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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撒向干裂的大地,花朵儿耷拉着脑袋像是在低头沉思,蝉鸣迎来了这个暑假。
谈羽休整一段假期,他便带着壶壶,小忘年离开了长南来到岩豆镇。
相对来说,长南市中心较热,一路来到岩豆镇的林荫大道,凉风习习直扑进车窗,壶壶欢呼起来,“我与凉爽只差一阵岩豆镇的风……”
“岩豆镇真是个好地方,谈羽,你怎么要跑到喧闹的市中心呢?……”
小忘年在旁边打断谈话并且瞅了壶壶一眼,“你真笨,我们大中午从长南出发,自然是炎热天,现在太阳快回家了,肯定凉爽了。”
“小忘年说得没错呢,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壶壶顺着忘年的话纠正。
车驶过大道后,进入一段蜿蜒崎岖的花路,两道路盛开的鲜花甚是烂漫。穿越了花海则是一栋栋的青瓦房,一栋小距离着一栋,房型都是一排统一,四周的绿化衬托着静谧,偶能听到鸟鸣山涧,置身如此仿若是世外桃源。
“哇,谈羽,你的老家不是一般的漂亮。”壶壶手趴着车窗眺望,“这些房子的形状为什么都是统一的呢?”
“那是从山角旮旯乔迁出来,政府帮建的房子。”谈羽回答。
壶壶一脸的羡慕,“啧啧,比市中心的高楼大厦还要漂亮。给人的感觉很清幽,我喜欢那种红墙绿瓦,很像民国时代的大阔人家的建筑,我最喜欢的是北京的四合院,可惜都被高楼大厦取代了……”
壶壶一大堆噼里啪啦,谈羽没有怎么仔细听,小忘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头哈哈大睡,嘴角口水直流。车上变成了壶壶的欢喜天堂。
再过一会儿后车开进了一家两户楼层的小院。
壶壶跟着他们一进门就先看见了那片绿油得发亮的爬山虎,藤条爬满了那片青瓦,几乎要围揽住了前面的那座藤木秋千架。
秋千架,这是很多悠闲人家必配的恬静玩意。壶壶过去嘻哈地摇荡了两下,它晃了很久,像是一直等人来。
壶壶喜得在他们家的院子上逛下逛,竖起拇指直叹:“你家的小院子很漂亮啊!绿化也不错。”
转了两圈之后壶壶在一株凉快的树荫下乘凉,一抬头视线里蹿进一株葱郁的木棉树,枝干粗得需要三个人来围。壶壶瞧了瞧四方疑惑问:“谈羽,你家怎么只种一棵木棉树呢?又不是没地,你瞧那片空地,可以种一排呢。”
谈羽摇摇头:“不太喜欢,落花腐烂的时节会招小虫子,落絮的时候有点烦,飘得到处都是棉絮。”
“我有个同学很喜欢木棉,她就不会跟你一样想那么多,你太严肃计较了。要笑一笑!”壶壶说完把他冰冷的脸庞捏出了笑脸的形状。
谈羽没有什么表示,开了后背箱把行李拖出来安排房间。
“忘年跟我的房间是一直有的,忘年隔壁有两间空房,你住最右边那间。”
壶壶听了后转去房间看里面的布局清秀普通,心里头正合了意,但是看见旁边隔了一间空屋,壶壶想去看看什么布局时,谈羽阻住了她扭门锁的手。
“这里不要进去。”他冷冷地说。
壶壶嘿嘿一笑,“为什么呢,难道你家还有鬼屋?”
“不吉利。”谈羽冷冷出口,仿佛若有其事。
壶壶听着神秘叨叨的,一下子没有理解过来,她知道谈羽受过高等教育是不可能会这样迷信的,心猜会不会是跟小忘年的母亲有关,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原因了。她也只能“懂事”地不再追问。
听小忘年说他有爷爷,壶壶原本以为到了岩豆镇就会看到他的爷爷,考虑到老人家思想保守迂腐,壶壶妆素颜朝天,连最凉爽的超短裤也没有穿,但是院子里伶仃地没有一个生人。整体看来很有“小扣柴扉久不开”的韵味。
“谈羽,你爸爸呢?”
谈羽回答:“他不喜欢住在这里,人老了特别怀旧,所以一直带在他长大的乡下,嫌这里没有一个要好的伴。”
小忘年一听见爷爷就跑过来拉爸爸的手说:“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爷爷呢?”
谈羽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眼看了一下壶壶,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愿,又好像是在问“你准备好了没有”的意思。
“你瞧我干嘛,我不是你拐来蒙骗来的姑娘。我虽然人小点,但是脑子不会蠢到被人拐,再说你的面相也不是拐卖良家妇女的人啊!”壶壶总是拿他们两个的年龄差距打趣。
而小忘年一句话也听不懂,又摇了一下爸爸的手:“什么时候去嘛?”
“路有点远,今天去肯定是来不及了,要不歇息一晚再去吧。”
壶壶呵呵点头,“你可以把‘要不’两个字去掉,我人生地不熟的,可不就随你去留了。”
谈羽嘴角扬起转过身去,再转回来的是一张冷然的脸庞。壶壶都没有关注到他细微的动作。
从长南过来,他们还是带了一些食物过来的,也没有到镇上去买的必要,所以壶壶有点遗憾,心想这个钟灵毓秀的小镇养出的米菜一定比长南可口。真想去菜市场挑一回菜呢!她转进厨房以后看到那里放着的菜篮子想法就更加浓烈了。
她试着提了提菜篮子,竹条编织得轻巧精致,只是花样跟手工她不是很认得,但是知道市面上不常见。猜想是手工编织的并非购得。她拎到谈羽身边问:“那么漂亮的菜篮谁编的呢?以前又是谁经常拎着它去菜市场呢?”
“我爸编的,我家保姆去菜市场便用它。”谈羽正在低头剁肉,碎骨溅得四处飞。他看也不看菜篮就回答,这个菜篮一定具有唯一性跟纪念性。
“靠,日子过得真舒适,这么两巴掌大的宅子也要请保姆!喏,明天就由我这个保姆拎着它去菜市场收获一圈。”
“用不着去市场买菜…”
谈羽话还没有说完壶壶尖叫:“不去市场的我们要饿死,你从冰箱搜刮带过来的肉菜够两顿。我还想看看这个地方种出来的菜多新鲜呢!”
“不新鲜,你别想了。”他缓缓回答,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话多次被人打断。
壶壶嗤之以鼻,“我才不信呢!这里的菜不新鲜就没哪里新鲜的了。”
“我骗你干嘛,骗你又没有肉吃。”谈羽脸上虽然还是紧绷着一张脸,在壶壶听来却是半开玩笑。
壶壶嘻哈说:“我的大厨啊,你等会不就有肉吃了吗?”说完特地用手指抹砧板上的猪油揩在他的左脸。
小忘年走进厨房刚好看见了这一幕,也顺道跟壶壶一样的操作抹父亲的右脸。
两个人“沆瀣一气”,惹得谈羽猝不及防。壶壶跟小忘年都呵呵笑了,他倒正经地说了一句“别闹!”然后拿手袖擦了一下两边脸颊,由于他穿的外套是黑滑面料,他放下手臂时隐约看到一个指甲大的油渍光亮惹得小忘年跟壶壶又发笑了。
谈羽推了一个桶过去,“去前面找口井把水缸打满。”
布置了项体力活,壶壶一下子懵了,“这么穷的吗?连自来水也没有接吗?”说着看到了一个水龙头,一扭开就是哗啦啦的水,弹在地面上爆出了瀑布的水花。
“喂,这是不是有水吗?”
“别问那么多,叫你去就去。”
壶壶提桶走到院子里,傻巴巴地四周望谈羽口中的水井。对于生长在城市里的壶壶来说,她所看到的井都是通过其他渠道,图片或者是电视剧上。当她遥望那口井时,虽然口上盖了个木盖,她还是一眼认出并且走近。井边长着一些翠绿的青苔水草,看样子很是滋润了。周围并未铺水泥,一小段黄泥路更显得天然质朴。
搭配着他家的素朴小院,壶壶仿佛这一刻似曾相识。这种似曾相识是从别的记忆反射出来,又仿若在梦中。使得壶壶越对这个小镇添了好感。
井边不像民国时候设置专门提拉水桶的辘轳,只有一只栓了长绳的铁桶,要靠人力去打水。壶壶弓着身体慢慢把吊桶放到井里,等桶贴到井面时却变成了不倒翁,壶壶一个劲歪拽着绳子,它就偏偏不倒下,拉起水桶反复再放,让人崩溃了。
拿手机上网查攻略时,没个结果。她心想这个搜索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壶壶又重新倾斜着吊桶放下去,看见水逐渐淹没了水桶她才收绳。提上来满满的一桶,哗啦倒进另一个桶里,别提她多自豪了。
可是背后有一阵笑声响起:“哈哈,你真笨,半天才捞了一桶水!我还以为你掉井里了!”
壶壶不转过身,继续捞下一桶,卖力地提上来说:“给你个小屁孩上阵,我对不认识的东西能一下子摸熟啊!”
小忘年昂首走过来,欲要拎拿舀满的水桶,结果折腾不动反倒让水桶在不平的旮旯地面上绊了一跤,水立刻向四处蔓延过去,哗哗流进草地树根里。
壶壶停下手中的吊桶回头看,遇上小忘年的哑然无措的小脸庞。
“喔,谈忘年,你牺牲了我的战利品!”壶壶尖叫。
小忘年故技重施,噔噔地跑出水面进了厨房里,他叫:“爸爸,那个女人把水桶拎翻了。”
壶壶无奈地仰头望望四周,此时真想看见树的哪个角落里安放着一个监控器。
她还没来得极清理事故现场,刚拿起那只倾斜的水桶,小忘年就拉着谈羽过来“亲眼见证”了。
“爸爸,她浪费了好大一桶水呢!”小忘年真的是撒谎撒习惯了,一嘴皮子练得比刀锋还要滑溜。
壶壶无奈地朝谈羽望了一眼,心说:“这回只真的是‘祸水东移’了!我能怎么办!”
什么话也不需要说,一个眼神就能诠释了一切。也不是知道是壶壶长了一张“冤枉脸”还是谈羽是个包青天。小忘年很快就被揭穿了。以他的年龄不能再这样肆无忌惮下去,壶壶不是被他拉来背锅的。
谈羽问:“小忘年,你喜欢看《名侦探柯南》吗?”
小忘年以为父亲询问的原因是要给他看电视,欢喜地点头眨眼。
“你知道柯南为什么能破案,揪出幕后的每个凶手吗?”
“因为他聪明啊!从小就是个天才!”小忘年开心地回答。
“不,每个人都不是天才,没有人生来是聪明的。都要靠后天的培养发展。柯南聪明的首要原因是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其次是灵活的思维。两种运用到一起才能看清事物的本质。”谈羽有条不紊地叙述。
壶壶觉得谈羽要为她沉冤昭雪了,在心里头对他竖起大拇指。
小忘年做贼心虚,垂了垂脸色。
谈羽认真地望着儿子,“忘年,给你一次当柯南君的机会,你怎么找出谁才是翻了水桶的那个人?”
小忘年的脸越发抬不起头,眉眼都快和地面平行了,揣着小心思怦怦不安。什么话也没有回答,知道爸爸又严厉地重复了一遍,忘年才抬起小脸说:“我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发现,只看到漫了一地的水。”说完挪动了一下小脚,因为他的鞋子已经被水打湿了,小脚肯定不舒服。
谈羽走到旁边捡了一小根竹棍,点着泥面上的淌水脚印说:“你没有看到这一连串的小脚印吗?这串小脚印一路走向厨房方向。而另一上方有几小步大人的来回脚印,方向朝向井口。这串脚印是刚刚我来的时候看见你吕阿姨捡水桶,如果真是吕阿姨撞翻了水桶,那么捡桶的时又怎么会有来回的脚印。”
小忘年小声地“嗯”了一声,承认又不承认的意思。
谈羽又指着小忘年的脚补充:“你的鞋都湿透了,裤脚也被水溅泼湿了一小层。”
小忘年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赌气到连晚饭也不吃了。
一桌饭菜上只剩壶壶跟谈羽两个人,壶壶尝到一样的饭菜今晚特别可口,她才知道谈羽让打井水的原因,井水比起自来水甘甜得很呢!巴不得把这口井挖到长南去。
只是这么香甜的饭菜小忘年却闭门不出,壶壶建议说:“要不去叫小忘年下来,如果他实在不肯来的话把饭菜端到他房间里也行。小孩子正长身体呢,少吃一顿少长一厘米。”
“不用,就是这样惯着他才不知道天高地厚,少长一厘米也省的浪费一碗饭菜!”谈羽起身又添了一碗饭,看到壶壶拿着空饭盒过来就拿开了她手上的饭盒。
壶壶真是不满这个当父亲的人,“喂,‘虎毒不食子,人穷不饿儿’,更何况你还不穷呢!”
“前一句听过,下一句是你瞎编的吧,多少穷人家的孩子饿死了!”
壶壶心想,你有身份资格“虐待”儿子,我可没有这个胆量。
她又重新肴了饭菜巴巴地端到小忘年的门口敲门。
“忘年,忘年,开门喔!”
他隔着门缝回答,“我不吃!”
壶壶吸了一口气,觉得此时端饭菜的自己真像供着老祖宗。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低声下气地赔笑脸。
“不吃你就长不成跟你爸爸一样高了!大脑也发育不健全,以后比我笨怎么办?”壶壶跟他待了那么久,总算能找到重点激将了。
她才刚刚说完,咚咚的脚步声就知道下一秒门要开了。小忘年很跑步时喜欢故意发出刺耳的声音,好像天地之中唯他独大。谈羽为这个说了他多少次,他总是听不进去。
壶壶朝他嘻嘻笑,把饭递过去。
小忘年接过饭后一关门咕噜跑了回去,一声道谢也没有。不过,没给壶壶一个白眼算是不错的了。
在吕冰壶的成长世界里,身边总是围绕着富丽堂皇的颜色,算不是大拇指级别的阔户人家,也是食指级别的饱腹之家。从来没有下过农村的壶壶来到岩豆镇这样的小地方就觉得已经是农村了,这次跟着谈羽来到了他父亲所在的乡村,如果岩豆镇算是小康社会,从岩豆镇下了乡才是实等实的农村面貌。
壶壶跟着他们下乡,被折腾的第一件事是路况问题。
从岩豆镇到乡下,一开始阔达的道路还坐得喜滋滋,拐进了山路后越来越颠簸,后来经过了一小段石子路便到了目的地。
“下车吧,这条小路车开不过去了。”谈羽说。
壶壶一下车看到的是周围葱郁的竹子,参天地挤在一处,隐蔽了大半的日光。小忘年熟路,一跳一跳地跑在前面,壶壶跟谈羽稍微落了后。
“哇,这地方是竹林吗?竹子跟丛生的野草一样扎堆长,白天走在这里估计还得备一个电筒。”壶壶开个小玩笑,还真打开了手机的小电筒,但是什么光都好像照不出,又觉得多此一举。
谈羽则在旁边低头小步小步地走,蚂蚁都快被他踩死了。壶壶转身过去时才发现他看起来已经很疲惫了,毕竟路途挺累的。壶壶再往前看小忘年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身影,她便回过头等谈羽说:“你儿子不见了。”
“他不会不见的,他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在这里学走路,对这里熟悉得很。”
壶壶又笑问:“还要走多久?”
谈羽累得弓背把手扶在膝盖上,抬头指着前面的那座山说:“我们走了两百米而已,路程才刚开始,你看见前面那座山没有,我们还要从那里翻过去。”
壶壶顺着谈羽的手望过去,那座山欲与天公试比高,她直呼:“哇,那你把车停在这里干嘛!”
壶壶想不到谈羽口中的“那座山”只是开个玩笑,只是谈羽太正经了,说句玩笑脸上也装得若有其事。其实他们现在已经到了目的地,直到小忘年拉着爷爷出来迎接他们,壶壶才知道谈羽刚才撒的谎。
小忘年的爷爷已经是白发苍苍了,壶壶望过去的时见他还能站直挺着腰板。老人家硬朗得很,想必这山清水秀的竹林功不可没吧。
谈羽虽然严肃得开不起什么玩笑,但是他的爸爸反差很大,他一看见壶壶就问谈羽:“你今儿个带了个好兄弟回来啊?”
壶壶还没有反应过来小忘年就在那里乐得笑起来,她才发现小忘年又掉了一颗乳牙。
可因为老人家的话壶壶差点要当场晕翻。老眼昏花的顶级程度是男女分不清吗?却侧面反应了另一点,谈羽还没有把壶壶的身份跟父亲说。
认错也不奇怪。
再说壶壶今天穿的衣服很中性,更何况她还没有开口跟那位老人家说过话。她心回答:“我不是你儿子的兄弟,而是你儿子的媳妇。
对老人家说太直白的话,壶壶都有点说不出口。
“老爷爷,我叫吕冰壶,他们都叫我‘壶壶’您这样叫我就可以了。
谁知那位爷爷耳朵不灵敏,笑着反应:“原来是个小姑娘啊!夜壶?夜壶?怎么会有人起这么搞笑的名字。”
壶壶想晕在地上永不苏醒。
小忘年早在旁边哈哈大笑,谈羽则转了脸过去抿嘴后纠正:“爸,不是‘夜壶’,而是‘夜壶’的‘壶’叠字。”
壶壶听了谈羽的解释又被扎了一刀。
也许是老人家不明白什么是“叠词”,听见谈羽说了两遍“夜壶”就确信地说:“是‘夜壶’没错啊!”
壶壶连忙说:“您还是叫我‘小吕’吧!”
“这可好听多了!”老爷爷说。
壶壶跟着他们来到谈爷爷家,那也是一家很宽阔的平民房,门口还搭了一棚葡萄架,离葡萄成熟还差不多十几天的时间,鼓起的葡萄吊串在半绿半紫的绿叶间,丛叶密得盛过了葡萄,远远望过去像是绿叶被揍肿了。
壶壶开阔了视野朝远眺望,这里的人家都是红砖白墙,现在刚好到了生火煮饭的时间,一家家烟囱里窜冒着挥之不完的缕烟,还有黑烟里炸出点点小火星,熄落下来像陨落的流星。
静下来还能听见鸡鸭鸣叫的声音,壶壶开玩笑说:“你们这里的公鸡怎么一点时间观念也没有,该不会是进口公鸡报的西方时间吧!”
谈羽听见了憋着笑说不出话。
小忘年说:“它不是报时间,是饿了等吃的呢!”
而谈爷爷则说:“是在嚎春呢!”
壶壶很是佩服谈爷爷的话,人老了真是什么都敢说。谈羽努眼色示意了一下父亲,脸上很不开心的模样,得亏小孩子听不懂。
她心想,谈羽跟他爸爸不一样,谈爷爷还能开得起玩笑。不过按照那个玩笑来看,谈爷爷年轻时定是个风流人物。
壶壶看到谈爷爷的屋子四处都挂着是竹条织的背篓,篮框之类的编物,平房上还可以看见晾晒的竹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谈爷爷是以这个营生,这种手艺也只能在农村里看到了。壶壶一下子知道在岩豆镇上的那个小菜篮是怎么来的了。
她指着挂成一堆的编织篮趣笑:“我估计这地的竹子过不了几年就秃了,都变成了篮子给你们装肉盛果呢!”
“你天天喝水怎么没见海水被你喝干了。”谈羽又拿正经的话把她的话反驳回去了。
壶壶切了一声,抬杠回答:“那你天天花钱,看你的钱会不会完!”
“不会完,我爸爸可会挣钱了!”小忘年在旁边插嘴。
壶壶不接话了,走进屋子里视线被吸引到一面橙红的墙面,她差点以为那曾橙红色是壁纸,看清楚了原来是奖状。也难怪壶壶会看错,小时候她摸过的奖状不用指头来数,只有一张鼓励奖,孤零零在贴在洁白的墙壁上,过了一段时间慢慢地脱落下来,后来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再来看看这满墙历史年代的奖状,跟壶壶很有对比性了。她睁大眼睛望着奖状,轻声念出来:
“谈雨,三好学生奖”
“谈雨,期中考试一等奖”
“谈雨,期末考试特等奖”
“谈雨,运动会长跑一等奖”
……
为什么是“谈雨”而不是“谈羽”呢,难道谈羽还有个妹妹?那也用不着起这么相近的名字吧。莫非是双保胎?可是也从来没有听他说他有拿个兄弟姐妹啊!
壶壶正纳闷,谈羽提着一个菜篮子来找她:“吕冰壶,走。”
“啊?去哪里?”
“菜地。”他边说边转身。
壶壶一听说菜地,起了新鲜劲,忙欢喜地跟了上去,“等等我。”
以前壶壶去菜市场就仿佛进了一次菜地,这回是真正地走在菜地里,经过那些菜地的时候很多菜她都叫不出名字,便缠着谈羽问这问那。最好笑的是红觅菜旁边长的绿色觅菜,壶壶自小没有离开过长南,长南的菜市场上也没有出现过绿色的觅菜,便指着问谈羽:“那个绿绿的菜跟红觅菜很相像呢,是不是红觅菜没有发育成熟呢?”
“那个是汉菜。”在农村生长的谈羽习惯把红觅菜称之为汉菜。
而壶壶不知道,以为汉菜跟红觅菜是两种植物,她则以为是发汗的“汗”,理解说:“那还得了,吃了这个菜汗水是不是要流出一菜盆子了。”
谈羽皱皱眉头,对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壶壶感到无语,“你不是说它们很相像吗?你怎么不知道它们是同一家呢?不过我们也是吃红色的,绿色的一般都是拿来喂家禽家畜的。”
壶壶的脑筋一下子开窍,为自己刚才猜想的“发育不全”笑到五体投地。
“说到这个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谈雨’是谁呀?”
谈羽愣住了眼神,“我不就是谈羽吗?”
“奖状上的‘谈雨’。”
“那是我啊!”谈羽说。
壶壶差点笑得掉到了田埂,直身说:“我以为是你的哪个双胞胎妹妹呢!”
“没有,我是独子。以前我的名字是下雨的‘雨’,后来我改成了‘羽毛’的‘羽’。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
他们说着走到菜地里,四周绿苗苗的蔬菜很有窜劲,仿佛是仗着这山清水秀的地质,在大炎热的夏天里一点也不焉萎。旁边的青脆的稻谷开始弯了腰,清香融进黄昏里,欲将把稻谷染成了金黄色。
“嘿哟,小羽,你女儿都那么大了!”前面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婆子走来笑喊。
下一秒壶壶木讷了,第二秒抢白说:“阿婆,您好呀!我是他的女朋友呢!”
那位阿婆颠着脚步越走越近,对壶壶眯着眼色说:“喔哟,小羽,你什么时候会骗人家小姑娘了。”
谈羽微笑回答说:“没呢,不敢。”
壶壶偷笑后也帮腔:“您这么把年纪了,牙口真硬朗,不怕说笑话磕掉牙。”
那位阿婆笑笑后走过了,临走前还说谈羽缺什么菜的话去她的菜园子拾捣回去,话说得很有人情味。壶壶跟谈羽拔了满满的篮子菜后,她跟在谈羽后面走回去,脑子里瞬间有了那句“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意境。
谈爷爷是个很好客的人,壶壶同谈羽待了乡下一个晚上,小忘年晚上缠爷爷一起睡,谈忘年平时都不跟爸爸撒娇,而一直依偎在爷爷的怀里,谈爷爷也是对小忘年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壶壶终于知道谈忘年的“王子病”是怎么养成的了。
次日,他们离开的上午,谈爷爷一早从菜地里拿了好多菜回来,还拿了腊肉把谈羽的后备箱塞得满满的。他们下了一趟乡,搞得像是大丰收了一场。
回程的路上,小忘年因为昨晚跟爷爷聊得太晚在车上补觉,壶壶瞅了他一脸,圆润的脸压迫在车臂上都快挤压成了烧饼。壶壶笑呵呵说:
“这一次终于见证了‘后背箱的爱’,你瞧你儿子被你老爹喂了一顿,消化了一晚上跟长了十斤肉似的!怪不得你不让我去逛菜市场,原来是可以来这里捡不要钱的啊!”
谈羽在驾驶座上,壶壶看不到他的微微笑,只听见他说:“不是免费,人家都说我是‘钻石王老五’,怎么可能会缺这点菜钱哟!”
壶壶第一次听他说话带了个“哟”字,开心地又挑话问:“哎,昨晚那个菜地里遇见的阿婆真的很搞笑呢,他说我是被你拐来的!既然你是‘钻石王老五’,怎么会被人觉得诱拐良家妇女呢?”
“农村就是这样,你不知道光棍很多吗?尤其是我这样的年纪。”
“哈哈,可是你不一样呢,整个医院都知道是我倒追的你。”
“难道不是因为我的钱吗?”
壶壶看不到他说这句话的表情,但是听谈羽的口气很正经,她揣测不出是几分正经,但是这种话很容易让人膈应。壶壶有点听不下去,差点要从车上跳出来证明清白了。
“喂,谈羽,有钱了不起啊,我家不比你差好吧,再说我还是城市户口呢!”壶壶语气不是很好,扯着嗓子提高了分贝。
谈羽明显是被吓到了,一个急刹车惯性,闹得小忘年都惊醒了。
“我开玩笑的,反正也不是很会开玩笑,你就装作没听见吧。”他淡淡地说完后回头望了壶壶一眼继续开车。
壶壶微微懊恼,明知道谈羽不是很会开玩笑,为自己刚才的小题大作有点后悔,撇嘴说:“谁叫你这么刻板,开个玩笑都像说正经话一样。”
小忘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见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后抹了抹嘴角,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壶壶睡觉。
谈羽往镜子里看了看继续睡觉的小忘年,嘴角上扬,“你不困吗?你眯一会儿等下到了服务区我再叫你们。”
“没事,我走的时候喝了你爸爸泡的一壶龙井,脑子里头好像有成千上万的细胞一起活跃。”
谈羽没有说话,壶壶又笑说:“说到茶,我刚刚看见你爸爸的茶杯,杯壁脏兮兮的,我在网络段子上看过那种脏是故意养出来的,叫什么来着我忘记了。很多人会不知事地把它洗了,可我就没有,但是你爸还是被我气得不得了,你猜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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