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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男一女,特征都非常的明显。
陈珞看向那个男人,第一感觉,就是他的眉毛好长,全白的眉毛非常的浓密,几乎要将他的眼睛给遮住一般,这样看起来,显得他原本长满老年斑的一张脸,愈发的苍老起来。
只是,虽然苍老,但是老人的气色非常的好,眼睛不大,但是精光熠熠,很大的一个鹰钩鼻,和石恺如出一辙,但是长在老人的脸上,却是少了几分阴鹫之色,而是多了几分世故和精明。
毋庸置疑,这个老人,就是石氏集团的掌门人,坐拥江南最繁华地段,一手掌控其中绝大多数财富流通的传奇性的人物,石仲了。
陈珞在后世的时候,两千年左右,在电视上有看到过石仲一次,虽然石氏集团并未在九六年的这一次大经济政策下蒙受损失,但是紧接而来的九七年金融危机,却是给石氏集团带来了极大的冲击,直至四年之后,也就是2001年,石仲当着全国人民,宣布石氏集团破产。那一刻,老人眼中含泪,垂垂老矣。
巨人的倒下,惊起了漫天的灰尘,那几乎可以说的上是一个世纪性的悲剧。
而站在石仲旁边的女人,戴着鸭舌帽,墨镜,则是周妁了。
周妁的穿着打扮极为简单,简单的白色T袖,蓝色牛仔裤,包裹着大腿,显得长而笔直,非常的显眼。
不过在石仲面前,她的存在感,很自然而然的被削弱了许多。
石恺没想到石仲会下来,马上冲了过去,扶住石仲,不满的道:“爸,你怎么下来了?”
石仲对陈珞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小友不会觉得老夫怠慢了吧。”
陈珞笑了笑:“受宠若惊,石老实在太过客气了。”
石仲道:“周小姐一直在老夫面前说少年天才,老夫也很是有兴趣,见面之后,果然觉得小友有些不凡。”
“哦?”陈珞好奇,也不知道周妁都对石仲说了什么。
石仲则是摆了摆手:“楼上详说。”
陈珞点了点头,几个人,一起上了电梯。
电梯上,陈珞附在周妁耳边说话,周妁就对他吐舌头,石仲见着这一幕,似乎一点都不好奇,倒是石恺气的半死,陈珞在云山市的时候,不过就是一个自己随脚可以踩死的小啰啰,怎么到了中海市,就一个翻身变太子了。
石仲让他亲自迎接的时候他本就极为不满,到看到父亲亲自下来,那火气也就更大了,不过因为石仲态度不明的缘故,他的火气也不好发作,不过心里却是想着,等到陈珞离开了这里,一定要让陈珞后悔在世为人,他却不知道,既然陈珞能够顺顺利利的出现在这里,他以后都没有任何机会了。
到了三十三楼的一个宴客厅,马上有生活秘书端茶倒水,石仲的态度一直都比较和善,丝毫不像是那个在江南商圈叱咤风云的大腕,不过,不经意间,老人所流露出来的凌厉气息,却还是让人感觉到极大的压力的。
就像是石恺这种在外面不可一世的二世祖,在石仲面前,都温顺有如小绵羊,这并不是家教而多么的成功,而是石恺对于石仲的一种本能的敬畏。
儿子尚且如此,外人,就更加不用说了。
只是,陈珞和周妁却是两个另类,一个是见多了大场面,另外一个,则是根本就不知道紧张为何物。
石仲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着陈珞的一举一动,十五岁的少年人,心性却是沉淀有如一个老人,给人一种不动如山的安定感。
这种姿态,考究的是涵养,不然就算是演戏的功夫再好,也是装不出来的。
这一点,让石仲很是欣赏,在他的眼里,不管是天才也好,奇才也罢,一个人如果没有定力,太过浮躁,就算是能够取的一时的成就,但是商场如战争,浮浮沉沉,一时的成就,并不代表一辈子的成就,而且,站的高,摔的狠,不知道有多少所谓的天才,因此而一蹶不振,从众人的眼中消失。
陈珞却没有去看石仲,而是在打量着这里的装饰,偏典雅古朴的风格,有一种沉淀到骨子里的贵气和华丽,却不会给人一种庸俗的感觉,看得出来,对于经商和做人之道,石仲已经浸淫到了骨子里。
只是可惜的是,这样的一个传奇性的人物,他终究是老了,九六年和九七年连续两场大的劫难,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这才导致九七年之后,石氏在下坡路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然后,就慢慢开始谈话,谈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过石仲的经验和阅历,就像是一本书,你随手翻阅,都能从里面学到很多东西。
这时就听陈珞微笑道:“我曾看过一本名人传记,那人所说,他这辈子,所推崇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曾国藩,一个,则是石老您。”
“哦?”石仲有些好奇:“哪本书?”
陈珞道:“一本很小众的书,书名我都忘记了,但是这个名字,却一直难以忘记,今日得见石老,才知道那作者所言不虚。”
石仲笑道:“我哪里能跟曾国藩相比,实在是太抬举我了,过犹不及,这是给人骂我啊。”
陈珞摇头道:“在我看来未必如此,商道人道,早年石老推崇儒商一道,不知道影响了多少人,也改变了多少人,这一点,是值得敬佩的。”
石仲就叹了口气:“儒商儒商,只是这个世界上,舍本逐末的人太多,现在还有谁会记得老祖宗的古训,世风日下啊。”
陈珞道:“市场经济,衍生功利性和世俗性,这是不可避免的,石老不必为此叹息。”
石仲点了点头,问道:“那你认为,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比较起来,孰优孰劣?”
“存在即是真理,优劣我说不出来,不过,如若不是在市场经济的环境下,想必也难以催生石氏这样的金融集团吧。”
石仲抚掌大笑:“也是也是,我还真是老糊涂了。”
后面的一些话,则是越谈越偏,大部分不是经商,而是做人之道,谈到最后,石仲又是叹了口气:“陈珞,我活了七十年,却还没你活了十五年这么通透,今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陈珞惭愧,周妁则是掩嘴偷笑,别人不了解陈珞,她可是了解的七七八八的,知道陈珞大部分都是在胡说八道呢。
而石恺,因为对陈珞本有成见的缘故,虽然觉得有道理,但是还是觉得全部都是歪理,冷哼一声,不想再听,起身离开了。
石仲看着石恺的背影,眼神微微一黯,道:“朽木不可雕也,倒是让你们两个见笑了。”
这一句话,让陈珞后背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两个人之间的谈话,完全就是天南海北顺手捏来,毫无目的性可言,但是现在看来未必,石仲的那些话,表面上没有目的,实则,则是说给石恺听的啊。只是可惜,石恺并未理解父亲的一番好意,提前离开了。
而周妁,听到这里,也是微微一惊,这石仲一代英豪,果然名不虚传。
石仲是真的老了,说了这么一会话,就有些精力不济。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闭上眼睛稍稍休息了一会,精神才恢复一点。这才接着道:“小友,说正事吧,也别耽误你和周小姐的时间了。”
周妁道:“我也离开一下吧。”
石仲摆了摆手:“听听无妨,老夫两眼昏花,或许周小姐能听的更明白也不一定。”
周妁苦笑,其实对这些,她并无兴趣,但是既然石仲这么说,她还是坐着没动了。
陈珞知道先前的谈话已经勾引起石仲的足够兴趣,这时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石老,想必这一次石氏集团的股市危机,集团内部应该有感受到吧。”
石仲点了点头:“危机四伏,大厦将倾,只是可恨,一些人愚蠢,居然未能察觉。”
陈珞道:“不知道石老对此有何对策?”
石仲苦笑道:“不怕小友笑话,老夫对此已经黔驴技穷了。如若不是如此,老夫大概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和小友见面。”
陈珞笑道:“石老既然如此谦虚,那我就不谦虚了。”
说着,他将自己对股市的分析说了出来,其实说的多是一些很笼统的话,但是石仲还是听的很认真,并不时点头,看样子,这样的话,对他来说并无新意,应该是石氏的智囊团早就分析出来的结果。
然后,陈珞忽然道:“石老是否有想过,现如今沪市和深市的股市动荡这么大,国家,是否会出台某些政策进行平衡呢?”
一直垂着眉毛的石仲,这一下,眼睛蓦然睁开,虽然他的瞳孔已经老的浑浊了,但是还是精光四射。
“小友,你这话的意思是?”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了。
“我只是一个猜测,算不得数的。”陈珞笑道。
可是,石仲却是认真的思索起来,过了一会,他打了一个电话出去,那脸色的神色,就变得更加的肃穆了。
宴客厅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而紧张起来。
陈珞轻松的喝着茶水,可是周妁却是觉得很不适应,心里有些后悔,刚才应该坚持一下,早点离开的。
老实说,对这方面的内容,她是真的没有一点的兴趣,当然要说全然不懂,那也不是,至少,从陈珞说出那句话以及石仲如此大的反应来说,她知道,陈珞这算是抛出一枚重磅炸弹了。
少年人在一方大鳄面前侃侃而谈,游刃有余,给人一种极为机智和老练的感觉,偶尔,转过头对她笑的时候,又是恢复到那个调皮的模样,只是,两种映像叠加在一起,恍恍惚惚的,变得很不真实。
或者说,从当初云山市那个莽撞救人的傻小子,到现在他登堂入室,对着一方或者一国经济指手画脚,这本来就是一件很不真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