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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夏长睫如扇,却遮挡不住那双异常坚定的眸子。
“太子叫属下要好好照顾你,永远不要再你面前提及他的任何。”
清夏话落锁眸,“小姐,属下虽然不懂太子在想什么,可是属下能感觉得到,太子,是真很爱,很爱你啊。”
只有亲眼见到,亲身参与,方才能感觉到那浓烈的化不开的却又极力隐忍的爱意。
冷风吹来,南灵沁方才那被怒意攻得四伤五创的心头忽然以极快的速度扩张而后又紧紧缩在一起,她浓睫轻颤,一双星眸看着清夏,声色平淡,“我可以相信你吗。”
“紫河生是小姐人,死是小姐的鬼,这一生,只为小姐安全,望小姐安康。”
紫河上前,“不瞒小姐,今夜是太子提前知道了皇上的行踪,知道他会来此行不诡之举,所以,让属下先破了西北角的阵口,目的是想以此你过去则他来对付皇上,只是没曾想,小姐你,总是那么一个异数。”
紫河话落,垂下了头。
南灵沁微抬眸,目视远方,那里,正是先前她气得离开而丢下许怡然的地方,隐隐微光,是月色在点亮。
许怡然,他对她是何其好,生怕她伤了痛了累了倦了,她恨宇文曜,他帮她恨,她想杀他,她也帮他杀他,而方才,就在宇文曜执着于要救北皇时,最该支持她杀他的人,却阻止了,坚定的要护住宇文曜。
是不是……
许怡然也早就知道了什么呢。
而又有什么事,却是她一直不知道的。脑子里好乱,好像忽然间有什么刺激得生疼,却就像是断了线,连贯不起来。
“扑——”
而就在这时,一声刀入肉的声音沉闷突然响起。
南灵沁一怔,随即看着正缓缓倒下的紫河,“紫河……”她瞳孔微缩,急速飞掠而去接住即将倒地的紫河,声急低喝,“你疯了,你在做什么?”
“小姐……”
紫河一手握着插在腹上的刀,一边笑看着南灵沁,“我本来以为……可以,可以多陪你一阵的,可是没……我终归是食言了。”
“不,你没有食言……”
“不是的……”
紫河摇头,泪水湿了眼眶,“小姐,我是食言了,我……我发过誓的,我在太子面前发下过重誓的,若有一日,我将方才之事说出来与你听,那太子便不得好死,天理轮回,世世不幸,永堕地狱……”
南灵沁听得眉头紧崩,只能下意识的帮着紫河抚住伤口。
“你在胡说什么,我帮你止血。”
“不……”
紫河一把抓住南灵沁的手,“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是太子叫我发的,不得好死,天理轮回,世世不幸,永堕地狱……”
“够了!不要再说话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不……”
紫河摇头,她的衣衫已经染红,她是习武之人,要如何刺中自己能彻底死去,死前还能多余几口气说一些想要说的话,她清楚,她看着南灵沁,忽然苦笑,“跟在小姐身边的那些日子,我学到很多,也很快活,原以为按部就班的生命,好像就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就算这样,你又何必自我伤害……”
“可是……我……当时又暗暗的发过誓言,如果真的是迫不得已,在我看不得小姐伤心难过,看不得太子一人承受这世前一切后果时,我若说出来了,那,只要我死,所有报应就全是我,天理轮回,世世不幸,永堕地狱一都都报应有我身上好了,与太子无关,与小姐无关……”
清夏提着一口气,将话说完,看着南灵沁唇角笑容放大,“小姐,我,只想让你幸福,这就是……方才你与凤凰公主内讧我也一直不说的原因……我……太子……他是真的对你好……从头到尾,没一点为自己着……着想……过。”
紫河用尽了所有力气,说完最后一个字,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久而不见的人,知道她活着还就是在自己的身边是多么高兴而惊喜,可是,不过一个时辰不到,她就走了,所有声音,所有气息瞬间在这天地间消弥殆尽。
心头切肤肤的痛,南灵沁只是坐在那里抱着紫河,很久很久,久到夜露深寒,许怡然已经走了过来。
“小沁……”
“许怡然……”
南灵沁一点一点的抬起头,她眼中布满荆棘,弥漫着浓浓的化不开的忧伤。
“许怡然,又死了一个,她是紫河……如今,她也死了……轩辕独没死多久,如今,紫河也死了……”
她眸光恍惚,如同被抽掉灵魂的躯壳,直叫许怡然看得心疼,倏然上前,倾低身子,“小沁,你别这样……”
“你说,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他爱我,为什么……”
……
一处极其幽静的宅院里。
宇文曜将北皇直接毫不客气的往床榻上一丢,神色冷然,没有半天为子该有的情绪。
“宇文曜,我是你父皇。”北皇震怒,他方才被南灵沁刺了一刀,处理简单,如今疼得厉害,而宇文曜又这个样子,足够叫他失态,目露恶光。
“嗯,所以,五皇弟,你快帮父皇包扎吧。”
宇文电曜没有半点好态度,对着一旁正走进来的宇文石吩咐。
宇文石看一眼宇文曜,微敛眸色,正要走过来,却被皇上摆手呵腿,“你退下,我要和太子好好谈谈。”
“是。”
宇文石又退下,情绪淡然,好像,一切与他无关,但是,又对皇上别比听从。
屏退屋外屋内所有,北皇这才从榻上起来,怒意昭然的看着宇文曜,“宇文曜,你是不想要这皇位了是吧,好,那朕就偏要给你,朕就要你和南灵沁此生永不在一起,永远为敌,即使是死,你也休想在她心里干净。”
宇文背对着北皇,周身都弥漫着冷意,“你放心吧,在你当年做了那些事后,我们就不可能在一起了,而如今,我还活着,是为了什么,我想你也该是清楚的了。”
“呵,朕不信,你就这般想死。”
“我不想死……”宇文曜回转身看向北皇,对上那双愤怒,得意,又犀利的视线,“普天之下,我想,没有人比我更想活着了,只是,我只能怪自己投身到了这般龌蹉卑鄙无耻的帝王家而已。”
“你放肆!”
北皇怒不可遏,双眼漆黑,一拍床柱,整间屋好像都颤了一颤。
宇文曜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轻负着双手,眉宇间一片看透一切的淡然,“是啊,如今我活着,也只是想多看顾她一些而已,我们宇文皇族做了如此多的错事,我,也总是要赎罪的,总归是……要死的。”
“呵,好一个赎罪,那你有种,就杀了朕啊。”
皇上忽然大笑起来,极尽可笑而可怜的看着宇文曜,“哈哈,你不敢,是吧,你不敢,因为……杀了我,你也会死。”
阴测测的风自窗钻入在整间屋里回响,忽而如此阴森而可怖。
月光倾泄,都叫人从头到尾无端发凉。
杀了我,你也会死!
多么痛的诅咒。
“当我想死时,我会结束你。”
宇文曜道,那嫌弃的眼视突然之间好像多一眼都觉丑陋,转身要走。
“站住!”
北皇陡然一喝。
寒风阵阵,宇文曜停了下来,一双深眸若幽却是看着别处。
“哼,何必说得自己如此伟大呢,曜儿,说到底,你都是朕的孩子呢……我们的体内流着一样的血,我们是一样的人知道吗……”
“我们不一样。”
宇文曜坚决否认。
“哈哈,不一样,好一个不一样,”北皇抚着伤口,笑得几近狰狞,“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在知道真相后就想杀我,结果,反而自己伤得最重,那时,朕记得,皇后可是在朕面前哭了好久才叫朕终于想着放过你呢……”
皇上好像在追溯着什么回忆,面上如此冷酷,如此得意,如同对待一个俘虏般的掌握着一切,“然后,你还想自杀呢,朕记得,那时,你才十岁呢……若不是宇文安出现……你怕是,当时也已经死了。”
宇文曜眼神冷漠,面上尽是讽刺,“是啊,世人只知北荣皇室治国为法,可是谁又知这皇室内里的肮脏呢,一代皇上,世世世代代,为了控制子嗣,将万里江山永远拽在手里,不惜对亲子下蛊,同系一命,违者必杀……呵呵……”宇文曜眼神豁然一冷,看着北皇,“父皇,北荣向百年年,这后宫里,到底死了多少子嗣啊。”
皇上面色一冷,“宇文曜,你也姓宇文。”
“不过一个姓氏而已,而且,如今,皇上你的生死,已经掌握在我手上了不是吗。”
“是啊,我的儿子这般多年,处心积虎,把原来由我掌控的毒药的主动权,从与我平起平座,再到互相制衡,到你如今可以轻易掌握着我的生死,的确是不一般,可是,我的好儿子,到底我的体内是主蛊,一旦朕死,你也休想苟活。”
“所以,我才看你这般多年为了一个不可能的梦害死了多少人,将多少无辜性命葬送。”
宇文曜眉眼森凉,转身要走。
“宇文曜,你逃不掉的,哪怕你将北荣双手拱送到她的面前,她也不会原谅你,你们这间注定不能在一起,而你又注定要无比悲惨的死去,那些曾经为我试药的人,他们都是因为你的不死,才会死去的,哈哈哈哈……”
“只是因为你妄想冲破毒药这个牢笼,他们才不得不为朕练蒶,死得更快。”
“父皇,你活了几十年,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认错吗。”
“没错,哈哈哈,我有什么错,我没有错,我是这北荣的天,总有一天也会是这天下人的神。”
“你不会得到云族奥秘的,永远不会。”
“哈哈哈……那你杀我啊,你敢吗。”
皇上仰头大笑着,他在威胁宇文曜。
而宇文曜却只是看着他,然后,转身,要走。
是的,他还不能杀他。
杀了他,他也会死了。
他还不能死。
他的沁儿还没有窥破云族的奥妙,体内的毒没有解,没有得到北荣,没有得到一个干干净净的北荣。
“哈哈哈……南灵沁体内的毒,在这世间上根本就没有解药,当年你亲自所下的毒啊,你最是清楚吧……”
北皇的冷笑的声音传来,宇文曜身形一怔,然后轻阖眼,神色痛楚,掩在袖中的手也紧紧缩有一起。
是啊,沁儿体内的毒是他亲手所下呢。
“你说,宇文曜你在清高什么呢,当年,为了活命的你,听朕下令去给她下毒,不过,你也真是单纯啊,朕告诉你不过是让她不能习武的毒,你就信了,哈哈哈……你真当朕不知道你打的如意算盘吗,南灵沁若想活命,若想彻底的摆脱体内的毒,唯有寻得云族奥妙,体内大换方才能将体内的毒洗尽荡然无存,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就像是当年云衣裳救你弟弟宇文安一样,你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啊。”
宇文曜轻轻睁开眼,眼底一派清明,“父皇放心吧,她一会定成功,而你,一定也会失败。”
“她得北荣,名不正言不顺,朕是北荣百姓眼里的明君。”
“到时边境会大乱,百姓会知道他们心中的北皇为了长身不老之术叫多少人试药,摧毁了多少人,芨芨营营这般多年,不在为民谋福祉,要的不过是一个掌控。”
宇文曜冷声道。
北皇怒別,“你威胁朕!”
“是的。”
“她成功那日兵临城下那日,宇文曜,那便是你的死期。”
“足够了!”
宇文曜眼中伤色只是一瞬而过。
能看到她这般,他足够了。
曾经,她曾说过,她想要天下,如今,他会给她。
宇文曜转身要走,脚步却突然一顿,那即使被皇上如此冷嘲相讥讽都未变过一分的脸,在此刻倏然间一变,眼睫也开始颤抖。
因为,他的身后,多了一道气息。
那般熟悉。
风吹来,兰香沁肺,叫他如此贪恋。
“所以,宇文曜,即使是到了死的那一天,你也不会告诉我真相吗?”
南灵沁的声音平静而悲楚。
鲛纱被月光打亮,这夜,就好像深了几许。
宇文曜身形僵滞,凤眸幽深而复杂,如同浩瀚大海被预料不到的风景闯入。
那种极力的费尽一切心机想要掩饰住的真相,就在眼前倾刻间叫他醍醐灌顶,叫他几近崩溃。
他没有回转身,只是站在那里,任任寒风吹起他的衣炮宽袖,如石化了般。
“你就是想这样死了,让我恨你一辈子?”
南灵沁又道,走近一步,声间清凉,“是吗?”
“……不,不是。”
心底那一瞬间的紧崩不是崩溃,宇文曜欣长的身体微微颤抖。
“那你回过眼来看着我啊。”南灵沁眼底弥漫着哀伤。
北荣皇室的龌蹉与血腥,在今夜,暴露在空气中,让她几乎不可置信。
“宇文曜,自以为是的圣人并不会得人欢喜。”南灵沁又道。
“不,我从没有想过,要让你原谅,我只想你过得安好,既然注定我就要死去,如此脏脏的死去,为何需要你记着,我要的,不过是你忘了我。”
宇文曜说,他的唇冰冷,他的眼深邃,他的面色,却在说出这句话,如此的苍白。
“肮张?”
南灵沁黑睫一颤,眸中突然间就染了水雾,“宇文曜,谁说你肮张了,谁又敢指责你什么。”
“我是肮张的,我的身上沾了太多血,我利用太多的人命,他们是父皇杀的,却也是我间接害的,你听说他们哀嚎吗……午夜梦回,幕莫闪现,可是,我却不能阻止,只是想为了多看你一眼,多看你一阵,我就视他们如无物,他们之间有的……还是有孕在身,是不过两三岁的孩子,是久病而愈终得希望要嫁人的准新娘,是……是……然而,就算他们死,也不能得到安宁,也是如此的尸骨不全……”
宇文曜身形微晃。
他在懊悔,他在谴责,一字一句,在诛自己的心,也在凌迟在南灵沁的心。
只是为了多看她一眼,他就助纣为虐。
她懂,她懂,在方才,在屋顶上偷听到他和北皇的的一切对话时她就懂了。
“宇文曜!”南灵沁唤,轻得如风在哄着柔嫩的婴儿。
------题外话------
谜底解开了,这是一个悲情的皇室,下一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