼说不定可以干到营长,甚至做到副团长,这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照顾了。”
林辉紧紧盯着他:“首长,让他们去其他部队,如果是组织上需要,那我无话可说,可因为这个让他们走,他们不甘心,我也绝不答应。”
“你到底要干什么?”杜宏远两手撑着桌子,气呼呼站起来:“你小子想造反,不想服从命令吗?”
林辉大声道:“一个机会,我只要一个机会!”
他呼吸沉重,两眼死死盯着杜宏远。
杜宏远的眼睛也冷冷盯着他。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气氛凝固紧张。
其他人也放下心中的胆怯,此刻全部紧紧站在林辉身后,毫无畏惧的看着副司令。
哪怕今天他们全部都被关禁闭,全部都挨处分,也要为自己的兄弟,争最后一次。
办公室里,气氛无比凝重。
过了片刻后,杜宏远终于松了口:“说吧,你要什么机会?”
林辉郑重的说:“你说他们文化程度低,就给他们一次考试的机会,如果能达标,请首长们再慎重考虑他们的去留问题。”
“我只要给他们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哪怕他们走了,也不是因为这个理由走的。”
杜宏远冷冷一笑:“你就这么相信他们?”
“文化知识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提升上来的,而且,老虎团训练量那么大,如果考得不好……”
“他们不会考得不好!”林辉大声说道:“因为他们是我的战友,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们,我绝对相信他们,就算他们考得不好,我也认了。”
“所有处分,我全都接着!”
“所有处分,我们全都接着!”周忠义等人也纷纷开口。
杜宏远看着他们齐心的模样,冷笑说:“行,你们要机会是吧,我给你们这次机会。”
他拿起手边的一份命令:“这份命令,我可以暂时压下来,等司令回来以后,我们再开会决定商议一下。”
“但我告诉你,机会我是给你了,如果他们考不好,你们这帮人,全部都要接受惩罚。”
林辉微微一笑:“谢谢首长!”
“谢谢首长!”所有人一起敬礼。
“滚吧!”
杜宏远挥挥手,所有人再次敬个礼,这才转身出去。
等门关上,杜宏远脸上露出微笑,喃喃摇头:“这帮臭小子……”
出去以后,楼道上所有人全部紧紧盯着林辉他们,像是在看怪物一样,不停的窃窃私语。
林辉几人昂着头,一路走到楼下上了车。
等车门关上,所有人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椅子上。
王勇咽了咽喉咙:“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牛逼的事了!”
陈二虎满头虚汗:“俺一定要把这事记下来,以后给俺儿子,给俺孙子,给俺曾孙天天吹牛逼。”
周忠义苦笑着看向林辉:“你这个承诺赌得有点大啊,如果他们考不好,那咱们可是得跟着一块倒霉的。”
林辉扫过众人,微微一笑:“他们都是老虎团的人,别人不了解,我们还不了解吗?”
“我相信他们,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一定会把握好这次机会。”
所有人互相看看,都默默点头。
换了他们自己,有这种机会也一定会把握住。
老虎团是他们的家,拼尽一切,他们都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