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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山北麓,五虎山,镇远关。
黄河流经此地后,一下从宽阔的宁夏大平原收缩成一个十多里的小口子,
明国在此处设置镇远关,扼控口子内外,先是防备瓦剌,后来又防备鞑靼,如今却有些荒废了。
却图汗、林丹汗、固始汗先后经过贺兰山西麓南下青藏一带时,将贺兰山附近的牧户几乎全部带走了,加上原本威震河套一带的两部土默特已经式微,河东的鄂尔多斯部落也是奄奄一息,明国宁夏镇原本压力极大的边境防御竟慢慢松懈下来了。
再者,大夏帝国崛起北境后,大量陕西、宁夏、甘肃农户、牧户为了躲避天灾人祸纷纷北迁,当然了,偌大的宁夏平原由于有千百年来现成的渠道灌溉,依旧保持了不错的收成,但镇远关附近就不行了。
由于是边关重地,镇远关附近历来都是战场,贺兰山附近的边关,自然以养马为主,久而久之,关口附近的土地贫瘠无比,渐渐有沙漠化的趋势。
作为九边之一的宁夏镇,当兵的还是要好于普通军户的,与大明其它地方一样,宁夏镇的大部分良田都被当地的世袭军官、“书香门第”霸占了,普通百姓或只有几亩薄田,或给富人家帮工,算起来,去边关当兵还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如今又有了变化,镇远关以北的大夏帝国如今境内国泰民安,那皇帝虽出身蛮夷,不过却是汉人,吸引了不少宁夏镇的军户、农户前往投靠。
时值三月,宁夏的气候依旧寒冷,加上不时从北边刮过来的风沙,风沙被吹到衣服里面,那才叫一个刺骨。
镇远关西侧的贺兰山上,有一位少年正站在山上一处隐蔽的地方向下眺望着。
从这里,远处的黄河清晰可见,南侧,镇远关那破旧的、泛着土黄色的城墙一直伸到黄河边上,在夕阳的照射下破旧感更甚,似乎在宣示着这老大帝国的命运。
北面,正是少年不顾被山下镇远关的士兵发现的风险而爬上来眺望的原因。
这几个月,北面的五虎山突然热闹起来了。
大量的人丁从年初开始就在那里忙乎着,不少人还进了贺兰山,当一根根木头被砍下来拖到五虎山附近时,整个宁夏镇都被惊动了。
此时的宁夏镇总兵,以前在四川与李自成大战过的左光先却丝毫没有出兵“打草谷,斩获几个头颅”的意思——北边大夏帝国丰州地方官府已经过来知会了,他们要在以前蒙古人的乌达牧场兴建一座大型堡寨。
以往在像宁夏镇、延绥镇这样的地方,互相打草谷的景象屡见不鲜,边墙外的蒙古人过来打草谷自然是为了掳掠、抢劫,而边墙内的大明官军主要是为了“功勋”。
但大夏帝国就不同了,人家在丰州境内就有一千精骑,还有随时可以抽调的牧民,随随便便三千骑都可以凑出来。
而偌大的宁夏镇,边关、各卫加起来也就三千骑。
何况,在乌达,除了那些正在忙碌的人群,还有一支庞大的骑兵。
杨庭栋新组建的丰州旅。
以以前孙传宇在九原时的五千骑兵为基础,从中抽调了两千骑,加上丰州五原骑兵学校的一千汉人学生,一个完整的骑兵旅就组成了。
当然了,剩下的三千骑加上近几年在九原郡、青城郡毕业的学生、吸纳的少年牧户、农户,已经分别在九原、青城各组建了一个三千人的骑兵旅。
加上一个以山南诸郡农户子弟为主组成的三千人的步军队伍,一个河套军团呼之欲出。
不过帝国皇帝尼堪陛下、枢密院似乎并没有将这些军队正式组成军团的意思,目前暂时归山南省高官管辖。
五虎山上,杨庭栋也用望远镜望着南侧,很快他就发现大山那一侧的那个少年。
嗯,一个典型的西北汉子形象,
肤色微黑,面部棱角突出,浓眉大眼,身材高大,站立时渊渟岳峙,一看就是练家子,他身边还躺着一只贺兰山的特产岩羊,岩羊旁边放着一把明军常见的雁翎刀、一张乌沉沉的大弓,看那模样,起码得有一石力。
双方的距离其实不远,不过杨庭栋有望远镜,对面那人却是肉眼,杨庭栋能清清楚楚看见对面那人,那人却看不见自己。
这人杨庭栋认识。
以前杨庭栋在靖虏卫(靖远县)放牧时,胆子也是特别的大,经常一个人独自越过边墙到贺兰山附近打猎,当然了,打猎只是一个借口,去贺兰山以西的吉兰泰盐池偷盐才是正经。
就在贺兰山与吉兰泰之间,他与少年相遇了,交流过后,才知晓双方用了同样的借口,干着同样的的事情。
赵良栋,是那少年的名字,比杨庭栋小两岁,镇远关附近的军户子弟。
杨庭栋能与赵良栋熟悉,自然是因为双方都有一身家传的武艺,还都会骑射。
没多久,赵良栋便扛起了那头最少有一百多斤的岩羊,头也不回地下山去了,一百多斤的份量,赵良栋扛着却丝毫没有费力的模样。
见赵良栋走远了,杨庭栋也有些意兴阑珊,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又拍了拍手,也回去了。
五虎山是贺兰山的北段,与动辄两三千米高的贺兰山相比,五虎山不仅地方小,还矮了许多,加上附近还有大量的牧草,故此,历史上游牧民族一旦盯上富饶的宁夏平原,多半会在此地设置基地,将随行的牛羊放在此地,自己则轻骑快马越过镇远关而入。
当然了,在南北走向的贺兰山上,还有诸多东西走向的山口、峡谷可以通过,不过在那些地方山势更高、地形更为陡峭,山东的官府多半也会设置关口防御,相对来说,从镇远关附近突入是更好的选择。
再说了,一旦到了冬季,镇远关附近就更是一马平川,处处可渡。
所谓“踏破贺兰山缺”,此之谓也。
其实,刚才杨庭栋拍手时,正在下山的、生性警惕的赵良栋也听到了,不过他并没有回过头来,而是在想着,“他们如此大的动静多半是要对着宁夏镇来的,这样的话,镇远关的千总大人想让我去给他做家丁的事情就得仔细考量一下了”
又想到,“听说那靖虏卫的偷盐贼杨庭栋如今已是对面国度的大人物了,人家只比自己大两岁而已,可如今……,不过千总大人的家丁也很威风,每月五两银子不说,全套披挂、膳食也相当不错,在本地人眼里那就是了不得的的存在了,自己该如何决定?”
那边,将来的,满清河西四汉将之一的赵良栋还在为是否做边关千总的家丁而踌躇,哦,他已经没有可能做“河西四汉将”了,这边,牧户出身的的杨庭栋拍拍手后大踏步地、头也不回地下山去了。
在他的心目中,赵良栋这样的人自然是人才,不过如今大夏帝国一切皆有规制、法度,就拿丰州(巴彦淖尔)的五原骑兵学校来说,大多数都是汉人牧户子弟,原本就练过骑射,进入学校之后除了读书识字还学会了使用火枪,还系统地学习了骑兵的战术,每年有近千人毕业,这一千人中,就算只有一两个像赵良栋那样的也不得了了。
山下,来自工部的官员以及山南省高官兼丰州知州的李开富正在那里指挥工地的建设,此地建成之后暂时划归丰州管理。
按照枢密院、政务院的规划,此地将来既是前进的基地,又是扼控贺兰山北麓的重镇,周边的牧场包括河对面后世乌海市的地方,都划归此地管辖,土地虽然贫瘠荒芜,不过露出地面的灌木和野草,养活几百户牧户还是可以的。
更何况,这里的煤铁丰富,按照帝国那个“天纵之才”、“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可耻穿越者尼堪的说法,“此地极富无烟煤,可以作为上好煤炭基地”,故此,工部的人是按照一个产业区来规划此地的。
此地除了煤铁资源外,还有大量优质的黏土,加上贺兰山本来就盛产的石灰石,简直就是一个天赐的产业基地。
于是,自从杨庭栋的骑兵旅在一月份组建完毕后,在他的护送下,工部、山南省、丰州三地的大小官员、工匠大约千人都来到了此地。
另外,除了煤铁等物,此地的环境与地中海也很像,种植棉花和葡萄也不错,这不,户部所辖的农田水利司官员正带着几个从南西伯利亚带来的布哈拉农户正在黄河附近寻摸着,计划找一处能同时种植棉花与葡萄的地方。
后世乌斯太镇所在,上空黑烟滚滚,下马的砖瓦厂、水泥作坊一溜排开了十几个。
地上,一座方圆约莫六里的城池正在处理地基。
五虎山上,则是一座巨大的军营。
再过几日,黄河就要解冻了,杨庭栋在此地留下了五百骑,带着剩下的两千五百骑越过封冻的黄河冰面来到了东岸。
到了东岸后,沿着贺兰山在东岸部分南端的缺口径直向东,便是广袤的乌兰布和沙漠,穿越这片死亡地带后就可抵达鄂尔多斯部落的核心地带——乌拉木伦河流域,那里,当今国丈,原鄂伦春柯尔特伊尔部落的哈拉达、理藩院总理(北院)乌力吉正在那里盘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