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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时都睡不着,索性披了衣裳去看看孩子们。
大皇子睡觉浅,他们就没进间,隔着帘子看了一眼,倒吓的守夜的宫人战战兢兢的。自打玉瑶公主的乳母那些人被处置了,伺候大皇子的这些人也跟着绷紧了皮,
晚上谢宁睡的不大踏实,总觉得很累。醒来时倒不觉得象睡了一夜,反而象是干了一夜活似的。
她撩起帘子往外看,皇上已经起身,正在穿衣洗漱。屋里点着灯,他的影子映在单扇杏色素纱屏风上,人影相叠,看着他举手投足转身迈步的动作,谢宁心里莫名的就踏实起来。
“醒了?”
谢宁应了一声,坐了起来:“皇上这就走吗?传过早膳用了再走吧?”
“今日事情只怕太多,朕这就走,晚膳可能不回来。”
谢宁应了一声。
想也知道今天事情少不了。肃清明寿公主余党,还有京里接了消息的人只怕昨天连夜的往园子这儿赶,只怕递来的请见折子都得有一人高。要是一一的都见,皇上可不得累趴下。
“那您自己想着些,别一忙起来忘了时辰,连用膳用茶都不顾了。”谢宁起身替他整了一下领襟,又理了理腰带:“臣妾还没穿衣梳头,不能送皇上出去了。”
皇上含笑搂着她,在她脸颊边亲了下。看她睡了一觉起来就差不多恢复精神了,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送走皇上,谢宁也没有再回去补一觉。方尚宫特意吩咐过,早膳之前特意让人炖了一盅燕窝来。
谢宁拈着小勺就笑,青荷好奇的问:“主子笑什么?”
谢宁把勺子拿了放到一旁,笑着说:“这勺头太小了,吃起来倒是斯文,可是那得吃多久啊?”
她几口把燕窝吃了,大皇子和玉瑶公主也都起来了。另一边二皇子也赶得巧,哥哥姐姐一到,他也跟着醒了。
屋子里顿时热闹起来。太阳已经出来了,透过花格窗照在榻上案上,二皇子无忧无虑的笑声象泉水一样在屋里流淌。
昨夜的一切阴霾象是都被阳光晒的消融了。
谢宁挨个盯着他们吃饭,玉瑶公主现在已经不大用人操心了,自己挥着小勺吃的很顺当。大皇子的仪态很好,喝汤都没声音,谢宁总担心他这样太累,可是很显然他自己早就习惯了,这些在一般同龄孩子看来刻板甚至严苛的宫廷法度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为难之处。至于二皇子,他看着别人吃饭,自己噗噗的往外喷口水泡泡,不知道是不是眼馋。
膳桌撤下去之后,谢宁才有空暇问大皇子他们昨日白天的情形。大皇子知道谢宁担心,语气象个小大人一样宽慰她:“谢娘娘放心,昨天清璧堂一切平安。快中午时听方尚宫说外头来了一队侍卫保护看守,到后半晌又撤了去。”
谢宁笑着夸了他一句:“应汿肯定把妹妹和弟弟都照看的很好。”
大皇子顿时害起羞来:“其实,都是方尚宫的功劳。她陪我们说话,玩棋子来着,还有书棠和书英,我们一起说话下棋,所以也没怎么觉得一天就过去了。”
方尚宫办事谢宁当然是放心的。
正着说方尚宫,方尚宫就来了。看她是有事要说,青荷就把三位小主子带去一旁。
方尚宫也是来说昨日之事的,与大皇子说的差异不大。不过还有的事情是大皇子不知道的,就是清璧堂少了两个人,但昨天谢宁回来时,又跟回来两个宫女,看来是补那两个的缺。
谢宁忙问:“人是什么时候被带走的?”
“皇上和主子走了之后,没一会儿功夫丹霞殿就来人了。”
也就是说,在明寿公主动手之前。
皇上难道早就拿到明寿公主说的那份名单了吗?不是在擒拿明寿公主之后才抄获的?
想想也不奇怪。皇上既然能把那杯酒换成无毒的,那么肯定也早知道有这份名单的存在了。
方尚宫说:“那两位姑娘以后就在主子身边服侍听使唤了。正好主子身边的大宫女只青荷青梅两个,还有四个缺没填上呢,她们既然是白公公亲自吩咐送来的人,想必是机灵能干的。”
更关键的是,既然是白洪齐送来的人,那也就表示皇上也是应许此事的,新来的这两人起码在忠心这一条上是足够了。
方尚宫不怕人没本事,只要心里不藏奸,再无能的人也可以顶上用场。可要是立心不正,那本事越大反而越是祸害。谢宁这里着实缺人手,光是三位小主子就够她们忙活的,皇上还把玉瑶公主身边的人给去了,现在好不容易给添补两个,方尚宫一点不嫌多,还觉得不够使呢。
她领夏红、夏月两人过来给谢宁磕头,从此就正式算做是谢宁的人了。谢宁一人赏了两匹料子,两枚簪子,四个锞子,又问方尚宫给她们安排好住处没有。
方尚宫昨天已经盘问过她们两人,底细差不多都摸清楚了。夏月她们两人的行李也送来了,一人一个小包袱,一床铺盖。包袱里也就是两身替换衣裳,头绳袜子等物,旁的什么也没有。
添了两个人,虽然一时看不出什么大的变动,方尚宫也不会让她们一上来就做伺候主子的事,还要再看看两人的能为和性情才好定夺。夏月生着一双明亮的杏核眼,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人性格很明朗爽快。夏红身条更细瘦些,说话细声细气的,显的更腼腆些。两个姑娘看着就让人不讨厌,听说话看举止也很能干。
方尚宫轻声问起昨日之事,谢宁转着手腕上的镯子,想起昨天牡丹圃里的惊险,仍然心有余悸。而方尚宫听说明寿公主不但布了伏兵,呈了毒酒,甚至还让人暗藏火油,以她的涵养都忍不住骂了一声:“好歹毒的心肠。”接着又问:“听说明寿公主是被皇上捉拿了?”
“正是。”
至于明寿公主被押在何处,昨天夜里谢宁随皇上过去的所见所闻,这些却不能对方尚宫讲了。
方尚宫低头想了一想:“出了这样的大事,后宫和前朝又得有一番大的整肃了。主子也得多留神,保不齐有人想托您递话,又或是在皇上面前求情。”
谢宁有些意外:“托我?”
方尚宫知道她还没想到这一点。谢婕妤现在可是后宫首屈一指的红人,风头一时无两,据说皇上一时一刻也离不开她,行动起卧用膳喝茶都要她伴着。明寿公主这事必定会牵连不少人,这些人为了脱罪一定会四处打点请托。
什么人现在在皇上面前有面子?什么风能刮的最潜移默化能让皇上改变心意?
那定然是枕头风啊。
谢宁被方尚宫这么一提醒也回过神来:“这些天就别接那些贴子了,礼物也不要收。”
方尚宫应着,说:“两位谢姑娘那里有人照应着,主子不用担心。就是现在多事之秋,一时不好打发人送她们回乡,还得再等些时日。”
谢宁点头说:“知道了。”
玉瑶公主忽然跑来,举着手里一张剪的歪歪扭扭的红纸给谢宁看。
谢宁揽着她,指着红纸问:“这是玉瑶自己剪的?唔,是个蝴蝶吗?”
玉瑶点点头。
“是谁教你剪的呢?”
玉瑶公主又不理人了,不过谢宁也习惯了,笑着夸了她两句,玉瑶公主又举着那只看起来十分奇怪的蝴蝶走了。
外面有人禀报,说明微公主来了。
刚说不见客,这就来了一位不能不见的客。
谢宁失笑,也只好说:“请明微公主进来吧。”
明微公主是自己来的,没带书棠和书英一起。她穿着一件鹅黄底玉紫纹的绸缎宫装,发髻正中簪了一朵牡丹,两侧则插了一对衔流苏金凤钗,看起来依旧精神焕发,笑容可掬,好象昨天的事对她完全没影响似的。
谢宁也不得不佩服明微公主这心胸。
她一进来自己先说:“我是来躲清静的,一早就就有人递贴子给我,礼单就夹在贴子里头,我可不敢接,还是出来躲一躲的好。”
原来会被请托的不止自己一个。
有人作伴,谢宁顿时觉得自己也舒坦多了。
“都是为了昨天的事?”
“可不嘛,昨天在场的人,有好些都被羁锁了,不审清楚可不会放。那些人的家里人自然张罗着想救人,生怕自家卷进这桩祸事里。”
昨天牡丹圃里客人可着实不少,要是有嫌疑的一律先抓了再说,那确实有许多人家里要急疯了。真要定了谋逆罪,全家都跑不了。
明微公主喝了一口水说:“你都不知道那些人多有能为,知道我喜欢曲谱什么的,礼单上一多半东西都是投我所好。唉,看得我是既心痒又胆战,干脆就不看了,省得折腾得自己难受。”
被她这么一说,谢宁就料到清璧堂没准儿也有贴子递来了,只是方尚宫还没来及拿给她看。要是贴子里就夹着礼单甚至干脆夹着房契地契,大额钱票之类,看了也确实会让人心中不安,不如不看的好,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