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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风大,宝姑姑回船舱歇息吧!江南路远,行船也苦,姑姑若病着了,等在江南见了蟠大叔也不知怎么交代。”
薛宝钗面上神情未变,望河中月亮如是一把弯刀,悬挂灯笼倒影之上。一阵风来,河水粼粼,弯月九曲不成型,杆上灯笼又似月。
她的心也如的河中灯笼弯月般泛起涟漪,“蓉哥儿便是这么不想见着我?”
“哪有的事情,只是关心宝姑姑,怕姑姑冷着。”蓉哥儿笑一声,又道:“时辰不早,也不再打搅姑姑赏月的心情。”
蓉哥儿心里暗叹,希望今夜凤姐儿规矩点,日日两人对付一个,再怎么精壮的男人也扛不住。
“等等。”薛宝钗看蓉哥儿转身离去,心里没来由来由的一酸。自己在船甲等了他半天,牵挂了半天,如今才见上他却要走。
心里闷闷地很不舒服。
那事真就那么吸引他吗?
“宝姑姑有事?”蓉哥儿闻声停下脚步,他心里记着凤姐儿的交代。莫要和薛宝钗走近了,要趁着下江南发生了什么。凤姐儿一发狠找着机会咬掉了玩意,可划不来。
他对薛宝钗也没有太深的情谊,一直以来也不过是当普通亲戚对待。当然,宝钗很美,偶尔会心动。那种心动不是情感上的心动,而是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引起的。讲白了,就是有时候色心上来,会有占便宜的心思。
多数男人总会有那样的一瞬间,只是少有表露,更鲜少会有动作。
可能是因为对方一个回眸,或者一声浅笑。只在那一瞬间的悸动,过后又会因为种种原因将这杂念抛之脑后。
两人回身,四目相对,依着船上灯笼微弱亮光,勉强能看得清楚互相的面容。
薛宝钗站的位置在船甲栏边,头顶悬着灯笼,后面挂着一轮弯月。灯火下宝钗面容朦胧,样子更美。
贾蓉承认,这一眼,他的心脏绝对猛然多跳了两下。
薛宝钗心里更是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真的叫出了声音。那是心底的话,不过想着同蓉哥儿站甲板上看看夜色也是好的。
“不算要紧事情。”宝钗轻轻回一声,心里急着找不出话题来。见贾蓉还在等着后面的话,接着道:“这几日可要到平安州的水泥窑上看看?”
“听十三爷安排吧。此处水泥窑所在里地不远,真要去那里,明儿从运河拐进大清河走一天也到了。”
薛宝钗问:“蓉哥儿就不想去那里瞧瞧?看几个月过去,如今是什么模样。”
贾蓉笑道:“大型窑厂岂是一时半会能建成的?虽有心思过去,也知去了也无异,反让他们耽搁了进程。”
宝钗点了点头,本就是随口找的话题。也没想聊个具体的,只是暂且糊弄过去。
贾蓉听了她提起平安州的水泥窑,也有了想去那里的心思。平安州地界乱,水泥窑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叫‘梁山泊’的名胜地,虽然那里没有梁山一百零八位好汉,但这地界里却藏着圣教人马。
要不要让十三爷到梁山泊转一圈,威慑一下平安州的贼子?
蓉哥儿暗暗摇头,又放下来了这心思。这次下江南是为了解决黄淮之祸,船队上虽有不少人,可要去震慑圣教却也难有成效。毕竟整个船队,连一门大炮都没有。
唉……要是有几门大炮,怎么也得去平安州转转。
圣教的贼子向来是龟缩一角,竭力吸取信众。这会儿没必要去惹他们,还是老实顺着运河下江南吧。
两人没了话题,就这么静站甲板上。
“好个兴致,难怪也不见的回来。”王熙凤从的船舱出来,见了两人并排站着,醋罐子瞬间就翻了。
贾蓉面色微变,讪讪地解释道:“还没歇息?以为你们已经睡下,便没过去打搅。”
王熙凤自从出了贾府,连装也不装了。只要薛家其他人不在的时候,哪怕宝钗在船上,她也没在掩饰。像是在薛宝钗面前宣誓主权般,直接表现出她与贾蓉非比寻常的关系。
薛宝钗心里空空,好兴致也被凤姐儿的出现给破坏了。轻笑一声道:“姐姐来得恰好,妹子这会儿也困了,留着地方给姐姐与蓉哥儿。”
“我这般俗人,向来是坏气氛的,可降伏不住这般雅趣。”王熙凤自嘲一声,暗有所指地说道。“你们不怕冷着,便继续站外面罢,我和平儿先歇息了。”
薛宝钗笑道:“姐姐才是真正的通透人,什么都看得明白。谁要说姐姐坏气氛,莫说蓉哥儿不同意,就是妹妹定也不认同。”
王熙凤心里哼一声。知道,还想抢男人?
笑道:“难怪在府里时妹妹深得老太太喜欢。”
薛宝钗笑容停滞在脸上,淡淡道:“同姐姐相比,妹子还有的学。”
蓉哥儿听不懂两人的话,但他能感觉到她们之间的每句话里都藏着东西。先溜为敬,道:“你们聊着,我先回舱里休息了。”
也不管甲板上的凤姐儿、宝钗怎么想,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熙凤笑道:“妹子也早些休息,姐姐年纪大了,夜里熬不得多久,不在这里陪妹妹了。”
你还熬不得多久?
昨天是谁闹到了半夜,还在那里学鸟叫。
薛宝钗心里堵着,悠悠回了房间。
王熙凤却敲响了贾蓉的门。
该来的还是来了!
蓉大爷无奈叹一声。“来了。”
“老实交代,是不是对她起歪心思了。”王熙凤哼一声。
“她待谁都是一样的,在外面聊了会而已,哪里算计到坏心思去。”蓉哥儿如实说道,“连着几夜劳累,我还能有什么心思。”
王熙凤啐他一下,又笑起来。“你夜里也不得意?”
蓉哥儿脸上一红。以后出门还得带上小雀儿才行,不然要被女人给鄙视去。
“以后会有你好看。”
“我也累了,今儿不吵你。躺着说说话罢!”
这样多好。蓉哥儿松一口气,拍了拍床榻示意凤姐儿过来。
“莫要作怪。”凤姐儿拍开贾蓉的手。
贾蓉从来不是老实人,脸皮也厚,被嫌弃了也放手。贴着凤姐儿的脑袋,道:“这次下江南,必然是淮安、扬州两府来回跑,少不得要到林家一趟。最近扬州可有来信,琏二叔是否还在那里?”
漕运总督在淮安,都转盐运在扬州,两江节度在金陵。
十三爷既然到江南,漕运、盐政是必然要巡查的。又恰逢林如海病重,两淮又是盐课重地,忠顺王也是带多重任务来的。
贾蓉去了扬州,难不成真不到林家走一趟?王熙凤南下金陵,也计划从扬州过去。
到时候遇上了贾琏,这就很尴尬了。
王熙凤笑道:“现在怕了?连婶子都敢偷的混账,还会怕一个二叔?”
贾蓉掐一下,惹得凤姐儿大叫。他道:“见面了总是难为情的。”
“走一步算一步呗。他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还能宣传出去不成,就算有气也只能作哑巴。说不得他还得意,往后没了人管着他高乐。”
任何被戴绿帽子的,没一个知道后还能得意的。哪怕是两人也没了感情,多数男人也接受不了。王熙凤是正经的嫡妻,还关乎一个男人的尊严。
蓉哥儿道:“到了江南省,还是得避着嫌。凤儿先同宝姑姑到金陵去,我同十三爷处理了淮安、扬州两府的事情,也过去金陵找你们。”
“得了吧。你一个侍卫,哪有个时间。还不是王爷去哪儿,你跟着哪儿去。金陵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有我在,薛家也弄不出来鬼来。”
看王熙凤自信满满的样子,蓉哥儿无语。他对王熙凤的能力还是信服的,特别是抓这种阴谋诡计方便的,更是天生的敏感。
贾蓉嗯一声,两人依偎睡下。
…………
江南省,扬州府。
“她怎么下江南了,不应该在神京的吗?”送到神京信件的贾琏呆滞在那里,才过了半年的好日子,这煞星怎么就跑江南了。
贾琏自言自语道:“莫不是煞星过来逮我的吧。”
“不应该啊!她在神京里威风着,哪有心思管我。再者,姑父卧病在床,林家也没人报信去神京啊。”
琏二爷怎么也想不通,王熙凤怎么会到江南来。
信里虽然说了是凤姐儿同薛家、宁国府合作了一水泥窑,要在金陵建厂。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建窑的事情有薛家和宁国府就够了,她一个西府内宅管家的不在内宅带着,跑外面做什么?
是不是因为自己离开太久,起了疑心?
贾琏脑袋都是炸的!
找上林家的人问话,“薛家大爷还在扬州与否?”
林家下人回道:“蟠大爷前两日已回金陵采买去了。那日二爷一夜未归,蟠大爷行程又急,便没等着二爷回来。”
琏二爷收到神京的来信,瞬时一点玩乐心思都没了。
急啊!
要不要去外面躲几日?
那不行,没借口。
林姑父还病着,自己哪能直接跑掉。
愁啊。
贾琏又恨,往日在府里管着自己也就罢了,还追到江南来。江南可没老太太护着她,哪日便打烂了这醋罐子,瞧她还威风不成。
“凤姐姐和蓉哥儿要来扬州?”林黛玉听了消息,脸上却乐了。急忙问道:“什么时间过来,还要几日?”
紫鹃笑道:“小蓉大爷是随忠顺王来的,他们阵仗大,计算应是没咱们回来时的快。六月中旬,也能到扬州来。到时候,姑娘也能便能见着小蓉大爷了。”
“乱嚼舌头的,谁要见他。”林黛玉比离开神京时的样子更清瘦了,身子也长高不少,有了大姑娘模样。
雪雁打趣道:“姑娘同琏二奶奶好,自然是想见二奶奶。”
林黛玉听见,越发闷住。让丫头春纤去讨了原信过来。。
“大半年也没来个信,还说心里惦记着谁,怕是早忘了。”林黛玉看过了信,回房间拿着小蓉大爷雕刻的小人生闷气去了。“他如今出息,成王爷贴身的侍卫,就算到了扬州,也没工夫来咱们这样人家里做客。”
紫鹃笑道:“王爷不仅总理水田府,又领内务府,监管盐课。如今到扬州来,怎么也得上咱们府里来一趟。那时,小蓉大爷不也跟着过来了。”
“随别人来的,有个好稀罕?”林黛玉哼一声,终是摆好了小黛玉模样的木雕,嘴角藏着浅浅笑意出院子去。
雪雁、紫鹃、春纤三位丫鬟各不言语,只连忙跟上林姑娘步伐。
其中一人想着,姑娘听了宝二爷消息都没现在这般笑容。
“笑容?”
王熙凤愣一下,翘着嘴角儿,问:“可是这样?”
“额……”
甲板上的贾蓉停下手中画笔,无奈道:“能否和善些,你这笑容让人见了,不得闹出误会。以为是你心里盘算什么,才有了面上冷笑。”
凤姐儿瞟了贾蓉身边的宝钗一眼,可不是盘算着什么?好好的两人相处,她怎么就跑过来凑热闹,没瞧见连平儿都老实呆后面去了。
没一点眼力!
薛宝钗不知凤姐姐心里所恼,反在蓉哥儿身边笑道:“姐姐坐在船头,任由金色夕阳撒在脸上,活似个天宫仙女。想来月宫嫦娥也不过这般美貌了。”
凤姐儿道:“妹子的嘴最会讨人欢心,姐姐又哪比得妹妹。”
宝钗听了也不恼,反而在贾蓉身边指点。让王熙凤心里更气,嘴角那抹淡淡冷笑一直未变。
贾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收了画笔,作态揉着自己肚子。道:“你们肚子可饿了?该让他们送吃食来了。”
薛宝钗道:“咱们到了真定府来,怎么也得尝尝真定府的几个名菜。上次同娘亲、大哥上京时也停这边。知这里有一名菜叫热切丸子,名里带了个‘热’字,却是一道凉菜。虽是叫丸子,它又不是圆样。有趣的很!”
热切丸子?
蓉哥儿看王熙凤微眯着一双丹凤眼,目光朝自己下面扫来,只觉下身一阵冰凉。
吃什么不好,偏要吃切掉的丸子。
蓉哥儿连忙道:“可还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