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发

藤萝为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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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俊明一脸懵:“那不是舒兰给我的吗?”

    舒兰也顾不得别的了,一把拉住孟听的胳膊,这时候她知道服软了:“都是我不好,你和我过来一下好吗?”

    孟听只是来要回自己的东西的,并不是来砸场子。她和舒兰在众人探究的视线中走到房间角落处。

    旁边柜台上一只漂亮的音乐盒在旋转。

    轻音乐流淌,孟听的目光落在舒兰身上,有几分恍惚。

    这条漂亮的裙子,是她上辈子没有勇气接触的东西。直到死的那天,她也没有把它穿在身上。

    舒兰没有足够的气质,并不能穿出那种步步生花的美。

    裙摆华丽又轻盈,原本这就可以当做一条跳舞的裙子。

    舒兰咬牙:“姐,我知道你最好了。就借我穿这一晚上吧,我明天就还给你。那个金牌……我给了人家总不好意思要回来呀,你难道希望我被人瞧不起吗?”

    又是这样的理由。

    正如一开始那次弹钢琴。

    孟听面对舒兰,再也没有那种打从心里柔软想爱护的情绪。她直视着舒兰的眼睛,第一次用严厉的语气告诉她:“这是你最后一次碰我的东西。裙子立刻还给我,金牌也去要回来。你总不希望他们知道你什么也不会,连钢琴那次也是假的,还偷拿我东西。”

    那个“偷”字让舒兰险些跳脚,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我们是姐妹,你怎么会用到偷这个字!你太让我心寒了。”

    姐妹……

    有那么一刻,孟听想狠狠一耳光扇过去。她曾经无比珍视这两个字,可是她为了救舒兰毁容,舒兰却让她死在滑坡。

    孟听闭眼,再睁开很平静道:“不是姐妹,这辈子都不会是。东西要么给我,要么我自己过去说清楚。”

    舒兰见她软硬不吃,总算知道孟听是认真的。可是两个月前,孟听还什么好东西都恨不得给自己,现在怎么会对待她比陌生人还冷漠?

    她当然不能让江忍他们知道真相,钢琴曲、舞蹈、裙子,这些都是属于孟听的东西。

    她愤愤道:“还给你就是了,你别后悔,我再也不认你这个姐姐了。”

    孟听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让舒兰有些心虚。

    舒兰跑进外面的卫生间里,没一会儿她换了自己那身衣服裤子出来。把裙子扔到孟听手里的时候,孟听爱惜地抱住它。

    舒兰忍不住刺道:“你可真是孝顺啊,你.妈都因为这个死在了你面前,你不会还想着重新跳舞吧。”孟听的美丽,本来就是一种罪恶。

    这句话让孟听的手指颤了颤。

    她抱着裙子的手指紧了紧,难得生了气:“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她率先抱着那条裙子走出去,贺俊明见了她,兴奋地招手:“孟听,过来呀。”

    江忍也回来了,坐在那边的单人沙发上,跟着抬眸看她。目光往她手中的裙子轻轻一瞥,忍不住弯了弯唇:“你的东西?”

    那条裙子很好看。

    舒兰来的时候,因为它几乎引起了所有人注意。

    江忍每次见到孟听,她几乎都是背着个笨重的书包,穿着校服安安静静的。像是个乖巧放学回家的小学生。

    这玩意儿竟然是她的?

    孟听心一跳。

    她刚刚生气,险些忘了江忍还在这里。

    她摇摇头:“不是。”然后小声补充,“是借的,该还回去了。”

    此言一出,后面的舒兰既松了口气,又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刚刚那几个女生捂嘴笑:“呀,刚刚还有人说什么来着。独一无二的高定,原来是借的啊~”

    “看不清自己呗,还真以为有多厉害。”

    舒兰紧紧握住拳头。

    孟听也听见了。要是以前,她指不定多心疼妹妹。

    然而现在,她只能说舒兰自食恶果。

    江忍靠着沙发:“那这个呢?”

    他的手里,俨然是那块小金牌。“你的?不然凭什么还给你啊。”

    舒兰怕孟听承认,连忙道:“江忍,那是我的,你给我吧可以吗。”

    江忍懒洋洋道:“滚一边儿去,到了我手上,就是我的东西。”

    他也不看舒兰,反倒是看向孟听:“你想要也可以,来玩个游戏呗好学生。”

    孟听想想那张照片,它一定要拿回来的。她有些怕他:“什么游戏?”

    他随手从黑色茶几摸了一副骰子,扔了一颗进骰盅,:“猜大小,123是小,456大。猜中了给你。输了的话……”他笑得有几分痞,“给老子买一个星期早饭,赌不赌啊你。”

    贺俊明心里一阵卧槽,别的还好,忍哥这太无耻了吧。

    那颗骰子,江忍想摇成几就是几。

    孟听必输无疑啊。

    方谭也憋住笑,等着看笑话。

    孟听和他们思维不一样,如果不赌,就一辈子都拿不回来了。一颗骰子是六,猜大小的话。胜负五五分。这种看运气的事情,好歹有一定概率。

    她语调轻轻软软的,有些犹疑:“小。”

    江忍漫不经心摇,唇角弯了弯。

    他不看,也知道里面是个6。

    她抱着一条裙子,认真又紧张地看着他的手掌。

    她头顶是橘色的暖黄,衬得发丝也柔软得不行。她第一次这样专注地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江忍动作停下来。

    这玩意儿对她很重要吗?明明讨厌他,还愿意做这样的交易。

    “孟听。”

    “嗯?”她的目光转到他脸上,上扬的鼻音带着一股绵绵的乖巧。

    “自己过来揭开。”

    她有些紧张,那只玉白的手放在骰盅上。江忍感受到了那片刻她靠近的温度,十一月的暖香,有种灼烧一切的温度。

    骰盅被揭开的瞬间。

    她忍不住睁大眼,随后欣喜地看着他:“你输了。”

    他低笑:“嗯,我输了。”

    他第一次看她笑,虽然只能看见上扬的唇角,却有股甜到心坎儿的味道,真他.妈纯。

    白色的骰子上,一个鲜红的1在最上面。

    江忍把那块小金牌给了她。

    她放进自己的校服里。孟听没有和人打过赌,她舒了口气,好在赢了,东西拿了回来,她也该回家了。

    等她毫不留恋的背影消失在安海庭的大门,贺俊明一群人还没回过神。

    卧槽卧槽!

    不是吧!怎么会是个1!

    贺俊明怀疑自己没睡醒,半晌才问:“忍哥,你怎么输了啊?”

    江忍靠在沙发上,胸膛被她撞过的地方似疼似软,他漫不经心道:“输了就输了,能有什么理由。”

    ~

    周三到了孟听眼睛复查的日子。

    中午舒爸爸却没法回来,他想了想,让舒杨和孟听一块去。

    这两年要么是舒爸爸陪着孟听去的,偶尔舒兰有求于孟听的时候,也会跟着一起去。

    但是昨晚两个女儿之间氛围明显不对劲,舒爸爸以为她们闹别扭了,无奈之下,只好喊舒杨陪姐姐一起去。

    中午放了学。

    舒杨在校门口等孟听:“走吧。”

    他话很少,长相也偏普通,一双眼睛黑沉,性格分外沉闷。他们两个人,分别是一二班的第一名,但是从没人联想过他们认识。

    孟听不知道怎么和继弟相处,摇摇头:“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舒杨看也没看她,眼睛盯着校园梧桐树的落叶:“爸喊的。”

    意思是如果不是舒爸爸千叮咛万嘱咐,他也不乐意去,不去还交不了差。孟听脸蛋有些红,带着淡淡的尴尬:“麻烦你了。”

    “嗯。”

    市医院离学校有点远。

    那年去医院的车要一个小时才有一班,等到31路慢吞吞开过来的时候。

    孟听先上去,舒杨跟在她后面上了车。拥挤的人群差点撞到她,他用手臂挡着他们。

    上车前,他回头看了眼。

    一个穿着红色球衣的银发少年面无表情看着他们。

    舒杨皱了皱眉,在座位上坐好。

    贺俊明探头看了眼,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刚刚那个是孟听吧,我去她和那个男生……”他嘿嘿笑,“好学生也早恋啊?她眼睛不是有点问题吗?那个七中的男生口味这么独……”

    他还没说完,就看见忍哥回过神似的,猛地往公交那边跑。

    这个年纪的少年,双.腿修长有力。

    他们才打完球,江忍在已经有些冷的十一月穿的球衣和短裤。

    他小腿肌肉结实,银发上都是汗水。

    他几乎是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狠意往公交站跑。

    然而利才职高门口离公交站有些远。

    他跑过去的时候,公交已经开走了。

    江忍眸色漆黑,他从旁边道路草木里捡了块石头。几乎毫不犹豫地砸在了车身上,少年臂力惊人,“咚”的一声响近乎沉闷。

    整个公交车上的人都吓了一跳。

    司机从窗口回头,破口大骂。

    骂得很脏。

    然而少年黑漆漆的眼,一眨不眨地泛着冷。

    孟听也回了头。

    她一眼就看见了他。

    初冬里,他红色球衣如火,眼里是灼烧尽一切的怒意。咬肌鼓起,结实的手臂上青筋一跳一跳。

    贺俊明吓懵了,拍了下方谭的肩膀,说话都快结巴了:“坛子,怎么办啊?”

    方谭也愣了。

    他们都清楚,到了利才职高两个月。

    这是……江忍第一次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