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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被淋成落汤鸡一般的玉珑,然后齐齐转头看向苏九。
玉珑离萧太后极近,所以萧太后身上也被溅了不少的水,张着双臂,亦是一脸震惊的看过来。
“玖儿,你在做什么?”大夫人惊愕问道。
苏九放下水盆,走过去,众人自动后退让了一条路出来。
她径直走到玉珑面前,自她袖口出摸出一个火折子,似是虚惊一场的道,“方才我看到太子妃手里捏着火折子,还以为她要点了这衣服呢,情急之下,才泼了水。是我太莽撞了,太子妃不要介意!”
玉珑浑身湿淋淋的,头发上还滴着水,勉强一笑,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不介意!”
众人松了口气,方要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就听苏九奇怪的问道,“咦?太子妃袖口内装个火折子做什么,难不成、”
她语气一顿,惊愕道,“难不成真的是要在太后身上放火吧!”
众人顿时又都是一惊,纷纷醒过味来,转头看向玉珑。
对啊,好端端的,她袖子里揣一个火折子干什么?
玉珑脸色苍白,不知道是泼了一身水冻的,还是紧张的。
她干笑一声,“这火折子、是如姑姑给我的啊!”
掌事姑姑如意此时方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是,是,方才熏香炉灭了,太后让奴婢去拿火折子,正好太子妃过来,就把火折子拿走了!”
苏九眸光一深,唇角已经裂开抹歉然的笑,“真是对不住太子妃了,我看到你袖子里有火折子,对着太后过去,一心急,没多想就把水泼上去了!”
众人都笑起来,“原来是误会!”
“县主也是为了太后!”
“看错了,情有可原!”
气氛缓和了几分,宫女们忙上前将披风围在玉珑身上。
“你孩子,关心则乱也没你这么毛躁的,你看溅了太后一身水!”白靖柔笑瞥自己女儿一眼,佯怒道,“别仗着太后宠你就无法无天!”
“是我看错了嘛!”苏九乖巧轻笑。
萧太后笑道,“不妨事,丫头也是为了哀家,就是心急了些!”
“也就是太后您疼她!”白靖柔笑了一声。
苏九吐了吐舌,上前接过宫女手里的帕子轻轻给萧太后拂衣服上的水,笑道,“是玖儿不对,一时心急冤枉了太子妃,这衣服上都是水了,玖儿自罚,给太后去烘干衣服!”
“不用,有宫人呢!”萧太后目光慈和。
“太后您就让她做吧,就当将功补过!”大夫人道。
“对,对!”苏九将脱下来的衣服拿在手里,笑道,“我保证还太后一件全新的衣服。”
“好,那你去吧,衣服不打紧,你自己别让火烫着!”
“我有那么笨吗?”苏九娇嗔一声。
周围顿时又是一阵哄笑声,唯有玉珑站在一旁,半低着头拭衣服上的水,目中幽光闪烁。
苏九转头看向掌事姑姑,“如姑姑,烘衣房在哪?”
如姑姑忙道,“奴婢带县主过去!”
“劳烦姑姑!”
苏九跟着如姑姑出了殿,眼尾看到玉珑阴测测的目光看过来,苏九眉梢微微一挑,抬步出了殿门。
烘衣服的房间在后殿,平时也做熏香用,中间点着一个火炉,上面照着陶瓷的罩子,湿哒哒的衣服放在上面很快就会干,而且还会散发出清新的香气。
里面有两个宫侍正给萧太后熏衣,苏九进去,对着如姑姑道,“姑姑回去吧,我把衣服烘干就拿过去。”
“县主不必亲自动手,让宫人们做就可以!”如姑姑和蔼笑道。
“我答应了太后,定然要亲自来,好了,姑姑回吧!”
“那奴婢先告退了!”如姑姑福身退下。
等如姑姑一走,苏九将殿内的两个宫女也屏退,关上殿门,脸色顿时淡下来,将手里的朝服平铺在桌案上,拿了剪刀自里面找到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将缝线剪开。
剪开后,里面是上好的丝绵,并没有硝石。
怎么会没有?
难道她猜错了?
苏九眉头微皱,将衣服拿起来,放在鼻子下仔细闻了闻,没错,的确是硝石的味道,虽然非常的淡。
苏九又将衣服剪开一些,这一次在缝隙了看到了极少的白色粉末,苏九用手抿了一下,放在手里轻捻,是硝石无异。
也就是说,这件衣服里,的确被搀了硝石。
只不过后来又被人将衣服的丝绵和硝石全部清洗换过了。
添加硝石的人,自然是玉珑,她今日就是想用火折子把这件衣服点了,不管萧太后会不会被烧伤,纪府谋杀萧太后的罪名都坐实了!
这段日子她和纪余弦来往亲密,果然已经被玉珑盯上了。
先是南宫碧,胡大炮,现在又是纪余弦,玉珑在她手上吃了几次亏,开始转向她身边的人。
然而纪余弦的势力远远比玉珑想象的要大,至少宫里有纪余弦的人,早已将阴谋化解。
苏九眼底泛起森森冷意,带着凌厉的杀气。
把剪刀放起来,苏九将衣服放在陶瓷的罩子上烤干,片刻后喊门外的宫人进来。
她面色已经恢复平常,笑道,“我方才不小心将衣服的内里勾开了,请两位小姐姐帮忙缝一下!”
两个宫女受宠若惊,惶恐道,“县主折煞奴婢了,奴婢这就缝!”
羽衣坊的丝线别处难寻,宫女只好比对后找了相近的颜色,细细的缝好。
好在撕裂的口子很小,两个宫女能在这里侍奉手艺自然也不会查,很快缝好,看不出任何修补的痕迹。
苏九满意的看了看,“多谢了!”
“县主客气!”
苏九赏了两人银子,抱着衣服往前殿走去。
回到前殿的时候玉珑已经换了衣服,头发也重新梳过,正端坐在椅子上同萧太后说笑。
抬头见苏九进来,看过来的目光不由的便带了冷意。
苏九走过去,抿唇一笑,声音无辜,“让太子妃受委屈了,太子妃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玉珑温婉一笑。
“那就好!”苏九道了一声,把手里的衣服递给萧太后,“太后看看没有痕迹吧!”
掌柜姑姑接过去,笑道,“没有,和原来的一样,还添了暖热和香气呢!”
萧太后伸手摸了一下,道,“好,放起来吧。”
她话音一顿,看着如姑姑道,“你亲自去放!”
“是!”如姑姑捧着衣服躬身退下。
玉珑听到萧太后的话,眸光一凉,长袖下手掌缓缓握紧。
萧太后已经怀疑了吗?
众人在福寿宫陪着萧太后用过午膳后,不敢再打扰萧太后午后休息,纷纷告退出来。
回苏家的马车上,大夫人将苏九搂在怀里,轻抚她墨发,声音低沉,“那件衣服有什么问题?”
她知道,苏九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泼那盆水上去。
玉珑袖子里的火折子也不会那么巧合。
街上的积雪还未化尽,马车轧在上面嘎吱嘎吱作响,苏九眼中似也融了雪色,清寒冰冷,“玉珑要对我身边的人下手了,母亲,我最近会调些人在护在你院子周围,平时没事,你暂时不要出门了!”
大夫人安抚的拍了一下她肩膀,“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苏九头埋在她怀里,“母亲,我真想一刀杀了她!”
她若还只是玉壶山的伏龙帮帮主,还只是苏九,她一定会一刀宰了夏玉珑,把她的心挖出来喂给山里的狼!
说不定山里的狼都会嫌她的心臭不肯吃!
“她不会得逞的!”大夫人沉声道。
“是,我一定会让她死的很难看!”苏九坚定道。
玉珑从福寿宫里出来,被容贵妃叫去玉兰宫。
一进内殿,容贵妃让宫人退下,直接问道,“玉珑,你如实告诉我,那件衣服怎么回事?”
玉珑猛然抬头,“母妃怀疑什么?”
“你在衣服里做了手脚?你想做什么?”容贵妃眉眼清冷。
玉珑直直的看着容贵妃,没有任何心虚和慌张,只有似被人冤枉的悲凉,“母妃,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苏九今日是故意的,故意要让太后和母妃都怀疑臣妾!现在她果然得逞了,不只母妃,连太后都已经怀疑臣妾!”
容贵妃眉头微微一皱,目露思索。
“母妃想想,就算臣妾手里有火折子,能做什么?臣妾还能在太守身上点火吗?臣妾不要命了?”玉珑一派正气凛然的道,“臣妾就算再才蠢笨,也不可能做这种引火烧身的事啊!”
容贵妃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她直觉认为苏九觉不会无故那样,恰好玉珑袖子里还有个火折子。
然而玉珑也的确没有理由去烧毁那件衣服。
衣服是羽衣坊做的,玉珑唯一的可能就是因为苏九想陷害纪府,可是烧了衣服又怎么陷害?
“苏九心思深沉,臣妾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已经在她手上吃了很对亏了,母妃还不信玉珑吗?”玉珑眼圈微红,委屈的道。
容贵妃叹了口气,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还残留的水泽,道,“也许是本宫多想了,苏九她脾气是骄纵了些,也的确是你之前对不起她,你多忍耐些吧!”
“是,臣妾自知愧对苏九,绝不会记恨她的!”
“那便好!今日的事便只当是误会,就这样过去吧!”
“臣妾明白!”
玉珑从玉兰宫告退出来,带着红袖回太子府,一进后院便看到下人正匆匆忙忙的在她院子里进出搬东西。
红袖一怔,立刻上前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谁允许你们进太子妃的院子!”
下人们停在那,有些不所措的向玉珑请安。
此时兰知绘走过来,身后跟着五六个侍奉的丫鬟,排场比正妃还要大。
她面色温婉,柔柔笑道,“太子妃回来了!真不好意思,提前没有和您打招呼,今日殿下陪着妾身去城外上香,庙的大师说,妾身住的院子对胎儿不好,让妾身换个院子住。大师说的方位,正好是太子妃的兰亭苑。这本是正妃的院子,妾身不敢放肆,可是殿下说是为了孩子好,非要妾身搬到这院子里来,所以只能委屈太子妃换个地方住了!”
红袖气的浑身发抖,“兰侧妃这是要越俎代庖,想做太子妃了吧,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出身,住这个院子,你有那矜贵的身子吗?”
兰知绘手抚在肚子上,脸色一白,哽声道,“是,妾身身份低贱,住不得这院子,马上就让下人将妾身的东西搬出来!”
“谁说你住不得!”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过来,玉珑身体一僵,缓缓转头。
红袖更是惶恐的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奴婢、奴婢有口无心,请殿下恕罪!”
“本宫要问你,兰侧妃什么出身,你到是说说?”萧冽冷声问道。
“奴婢胡说的!”
“那本宫告诉你,知绘的父亲是名誉大梁的兰相,被奸臣所害,为国而死。知绘是忠臣遗孤,你说她有没有资格住这院子?”
“有,有!是奴婢无知!”红袖知道晴兰的下场,此时吓的浑身颤抖,早已没了方才的气势。
兰知绘上前一步,福身请安,“妾身见过殿下!”
萧冽忙将她扶住,冷沉的俊容缓下来,淡笑道,“你怀着身子,就不要行这些虚礼了,你我二人,也无需这些客套!”
兰知绘娇羞一笑,“在外面,妾身不敢失礼!”
“知绘就是这样知礼懂事!”萧冽柔柔轻笑。
两人温言细语的说话,旁若无人,玉珑站在那,只觉心头被人一刀刀割的鲜血直流,遍身剧痛。
“殿下!这院子让给了兰侧妃,您要臣妾住到哪里去?”玉珑哑声问道。
兰知绘立刻道,“殿下,您宠爱妾身,妾身心领了,但这院子的确不该妾身去住!”
“你如何不能住?没听到大师说这院子的方位对我们的孩子好吗?既然是为了孩子,有何不可?”萧冽柔声道了一句,目光扫向玉珑,“就劳烦太子妃住到柳园去吧!”
玉珑身子猛然一颤,柳园?
那是后院最偏僻的院子,萧冽这是把自己打入冷宫了吗?
红袖忙磕头道,“殿下,那院子如此偏僻荒凉,怎么能让太子妃去住?”
“荒凉?”
萧冽墨眸冷鸷,“你是在说太子府荒凉吗?”
“奴婢不敢!”红袖立刻伏身下去。
“那院子本宫到是觉得清净的很,太子妃心浮气躁,正好冷静冷静,今日便搬过去吧!”
萧冽淡漠的撂下一句,拉着兰知绘的手往内院里走,低头似和她说了什么,惹的女子娇声低笑。
两人背影渐渐远去,兰知绘似是回头看了玉珑一眼,浅浅勾起的唇角带着微微得意。
玉珑站在那,突然觉得风那样冷,盛京的冬天,远远要比滇南酷寒的多,让人从心底生寒,浑身的血液要冻僵了似的。
红袖伏在地上,替玉珑委屈的哭泣。
当日傍晚,玉珑就带着红袖住进了柳园。
院子极小,虽然也在太子府,但听说以前是为内院下人住宿用的,所以里里外外都十分简陋。
正是冬日,屋子里没有火龙,只燃着火炉,一生火,满屋的烟气,呛的人直流泪。
红袖将卧室打扫出来,一边给玉珑铺被挂帐,一边委屈的哭。
他们家小姐可是郡主,从小锦衣玉食,仆人成群,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如今做了太子妃,身份更高贵,反而越发不如从前了。
竟然要受一个卑贱女子的气!
玉珑坐在窗子下的美人靠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窗子漏风,被吹的吱呀作响,越发显得屋子里寒寂萧瑟。
红袖忙拿了一件披风来给玉珑披在身上,哽声道,“太子妃,你身上怎么这样冰,您去火炉旁烤一下火吗?”
玉珑缓缓摇头,身子冷,又怎么比的上心冷!
她的心已经快要冷透了!
“太子妃您别这样,王爷和王妃看到一定会心疼的。您要振作起来,想个办法才是!”红袖红着眼睛泣声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女子嫁人从夫,夫君不喜,我能如何?”玉珑淡声道。
她曾经幻想过,和萧冽像父亲和母亲那样,琴瑟和鸣,白头到头,可是如今看来,她的梦想,早已成了一个笑话!
她一心相付,为萧冽百般筹谋,可是得到的又是什么?
他的冷淡和带着恨意的目光,像一把把刀子,无声的割在她身上,不见血,却痛彻心扉。
她曾经想过,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云南王府,所以再艰难也要坚持。
可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喜欢萧冽比她以为的还要多,她根本无法坦然面对他的冷漠,无法面对他宠爱别的女人。
她终究还是个普通女子!
“都是那个贱人勾引殿下,太子妃您不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红袖目中闪着狠毒的光,“如今那个贱人已经骑到太子妃头上了,万一她生了殿下的儿子,那太子妃您正妃的位置都要不保了!”
玉珑缓缓抬头,目光一震,愣愣的看着红袖。
“太子妃,您还有云南王府,您还有滇南百姓和兵马,您不会输的!”红袖含泪的眼睛凛然坚定。
玉珑恍惚点头,“对,我不能输!”
她是云南王的女儿,三岁能文,五岁习武,十四岁便上马带兵打仗,志比男儿,怎么能输给一个山匪和一个只会装无辜的贱人?
玉珑深吸了口气,目中的迷茫散去,再次充满坚韧。
她身份高贵,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等那些阻碍她的人都死了,萧冽自然就是她的!
夜里,风吹了一夜的窗子,房内冰寒如窖,次日玉珑便病了。
红袖去见萧冽,却被告知兰侧妃身体不适,殿下正在房里陪着,谁也不见。
红袖只得急匆匆去了云南王府,将所有的事情和王妃说了一遍。
云南王妃气的脸色发青,没来太子府,先进了宫。
一个时辰后,容贵妃和云南王妃一起进太子府看望玉珑。
玉珑躺在冰冷的床上,浑身滚烫,脸色通红,已经昏迷不醒。
云南王妃扑在床边,看着周围简陋的摆设和漏风的窗子,痛哭不止,“我们把女儿嫁给天家,就是让她受这般折磨来的吗?”
“贵妃娘娘!”王妃对着容贵妃跪下去,“求您和皇上说一下,让太子把珑儿休了吧,再这样下去,她命都要没了!”
“王妃快快请起!”
容贵妃搀扶王妃起身,亦是满脸冷色,问红袖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娘娘,兰侧妃怀了身孕,以保胎为名,怂恿殿下让她住进主母的院子,还把太子妃赶到了这偏僻的地方来。这院子门窗破旧,四处透风,太子妃住了一晚上就病了!”红袖哭哭啼啼的道,“贵妃娘娘一定要给太子妃做主啊!”
容贵妃微微一惊,她竟然不知道兰知绘已经怀孕了,萧冽从未和她提起过。
一个侧妃怀孕,就把正妃欺负到如此地步,简直不像话。
容贵妃气的浑身发抖,对着身后宫人吩咐道,“去请御医来,另外把殿下叫来!”
“是!”宫人应声快步而去。
很快萧冽和御医前后进了房门,萧冽一身玄色锦衣,身姿挺拔清贵,缓步走上前,淡声请安,“儿臣见过母妃,见过王妃!”
御医进了内室为玉珑诊脉,容贵妃将萧冽带到外殿,冷声问道,“冽儿,你知不知道玉珑病了?”
萧冽淡声道,“儿臣今日很忙,还不知道!”
“好,生病的事暂且放下不说。兰知绘怀孕的事,你为何没告诉母妃?”
萧冽顿了一下,才道,“知绘怀孕尚未满三个月,儿臣怕声张之后,有人打扰了她养胎清净,所以想等三个月稳定之后再宣布下去。”
云南王妃坐在一旁冷笑,“太子殿下说扰了侧妃清净的人,是指的臣妇吗?”
“本宫没有这样说!”萧冽语气淡然,不急不缓。
“冽儿,你知不知道,玉珑才是正妃,她未有身孕之前,侧妃和侍妾是不能怀孕的!”容贵妃正色道。
萧冽墨眸幽深,淡声道,“儿臣进太子妃和知绘的房间次数差不多,知绘先怀了身孕,儿臣总不能将儿臣的第一个孩子打掉吧!”
云南王妃眸子猛然一睁,几乎想立刻站起来,指责萧冽撒谎。
他哪里去过玉珑的房间?
可是这样的话说出来,就表明是玉珑回去和母家嚼舌根,这是亲家相处最忌讳的事情,何况这还是皇家。
当着容贵妃的面,她不能说。
不能说,心里简直要憋屈死了!
萧冽的话,分明是指他们玉珑不能生。
容贵妃道,“就算兰侧妃怀了身孕,为什么要让她住进主母的院子,这样恃宠而骄,以后是不是连太子妃的位置她都要坐一坐了!”
“母妃冤枉知绘了。知绘自从怀了身孕以后,一直身体不舒服,儿臣带她去敬香,是庙里的师父说兰亭苑对胎儿有利,可抱胎儿平安。所以,是儿臣要知绘搬进去的。”萧冽缓声道。
“那你也不能让玉珑住在这个院子里啊!”容贵妃皱眉道。
云南王妃猛然回头看向容贵妃,这是默许了那个兰侧妃霸占了主母的院子?
“昨日太子妃带着下人回来,不分青红皂白的便骂了知绘,儿臣一时生气才将太子妃安置在这个院子里。不过是赌气罢了,是儿臣的不对。”萧冽端着茶盏抿了一口,缓缓道,那神情哪里有半分歉意。
容贵妃沉色道,“即便兰亭苑让给了兰侧妃,那也不能让玉珑住在这里,赶紧另找院子让玉珑搬过去。”
“是,儿臣马上安排!”
云南王妃犹觉不甘,“贵妃娘娘,这是任由一个妾侍骑到了主母头上吗?院子让了,以后这正妃的位置是不是也要让了?”
容贵妃笑道,“没有那么严重,只是个院子而已,住在哪里不是一样?如果王妃觉得委屈了玉珑,那不如让冽儿把主院让出来给玉珑住!”
云南王妃被噎了一下,将气按下去,只得道,“那怎么行?我们云南王府教养出来的女儿可不是不懂规矩的人,既然如此,那殿下赶紧另外收拾一处院子给玉珑住吧,这地方也太冷了些,玉珑再住下去,再康健的人恐怕也要生病了!”
“是!”萧冽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此事算这样定了下来,云南王妃心里虽然不甘,但是自己女儿身体要紧,也顾不上再计较一个院子的事,只盼着玉珑快点好起来。
年关将近,盛京城内过节的气氛已经很浓郁,街上行人拥挤,各种小贩叫卖声一个赛一个的响亮。
苏九反而越发的忙碌起来,如今伏龙帮的生意越做越大,商行在几个大的州县已经开了三个分行,镖局也已经开了五家,加上盛京城内的酒楼,到了年底,各种账目摞起来和苏九一样高。
二十七这一日,苏九在清楼宴请几个掌柜,阿树和乔安也在,大家高兴,酒便喝的多了一些。
将近三更,宴席才散,而清楼里正是热闹的时候。
苏九起身便觉得脑袋一阵晕眩,不知道为何,自从上次受了伤以后,她酒量越来越不如从前了。
很久没犯的心悸也似有发作的迹象,隐隐的疼痛,不十分剧烈,却扯着神经一样的让人烦躁难忍。
恍惚想起,顾老头给她配的药早就吃完了,这段时间太忙,没去纪府,也没再吃药。
“大当家,你脸色不好,身体不舒服?”乔安先察觉苏九不对劲,关切问道。
阿树一把扶住她,“大当家是不是心悸犯了,今日本不该让你喝酒!”
“没事,这一点酒小爷都不能喝,岂不是成了废物!”苏九笑了一声,推开阿树往门外走。
一打开门,没看清脚下的门槛,苏九猛然向前扑去。
阿树和乔安两人一惊,慌忙去扶她,却见门外暗影一闪,已经有人将苏九揽在怀里。
“参见殿下!”乔安微微低头。
萧冽将苏九半揽在怀里,清俊的面容有些不悦,“怎么让她喝了这么多酒?”
“是,微臣疏忽!”乔安垂头道。
苏九将萧冽推开,“关你什么事,谁让你凶他们?”
“好,不凶!”萧冽面色立刻缓和下来,扶住她肩膀,柔声道,“你这样回去,苏夫人又不知道该如何担心,我送你去楼上休息!”
“不要,我自己上去!”苏九回头对着乔安和阿树摆了摆手,“你们都回去吧!”
她往三楼走,萧冽不放心,抬步跟了上去。
阿树看着苏九的背影微微皱眉,“太子殿下跟上去了,会不会出事?”
乔安笑道,“你没看到殿下护着大当家的样子,不会有事的!”
“大当家现在是纪府少夫人!”阿树郑重道。
乔安叹了一声,“立刻让殿下放手也不可能,等着他慢慢想通吧!”
“如果殿下一直想不通呢?”阿树别有深意的问道。
乔安看了看他,“那伏龙帮的人就离开盛京,从此撤离朝堂。有我这句话,你放心了吗?”
阿树笑了笑,“我知道安爷的志向,万不得已,大当家也不会这样做的!”
况且如今他们大当家还成了皇上的义女,被封为县主,加上胡大炮是南宫府的女婿,他们伏龙帮和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何说撤便撤?
乔安道,“我虽有志向,但什么也比不上伏龙帮重要!”
阿树拍了拍乔安肩膀,“安爷,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乔安笑瞥他一眼,两人并肩向外走去。
萧冽揽着苏九上了三楼,苏九胸口疼的越发厉害,再次将他推开,“萧冽,你别管我,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我送你进房我就走!”不管苏九如何拒绝,萧冽始终眸光温润,声音柔和。
“我自己能走,我没醉!”苏九低着头道。
此时清楼里正热闹,到处都是醉醺醺的男子,东倒西歪的搂着怀里的女人调情。
萧冽眉头微皱,唯恐苏九被人碰到,不顾她推拒,半揽着她肩膀上了三楼,径直往她专用的房间走去。
走到最尽头的房间,方要推门,木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一身红袍的男子出现在房间里,妙目一眯,扫过两人,淡淡的落在苏九身上。
“多谢太子殿下送内子回来!”
纪余弦冷淡的道了一声,伸臂欲将苏九抱过来。
萧冽下意识的往后一靠,淡声道,“阿九醉了!”
纪余弦勾唇一笑,“太子殿下怕我趁苏九醉了对她做什么?您放心,我们是夫妻,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萧冽英俊的脸猛然沉了下来。
苏九靠在萧冽肩膀上,突然皱眉痛苦的低吟了一声,伸手抚在胸口上。
“夫人心悸犯了,麻烦殿下不要再纠缠!”纪余弦道了一声,上前一步,强势的将苏九抱在怀里,转身进了房间,将房门关闭。
萧冽怀中空空,唯有一抹幽香徒留。
周围不断有人经过,窗外传来缠绵的丝竹声和女子的低低吟唱,那样纸醉金迷的热闹,又那般清寂萧索。他久久的站在那里,看着紧闭的房门,有一瞬想冲进去,和那人争夺。
然而最终他还是保存了最后一丝理智,转身缓步往外走。
他该做的事还没做完,现在的确没有资格守在阿九身边。
房间里,纪余弦将苏九放在床上,喂了一颗药给她,低声道,“含着,别咽!”
顾老头给苏九配的药有两种,一种是平时调理用的,每日都要吃,一种就是在她犯心疾的时候,给她止痛缓解用的。
苏九似疼的厉害,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闭着眼睛轻哼。
纪余弦抱着她,拿了巾帕将她额头上的薄汗轻轻擦掉,看着她忍痛的样子,身体紧绷着,似比她还要难忍。
俯身吻在她唇上,舌头探进去,帮她轻压嘴里的药丸,少女口中浓烈的酒气让男人不自觉的蹙额。
淡淡的苦涩和薄荷香在唇齿间快速蔓延开来,很快苏九紧皱的眉头便稍稍展开。
她微微睁眼,看着头顶的男人,哑声道,“纪余弦、”
纪余弦轻轻咬了咬她下唇,性感悦耳的声线带了几丝恨意,“就该让你疼,让你不听话喝酒!”
苏九伸臂抱住他,头埋在他脖颈上,闷声道,“这段日子好好的,一时兴起就忘了!”
“对,你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纪余弦
含着她耳垂,想解气的咬下去,最终却只含在嘴里吻了吻。
苏九被他吻的酥麻,轻笑躲了躲,知道他说的是关于萧冽的事,没有办法解释,只有紧紧的抱住他,“今日是个偶然!”
一次是偶然,如果总是偶然呢?
纪余弦凤眸中滑过一抹隐忧,问道,“你几日没回家了?送去的药按时吃了吗?”
苏九猛然想起纪余弦的确派人给她送了药,她随手放在柜子里给忘了。
不敢说没吃,少女眼睛眨了眨,长睫一下下扫过男人白皙的肌肤,低声道,“年关下有些忙!”
“忙着陪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喝酒,却没空回家陪夫君?”男人声音里带着怨念。
“他们都是商铺的掌柜,不是无关紧要的人!”苏九解释道。
纪余弦冷笑,“和夫君比起来,是不是?”
苏九一下子笑了,吧唧在男人脖子上亲了一口,声音发软,“是!”
纪余弦喉咙滚动了一下,捏着女子的下巴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