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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祁恒道:“娴妃命该如此,你不必太伤心。”
桑腾忽然道:“太子殿下,娴妃一定是被人害死的,她心地善良,根本没有仇人,一定是有人见她深受皇上宠爱,才……”
“桑御医,娴妃究竟为何而死,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秦梁沉声道:“但是在此之前,希望你不要胡言乱语,这样对娴妃好,也是对你好。”
一席话令桑腾醍醐灌顶,后宫嫔妃众多,他真是关心则乱,不过随口一眼,却能将娴妃推上众矢之的,更让他陷入泥泞深渊。他立刻又跪了下去:“我知错了。”
祁恒微微摇头,朝前走去,几人紧紧跟随。
这一次,无人再来扶他。他自知有错,一直长跪不起。
也不知多久过去,知道脚步声传来,有人在他身后道:“桑御医,你怎跪在这儿?”
是二殿下祁煊!
桑腾赶紧站起来道:“想起陈年往事,察觉这些年来所做之事错不少,故而跪着反省,”
“哦?”祁煊来了兴致:“一人反省多无趣,不如你与我说说,你犯了什么错?”
叫他在年纪轻轻的殿下面前反省,不如让他夜半三更闭门深思,他老脸一红,低着头不说话了。
“哈哈!”祁煊忽而大笑。
桑腾这才反应过来,祁煊是在说笑。
他长吁短叹:“二殿下,你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怎么还跟儿时一样顽劣。”
祁煊学着他的口吻,扬声道:“桑御医,你已经是御医院提举,怎么还跟当年一样胆小?”
他这般模样,倒是叫桑腾想起了初来宫中的那些年。那时他正好出生,不似祁恒那般身强体壮,一打生下来就体弱多病。病也就罢了,偏又害怕喝药扎针。在他身子最差的那几年,叫御医院的人伤透了神,换着法儿的喂他喝药,每一回都是大哭大闹,未过多久,嗓子就彻底哭哑,再说不出话来。皇后心急如焚,愁眉不展。
有一天,桑腾正在整理药草,忽然被叫去坤何宫,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祁煊。端着汤药去往坤何宫的路上,他一路走、一路想,宫里的皇子什么没见过,如果喝药的时候,见到一个稀罕玩意,说不准就不会再哭闹了。想着想着,恰好经过几株还来得及除去的芦苇旁,他摘了几片芦苇叶,用叶子做了几只小船,放在食盒里随药汤一起送了过去。
果然,祁煊看见小船,立刻命人在铜盆里装满了水,他将小船放在水中,看着小船飘飘荡荡,喝药时竟是不再哭了。
从那以后,喂祁煊喝药,成了桑腾最重要的事。
都说二殿下难以伺候、脾性暴躁,可桑腾却认为,他不过是个孩子。不管多少年过去,他依旧是那个怕吃药扎针,喜欢稀罕玩意的孩子……
“桑御医?”祁煊见他半晌不懂,晃了晃他的肩膀。
“莫晃,莫晃!”一把老骨头,被这么晃来晃去,桑腾立刻头晕眼花,连路都看不清了。
祁煊笑他:“谁叫本殿下在你面前,你还胡思乱想。”
桑腾揉了揉双眼,缓了缓,待看清脚下的路时,才往殿内走。
祁煊跟在他身后:“若是别人敢这样做……”
“你立马叫他人头落地。”等祁煊说完上一句,桑腾就接了下一句。
祁煊眉梢一扬,愉悦道:“你知道就好。”
两人进了殿内,祁煊一眼看见摆放整齐的娴妃病案,想到方才桑腾所做所言,问他:“又在想娴妃了?”
桑腾没说话,默默走上前,将厚厚一摞病案搬起来,往里间走去。
祁煊快走两步,将他手中病案接过手,看他一眼:“就你这腰,也不怕坏了。”
桑腾眉眼低了几分,依旧没说话。
祁煊叹了一声,也不再言,只将病案放到箱中放好。
很快,木箱就被装满。祁煊正要合上木箱,忽听桑腾开口道:“秦大人厉害么?”
“秦大人?”祁煊想了想,转头看他:“朝中姓秦的大人可不少,你问的是哪一个?”
“去年考中状元的那个。”桑腾道。
“你说秦梁啊。”祁煊道:“厉害。”
桑腾道:“那就好。”
祁煊问:“好什么?”
桑腾道:“秦梁要重审娴妃案。”
祁煊眸子微微一垂,嘲讽地笑:“还以为他跟别人不一样,原来也想争功立业。”
想到秦梁今日所言,桑腾连忙道,“不……秦大人跟别人,真的不一样。”
祁煊问:“你从何看出?”
桑腾回道:“说不上来。”
祁煊笑地眉眼弯弯:“桑御医,你一定是见他为娴妃出头,所以才觉得他高人一筹。放眼望去,朝中想破娴妃案的人,两只手都数不完,他们呐,都一样。不过是觉得娴妃案疑云重重,都想借此案在朝中站稳脚跟。你不要对秦梁抱有太大期望,后面也就不会失望……”
“秦大人是谈先生的老师。”桑腾神色认真:“谈先生你听说过么,就是破了芳菲案那个。”
此言一出,祁煊嘲讽的笑容渐渐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稀奇:“秦梁与谈歆年岁相仿,如何能做得了谈歆的老师?”
桑腾道:“这我不知,他们来御医院,只是查看娴妃病案。”
祁煊又笑了起来:“改日定要见见这个谈歆。”
桑腾取了早就配好的药草,交给祁煊,嘱咐道:“把这些药草熬成两碗汤,一日三次。”
离的进了,祁煊能闻到那种令他干呕的甘苦味,不禁皱了皱眉。
桑腾见之,又转身拿了些白布,将药草裹了一层又一层,再交给祁煊。
这一次祁煊的眉头渐渐舒展,只是面上依旧嫌弃,带着几分不甘愿。
“既是不喜欢闻这药草味,何必亲自过来取?”桑腾问。
“谁让你这把年纪了还做什么提举,整个御医院大事小事都要向你报备,你抽不出空来看我。”说道这个,祁煊就的脸色就沉了下去,拍着桌子骂他:“你就是个死心眼!不当提举,你就只伺候我一个人。当时我好话说尽,让你不要当,你却偏不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