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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画被作者命名为《仰头不见的星辰》,向冬漾站在原地,从一顿错愕到醍醐灌顶,被浇透得明明白白。
余秋波见他意识到自身错误后,解语笑道:“怎么,是不是恍然大悟,这些星辰只是由于人类肉眼望不见,并非真的不存在。你还能再计较着你‘月明星稀’的天文认知吗?”
“到底是作者的心思太执着,偏要让我们看见明圆皓月与万千繁星共聚在夜空。我猜想,他画这幅画时,许是压抑了很久的不甘,才会如此执意。”向冬漾谈说到作者,再看右下角作者注明处,是一片空白。而余秋波将它挂好后也没有为它注明作者。
“余老师,这幅作品为什么没有署名?”
这本身自是一幅匿名画,余秋波摇摇头,“画是员工在门旁拾到的,作者一声不吭把它靠放在那里。”
余秋波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拿画而放的人儿,但画技落笔处,心里也大概明了作者是谁。
向冬漾没有怎么明白,如此优秀的一幅画,作者为什么甘于隐姓埋名?难道作者画了这幅画还怕被人发现?
他带着疑问离开了红坊画廊,转回学校的方向,又遗憾没有一个线索能认识到画的作者。
冼新辰的车停在了大学门口,林深第一个下了车,跑到垃圾桶旁边呕吐。
“真是吃撑了坐车,难受地要命!”林深埋怨着,“不过吐出来舒服多了。”
冼新辰为姜晓棉开了车门:“晓棉,你要照...”
“我走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冼新辰话还没有说完,姜晓棉就已经先回答了他。
说白了,冼新辰每次都只会重复叮嘱,姜晓棉不用再听都知道他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冼新辰欲言又止,姜晓棉曾经一度认为,她与冼新辰的关系,就好比雪和太阳。
两个人又不小心冷淡了场面,说不出来更多的话,姜晓棉背着书包离去,背影落在冼新辰眼中别有一番愁人滋味。
向冬漾在远处,刚好碰见冼新辰和姜晓棉,见他们话不相言半句,态度也是让人瞧着怪生疑。
“晓棉...”向冬漾赶上去叫住了她。
林深一见向冬漾追来,边玩甩着卫衣帽子上的挂绳笑他道:“哟,向大校草有机会就围着我们转,看来你好像很中意我们晓棉喔!”
一层纸被林深捅破,向冬漾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姜晓棉拉过林深,让她不要乱说话。
“你有什么事吗?”姜晓棉问他。
向冬漾原先还没有准备好措辞,显得语无伦次:“你...你等会要去...要去图书馆看书吗?”
“喔?你这是邀请晓棉吗?不过,没听说约会去图书馆的!”林深又在一旁插嘴打趣。
姜晓棉心想着为什么一切都好像有点赶巧,按照一如既往的生活习惯,今天正有去图书馆阅览群书的打算。
但她还是拒绝了眼前人:“我等会还有事情。”说完转过身走去。
向冬漾既知她的性子不会那么热情,在学校,这一定是唯一一个会拒绝他的女生。
林深边走边回头看了一眼向冬漾,他没有追上来。
“哎,晓棉,你怎么拒绝他了?你要知道,他可是学校里最抢手的,哪个女生不乐得在他身边转悠!”
姜晓棉根本就不在意这事,带玩笑回了一句:“照你这么说,如果我不拒绝他,那么我岂不多了好几百个情敌?”
林深噗嗤一笑,瞧见前面宿舍楼下徘徊等待的韩非然,努嘴对姜晓棉笑说:“你的几百个情敌我还没见,此刻,向冬漾的情敌我倒见了一个!”
韩非然见了姜晓棉,立刻跑到她身边。
“你没事吧,自那事以后,我一直联系不到你。”
还没等姜晓棉回答他,林深在一旁先插嘴:“可不是嘛,晓棉躺在医院里,你肯定没联系到喽。”
“怎么了?”
姜晓棉摇摇头:“林深瞎说的,你别信她。”
姜晚莞此时在宿舍楼的阳台下,悄望着底下这一幕。
韩非然拉过姜晓棉就要解释:“那天的事,我其实喜欢的人是你,我...我...”连他也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姜晓棉也没太多明白韩非然为什么叫着姜晚莞的名字,却向自己告白,况且她也没在意过这件事。
“我不是很想知道事情的由缘,我先上去了。”姜晓棉说着转身离开,因为除了冼新辰以外的男人,她都不想跟他们扯上太多的关系。
“姜晓棉,我暗恋的人是你,只是一直以来我蠢,把你的名字以为成是姜晚莞。”
韩非然的声音很响亮,姜晓棉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听见宿舍门口女生们在七嘴八舌:
“哇,韩非然居然在告白哎!”
“快,拍下这一幕!”
“完了,韩学长告白,学校里有一半的女生要失恋喽...”
...
姜晓棉没有说话,穿过议论中的人群,直接回了宿舍。
“唉,她怎么走了?韩非然告白失败了?”
“哇,学校里怎么会有这种女人...”
“说不定人家是向冬漾那一派的...”
“韩非然告白失败,长南大学八卦头条要沸腾了...”
众言纷纷,林深看见姜晓棉头也不回,韩非然在原地失落,而自己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姜晚莞瞧完这一幕,躺在床上不言不语。
朱莉莉刚从楼下人群堆中上来,看见姜晚莞在宿舍睡觉,于是多嘴去追问:“晚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姜晚莞翻了一个身,不去回答她。
“朱莉莉,你又不是不在生日宴会上,还问,抬脚!”李笑欢扫着地,提醒了她一句。
朱莉莉抱着薯片,“喔”了一句后继续吃着薯片。
姜晚莞被吵得心烦,“朱莉莉,你嚼东西能不能轻点,吵着我睡觉了!”
大小姐发脾气了,大家都互瞅了一眼,暗自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而姜晓棉这边才回到宿舍,她立刻变成了焦点。
“晓棉,好羡慕你,觉着长南大学两个最优秀的男生都中意你喔!”
“不过我看好向冬漾...”
“不呢,他一定是个花花肠子,我更看好韩非然,他学习好,对待爱情也一定很认真...”
...
姜晓棉无心回答她们的八卦,翻开服装设计书来瞧。
林深在一旁听着她们叽叽喳喳,有支持向冬漾的,也有看好韩非然的,林深做了个停的手势示意让她们安静。
张清如忽想起来问:“晓棉,我听说你被那个姜晚莞打了一巴掌,没事吧?”
“对啊,她以为她是谁,怪不得韩非然不喜欢她!”吕冰壶在旁边损了一句。
讨论完一个话题接踵着另一个话题,姜晓棉有点承受不住他们的关心。
林深看出姜晓棉的反感,推说道:“好了,我刚刚带了一袋月饼,你们去看看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她两个一听,扑着到桌子上翻尝,林深见此笑想:“果然,女人八卦的天敌就是零食,堵住他们的嘴!”
等她想完时,姜晓棉早已经出了宿舍。
“恐怕图书馆才能安静消停。”姜晓棉心想着进了图书馆,站在楼层指引牌前。
长南大学的图书馆有四个楼层,才来了不到一个月,姜晓棉还没有摸清楚这些书籍楼层分类,前几天来时只是在一楼看些专业书。
“晓棉,你想找什么样的书籍?”
向冬漾的声音唬了姜晓棉一小跳,大脑反应过来:“刚刚才跟他说过我不来图书馆,这下被捉拿住了...”
“我随便看看。”姜晓棉回答的时候,脸上不透露出丝毫表情。
见了文学二字,姜晓棉上了相对应的三楼。
来到红学专柜,用眼瞄了半天,每本《红楼梦》都是翻看了一下目录又放回。
“你想找什么样的书?”向冬漾跟在姜晓棉旁边假装翻书来问,实则找时机跟她搭话。
姜晓棉看着向冬漾言语动作中有些嘻哈玩意,不怎么理会他,转头拿了本下册的《京华烟云》,做在阅书桌上看得认真。
向冬漾又瞧见书架上头还有一本上册的《京华烟云》,也翻了下来,坐在姜晓棉身边一同安静来看。
佳人在旁,醉翁之意哪在酒?向冬漾不过随手把书翻了几页,潦草看了几个字,又见姜晓棉看得沉迷,而自己在一旁着实无趣。
等出了图书馆,还好将近入夜,不然姜晓棉走在光天白日之下,她就是八卦的中心。
向冬漾跟着姜晓棉走在旁侧,灯光很暗,过路的学生几乎不会关注到他们两个。
“刚才你是想找什么样的书,是关于《红楼梦》的吗?”
姜晓棉听见向冬漾问话,点了点头。
向冬漾见她没有说别的什么,只顾又问:“你好像很喜欢《红楼梦》?”
“你有看过这本小说吗?”姜晓棉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向冬漾见她不再沉默,笑了笑:“不大看过原著,但谁都知道写的是双玉男女主的爱情穿杂了四大家族没落的悲剧。”
“是啊,悲剧。”姜晓棉叹息了一声。
向冬漾又问她:“喜欢《红楼梦》的人都会喜欢《京华烟云》吗?”
姜晓棉点了点头:“《红楼梦》是写给中国人看的,《京华烟云》是写给外国人看,同样讲诉了旧时中国社会的儿女情长伴随着时代家族没落的故事。”
“那你最喜欢的人物是谁?”
面对这样的问题,姜晓棉毫不隐藏地答出:“林黛玉和贾宝玉;姚木兰和孔立夫。他们是真爱,是知己,唯一拦在他们之间的沟壑,莫过于家族之因。”
向冬漾沉默了,姜晓棉口中的“家族之因”四字,她想映射的,不过是她与冼新辰的故事。
姜晓棉继续发表看法:“如果说姚木兰和孔立夫两个人最终都释怀,并且各自安好。可是林黛玉和贾宝玉呢?即使《红楼梦》未完,他们两个也是原著上无法填平的悲剧。不过,也正因《红楼梦》未完,我相信总会有一位意难平的读者续写出一幅双玉成婚的画面,就像在红学界中站不住脚的《癸本石头记》。”
对《红楼梦》浅浅一知的向冬漾,也许不大很理解姜晓棉的话,却对她的执著似曾相识,心中暗想道:“她的执着像极了那幅星辰画作者的心思,一味地反其道而行之,想来也只是徒劳无益。”
向冬漾不是很了解那些小说,无法和姜晓棉长篇大论地互相探讨,遂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你跟冼新辰的关系很好吗?”
姜晓棉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脚步本是一步一步挪向前,却因这个名字稍停下来:“你怎么问起他?”
“我只是看出,冼新辰对你很好,多问一句罢了。”
向冬漾的话明显带有醋意,但姜晓棉丝毫没有察觉,“哼,是对亲妹妹的那种好吗?”
提到冼新辰,姜晓棉的话中带刺,令人退避三舍。
不知不觉,前面到了目的地。
“我回去了。”姜晓棉不等他再说些什么,就进了宿舍楼。
向冬漾回到宿舍时,想都不想,韩非然在生日聚会的乌龙告白肯定被陆小郭八卦遍了整个宿舍。
而这场乌龙让向冬漾第一意识到好兄弟要变成情敌,怎么想怎么不爽。
“老向,你回来啦!”陆小郭首先和向冬漾打了招呼。
向冬漾看了一眼,此时徐子凡在看书,有考研志向的人永远是宿舍里最用功的一个;陆小郭带着耳机,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而韩非然,他好像很早就入睡了。
这一切,比向冬漾想象中的要平静很多。
次日,崭新的一天,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课堂上,韩非然还在为昨天的事情闷闷不乐。
“...参加民事法律关系享受权利和承担义务的人,即民事法律关系的当事人。民事主体的资格由法律规定...”
法学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课,声音忽然停下,把目光放在神情恍惚的韩非然身上。
“韩非然,你给大家讲解一下民事主体构成的要件...”
“韩非然?”
“韩非然...”
韩非然在第二次点名字时起立:“第一:名义独立;第二意志独立;第三...”到后面时他有些不确定,随便拉一个词充数,“第三是人身独立...”
同学们哄笑一堂,唯有向冬漾对于回答错误的韩非然笑不出来。
一上午,向冬漾早就听说了他在女生宿舍楼前跟姜晓棉告白失败的新闻。
“韩非然,你一直是个优秀生,今天课堂走神,回去好好反思一下把知识点补回来。”
面对老师的批评,韩非然低气应了一声:“是。”
下了课以后,大家竞相奔向食堂。
向冬漾盛饭后坐在韩非然旁边:“昨天我看你睡得挺早的,今天早上怎么走神了?”
韩非然嚼了几口饭后抬头,正看到姜晓棉的背影路过旁边。
“是因为她吗?”向冬漾顺着韩非然的目光相问,语气中带有一缕不易被察觉的烦杂。
韩非然点了点头:“其实我一见钟情的人是姜晓棉,只是没搞清楚她的名字,所以导致一直以来和我网聊的人是姜晚莞,然后就发生那样丢人的事了。”
向冬漾听了后又光顾吃饭不作声。
韩非然想起问道:“冬漾,生日那天你也在场,怎么二话不说就追着姜晓棉出去了,你们之前就认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