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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申时,接亲的队伍这才又吹吹打打的归来。大虎今天最帅,还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前几天的战利品,就开始发挥作用了。
这几天村里办喜事,全都是骑大马的。把周围村子的人都羡慕坏了:难怪都说龙泉村现在有钱了呢!
因为轿子还没有呢,所以,新娘子则是骑着一匹驴,身上的嫁衣倒是非常艳丽。一般的女儿家,到了年龄,嫁衣都早就准备好了的,大多是自己亲手缝制。
不过,并没有遮着传说中的盖头,只是在面部举着一把扇子,遮住脸庞。
这扇子就是古代的团扇,至于折扇,这东西其实是东瀛那边发明的,后世才传到中土。
李风这才恍然大悟,想起来了,盖头也是以后的事情,隋唐时期,都是用团扇遮面的。普通百姓还好,进了洞房,新郎把扇子拿开,就能看到新娘是啥模样了。
要是官宦人家或者是诗书传家的,新郎还得作一首诗。作的好了,人家新娘子听了满意,这才肯把扇子放下来。这种诗,还专有个名称叫“却扇诗”。
比如说,大诗人李商隐,就曾经替朋友写过却扇诗一首:
莫将画扇出帷来,
遮掩春山滞上才。
若道团圆似明月,
此中须放桂花开。
小李出手,那自然手到擒来。别说却扇了,就是让新娘子嫁给他,估计人家都乐意。
等新娘子进门,拜了天地和高堂,就连李风,也坐在老祖母身侧,享受了一把“高堂”的待遇。
等到夫妻对拜之后,就送进了洞房。看来,傍晚迎亲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呵呵。
外面则张罗喜宴,李风这桌,还有俩吃货,程咬金和谢映登也来凑热闹,恨得李风低声询问二人:“你们随喜了吗?”
这两个一愣,彼此对视一眼,然后一起摇头,看来,无论什么时代,都有蹭吃蹭喝蹭喜酒的。
出乎李风意料的是,这个时代,就有闹洞房的习俗了。只是碍于身份,李风不能亲自上阵,后世流传的那些经典,竟然无有用武之地。
于是,就随意点拨了小科子和阿丑两下,这两个混球,立刻就成了闹洞房的霸王,把一对新人折腾得欲死欲仙,不知道还有没有精力,继续享受洞房花烛之夜最美妙的那些事情。
最后连李风都有点受不了啦,当然,也可能是羡慕嫉妒恨所致,于是招呼这两个混世魔王回家。你说小科子你一个道士,闹洞房闹得那么起劲,你啥意思?
这两位才意犹未尽地随着李风出门,天早就黑了,索性就在李风的房间里借宿算了。
出了门,阿丑才感觉有点尿急,刚才光顾着闹洞房了。于是捂着肚子,跑到猪圈旁边,边跑边解裤子,到了墙边就开始哗哗放水。
猛然间,一个黑影窜出来。这大半夜的,程咬金也被吓得一激灵,尿了一裤褶。
然后就看到一个黑影,越过篱笆墙,向远处逃窜。气得程咬金大吼一声:“大胆蟊贼,害得你家程爷爷尿裤子,纳命来!”
前面那人玩命跑,可是哪跑得过程咬金啊,人家号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跑得当然快了,仅次于曹操。
而且,那人脚步虚浮,浑身乏力,连李风都能追得上。
程咬金跑到那人后背,抬脚在对方的屁股上踹了一脚,直接踹了一溜跟头。奔上去骑住,挥拳又要打,却被李风喝住。
打开手机的电筒晃了两下,只见那人是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大冬天的,还穿着单衣,浑身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这下,就连程咬金都愣了,他注意到,对方的嘴角,还沾着一些猪食。俩手扯着怀里的袍子,里面也兜了一些猪食,依然被他死死护住。
小程咣当几下大眼珠子:“饿了早说嘛,请你进屋吃酒席,何必吃猪食!”
因为今日大虎成婚,所以有些剩菜剩饭,汤汤水水的,就直接喂猪了。可能数量有点多,所以猪也没吃光,这个青年,就跑猪槽子里划拉吃食去了。
按理说,不止于此啊?李风眨眨眼,心中不免有些疑惑。现在正是隋朝快要达到最鼎盛的时期,吃饱饭还是没问题的。
还是谢映登比较了解这周围的情况,向那人询问:“你是山里的野人?”
这个时代所谓的野人,跟后世的野人可不是一回事,指的是那些因为某种原因,比如犯罪或者躲避徭役和仇人追杀等等,而跑到山里隐藏着的人。
大冬天的,估计是断了食物,实在饿得受不了,这才下山找吃的。看到大虎这边热闹,所以摸过来。
李风回到这个时代也好几个月了,说起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饥民,心里有点堵得慌。
而且看这人的样子,准备把猪食带回去,显然,还有需要照顾的人。于是,直接把他带回家,洗漱一番,又把剩下的稀粥蒸饼给他端过来,这人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不是李风舍不得,而是这种饿久了的人,不能吃油水大的。
喝了一大碗粥,吃了两个蒸饼。看到盘子里还有几个剩下的蒸饼,他便全都塞进怀里,然后向李风拱拱手:“尚有老父需要照顾,多谢小郎君仁义。昔者,韩信乞食于漂母,日后若是有机会,定报小郎君恩德。”
李风也连忙还礼:“既然还有长者等候,尊驾请自便。”
那人又道谢几次,这才转身出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路黑灯瞎火的,穿行于山林之中,摔了好几个跟头,这才跌跌撞撞地回到一处隐蔽的山洞。除去遮掩洞口的柴草,爬进洞里,口中轻唤:“父亲,父亲,我回来了——”
洞里却没有人回答,这人摸索过去,很快便摸到老父,却发现,父亲一动不动,不免抱着老父的上身,放声痛哭。
“人还没死呢,哭什么!”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惊得这人哭声立止,张着嘴巴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没死,吾父果真没死?”
“离死也差不多了,饥寒交迫,又身染风寒。”李风打开亮光,照在一张惨白的面孔上,确实,跟死人也差不多了。
“还是带回去医治吧,好歹也值一个铜板呢——”李风嘟囔一声,招呼那人,合力将病人抬出山洞。
至于一个铜板什么的,当然只是说说罢了。作为孙药王的弟子,人命至贵,根本就是无价的。既然遇上了,又焉有不救之理?
作为一名医生,李风这点职业操守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