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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顶之上,二人战意盎然。一个手持长剑名曰“兽王”,一个掌托短兵名为“太阿”。“兽王”是能名动天下的神兵利器,但名头虽大却不在“名剑榜”之上。“太阿”只是一柄短剑,从外观上来看便不如“兽王”杀性强大,更像是一个敦厚的“庄稼汉子”而没有“武道宗师”的锋芒毕露。即便如此,这并不妨碍“太阿”在“名剑榜”上榜上有名。
“太阿”流传的历史岁月极其悠久,是上古铸剑师所铸名剑,流传时间虽长却并没有过多关于它的传说轶事,有据可查的只有一个,还不是什么酣畅淋漓的快哉江湖事。反观其他榜上有名的名剑,哪一个不是伴随着万众瞩目而生,历经杀场砥砺几经易手,成为坐镇一方镇派至宝,不出则以,一出定然一鸣惊人横扫荒野!也只有这样的剑,才配得上“名剑”这两个字。
“太阿”之所以出名并能排在“名剑榜”之上是因为一个书生,一个远游求学的文弱书生。出身寒门的士子书生,负笈游学,远赴异国他乡的儒家书院求学,只求他日能学成归来考取功名报效祖国。但事与愿违,一心想要寒窗苦读的书生却被那些世代簪缨的侯门贵族子弟视为玩物盯上了,背地取笑明里下绊,什么龌龊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把这个文文弱弱又带有几分木讷的书生折磨的体无完肤,甚至几近身败名裂。
对于一个毫无背景靠山可言的苦读书生而言,任何脏水屎盆子扣在身上他只能默默接着受着,如果胆敢反抗,那可就不是身败名裂被当成过街老鼠这么简单了。在异国他乡被人一棒子打杀了扔到花圃里当花肥,到最后又有几个人能知道呢?最后不过成为一条游魂罢了。
书生看着文弱木讷,没想到还是个心志坚韧的难得读书种子,咬咬牙所有的压力竟然都被他挺了过来,这可是激起了那些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的不满,好胜心一起,那可就真是不择手段。那一天,书生被莫名其妙带到一条昏暗的巷子里,不知被谁从后面打了一棍子,恍惚间他听到有女子大喊非礼,正要转过身去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的便是那几个纨绔子弟。
书生很快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他又中了别人下的套,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套。周围不明事理的百姓越来越多,那几个纨绔居心叵测的煽风点火一时间群情激愤,书生百口莫辩满头大汗。最后,围观群众一致认为,这种罪行罄竹难书的败类官府已经不能定夺了,需要他们亲自判决。而判决结果就是将他裸身游街示众再施以宫刑,让他再也不能祸害人间。
经过不必细说,结果是书生被丢在了城外乱葬岗里,身体伤痕累累。书生强撑着一口气拖着如破屋般八面漏风的身躯回到了书院,自此之后没人再见过他,都以为他已经投河自尽。当然,他的死活没人在意,不过是多了一桩茶余饭后的笑谈。
书生再次出现是在学院的终考时,书生拖着骨瘦如柴的身子来到考场,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不过也没人在意,一个个笑意玩味的看着这个沦为世人笑柄的读书人,想看看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考官皱眉看向他,问他是谁,书生没有说话,只是深深一揖算是见过老师。随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事情,他竟然从怀里拿出了一柄短剑!剑光森森寒气逼人,琥珀色的剑身照射出书生那张干瘦不成人形的脸庞,书生淡淡一笑。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暴起伤人之时,书生突然大踏步走向灰白院墙,用剑尖划破掌心,以血为墨以剑为笔以墙为纸,书写书生满腔愤懑!一句句话语如一个个耳光抽在所有人的脸上,打得他们脸生疼!书生所写,字字诛心,满腔愤慨尽书于剑下!他恨!恨苍天不公!恨人生来就有贵贱之分,王侯将相可随意掌人生死,平民百姓就只能任人宰割!恨自己身为书生不能快意恩仇手刃仇人!他怨!怨王法为钱财和权力折腰!怨天底下无良官无贤主,让为恶之人享富贵又寿延,善人却只能忍辱负重。最后,他发出了全天下所有平民百姓的心底怒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一声怒吼,所有人为之色变。
书生转过身,写完满腔怒火的他眼神中的怨毒早已消褪,取而代之的是坦然与平静。直面这些毁了他一生的仇人,他心中依旧是恨的。但,无力回天。书生用那柄剑直直刺入自己的心口,他的一腔热血从体内喷洒而出,洒向苍天大地,洒向亘古无疆。他终于让那些嘲笑他的、侮辱他的人记住,有这么一个人,让他们问心有愧!终将是他们一生的梦魇!
书生的名字没有流传下来,也许是后人刻意隐去了他的名讳。他书写的文章字迹也早已被风吹雨打去,没有人记下。但那柄短剑的名字却是被书生以最后力气深深的刻印在了墙壁之上流传千古!剑名,“太阿”!
感受着对面张玄阴手中短剑传来的剑意,段华平轻弹手中长剑,他能感受到手中“兽王”的兴奋。曾经,他以“兽王”对敌“名剑榜”上的名剑之时,“兽王”也曾如此兴奋。心念一动,段华平指向短剑,他问道:“这柄剑,可是传说中的‘太阿’?”
张玄阴点点头,段华平放声大笑,笑得很是肆意妄为,张玄阴问:“剑仙大人何以发笑?”答曰:“‘太阿’休矣!”
“兽王”曾斩断数把“名剑榜”上的名剑,并以此扬名。不是段华平存心要以此扬名立万,他只是想用名剑来砥砺剑道。他的剑术登峰造极,手中剑自然也要登峰造极,“兽王”本就是神兵利器,有资格做它的磨剑石的,也只有“名剑榜”上的名剑。
张玄阴对此不知可否,只是微微一笑道:“剑仙大人,咱们先说好,若是我赢了你就要答应我三件事,可好?”
“可以,”段华平微微点头,“那你输了,又该当如何?”
“输了,我便自刎当场。”
“那不行,我从到尾都是亏得。我问你,你先前说帮我求亲是真的不?”
“自然不假。”
“那好,你要是输了,就帮我求亲去,求完了再死!”
“良人美眷此等佳话,无论输赢与否,我都会帮剑仙大人求得。这样,若是我输了,我便再输给剑仙大人一柄名剑,供你砥砺剑锋!”
“阔气!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话音未落,段华平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一柄“兽王”带着破风之声呼啸而来,速度快若奔雷!张玄阴右脚画出一个完美的弧度,随后猛然发力前冲,直奔“兽王”而去。而在他的身后,一只白皙的手掌刚好抓了个空。
张玄阴手中“太阿”轻轻向外封挡,砰的一声脆响,被段华平以大力掷出的“兽王”竟然被一剑弹开,两柄剑之间迸射出耀眼火花!与此同时,天空又是一声闷响,电光照亮塔顶方寸,段华平紧紧跟在张玄阴身后,一只手马上就要触碰到张玄阴后领。
突然,张玄阴身影陡然消失,段华平大惊,双脚小碎步连番前踏以此缓冲前冲之势,随后探手一捞将“兽王”抓回,眯起眼睛环视四周,周围竟然完全消失了张玄阴的踪迹。
气沉丹田,满身的凛冽剑意逐渐内敛,此时看过去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锋芒毕露。但若是因此而轻心大意,那可就是自寻死路。武道行家,一身拳意剑锋内敛于身,这时才是他们杀力最大的时候。
毫无征兆,一声声似缓实急得念经之声从远处幽幽传来,段华平精神一阵恍惚。在呢呢喃喃得念经声中,有一段话却格外的清晰,声声入耳敲打在段华平心弦之上:“仗七寸太阿之剑,斩灭群妖;蹑九灵飞步之罡,游荡三界。”最后,一声“斩”字将段华平猛然敲醒,一道白虹如流星划破天际,拖着长尾激射向段化平眉心处,最后只差寸于便将段华平贯颅刺死!
张玄阴收回“太阿剑”,段华平缩如针尖的瞳孔才终于恢复正常,长长叹气,抬手擦掉额头冷汗喟然长叹道:“剑仙之名,我受之有愧!”
张玄阴洒然一笑,说道:“不过是借用了些小手段,赢得算不上光明正大。”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一笑。第二天一早,张玄阴便前往侯府说亲,也不知是张玄阴名头大还是用了什么仙家手段,总之是侯府那边是笑意满盈的接受了这次提亲,恭恭敬敬将段华平这位未来的乘龙快婿借进了侯府,择吉日成亲。
而段华平也是二话不说,答应下张玄阴的要求,先帮他做了第一件事:去往大魏江南水城,寻找一个叫做徐潇的用剑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