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使节

八宝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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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嘉靖十九年冬,明军收复白马山后,将战线推进至白河一线,整个白河以东数百里土地尽入大明。由此,在松藩地区,形成了南为白河、北为若尔盖大雪山的两国实际控制分割线。

    在白河一线,明军以松藩卫为主力,辅以小河千户所、赤水千户所,计一万三千余人驻守白河天堑;将小山卫、娄山卫万余人北调若尔盖、岷山一线,加强对北方的威慑。

    白马卫、叠溪千户所、龙岗千户所、平蕃千户所等近两万人撤回各自原守驻地休整。

    自嘉靖二十年起,整个松藩地区进入了休兵养息的和平时期,至今已有两年半了。

    整个松藩卫有兵员八千余人,下设中军和三个守御所,各有军士两千余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勇猛士卒,在整个大明之中也是属于头一等的强军。

    中军和白河守御所驻守于白河与黑水相交汇的切瓦河谷,这里也是明夏在白河天险上对峙的关键要点。安曲守御所驻守于南段的安曲村,而中段便是红原守御所。

    赵然从大君山洞天出来,向北五十余里,地势由高处而下,渐渐平缓,放眼望去,丘陵起伏之间,已是大片大片无边无际的高原草甸。

    白马院位于白河边的邛溪镇上,这里同时也是整个红原县的治所。按照道门和川西总督府议定的章程,白马院身兼道院和官衙双重职能,方丈主管布道,监院主管民治,故此,邛溪镇也就成了整个红原的中心。

    但赵然没有进入邛溪镇,这座刚刚确立不到三年的县城目前只有一道齐胸高的土墙,远远没有一座县城应该具备的样子。他去的是邛溪镇西南六里外的月亮渡,松藩卫红原守御所便驻守于此。

    在大营门口验了度牒,军士入内飞报,很快,辕门大开,一群将官簇拥着一位头戴乌纱、身着绿色团领常服的文官出来。

    赵然打量着这位官员,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官员当先躬身施礼:“下官礼部行人司行人张居正,见过赵方丈。”

    赵然顿时想起来了,哈哈笑着,将张居正搀起:“原来是叔大,去年别时叔大尚为江陵生员,不想如今已是官身了,穿戴上这身官服,贫道险些没有认出来,哈哈,当真可喜可贺!”

    张居正笑道:“去岁时,得遇赵方丈,为方丈气度所折服,方丈还指教于我,让我好生读书,将来成为于道于国的有用之才,于是发奋努力,秋闱侥幸得中,今年开春入京应试,又被圣上赐了进士出身,入六科观政,于前个月刚放了行人司行人。前些日子行人司遴选副使前往兴庆,听说正使是谷阳县赵方丈,下官当即请命,特来赵方丈身前听令。”

    赵然对张居正很有好感,也不知此张居正和彼张居正有没有关系,但无论如何,都打算好好“栽培”一下他的,于是把臂前行,入了中军大帐。

    坐定之后,张居正又道:“下官自京城出来后,一路不敢怠慢,专程上了庐山,有幸得赵大都管亲自接见,赵大都管叮嘱下官一定要谨遵赵方丈的命令,办好这趟差事,并将赵方丈的文书也一并带来了,嗯,还有旌节,请方丈过目。”

    赵然接过文书看了看,这是以简寂观的名义下达的公文,言明以谷阳县方丈赵致然为道门特使,前往夏国佛门办理公务,奉还佛门高僧的虹体,沿路军民听令便宜行事云云。

    再看旌节,是根八尺长的铜杆,握在手中不显分量,想必是中空的。杆子上缀着牦牛尾,又饰以雀翎等物,显得很是古朴。

    文书发自简寂观,表示这是道门的事务;旌节来自朝廷,表明赵然是代表大明朝廷的国使。两项合一,赵然的身份就补全了。

    眼望旌节和文书,赵然再次莫名陷入遐想之中,暗道老子如今居然也混了个“持节出使”的名头,如此一来,怕是可以列入史册了吧?

    交接完毕,正使和副使便都有了,赵然表示自己想要歇息一会儿,张居正便请辞告退。

    赵然见一直陪同着的军将始终老老实实站着,并未因自己要“歇息”而离去,于是心中有数,和颜悦色道:“这位将军请坐。”

    那军将忙道:“在天使面前,哪儿有末将的位子,小将站着就好,赵方丈有什么吩咐,尽管告知末将,末将如今署理红原守御所守御差遣。”

    赵然点了点头,问:“守御可是姓宁、讳德寿?”

    那军将咧嘴笑了:“承蒙赵方丈记挂,末将不胜惶恐。”

    赵然道:“我与张忠道乃是故交,当日赵大都管为他取字‘忠道’之时,我便在左近的,呵呵。我与他把酒相谈时,他向我提及过宁守御,说宁守御是他的生死弟兄。”

    赵然自去年和张略分开后,一直没有得到他的消息,直到今年诸事底定之后,回无极院处理公务的时候,才见到了张略发给他的两封信。

    第一封信是张略于去年七月写的,说他已经得到任命,调往龙潭卫担任指挥同知。龙潭卫位于应天以东五十里,是拱卫京城的重要卫所,与大胜关一东一西,扼守应天上下门户。龙潭卫实有兵员五千六百人,设指挥使一人,指挥同知二人,指挥佥事六人。

    张略从松藩卫指挥佥事调任龙潭卫指挥同知,品级提了一级,离家又近,算是得偿所愿了。

    第二封信是今年三月写的,张略说自己由指挥同知升任指挥使,加授副将衔。这一步就跨得很大了,已到了大明武将中层的顶尖水平,再往上,就是副总兵、总兵之类高阶军职,那可是真正的军中大山。

    张略的这两封来信,都满是感激之语,表明自己吃水不忘挖井人,请赵然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但凡能做到的,他都绝不推脱。同时张略还在信中提及这位宁德寿,说这位是他从京城应天带出来的生死弟兄,左膀右臂,去年有些事情,还是这位宁德寿帮忙收的手尾。一方面请赵然继续关照此人,另一方面若是有事,只管让宁德寿去办。

    赵然很为张略的迭次升迁而感到高兴,但也确实没有什么需要张略效力之处,故此只是回了封信,表明自己的恭贺之意便算完事。

    只听宁德寿道:“张大哥离任前曾专门跟末将交待,赵方丈是我等弟兄的大恩人,但有差遣,尽管吩咐就是。”

    赵然于是起身,拉着宁德寿往座椅上摁,口中道:“那就请一起坐下,千万不要拘束。在外我是使节,在内咱们就是好朋友,宁守御若是不坐,那我也就陪宁守御站着说话!”

    宁德寿这才赶忙谢过,坐在赵然身边。