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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蒙蒙亮,海潮声声入耳。
整个营地极为安静,所有的非人类都进入休息的状态,只有俞荔像条咸鱼,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明明已经很累了,可精神却格外的活跃,无法沉入睡眠。
在她又翻了个身时,褚撷伸手将她揽到怀里,阻止她的咸鱼翻。
咸鱼姑娘只好侧身窝在他怀里,凑到他耳边,小声地问:“褚撷,我还是人类吧?”
褚撷:“……你现在是人类。”
俞荔先是松了口气,反应过来后,忙问:“什么叫现在?难道我以后不是人?”当了二十几年的人类,她实在不想改变种族。
“不知道。”褚先生仍是十分干脆,“这种事一般看情况,我不能保证。”
俞荔虽然不满他的话,可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有些解释不清,勉强接受他的解释,继续问:“那我是不是有什么神秘的血脉之类的?不然米奈斯之碑怎么会召唤我?你说是吧?”
俞荔会这样问,也是因为不久前,乐正爵才亲口问过她,她家族是不是有什么神秘血脉。当时她没放在心上,这次因为米奈斯之碑的召唤,俞荔觉得自己是纯粹的人类,和魔族没有丁点的血源关系,只能往血脉方面想。
不然怎么解释得清昨晚的事情?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俞荔微微起身,就着灰蒙蒙的天色,看着他的脸,惊讶地问:“你真不知道?”
褚撷嗯一声,平静地说:“你忘记了吗,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没有记忆,前尘往事俱已失,很多事情也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得知一二。连米奈斯之碑为何四分五裂,他也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他因为米奈斯之碑而沉睡,自他沉睡之后,米奈斯之碑也因此分裂成数块碎片,被镇压在不同的魔境中,由力量强大的古魔镇守。
俞荔也知道他的情况,在他恢复记忆前,是不可能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不仅是他,连其他镇守米奈斯之碑的古魔能知道的不多,否则阿奇博尔德早就告诉褚撷了。
“那你和我说说米奈斯之碑吧。”俞荔道。
褚撷横臂过去,摸摸她的头发,醇厚好听的声音徐徐响起,“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听说米奈斯之碑是魔界的镇碑,平衡魔界的力量,是众魔的力量之源,魔界不能失去它,否则整个魔界会因此崩溃……”
也因为如此,当米奈斯之碑出现异常时,他愿意为它而沉眠,永不再苏醒。
这是阿奇博尔德曾经所说的。
然而就算如此,米奈斯之碑最后仍是四分五裂,它将完整的魔界分割成大小不同的魔境,各个魔境俱有它的一块碎片,被当年的古魔联手封印,套上枷锁,将之镇在魔境之中,维持着一个平衡。
然而没有魔族想到,漫长的岁月后,有一天,当年为米奈斯之碑沉睡的魔族,会突然苏醒。
苏醒后的魔族,记忆全无,甚至孤身来到人类世界。
俞荔安静地听着。
不只是她,营地中其他没有入睡的妖也闭目倾听,魔族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只能从乐正爵先前所教的话中,捕捉到米奈斯之碑的语句。
在他轻缓的声音中,亢奋的精神渐渐松懈,最终陷入沉沉的梦境之中。
——
醒来时,已经是午时,魔境特有的橘红色的太阳高悬天际。
俞荔揉着眼醒来,生物钟被打乱,乍然睡醒,那感觉非常痛苦。直到用微凉的水洗了把脸,又用带着薄荷香的草梗清洁完牙齿后,终于清醒几分。
魔族已经准备好午餐,午餐照例是海鲜。
雷纳多尔的海产丰富多样,每天都是不重样的,就算吃了几天时间,也没让人吃腻,俞荔吃完鲜美的海鲜后,精神更好了。
吃过午餐后,乐正爵就让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俞荔探头看了看,问道:“我们怎么回去?”
乐正爵指着一条帆船。
俞荔:“…………”
“别看它小,速度很快的。”乐正爵为小帆船正名,让俞荔放宽心,它绝逼能将他们带回去的,而且时间还很快。
在俞荔的怀疑中,一群人跳到小帆船上。
小帆船慢悠悠地朝前滑去,速度一点也不快,但乐正爵丝毫不在意是不是打脸,一脚蹬在船头,远眺前方。
“嗷呜嗷呜~~”雪狼朝乐正爵叫起来。
虽然听不懂它的叫声,但俞荔就有一种它在质疑乐正王先前的话的感觉,果然就见乐正爵伸手扣了下它的脑袋,笑骂道:“急什么,先给你们缓缓,适应下速度。”
雪狼表示,它是妖,不用缓,让狂风暴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乐正爵顿时想将它踹到水里。
不知何时,平静的海面下出现一条巨大的黑影,帆船上的人看不清楚,只有从半空中俯望,才发现那道巨大的黑影像一只海兽。
平静的海面渐渐地起了波澜,船行的速度从平缓渐渐变快,接着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
俞荔扭头看去,就见一根巨大的肉触,像是八爪鱼的触手之类的。
小帆船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得几乎将人甩飞出去。
褚撷将俞荔纳进怀里,岿然不动地站在那儿,由着海下的海兽将小帆船往前推去。
早有准备的云措和雪狼也十分镇定,只有几个魔族露出惊慌之色,紧紧地抓着周围的东西固定身体,以免被甩落下海,成为海兽们的点心。
魔族和魔族之间也是有强弱之分,不是所有魔族都不惧怕海兽的,特别是这几个魔族,他们平时都待在城堡里,为城堡的魔族做饭,很少来海边,更不用说这般近距离接触海兽,吓都要吓死。
连海兽都能驭驶的乐正王这位新主人成功地让这些魔族又敬又畏,他的威势比之前主人迪曼尔更甚。
至于云措和雪狼,两个都是艺高胆大的妖,跟着乐正爵混,啥事没经历过,压根儿就没将这阵势放在眼里,大不了直接入水,和海兽大战一场。
虽然是狼,但他们可是学过游泳哒~~
在海兽的推动下,小帆船一路乘风破浪,势如破竹。
只用了两个小时,海岛就出现在眼前,速度之快,出乎意料。想想昨天出海时,可是花了一整天时间,才抵达当时的海岛。
俞荔终于明白,怨不得那几天乐正爵和褚撷每天都能来回往返。
海兽将他们送到海岛后,挥挥肉触,沉入海里离开。
刚上岸,就见到一个肤色苍白的魔族率领着一群魔族迎来。
乐正爵看到他们,随意地打了声招呼,“哟,迪曼尔,你的伤好啦?”
迪曼尔木着脸说:“还没好。”
“没好你来做什么?”
“……听说你们出海了,我过来看看。”
乐正爵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迪曼尔浑身紧绷地僵站在那儿,生怕这只残暴的混血种一言不合又揍他一顿。
幸好,乐正王是个对下属十分宽容的老大,虽然迪曼尔有点小心思,只要不在他面前耍,他还是很放纵的。
他们的交流是用魔语,俞荔先前学过一些,听懂了“迪曼尔”的名字,便知这领头的魔族是先前雷纳多尔的主人,现在沦为乐正爵的下属。
她打量迪曼尔几眼,得出一个结论,比不上阿奇博尔德,怨不得会被乐正爵抢了地盘,被褚撷揍得只能躺床上养伤。要知道,阿奇博尔德也被褚撷揍过,第二天仍是生龙活虎的,最多只是留点痕迹罢了。
俞荔的视线没有遮掩,迪曼尔哪里没感觉到,有些恼羞成怒,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毕竟只要长眼睛的,都看得出褚撷和她的关系匪浅。
他被褚撷打怕了,终于体会到当年敢硬杠米奈斯之碑、为它沉睡的古魔的强大。
许是俞荔看得太久,雪狼也想起什么,朝迪曼尔呲牙。
迪曼尔:“……”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这时,俞荔问褚撷,“先前我们来到雷纳多尔时,就是他派魔兵来追杀我们的,是吧?”
褚撷嗯一声,看向迪曼尔的眼神像是看只死魔。
迪曼尔胆颤心惊地看着他们,不知道那人类说了什么,让这位古魔大人像是要捏死他一样。
“为什么?”俞荔十分不解。
“嗷呜~”雪狼也附和地问。
乐正爵摸摸雪狼的脑袋,笑道:“还能是什么?他担心你们是来抢地盘的。”他朝冷汗直流的迪曼尔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宛若一只恶妖,“作贼心虚了呗。”
哪知道却搞错了对象,被后到的他和褚撷直接杀到城堡里。
俞荔和云措终于恍然大悟。
雷纳多尔是乐正爵的母亲留给他的,却在不知情的时候,被另一个古魔夺走,他自然怕雷纳多尔真正的主人夺回去。所以在感觉到有外来者闯到雷尔多尔后,就第一时间下了绝杀令。
尽管迪曼尔是抱着小心思来海边,但在乐正爵和褚撷面前,只能装孙子,恭恭敬敬地将他们迎回城堡。
回去的路上,乐正爵突然问迪曼尔:“会说人类语言吗?”
“不会!”迪曼尔回答得斩钉截铁,甚至十分不屑。
人类极少会来到雷纳多尔,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人类。
“那就去学!”乐正王同样斩钉截铁地说,“以后中文就是雷纳多尔的母语,再学点其他的语言……”
迪曼尔:“……”神他妈的母语,母语不是魔语吗?
可是面对蛮不讲理的西北大妖,迪曼尔一口血含在胸腔,只能应下来,并且在城堡开展了中文学习班,甚至派魔族到人类世界进修语言。
不过这些都是后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