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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码是什么?”扮猫兴致盎然地听起了故事,就连对急王成见很深的小学徒也充满兴趣地坐了下来。
“他说自己没钱,他压的筹码是身体。”
“身体?”
“嗯!”急王点上一根呛人的雪茄,“他的筹码就是身体。我第一次见到那小子,他右手就缺了无名指,左手指甲也都没了,据说他的两只鞋里完全没有脚趾头。但是这些损失和他赌博的次数比起来,根本就是九牛一毛。被他砍断手脚的人不计其数,他把战利品串成腰带、项链戴在身上。只要风一吹,满身的人骨头就像乐器一样嗡嗡作响。这家伙被人们叫作‘人骨赌棍’。去年我又去码头上,风向一变,我听到了传说里的嗡嗡声,人骨赌棍又来了。他站在码头上四处看,寻找这次赌博的对象。我也算下城小有些名气的人。可是,惭愧!他没有选中我。大概是对我一身的肥肉不感兴趣……”
“别说废话!他到底跟谁赌了?”已经入迷的小学徒对急王慢悠悠的节奏显出不满。
急王笑起来,接着说:“他像头寻血的猎犬,在码头上来回转了好几圈,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这家伙这次会选谁做对手。我敢说那些家伙都既紧张又害怕,心情跟谈恋爱一样。而我又何尝不是?跟这满身披满人骨的赌棍进行一场性命攸关的生死赌博,是每个赌徒的愿望,那种刺激是只赌钱的赌局所不具备的。如果被挑中,便意味着赌徒的最高荣誉!但出乎我所料,那天坐在码头赌桌上的所有人,他都没选中!他指着一个坐在码头地板上看书的小子说:‘来,跟我赌一把!’。那小子理都没理他,依然看着手里的书。人骨赌棍又说了很多次,那小子全都不应战。‘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站起来,做个真正的赌徒,跟我赌上一局。’你们猜那小子说什么?他说:‘我害怕!’‘不用非赌手脚。什么地方都可以。’人骨赌棍指指那小子的身体。‘那就赌眼睛吧。我要是赌输了,就把双眼挖出来给你。你输了也一样。’‘手脚是吃饭的家伙,很重要;难道眼睛就不重要吗?没眼睛可没法看书。’人骨赌棍提出了跟我一样的质疑。‘我不害怕断手断脚。我害怕万一赌输了,骨头要挂在你身上招摇过市,太丢人!只有眼睛里没骨头!”‘好吧,随你。怎么赌?’人骨赌棍显然觉得这家伙有点意思,于是主动提出要他设赌局。那小子转脸看了看我,对人骨赌棍说:‘如果我跟急王赌博。你觉得我们谁会赢?我赌自己赢。’‘我赌他赢。’人骨赌棍说。他笑了起来,觉得这赌局设得有意思。看书的小子卷起书本走到我面前的样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是个真正的赌棍!比这码头上任何一个人都狠心,即便是跟人骨赌棍比。”
急王又抽了口雪茄:“我和他当然也没用常规的东西作赌注,沿用了人骨赌棍用身体作筹码的规矩,赌注是一根手指。我们轮流被蒙住眼睛,拿一把匕首朝对方被按在桌上的手指下刀。那是把极其锋利的刀,刀被举到规定高度,落下时,手是可以贴着桌面移动的,但不许离开桌面,否则算输。我想这赌博并不难,那小子的赌注比我大,因为如果他输了,不但会失去一根手指,还会失去双眼呢!所以由我先举刀,那小子把手拍到我们之间的一张矮桌上,我举起刀对准他的中指,然后被蒙上眼睛,他也被蒙上眼睛。急王我也不是吃素的!我料想他当然会趁刀落下的时候移开手,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刀砍到,于是我测算了这么短的时间里,他能把手贴着桌面移动的大概范围。我在比之前的位置稍微偏了一些的地方落下刀。可那刀却稳稳地扎在了木头里,只划到了他小指的一点点皮肉。‘你手不发抖就好了,我的手可一点儿都没动’他笑着对我说。
“轮到他举刀子了,他也是把刀对准我的中指悬空。我在被蒙上眼睛的一瞬间想到,他一定也会估算我的手的移动幅度。于是我咬紧牙关,拿出了跟他一样的胆识,拼命抓紧桌子,丝毫不移动我的手。”急王说到这里就不说话了,抬起缺了中指的左手,“可那小子的刀居然也没移动,稳稳插在我的中指根上。‘急王,你是个真正的赌徒!’他这样对我说。
“说话间一直坐在边上看我们的人骨赌棍站起来,对那小子鞠了一躬,大叫一声挖出了自己的双眼,放在我那根断指边上。”
急王的故事讲完了,小学徒迫不及待地问:“那小子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只记得他那双眼是红棕色的,一直在看一本叫什么‘恶棍’的书。”
急王这最后一句话像一把大锤子,重重地敲在扮猫心上,“咚”的一声!
集装箱外面突然骚乱起来,比哄抢鸡腿时的喊叫声更大,急王扔下雪茄:“混蛋!抓人的又来了!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