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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二白蹑手蹑脚的进来时,一缕风顺着门庭穿堂而过。
夏日晚风凉飕飕的,激的她浑身一个瑟缩。
顾二白搓着手,微微跺了跺脚,左右想着自己在这里干站等着,被贵妇出来看见了也不像个样子,不如也佯装蹲个坑,等贵妇起来了,自己正好也作势起来。
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后,她余光开始朝一处坑瞄去。
打左手边第四个坑,位置隐蔽,门缝微开,里面定没有人,就上这个。
也避免了她一个个敲门,万一敲到贵妇所在坑的尴尬。
想着,顾二白轻轻的迈着猫步朝那个坑走过去,小手微微朝那半开的门板探去,生怕闹出动静,惊扰了贵妇如厕。
坑里,林妍凝着一张被肚子折磨的死去活来的脸蛋,肚子疼的厉害,只手松开坏门,手心死死按着肚子,双眼紧闭,眉毛皱成一团,刚想再换一个舒服的姿势,眼缝微开,猛得像是看到了什么,瞳孔大震,“!”
什、什么爪子!这么白!
白白白……白骨精!
顺着镂空雕花的天窗恭房,零散射出几道落日余晖,斑驳打在那五根本就白皙如雪的芊芊玉指上,愈加显得白的透光发亮,盈盈的正从黑暗中缓缓探过来。
林妍脑袋里的弦绷的更紧了。
头顶,翻动的照明鲜红灯笼,随风阵阵猛烈摇晃着,发出‘咯噔咯噔’的碰撞声,乍一听倒像是嚼骨头的声音,灯笼中的芯蕊猝然被一阵冷凉的穿堂风彻底熄灭了,而隔缝而来的白爪却越探越近。
林妍大脑皮层麻木到了极点,小钰钰说了,这庄园太辽阔荒凉,万顷空阔良田,容易出妖,让她寸步不离,小心遇上什么不干净的……果然是真的!
“啊……”
白爪快要攥住门板的时候,林妍嗓间大吼一声,由于害怕,气势豪迈的声音发出来显得细细尖尖的,在这黑暗中格外瘆人的很。
“哎呦我的妈呀~”
伴随着这一声奸细异常的嗓音冲来,门板被‘咣当’一下从里面紧紧拉上。
冷不丁的,把本就小心翼翼的顾二白吓得一弹三丈远,只见她双手捂着胸口,身子紧紧贴在恭房墙壁之上,双眸睁大紧紧的盯着那阖的严实的门板。
哎呦握草,吓死劳资了,咋忽然自己阖上了,还……这么诡异的声音,是人声吗?
顾二白是见过妖怪的,所以但凡发生点不同寻常的事,她这鼠胆就往最恐怖的方向想了。
她捂着噗通噗通的心脏,后怕的咽了口口水,上下打量着邪门厕所,想到她上次和小桃子来这个厕所,也是从里面看到长廊尽头有黑白无常,差点没吓昏厥,这次又传来人不人鬼不鬼的声音……这厕所邪门啊?
可是纵观恭房上下里外,四周寂静如常,就连在外面守着的丫鬟也怡静如初。
是不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上次闹鬼也是阿慎和江璃儿的影子,虚惊一场,这次肯定也……
顾二白目光再投向那块紧闭的门板时,心里不由得层层升腾起一股比见了鬼还恐怖的预感,不、不会是惊扰了贵妇吧?
贵妇在里面!
完蛋了!顾二白心里大惊,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捂着胸口的手,渐渐移到了因惊讶轻启的小嘴上。
这样想着,她来不及多逗留撒腿就想跑,然而待一只腿都伸出恭房之后,又缩了回来。
这样会不会不好?
听说有钱人都有些怪癖,而且很注重小细节的处理,万一自己刚才开了坑,惹恼了贵妇,又逃之夭夭,她一气之下和夫君撒撒娇,决定不在嘉成做生意了,这么大的排场架势得多少钱的,自己岂不是坏了清叔的大事?
……要不留下来道歉?
可是专门留下来道歉,会不会贵妇本来没觉得什么,出来看见自己更显尴尬,愈加恼羞成怒?
哎,这有钱人,就是事多。
顾二白转脸看着那个坑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幽怨。
玲珑木:明明是小主人您自己戏多。
顾二白心烦意乱的捏了一把它,抬起素面朝天的小脸望着房顶,眼珠子飞速运转着,怎么办怎么办?
玲珑木快要被捏死的声音:直接到隔壁蹲坑,让她听见声音,就知道您只是来如厕的,还怪个鸟啊~
顾二白:‘声……声音?听见什么声音?’
玲珑木黑脸:当然是开门的声音!
‘哦哦哦,好好。’
顾二白也以为很是,便连忙利索的撩起袍子转身就朝第五个坑跑去了,为了制造出动静让贵妇听到,她还特意狠狠踢了一脚门板。
玲珑木:……
隔壁,林妍被这轰然一声巨响吓得又是娇躯一阵,整个人更如同一朵风中被暴雨雷电摧残的娇花。
我的天呐,白爪子鬼到隔壁候着了。
顾二白心里有鬼的悄咪咪蹲了下来,心中还在认真思索着‘贵妇上厕所为什么不关门’这个深刻的问题时。
顺着隔壁门板,忽然低低的传来一阵颤抖地啜泣声,其中还夹杂着隐隐的哭调喃喃,类似于‘小钰钰你快来救我~’‘阿弥托佛,保佑弟子平安渡劫,日后定多造福祉,广积荫德,无量渡人~’‘本宫要回城啊~’‘再也不吃榴莲了~’
“……”
顾二白裤子褪了一半,皱着眉懵了,‘木头,她在干嘛?’
玲珑木支着耳朵听着,神神叨叨的摸着下巴思考道,‘小主人,我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恐惧,您八成刚才吓到她了。’
“……”
自己长的很吓人吗?
玲珑木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也认为小主人长得确实白白嫩嫩、人畜无害,不知隔壁的贵妇是怎么吓到的,大多是深宅大院娇生贵养,经不得吓唬。
‘算了,木头去帮你探探虚实。’
‘好好好。’
玲珑木说罢,震起胖乎乎的手臂就准备朝隔壁坑飞去,顾二白双眸期冀的望着它。
不料,玲珑木这边刚刚飞起,准备越过门板,一阵无形的屏障像是发出了巨大的冲击力,忽然将它猛地震了回来。
顾二白吓了一跳,生怕它撞得散架,眼疾手快的一把牢牢的接住了它,‘木头,你咋的了?’
玲珑木这下被撞的可不轻。
手脚都僵硬的动弹不得,像是要分裂了般,平时灵力生机勃勃的小胳膊小腿,此时褪去了一层鲜艳的木色,显得有些黯淡。
这一撞,简直可以用元气大伤来形容。
幸好它反弹落下是窝在小主人柔软的手心,若是撞在墙壁门板上,现在保不齐就碎成渣渣了。
顾二白惊讶的伸手给它顺着木屑,见它喘的厉害,连话都说不出,要是人的话,好像还能咳出两口血来。
‘咋了啊?咋还喘上了?’
玲珑木一喘一喘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隔壁,‘木头从未见过灵力如此强大的凡人。’
顾二白呆了,‘……几个意思?’
‘木头是苍松所铸,苍松出品,亦邪亦正,但前提都是……绝不可冒犯自己主子,木头今天算是栽在这里了。’
‘可是你的主子不是我吗?’
‘木头说的,是苍松的主子。’
‘苍松的主子?谁啊……’
‘荣安都城的皇帝皇后。’
玲珑木磕磕绊绊说完这句话,元神精力均大损过盛,体力已然不支,顾二白还来不及惊讶,手指便它死死的紧攥着。
‘小主人,木头这次怕是要沉睡很长时间来复愈震碎的结构。每次短暂的睡眠,你都能趁机惹事,这次这么长时间,我真是担心,你一定要切记,和场主好好的,不要闹幺蛾子,不要辜负场主,否则否则……’
玲珑木没说完,就躺尸在她手心,渐渐化成一缕荧光飞入她的耳际。
顾二白嘴角抽了抽,自古交代遗言,说到重点部位都是中断的吗?
隔壁,隐隐的啜泣声渐渐升起,俨然有噪起来的意味。
顾二白这时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现状,木头睡觉复愈去了,她怎么办啊?
她都把人贵妇惹哭了,清叔要是知道……
不对!刚才木头说什么来着?荣安城的皇上皇后!
顾二白思及此,眼神一滞,整个人都吓得躺在了木板上,想到刚才顾府门口空前绝后的旷世排场,除了皇上出行,还有谁会这么隆重铺张啊?
这个猪脑子,先前怎么没往这方面上想,现在回想一下,门口的旗、仗、旃全是象征着皇室尊贵的明黄色,就连辂、辇、舆、车上,都刻着长仪年号,诸如此类的字眼……
完了,顾二白你真完了。
某白颤颤巍巍的想着,眼神哆嗦中透着几分僵硬的望着隔壁,那还在阵阵抖动的门板……
这里是女厕所,肯定不会是皇上,那就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