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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的时光,慢慢地过去了。
在这些年里,传人们争来争去,没有谁赢过谁。
这个世界没有天外天,没有天外天外天,没有天外天又天外天。
这个世界很大,无边无垠的大,它的名字叫神州。
在它的南方有一个梁国,它领土广袤,和北方的晋国一起并称神州双雄。
梁帝杨氏,源于黎姓。梁国人大多是九黎的子孙,越往南面黎民越多。
黎贪和要离并无子嗣,所以人们传说,现在的梁国人其实是苍梧城主黎巨的后代。梁国的国都叫永定,梁帝们觉得梁国能够永定,是因为他们一直是以德治国的。
梁国信奉佛宗,每个太子在幼年时,都会秘密地在林泉寺里出家,直至成人后再还俗出世。
林泉寺是佛宗的第一寺,方丈便是佛宗的宗主。
在梁国的南面还有一个黎教。当代黎教教主名叫黎凤凰。
双雄之一的晋国在梁国的北方,晋帝李氏,源自姬姓。
晋国人多数是华夏的子孙,他们奉道教为国教,道山叫做太乙山。
当代的晋帝姓李名砥(di)鸿,他二十岁时带领晋人出了关,他灭了汉、燕两国,扫平了中原的北方。
所以人们说:“砥鸿出长京,华夏又复兴。”而这句话里的长京就是晋国的国都,它在关中平原上。
神州的东面,在东海的边上有一个小国叫越国。据说越国人都是上古东夷剑族的后代。
越国有一座山,叫做剑山。剑山有剑宗,剑宗的弟子无论本来姓什么,入了剑宗就都姓白了。
剑宗出剑仙,出了一仙又一仙。而越国的国主都是剑宗的弟子,他们也都姓白。越国的都城叫做少望,是要劝君莫多望,省得一剑出城来。
传说东夷剑族有一仙名叫白俊。他拯救了华夏的祖先轩辕,九黎的祖先黎贪。
所以东越虽然小,但是东越很自在。晋、梁两国,华夏、九黎两族都对东越很温柔。
神州的西面是楚国。
楚帝姓熊,代代定都在郢(yin)都。
楚国国富兵不强,历来是晋、梁两国拉拢的对象。
郢都旁边有座山,此山叫做荆山。荆山山顶有圣火,它用汹汹的火光来告诉世间,这里是胡天教的圣地。
胡天教主都姓祝。当代教主祝荆山被奉为楚国的圣师。就连当今的楚帝都是被他一步一步地抱到宝座上的。
而神州的西南方是广袤而贫瘠的唐里高原,那座圣女峰的家乡。
这里有一个博巴族。
从桑布扎汗开始,博巴就以密宗为国教,在唐里高原上拜着佛祖释迦摩尼。
在晋国的北方,有一个野蛮的民族叫戎狄。他们信萨满教、奉着长生天为神。戎狄一直是中原人的噩梦,曾有诗云:”胡骑长驱夜渡河,关山死战月凄野。”
神州极北有一个雪国,雪国人从来不出寒山外。而寒山千里,据说是烛龙九阴所化。
到了这里,会有一句话:东有东越,南有南梁,北有北晋,西有西楚。西南博巴,北北戎狄,极北雪国。
而极南,要多费一些笔墨,多花一点时间。因为那里聚集着一些写文章的人。
在神州的极南,有一座青丘山。据说此山就是远古的青丘国。
传说,当年青丘国为了躲避连绵的大战。青丘国的狐族长老们同时燃烧起了魂魄,将青丘山从鲁地的朝阳之北,搬到了神州的极南之地。
很多年过去了
青丘山上的狐狸,现在越来越少了。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山上来了很多的读书人。曾有一代帝君统一了神州,他是个华夏人,也是轩辕的传人。当他发现儒教的圣人是黎贪的传人时,他疯狂了,他焚书坑儒,誓要杀尽天下的读书人。
一群群读书人就这样上了青丘山。
可为何读书人上了山,狐狸就少了呢?
因为读书人们又在山上闹了一个儒宗。狐狸们发现,山上有越来越多的君子对着铁树说着道理,把铁树都说开了花。还有很多贤人在山上的各处,炫耀着自己的风骨,做着飘飘如仙的样子。
可狐狸们却又看到,他们到了人后就做起了腌臜事。他们蛊惑着人心,可一旦人心被他们蛊惑起来后,这些人又躲到了角落里。他们用道理骗取人们为他们做事,他们用精神和鸡汤把人们榨干。
在他们之中,真正有信仰的人很少。他们说信仰,结果把信仰说得不值钱了。
狐狸们觉得烦恼,狐狸们觉得羞愧,狐狸们觉得自己技不如人。
当狐狸们再也无法容忍自己的自卑时,它们决定换一个新地方,把它们的青丘山让给了这些人。
这些年,儒宗出了真正的君子。一个是讲知行合一的王伯安,一个是他的徒弟,破了心中贼的方长空。
可惜他们都死在了长京城东南的太华山上。
死,也许就带走了烦恼。
死,也可能会把烦恼带给别人。
比如在永定城里的一个地方,此时就有着很多的烦恼。而带给别人烦恼的死人,他叫杨坚,是梁国的明帝。
永定是一个富贵之城,满城都是花开花落的春树。
永定也是一个忙碌的城市。
它有无数的人来人往、有扰人的熙熙攘攘,还有浓浓的生气。
它是数不尽的繁华,说不清的风流。
世人道:江南佳丽地,永定帝王州。
此时在巍峨的紫禁城里,千秋阁中,却是佳丽无人看,烦恼绕梁起。
宫中有一座千秋阁,千秋阁是梁国皇帝的御书房。
现在的千秋阁是白色的,因为梁国的明帝杨坚在八十日前驾崩了。
有一个白色的人正在阁中跺着脚,他好像要把地面都跺裂了。
他是谁?
既然皇帝死了,当然要有人即位了。而他就是即位的人,他叫杨衍。
他三十岁了,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他有了一个儿子,才刚刚六个月。
他看上去富贵,却并不是很强。
他好像有点失意,五官也聚拢在了一起,一双细细的眼里尽是飘摇不定的颜色。
他感觉自己细长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因为他真的很烦恼,很不高兴。
突然他望向了一个人,一个静静坐着的人。
他对这个人说道:“父亲的魂为何还不来?灵为何还不来?”
他的父亲就是死去的先帝,灵就是那个传世之灵,也就是黎贪之灵。
这是一个秃着脑袋的老僧,这个人是梁国人心里的佛宗宗主,林泉寺的方丈灵明。
他看着灵明,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灵明的俗家名字叫杨渊,论起来是他的表叔。灵明的脸上有一些皱纹,神情慈祥和肃穆。
杨衍,他看着灵明端正的脸庞,看着灵明颌下飘飘的白须,看着这位表叔神采奕奕的样子。他心里想,这位宗主真的不知道吗?这个表叔真的没有得到父皇的交代吗?
灵明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杨衍眼望着后面的停灵殿,眼睛里满是焦急和不甘。
传人是代代相传的。传人死后,会在外魂游九九八十一日。当他选定了心仪的人,交付了传世之灵,就会飞升到不知道是哪里的哪里。
杨衍如何能不急呢?
他等了八十日了,却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一代传一代,为何到了他的这一代,好像就要出变故了。
要是没有灵,要是成不了传人,他会觉得他的这个皇位也是不稳的。
他看着灵明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总觉得这个老僧不是好人。
杨衍踱来踱去,好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可他错怪了灵明,灵明是一个好人。
灵明的心里也有点烦恼,他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可他更烦恼杨衍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让他的心神也有点乱。
灵明叹了一口气道:“陛下能不能不要再走了,坐下可好啊。”
杨衍听了他的话,坐到了书桌的后面。可他觉得自己的屁股是烫的,自己的座位也烫得有点摇晃。
灵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好像有了点觉悟。
他捋了一下长须,说道:“陛下,我想起来了一件事。先帝上次去林泉寺礼佛。他曾问过我一个问题。他说传人为何只能从自己的血脉选呢?”
杨衍听了这话,他咀嚼了好一会儿。
他的眼神在变幻,变来变去,阴晴不定。
他更觉得灵明不是个好东西。刚刚想起来,你把我这个没坐稳的梁帝当鬼骗吗?可你为什么现在想起来?你想说什么?你想干什么?
杨衍用手指敲击起了大书桌,敲击声清脆而响亮。这一下下的敲击越来越有节奏了,越来越有旋律了。
他好像静了下来,抬头问道:“方丈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灵明回道:“我回答陛下,黎祖灵自然是传黎祖血。今日想起来,我觉得先帝的话恐怕是有点意思的。”
杨衍扯了扯嘴角,心里想着,有点意思?你又是什么意思呢?
清脆的敲击还在继续,不过越来越慢了。
敲的人好像心神又回到了正位,敲的人好像越来越平静了。
杨衍说道:“方丈可用中圣神通,找到父亲的传人,朕将皇位交于他就是了。”
灵明笑了笑,他知道自己这个侄子怕又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了。所以说,自己的表哥杨坚是对的,黎贪的灵确实不能传给杨衍。可是杨坚会传给谁呢,他为什么没有对自己说呢?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灵明想到这里,他白须一抖道:“陛下,我找不到灵的踪迹。传世之灵神鬼莫测,据说只有护道人才能心有所感。陛下,先帝将皇位传于陛下,皇位就是陛下的。”
敲击停下了,皇座上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听了灵明的话,杨衍心里有点定了,也有点莫名其妙的思绪。他眼望千秋阁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皇。他能读懂父皇的眼神,有点失望,有点遗憾,有点彷徨。
杨衍不想再去想了,他向前倾道:“先帝的护道人在不戒院里。您是否可以问问那位大圣师叔祖呢。”
大圣住在不戒院,他喝酒吃肉,法名也是不戒。
不戒院也不是什么都不戒,色戒是唯一的戒。
不戒是灵明的师叔,今年八十五了。想起了这个师叔,灵明方丈就头很痛。
师叔性情古怪,脾气暴躁,哪有半分出家人的样子。灵明小的时候,师叔常常敲他的脑袋,说是赏他板栗吃。
灵明亲眼见到,前前任方丈师祖空因,不戒的师傅空唯大师,还有自己的师傅前任方丈慧行,被这位大圣师叔追得满山乱窜的样子。
灵明头很痛,心神又开始不宁了。
想起了后山的不戒院,他总要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生怕自己的脑仁会从那里跳出来。
灵明有点无奈,他说道:“我问过不戒师叔了。师叔只回了四个字。”
杨衍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从牙齿里崩出了一个个字。
他问道:“哪四个字?”
灵明摇摇头。
他回道:“关我屁事。”
四个字一出,千秋阁里便是一片的寂静。
每一个缝隙也都被烦恼填充得满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