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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洪过后,村子也是换了个新面貌,红棕色的水似猛兽翻滚而下,一道道沟壑都在彰显着它的来过。
阿婴在湖边掷着石子儿。他不知道的是村长终于愿意踏出自己的第一步了,并且看见了自家的那只叫个不停的老狗已不在原处了,刹那惊慌从他沉淀这大部分感情的耷拉着的脸上显现出来,眼珠打着晃,似要跌落下来一般,嘴迟迟闭不上,双脚晃个不停,“谁……谁干的啊……”自然是得不到回复的。
雨把云压低再压低却迟迟下不完,村民叫苦不迭,但也不敢说老天的不是,即使心里有这样的想法。当现实无法拯救人们时,一种所谓的神话传说就会以另一种方式解脱这些可怜人的灵魂,他们称之为“信仰”。
一个年迈的老者带了个头——不是村长而是个真正有资历的,白发已无法记录他的年龄了,萎缩的不成样的身形在人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上了高台。说话都已快成不了音了,座下的年轻人耳力最好也是勉强听到——
“……湖……神怒……要……祭天”用什么祭天呢?大家面带疑问的看着老人,有的年轻人听得实在是烦了紧皱眉头,喝着倒彩似的但也没法啊,那些老人终有法子让你去信他们的话,这些老人是村里不可撼动的权利象征。你别看他们老了,说不定你死了他们还苟活着呢。
这场自发的雨中发言终于结束了,年轻人们现在听着雨声都不是那么反感了,反倒是那些老一辈的急急忙忙开始操办了起来。
“是什么?”
“阴年阴月所生孩子。”荒诞但人们就这么信了,为什么?或者是传言多了吧。
阿婴看着那些妇人咄咄逼人,抱着自己的孩子逼向那些符合要求的婴孩看似理所应当。其实大家也不知道要多少孩子去填湖,总之多一个终究比少一个好吧。
阿婴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上的,恐怕只有自己父母会在意了吧,不过他连这个也没了……活的倒是自由——是那些被管教的孩子所向往的自由。
一场大雨洗净了表面的冠冕堂皇,但洗不净人心。人人自危,一旦有了确定的针对目标后,心里的庆幸就压制了善意,同样是母亲,别人的还是别人的……阿婴看不下去却也无能为力——以前母亲……是被逼的那个,还是比别人的那个呢?他希望都不是。懦弱也是罪啊,懦弱护不了自己,何谈护住自己的珍惜之物?
“人都齐了。”一个妇人还沉浸在自己吵赢了的满足之中。
“齐了?找完了吗?”村长还是担忧的,毕竟人命很重要,能牺牲少数救多数何为不可呢?
晚上午夜时分,不得不说这仪式感是做足了,时间都一定要掐的这么准。其实这就不由得一问了——这到底改把孩子投入江里呢,还是放在岸边?有个寡妇推开了重重阻碍,神情有点偏激,一双眼球混满血丝,鸡爪手往放婴儿的一个竹篓伸了过去,嘴抖动,“宝儿!娘带你回家……回家……”这个寡妇眼神像猛兽看着周围的人,这些人表面上说为她看着孩子骗她去村外买药,她总觉得不妥抱着孩子不放手,可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比得过这些惜命之人?被反锁在房里的她无尽低吼着,她害怕又着急一双手死扣着门血从指甲缝渗出,眼泪在脸上留下,她是个母亲她不能把这个还不记事的孩子置于这个境地。双眼在看见孩子的那一刻放了光——还好……还好……
阿婴看不下去了,现在是晚上了。他跳下树枝,搬起一颗大石头往水里扔去,众人注意力被吸引。
“湖神怒了!”寡妇抱着孩子借着空子快速脱了身,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回家。
阿婴又躲了起来,他不能救所有人,他能救那个寡妇的孩子不过是遇到了一个爱子如疯的母亲罢了。
湖啊,如果你有灵性,那你一定是个聪明的存在吧,你把人性都暴露了啊——阿婴如是想。
“扔……扔吗?”一个人已经被吓到了,虽然只是个小动静但他已经耗尽仅有的勇气了。
村长终究是村长,遇事不乱等别人慌张露了丑相了才缓缓说到,“刚刚那一声想必大家都听到了,那么这警示也不得而知了。咳咳……湖神就是告诉我们应该自接送到它那儿去。”
“对,村长说的是。”那个胆小的人在听到了自认为说的通的解释后,不由分说地想动手要把那一竹兜的哇哇呀呀哭个不停的孩子们扔进那个自己都畏怕的湖里去。
阿婴觉得无论刚刚发生了什么动静,这个村长早就想好了对策了,只是不幸的是这村长就没有要让他们活的意思。村长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对那些哇哇呀呀的孩子们是没有一点怜惜的,他眼里是坚定。其实没什么必要的,为什么呢?因为舍弃的人不是他,被舍弃的也不是他。阿婴无能为力的看着这一切,以前也有过的……他不记得又是个什么闹剧了,他也尽力去撼动过,但人不自救何来他救,他又该怎么救。仪式感深深映在了他们的脑海里,潜行默化地做着那些离谱的事,听信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