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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埃迪已经从叫做妮菲塔丽的小姑娘嘴里听到了至少三次“摩西”。
要知道, 他跟这姑娘也就见了这三四次面。
耳朵都快听得起了茧,虽然对那什么摩西毫无兴趣,但就听妮菲塔丽这么不停地念叨,他不想知道也都知道了。
本来, 那一次把妮菲塔丽送回家, 埃迪的“下次”很明显是随口一说, 没有真的打算以后还要带着贵族家天真无邪的小姐到处溜达。
就算确实很无聊,他还是没有照顾小鬼的闲情。
然而……大概埃及这块地儿真的跟他尤其犯冲,埃及的小鬼也尤其地黏人。
再遇到妮菲塔丽, 又是一个意外。
对他而言是个没想到的意外,但对那个小姑娘来说, 就是有所预谋了。
埃迪去的酒馆一般都很固定, 他本身也是走到哪里就格外引人注目的人, 若是有人刻意想找, 那绝对是一找一个准。
所以说, 当某一天埃迪在熟悉的酒馆门口, 看到拉着家中仆人的手、红着小脸对他笑的妮菲塔丽的时候, 刹那间从脸上闪过的表情, 也只能用“无奈”来形容了。
——当然, 即使是无奈, 也就只有那么一点儿。
他不喜欢麻烦是事实,但妮菲塔丽看着还算顺眼, 也没有不听话地再一个人偷偷跑出来, 那他也就无所谓。
“今天又想去哪里玩呢?说吧, 刚好我有空。”
“啊!这个……我想想……我想,去看芦苇荡!”
“行,那就走了。”
还是那个动作,妮菲塔丽被他放在胳膊上托着,转头,便格外悠闲轻松地往她说的芦苇荡那边去了,留下的背影更是无比潇洒。
第一次是逛晚上的街市,第二次是城口附近的芦苇荡,第三次就出了城,坐船去尼罗河漂流了一番。
第四次就真的越去越远,远超过首都的范围。
也许,是被埃迪那什么都无所谓、好像什么都能办到的气势给影响了,或者干脆就是被带坏了,妮菲塔丽的胆子也越来越大。
只不过,当埃迪问她这次想要去哪里的时候,妮菲塔丽还是犹豫了很久。
要去哪里呢?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底比斯附近已经转了个遍,甚至还去了更远的地方——这放在之前,是妮菲塔丽绝对无法想象的事情。
对她来说,似乎只要能够暂时离开家庭的束缚,感受外界的自由自在,就已经很满足了。
如果还想得到更多,还想再任性一点,会给始终这么宽容她的大人带来困扰吧。而且,也更像是得寸进尺……
“一个地名而已,需要想这么久吗。”
妮菲塔丽一惊,有些错愕地抬头,就见一直被她抓着披风的男人只是抬眼望向前方,神色淡然得,就像无论她说了什么地方,他都会无所谓地带她过去似的。
“我想……”
得到了无声的鼓励。也多亏,她本就不是没有主见没有想法的女孩儿,相反,些许冒险的精神还埋藏在骨髓中。
其实本就藏在心底里,只是被小心掩藏的那个念头终于破土而出。
“埃迪大人,我想去沙漠!”
很遥远,也很危险,如果没有这一次机会,或许将会成为她以后绝对不可能触及的远方。
妮菲塔丽还是说了出来。她真的想去沙漠,真的想去看一看,据说跟自小看到的情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风景。
而且,听说沙漠里还有一种神兽……
“谁告诉你的?又是那个摩西?”
“不——不不是摩西啦,以前就——真的!”
总而言之,埃迪就带着妮菲塔丽去沙漠了。
按照正常的速度,从都城到沙漠,最快也得要好几天。
可埃迪从不浪费时间,问清楚大致位置之后,很快就能过去。
在沙漠里转一转再回来,总共用时也不会超过两个小时,不会让妮菲塔丽偷溜出来的事情被她家里人发现。
嗯,计划是这样。
但真到了地方才发现,还去不成。
位于沙漠边缘的村庄受到了一只任性的狮身人面兽的袭击,整个村子几乎都被黄沙埋在了底下,所幸人员没有多少伤亡。
埃迪也就是因为这个,才临时把妮菲塔丽送了回去,随后又倒了回来。
嗯,准确地说,是他在送妮菲塔丽回家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有一个徒弟,似乎刚好被自己支使到了沙漠来历练。
去找狮身人面兽麻烦,可以同时挑一只幼崽给看得顺眼的小姑娘做礼物,还可以顺便看一眼徒弟还活着没有,一举两得。
……
好了,前面的废话说了这么多,把话题扯回来。
大概就是这样,受家庭因素的影响,妮菲塔丽偶尔才能溜出来玩一次。
而这之中,有四次是来找埃迪的,还有几次则是去和那个叫做“摩西”的小子玩耍。
所以,埃迪听了多少次摩西的名字,摩西也就听了多少次埃迪的名字。
前面提到过,这十几天来摩西都没有回皇宫,而是像一个最普通的牧羊人一样,在城区逗留。
他之前在小溪边遇到了妮菲塔丽,此后,成为朋友的两人时隔几日便在老地方见面聊天。
摩西最开始从妮菲塔丽口中听到“埃迪”,着实被吓了一跳。
然而,在他随后听说了埃迪把妮菲塔丽带去了沙漠,因为意外又将她送了回来,现在应该还在沙漠里,摩西面上的惊讶就慢慢转变为了然的微笑。
“埃迪大人,果然是一个温和善良的人啊。”少年如此感慨,并因之得到了少女不解的目光。
“摩西也认识那位大人?”
“是的。”摩西道:“他是我的义弟的老师,曾经见过一面。”
他的义弟现在就在沙漠,摩西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许多事情,这也就是他之后拜见王妃,一点也不为义弟担心的原因。
“我也去沙漠一趟,找到义弟之后,再和他们一起回来。”
摩西这么对妮菲塔丽说。
“咦、咦?你也要去吗?那么危险……不,如果有埃迪大人在的话,一定没有问题。在路上要小心,回来之后……我们再见面吧。”
妮菲塔丽起初还有些担心,但想到埃迪大人也在那里,还和摩西的义弟待在一起,顿时就不再忧虑了。
她跟摩西约好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便放心地祝福好朋友路途顺利。
隔了一阵,摩西走了之后,妮菲塔丽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儿。
埃迪是奥兹曼迪亚斯王子的老师,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摩西刚刚说,他的义弟的老师就是埃迪大人。
那。
那、那、那——也就是说!摩西就是奥兹曼迪亚斯王子的兄长!!!
妮菲塔丽:“……啊啊啊啊啊啊是这样吗!”
反应迟钝的小姑娘陷入莫大的纠结。
她这么一纠结,就纠结到了十多天以后。
奥兹曼迪亚斯王子回到都城,收服了神兽斯芬克斯的消息传遍了整座都城,全国之人都为王子的英勇所动容,更加认定了王子不愧是未来的法老王,神明的化身。
妮菲塔丽即使待在家里也听说了,他的父亲对王子殿下几乎停不下来的夸赞,成为了妮菲塔丽这几日的日常伴奏。
她还没有意识到,父亲大人近乎刻意地专在她面前提起奥兹曼迪亚斯王子。
除却最基本的对能够收服神兽的奥兹曼迪亚斯王子的敬佩和崇拜,妮菲塔丽想到得更多的是,和摩西约定的时间要到啦。
好期待,想听摩西讲述沙漠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子殿下如何收服的神兽的。再问一问,一夜之间出现在她床下的斯芬克斯幼崽是不是埃迪大人送来的……
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约定的那一天。
妮菲塔丽照旧偷偷地跑到小溪边,她到的时候,溪边已经出现了那个白发少年的背影了。
小姑娘远远地看到他,就不由得挂起笑容。
然而,刚叫了一声,妮菲塔丽还没有小跑着来到摩西身边,她的话音就突兀地顿了一下。
“摩西——咦,还有谁在……”
话音未落,跟摩西一起来到溪边的另一个人,就应声转过了头。
那是一个跟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少年,转来的面容还未完全脱掉稚气,但却能教每个看见他的人无法轻视他,那双仿佛身份认证的黄金瞳即使沐浴在夜色之中,也尤为气势逼人。
如果是以前的妮菲塔丽,猝不及防对上这么一双震慑力十足的眼睛,定然会在第一时间被惊吓得不行。
但是,现在的她,跟以前不一样了!
主要是经过了埃迪大人的磨练,这个少年的眼神威严虽威严,但比起那位同样是黄金瞳的大人……
等等等等,金色的眼睛?!
暂时没有自报家门的少年(刚扭头,因为太过急切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妮菲塔丽的脸):“比我更能得到老师喜爱这种事情决不允许——你以为我要这么说么?无聊!不过庶民,拿出你的真本事,不管是擅长跑步还是摔跤……呃?!”
在传闻中英勇、聪慧、强壮的王子殿下,居然在扭过头来的下一秒钟噎住了。
王子殿下的想象画面里,他在这里见到的应该是一个——虽然不会比他更尊贵更威武,但至少也应当有那么一点本事的竞争者。
然而,他真正见到的是,一个俏生生,颤巍巍,紧张地捏着裙角呆望着他的柔弱少女。
在少女的脚边,还扒着一只圆滚滚的东西。
好了,那正是一只狮身人面兽幼崽。
奥兹曼迪亚斯:“……”
妮菲塔丽:“……”
“……”
“……”
“……噗嗤!哈哈哈哈。”
“摩!西!你!又!是!故!意!的!”
很显然,奥兹曼迪亚斯又被时不时会有坏心眼冒出来的义兄给骗了。
他嘴上说着对吸引老师注意的不明竞争者毫不在意,心里也这么觉得,毕竟以他的身份,本来就很难有人能够入得他的眼。
但是,似乎还是有那么一丝丝不爽。
这个时候,摩西看出了义弟那不是很明显的烦恼,主动提出,可以带他去跟“竞争者”见一面。
“是妮菲啊,正好,可以把她介绍给你认识。虽然有些贸然,但我相信,她不会介意的。”
奥兹曼迪亚斯:“哦,尼非。我暂且记住这个名字了。”
他果真不那么在意——其实还是有一点在意地跟在了摩西身后,一路来到了某条小溪边。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被骗了。
摩西忍不住笑,却要认真地为自己辩驳:“不啊,我只是说介绍你们俩认识。如果你要向妮菲挑战,我可是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阻止的。”
妮菲塔丽这时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少年是谁,局促了一下,她便收敛了慌张的情绪,努力镇定地道:“王子殿下,请赎罪……您说的跑步,摔跤,是什么意思?”
奥兹曼迪亚斯:“…………”
彻底地哑口无言。
难不成要说——我把你当做潜在的竞争对手,今天是特意找过来找你较劲?
如果说,在来的路上,奥兹曼迪亚斯就像蓄势待发的一只幼狮,那么现在,他就等同于漏气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再傲慢,他也不可能欺负女孩子啊……
于是。
奥兹曼迪亚斯、摩西、妮菲塔丽的初次见面就是这等颇具乌龙的情景。
忽略掉误会的内容,没过多久,这三个同样只有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就迅速地成为了好朋友。
他们的友谊在相当隐蔽的地方诞生,除了当事人,其他人谁也没有注意到。
就连埃迪,一开始也没发现。
他只是察觉到,某个一旦有空就跑来骚扰他的小子出现的频率降低了。
虽说每天还是见得到,奥兹曼迪亚斯对于挑战他一事绝不放弃,仿佛不被揍一顿就不习惯。但是,收拾完的其他时间,就很少再看到那个活力十足的小子的身影。
埃迪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明确。
——你来找我,我就教你,让你在实战中进步。你不来,那我也乐得轻松。
他在皇宫待得无聊了,就去外面喝酒。
不过,酒喝多了慢慢也变得没什么意思。
某一天,他又想起,这段时间也没有再看到妮菲塔丽,之前答应她说要带她去沙漠看风景,也因为村庄受到袭击的事情中途放弃。
既然想起来了,埃迪打算干脆把欠下的沙漠的旅途补上。
等到下一次又在市集里看到被仆人牵着的小姑娘时,埃迪就正好把这个话题提了出来。
可是,出乎意料,妮菲塔丽却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期待:“今天可以不去沙漠,去一个,我想带您去的地方吗?”
“就在城里,但是很偏僻很偏僻,我们之前无意间发现的一个地方……可以吗?”
埃迪微微挑眉,注意到了妮菲塔丽话中的“我们”。
不过,这时他没有追问,只无所谓地道:“行啊。”
妮菲塔丽因他的回答非常开心,当即就带起了路。
埃迪没有再抱起她,这个还没到他腰的小姑娘一步一步走得轻盈,之前试探地拉住他的手时,还显得有些小心翼翼,这会儿没有收回去,似乎还有点紧张。
是的,紧张,因为这么一个动作,会显得很亲密……
妮菲塔丽正这么紧张着,就猛地发现,男人已经顺手把她的小手抓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顺带还提了她一下,让分神的她及时跳过了挡在路中央的石头。
……
大约在城里绕了半个多小时,妮菲塔丽终于把埃迪领到她说的地方了。
很难想象,在平民区的最角落,还有一片多余的空地。
唔,或者说一片草地。
抬眼望去,散落在边缘的倒塌的石柱旁边,生出了几许杂草。
埃迪一眼看见的还不仅仅是草地和石头,还有两个让他稍稍有点意外的人。
“……”
其中一个是他的不成器的徒弟。
还有一个很眼生,但也不是猜不出来身份。
眼生的白发少年主动跟他打了招呼:“午好,埃迪大人,我是摩西。”
埃迪恍然了:“啊,我知道。”
妮菲塔丽每一次都不停念叨的小子,原来长这样。
唔,好像这个名字还在谁的嘴里出现过。
是谁呢,可能是因为不大重要,一时有点想不起来……
奥兹曼迪亚斯:“老师!不要装作没有看见我!”
无论身处何地,王子殿下都会积极地在老师面前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虽然一般都会被无视就是了。
算了算了,赶紧进入主题。
埃迪看着奥兹曼迪亚斯和摩西从石柱背后搬出了一个颇大的坛子,起初还没想到那是什么,但随后,坛盖微倾,他嗅到了一丝淡、却似乎格外醇厚的香气。
是酒。
还是用某种水果酿造的果酒。
“妮菲塔丽想要感谢你,这就是摩西出的主意。”奥兹曼迪亚斯揭开了那坛酒的盖子,让更浓郁的酒香溢出,“虽然只是用最快的速度酿出来的酒,但因为过程中失败了无数次——还是我亲自尝试着酿造的,嗯,这坛酒自然就是无价之宝了!”
给出解释的王子是多么志得意满,显然对自己的劳动成果满意极了。
埃迪:“……”
短暂的沉默了一阵,他的目光停留在少年那张就快用笔写上“未来法老酿的酒绝对完美至极”的脸上稍许,像是直到这时,还要重新再审视一下这个狂傲的小子一般。
这三个小鬼什么时候凑在一起的——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就不必问了。
“哟,看着还不错啊。”
他摸了摸似乎在忐忑地等待自己的评价的小姑娘的脑袋,又对算是第一次打上照面的摩西点头。
“果酒啊,我很少喝,不过试试也不错。”
他便靠着那段石柱坐下,把坛子拿在手里,没往里打量,就仰头喝了下去。
这么爽快的动作,让以为老师会开口嫌弃他(重点)酿的酒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的奥兹曼迪亚斯都不由得愣了愣。
不过,愣也就是那么不重要的一小会儿。
奥兹曼迪亚斯随后就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骄傲地问道:“怎么样?”
妮菲塔丽坐在了石柱上,也歪着头,期待地等待结果。
两个小伙伴的表情让比他们成熟多了的摩西看在眼里,也不由得轻笑。
埃迪被少年少女们包围,喝了一口酒,啧了一下。
“唔,味道也还算——”
紧张。
“不错。勉强和卖相符合。”
呼……
“再一想到是你们做的,那就可以让我称赞一句,‘很好’了。”埃迪也不吝于称赞。
妮菲塔丽非常欣喜。
她觉得自己受到埃迪大人的很多照顾,总是给他添麻烦,如果不能用自己的方式表示感激,还不能合埃迪大人的心意,那就太糟糕了。
如今看起来,这几十天的辛苦没有白费,真好呀。
奥兹曼迪亚斯也非常高兴。
打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有自己出手的酒会不合埃迪的心意,那信心是必须充足的。
真正让他高兴的点在于,这个总是挑三拣四、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的老师,居然认可了他们做的酒。
唔,唔,虽然是理所应当的,但是——这是很大的一次进步!
酒还有很多。
剩下的时间,埃迪还是坐在那儿,慢慢地喝着孩子们作为惊喜(也有可能是突发奇想)准备的果酒。
摩西和奥兹曼迪亚斯盘腿坐在草地上,认真地讨论着这次稍显混乱的酿酒过程中出现了哪些问题,他们要加以总结,下一次还要做得更好。
妮菲塔丽没有跟少年们待在一起,她在草地的边缘徘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回来。
而当她回来之后,手里捧着刚才下的一捧小花。
……
哎呀。
不管现在有多么放松,回想起这几十天的艰辛尝试,还是会觉得很不容易呢。
因为奥兹曼迪亚斯和妮菲塔丽,都不是会动手做这种事的人,摩西还了解得多一点。
磕磕绊绊,失败了无数次,才酿出来的这唯一的一坛酒——
为什么非要这么辛苦,非要这么执着?
如果问妮菲塔丽,她会莞尔一笑,说,当然还是那个理由,为了感谢呀。
如果问奥兹曼迪亚斯,自称只是来帮忙的他,大概会轻哼一声,说,借这个机会一步一步让那个傲慢的老师心服口服。
理由似乎并不相同,但实际上,在他们的心里,还是有着,那一个不约而同的想法。
在少女的眼中,那位大人很宽容,很温柔,还有一种可以让人放心依靠的气质。
跟他有过短暂的接触,就不由自主地信任了他,并且,之后也一直相信。
接触得越多,越发能够感受到,他是一个很好、也很不一样的人。
可是,在第一次看到那位大人时,少女却不这么认为。
她畏惧他的目光,在他面前甚至不敢说话,因为……
——在他的身上,像是笼罩着与人隔绝的冰层。
在少年的眼里,老师也就是傲慢自大的集合体,还有让他生气也不能否认的“强大”。
奥兹曼迪亚斯也还记得那日在大街上,与男人对上的那一道目光。
太冷了。
并不是温度上的“冷”,而是指,在那一瞬间看到的这个男人的身影,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突兀感。
虽然在人群里,处于如此喧闹的环境,他却像是完全无法融入,也不打算融入进去。
金眸中淬出的是“无”,他没有将任何事物映入眼中,更不用说,放在心里了。
也许,奥兹曼迪亚斯就是在一眼望见那么冰冷的双眼时,才滋生了那分一定要把自己的影子烙印在男人眼里的执拗。
一定。
一定,一定——
……
“……啊呀!”
捧着小花过来的少女一时不注意,没有发现藏在草丛里的石块。
在快要走到埃迪那里的时候,惊叫着,眼看着就要向前摔下来——
她的人没有摔倒。
但是,手里的小花们却是飞了出去。
零零散散,全都飞到了伸出一只手接住她的男人的头上。
埃迪:“……”
他转头,那些花就顺着他的眼轻飘飘地落下,还有不少,就掺杂在他披在肩上的银发里。
“呜呜!对不起,呜……”
“……没事。哦,花掉进酒里了。”
和奥兹曼迪亚斯聊着天的摩西,却是额外分了一丝神。
他的唇角稍稍勾了起来。
果然呀。
打一开始,他就觉得……
唔,闻到了带着点花香的酒的香气。
*****
酸——死了。
发酵得简直过了头的酒,真的很难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